擀面皮--妾即是妻- 第26部分

　　
　　郝运摇了摇头，“叶夫人的好意，心领了。但是我们不想再欠叶家人情了，因为这份人情，我们郝家还不起。”
　　
　　“你先不要忙着回绝，我方才说了，会给你回报的机会的。”叶夫人别有深意道。
　　
　　“我想，你也不希望你的母亲和你的弟弟过着居无定所的日子。何况，外面的天地，并不是你们想象得那般简单，你父亲又早逝，郝琪年纪尚小，家里没个男人，又跑到一个人不生地不熟的地方，日子的艰难，不是你们想的那般简单。何况，郝琪需要的是一个稳定读书的环境……大人苦些便罢了，郝琪已经如此命苦，难道还要耽误他的前程吗？老爷的那位朋友，为人很是好客，而且嫉恶如仇，我会让老爷把郝琪的情况说明，他定会好好安置你们的。”
　　
　　……叶夫人的话，句句说到她心坎上。她和娘这么多苦都忍过来，也习惯了。可是，郝琪，还有爹的遗志……“夫人需要我做些什么？”
　　
　　叶夫人不答反问，“郝姑娘这几日可见过洛儿？”
　　
　　郝运摇了摇头，“自案子了结后，便未见过叶公子。说来，郝琪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好好谢谢叶公子。”
　　
　　毫无疑问，她对叶子洛的感激是真心实意，不掺半点虚假的。只是，母亲的话，也不无道理。反正无以回报，也犯不着找上门去说一些没有实际意义的感谢。只是，心里的那句谢谢不说出口，着实是有些堵得慌。
　　
　　叶夫人想起自己的那个儿子，便颇为头疼。这些天，洛儿除了去书院的次数多了些，倒没有什么不正常。就是因为太正常，她才觉得有问题。她这做娘的，根本搞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人道母子连心，老大老二的想法她也总能猜到一些，独独这个老三……难道，是不是十月怀胎，真的就这般重要？
　　
　　从洛儿那里，她是不指望能问出什么了，便也只能从郝姑娘这边着手了。想到这里，叶夫人便也不再遮掩，问道：“我想知道，郝姑娘，对洛儿，是什么想法？”
　　
　　……郝运惊愕地抬起头，脸上的错愕一览无遗。什么叫，什么个想法？
　　
　　“郝姑娘是聪明人，应该懂得我的意思。”
　　
　　她的意思？郝运前后联系了一下，似乎有些明白了。她咬了咬唇，“夫人可是想要我嫁叶公子为妾？”熙瑶，到底还是不能容她吗？
　　
　　“不是我想要。这要看郝姑娘的意思。”
　　
　　看她的意思？“叶公子呢，他也同意吗？”问出口，她便觉得多此一问。那个人，根本不会介意这种事情，何况，仅仅是纳个妾呢……
　　
　　“洛儿自然是不会有意见的，只要我挑的，他都不会反对。”
　　
　　果不其然，这种答案。
　　
　　片刻的沉默后，郝运站起身，点了点头，“好，成交。”
　　
　　叶夫人不意外地笑了。她便知道，对付这郝姑娘，“家人”二字足矣。三年前，她为了她病重的父亲可以进鹿府做个冲喜小妾。三年后，她便同样可以为了她的弟弟进叶府二度为妾。



40、买卖

40、买卖　。。。　
　
　
　　成交……怕是全天下也难有女人会是带着这两个字嫁人的。
　　
　　“郝姑娘果然现实。而现实的人，大多都是明智的。”
　　
　　明智吗？郝运轻笑，“不及夫人十分之一。”她便知道，天上是不会随便掉馅饼的。虽然，在外人看来，她好像一下子捡了两个馅饼。
　　
　　看着她的笑容，叶夫人有些不安，又加了一句：“我还有一个要求。”
　　
　　“夫人请说。”
　　
　　“我要你发誓，终生不得谋取正妻之位。”
　　
　　看来，鹿世杰允她转正的事情，让叶夫人很是担心。不过，叶夫人显然多虑了。
　　
　　“好。”郝运如是答，并未有过多的犹豫。“夫人可需要我指天发誓？”
　　
　　叶夫人听她问的轻松，仿若自己的要求于她而言并非是为难的存在，竟有些看不懂这个郝姑娘了。她拒绝洛儿，不就是因为不满妾的身份吗？“指天发誓，就不必了。你现在，心里一定对我有怨言吧？”
　　
　　郝运摇了摇头，“夫人多心了。夫人和叶公子对郝家的恩情，莫说是要我做一辈子的妾，就是做一辈子的丫环我都不会有任何怨言。若是我嫁给叶公子作妾，是夫人和鹿少奶奶所希望的，我一定会做到。”
　　
　　熙瑶……她倒忘了这茬。不过，也罢，就当顺便的吧。叶夫人移开了视线，“我还有一个请求。”
　　
　　“夫人言重了，有事吩咐便可。”
　　
　　“我希望郝姑娘可以自己找洛儿，提及此事。之后我会找媒人，定下文书。”她这个儿子，虽说不会忤逆她的意思。可到底她不想让他觉得，她这个做娘的干涉太多。何况，难得动了心，心上人开口，应该会欣喜……呃，这个欣喜的模样，她还真是难以想象，不过，很期待。就算是她这做娘的送给儿子的一份礼吧。
　　
　　郝运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自古来，哪有女子主动向男子求婚，而且是主动求男子纳自己为妾的？不过，随即一想，反正结果已注定，过程，以及她的自尊，从来都不是她最先考虑的存在。
　　
　　******
　　
　　郝运无意识地踢着小石子，走在回家的路上。
　　
　　世事还真是无常，绕了几圈后终于还是绕回了原地。曾经以为要在鹿家待一辈子，却不想，鹿家不过是耗费了她三年时光的地方。曾经一巴掌拒绝了嫁入叶家为妾，却原来，兜了一圈子后，还是这样的结果。
　　
　　若是早知如此，当初不要拒绝，郝琪的命运是不是就会不一样？
　　
　　郝运拍了拍自己的脸，还是不要胡思乱想了。现下，更重要的是，娘亲那边她要如何说通吧……
　　
　　村口三三两两的人在闲聊，见郝运来，本就交头接耳的人挨得更近了，好似恨不得把脸都贴在一起。
　　
　　诸多的视线，诸多的碎语……从她十五岁那年入了鹿府后，她便对这些存在已经习惯了。若是哪天这些视线没了，碎语没了，她倒说不定会不安。
　　
　　若无其事地从这些人面前走过，只是脚下却不自觉地加快了步伐。郝运看着不远处的家，心里有些沉甸甸的，移开视线，落在家门前不远处的那片小树林，却看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身影。
　　
　　“叶公子？”
　　
　　当细碎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时，叶子洛便已回头，看着走到自己身边的郝运，微微别开视线。“郝姑娘。”
　　
　　“叶公子怎么站在这里？是来找我的吗？”
　　
　　“是找郝琪的。”
　　
　　……好吧，郝运承认，她自作多情了。
　　
　　“怎么不进门？”
　　
　　叶子洛轻轻扫了她一眼，没有回答。
　　
　　……郝运发现，她还是很聪明，从那几乎不带感情/色彩的一眼，她想起之前娘和他在无奇酒楼的会面。依他的性子，被娘那般数落，若是还能“厚脸皮”地上门，倒奇了怪了。不过，“你这么关心郝琪，我很感激。”
　　
　　“我的关心，并不是为了赢得你的感激。”可是，她不会懂的。
　　
　　……“不管怎样，上次的事，都要谢谢你。”
　　
　　她果然不懂。“你们郝家已经谢了足够多的次数。”
　　
　　“那……上次无奇酒楼的事，我替我娘向你道歉。她无心冒犯你，只是她有所误解……”
　　
　　“误解？”叶子洛摇了摇头，“若是实话也能算冒犯，那便是冒犯吧。”
　　
　　郝运真的再找不出话来说了，跟这个叶子洛说话，真的好费脑子。他不知道，她找个话题是很不容易的事吗？真是的，本来还想先闲聊几句再把话题引到正题的……不过，她发现，对付叶子洛这种人，开门见山直奔主题或许更适合。虽然，她还没有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
　　
　　“叶公子。”
　　
　　“嗯。”
　　
　　“你娶我吧。”
　　
　　……叶子洛淡漠的双眸终是忍不住颤了颤，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能从他面上看到这副表情还真是难得，郝运微微勾起嘴角，如是想。“之前，你说要纳我为妾的话，可还作数？”
　　
　　叶子洛的双眸又恢复了平静，平静得看不出方才荡漾的痕迹，只是有些嘲讽地看着她，“作数当如何，不作数又当如何？郝姑娘莫不是又要卖身？”说着，长袖遮掩的手指微微曲起。
　　
　　郝运有些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片刻后，又垂下头去，苦笑，“叶公子真是聪明过人，聪明得令人难以招架。”
　　
　　叶子洛袖袍下是虚握的拳头，面上露出一丝笑容，“与聪明无关，我只是想不出别的可能。”
　　
　　郝运有些怔愣地看着他的笑容，这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比天上的太阳都要夺目，可她却生生感受到了一丝入骨的冷意。只因，再迷人绚烂的笑容，若延伸不到眼底，便永不可能以假乱真。
　　
　　“这次，怕是要让郝姑娘失望了，我恐是帮不上忙。”流言，从来不是他擅于处理的范围。对于流言蜚语，他从来是充耳不闻，放任自流。可这种解决方法，显然并不适于十来岁的郝琪。
　　
　　“我懂。”
　　
　　“所以，”叶子洛的笑容依旧未褪，“郝姑娘不必卖身了。”
　　
　　三年前，她因为她重病的父亲将自己卖进了鹿府。
　　
　　前些日子，在戏园子，她明明知晓那个无绝公子绝非善善之辈，却仍不计后果地想要借用他的能力。
　　
　　现在，为了她的弟弟郝琪，即便她是如此讨厌他，作为一个姑娘家，却主动提出要他娶她，而且是纳她为妾的话。
　　
　　……
　　
　　有时候，他忍不住想知道，她的底线，究竟在哪里？
　　
　　不是没听出他的讽刺之意，郝运别过脸去，直把唇咬得有些痛意，方转过脸，脸上同样挂着笑容，道：“要不要卖身是我的事情，叶公子只需回答我。我若要卖，你可要？”
　　
　　“既是如此，我便也只问郝姑娘一句，你若要卖，我拿什么买？”明明知道作妾非她所愿，把此事说成买卖会伤了她，一字一句，却终是不受控制地从嘴里道出。
　　
　　郝运脸上的笑意非但未淡，反而更浓了几分，她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同样一字一句回答：“已经有人付过帐，叶公子只管接收便好。如何？”
　　
　　闻言，叶子洛松开了紧握的拳头，依然是令日光都显暗淡无光的笑容，薄唇轻启，滑出一句话：“你既无所谓嫁我，我便无所谓娶你。”
　　
　　小树林里，相视而站的男女，就好像在比拼谁笑得灿烂一般，谁都不肯退让半分。
　　
　　“子洛，子洛……”
　　
　　郝运率先回头，却没看到人，还当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叶子洛脸上的笑容终于退散，他从郝运的肩膀上望过去，这个大呼小叫的人，是想让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他叶子洛在这里吗？
　　
　　郝运很快便看到了往这边跑过来的人，心下了然。叶子洛身边，能这样咋咋呼呼的人，除了齐修，便只有李公子。当然，齐修是肯定不会喊他神圣的少爷“子洛”的。
　　
　　“子洛……咦？郝姑娘也在？”李嘉豪有些疑惑地看着二人，忽然八卦病又犯了，“你们两个，在这里做什么，嗯？嗯嗯？嗯嗯嗯……”
　　
　　“李公子，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吧？”打断他似乎没有止境的嗯嗯，“李公子来做什么？”
　　
　　“我来——啊！”李嘉豪忽然鬼叫一声，双手猛地抓住郝运的肩膀，“听郝大娘说你们要搬走了？是不是啊是不是啊你说啊……”
　　
　　被晃得快要散架的郝运连白眼都无力去翻，“李——公——子……”
　　
　　“你这样晃着她，她如何说。”叶子洛轻描淡写地丢下一句话，只是视线却落在郝运身上，流露出一丝不解。要搬走？既是要搬走，又何必跟他说那些话？
　　
　　李嘉豪后知后觉地看着自己正在不断做振幅运动的双手，讪笑，“貌似，有些激动了……可是，你还没告诉我呢，真的要搬走吗？不搬走不行吗？郝琪的事情，一定会有其他办法的——对，子洛！子洛这么聪明，一定会有好办法的。对不对，子洛？”
　　
　　看着满怀希望看着自己的李嘉豪，叶子洛摇了摇头，“我没有办法。”
　　
　　郝运有些吃惊这个李公子会因为她们要搬走而这么激动。似乎，大家并不怎么相熟吧？
　　
　　不过，这显然只是郝运的想法。因为李嘉豪天生就与很多人自来熟。这不，他面前的两位，都是他自来熟的范围。
　　　

41、心结

41、心结　。。。　
　
　
　　“郝运，你糊涂！”
　　
　　“娘……你小声点。”郝运不放心地提醒，又细细听了听，没听见什么声响后，方压低声音道，“刚刚还说不能生气的。”
　　
　　“我怎知道你不过出去一趟，便惹了这般麻烦出来！”明明气得不行的话，却偏偏因为要控制音量，所以气势上便打了很大的折扣。
　　
　　被褥里，郝运寻摸到母亲的手，握在手里，“娘，你听我跟你细细分析，再骂我不迟。”
　　
　　“……好，我便听你分析看看，这种荒唐事，即便是为了郝琪，我也照骂不误。不过我也把话说在前头，若是你没把我说动，明天我便带你去叶家，把这荒唐的亲事给退了。”
　　
　　“娘，我做出这种决定并不仅仅是为了郝琪，也是为了我自己。”
　　
　　黑暗里，母女二人完全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
　　
　　“我已经十八了，十八岁，已经是差不多嫁不出去的年纪了。我是很想和娘和郝琪过一辈子，可是，娘也是女人，应该明白，一个女人迟迟不嫁会引来怎样的非议。现在在祁州，无论我嫁与不嫁，流言都不会少上一分，所以我可以选择不嫁。可我若真的和娘离开这里，寻到别的落脚之处，我又当如何？我们选择离开，不就是想要过上平静的生活吗？若想要平静，我还是要嫁人。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百姓又大多是欺生的，姑且不论郝琪的学业，单就我自身而言，娘认为我会嫁得好吗？”
　　
　　郝运说了一连串的话后，停了下来，让母亲消化一番。
　　
　　“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作妾。作妾，先不说面子上，又有几个好结果的……”消化完后，郝大娘道出自己心结所在。
　　
　　在公堂上，她对叶家老三的印象，其实已经好了很多。若是有这样的女婿，她自然是求之不得。不过，作妾，她是不会允许的。不仅仅因为不想让女儿走上相同的命运，更因为他是叶家老三。叶家老三的妾，没有正妻的身份作保障，面对数不胜数别有用心的女人……单想想，便让她不寒而栗。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即便没有亲身经历，但是活了这么多年，听的见的……女人的斗争，总是残酷的，而她的女儿，从未经过那种仗势，只身一人在叶府那样的豪门，又能否招架得住？
　　
　　郝运愣了愣，这点她倒还真没想过。叶子洛正妻的位置，得有多少双眼睛觊觎，得有多少张嘴流着口水……忽然，感觉脊背发寒。
　　
　　“娘活了大半辈子，不是吓唬你，嫁给叶子洛，正妻尚且不易，莫说一个妾，是你不能想象的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