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酸臭味。
苏氏急忙让杨妈妈叫丫鬟去吩咐厨房煮水,让她去沐浴。
安卿玉也不敢靠近苏氏,只觉得苏氏身上那种味道难闻的厉害,而且像是会传染给别人似的。这水倒不是一下子能够备上的,所以苏氏也还得等上一会,她坐在主座上,杨妈妈给苏氏捏着肩膀,那恰到好处的力度一下子缓解了苏氏身上的酸软,她被杨妈妈按得十分的舒坦,几乎是要昏昏欲睡过去了。
安卿玉坐在副手的位子上,看着苏氏这脸上那遮不住的疲惫,她也觉得有些心疼自己的母亲,“娘,爹也真是的,府上的丫鬟婆子那么多,怎么就非要你去照顾不可,这不是要将你累倒了么,别是到时候爹的内伤还没有治愈,你倒先累出了毛病来了。”
苏氏听着安卿玉这话,她微微蹙着眉头道:“能有什么办法,谁叫娘当初中意上了你爹,如今我是他的人,他要我伺候,我难道还能不伺候不成?”
听着苏氏的话,安卿玉在自己心底之中表示不以为然,她可是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去照顾旁人的,以前在老夫人段氏身边的时候,段氏生病,就心疼着自己这个孙女,就怕自己会不小心地传了什么病气给她,是不要她伺候的。安卿玉只是给段氏擦擦脸擦擦手端端药的,段氏都觉得是心疼还不已,感动不停的。安卿玉想着,往后她要是嫁了人,绝对是不能寻了像是自己父亲那样的人,这瘫在床上要她去照顾那是不行的,当然安卿玉觉得依着自己的美貌,这所嫁的人必定是豪门大户达官显贵才对,家中仆妇不是上百至少也是有几十人的,这样的人自然也不会落得像是她父亲那般的下场被人打成那个德行的。、
苏氏不知道安卿玉心中的想法,她径自地说了下去,随着她这说话,她这眉头也是越皱越紧了起来,“只怕你爹这个样子是要过一辈子了,到时候也不知道我能不能撑着照顾他,你爹他这人性子脾性差得很,别说,有很多时候我真恨不得直接撩了场子说不伺候了。”
苏氏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笑的,她是真的有想过的,尤其是在安青云无休止的挑剔和折辱的时候,她是真心很想直接甩下这个男人不要了,但是转念一想,自己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倾注的时间不是两年,而是二十多年了。如果只是短短的一两年时间,她还能够觉得自己是年轻的,还能够回了苏家,仰仗着自己哥哥给自己选一个旁的去处,只是多半也不是什么体面的去处,只能去当人的继室续弦一类的,但她现在已经是一个老女人了,最美好的年华已经像话本子上的一页书,就这样瞧瞧地被人翻了过去,这个年纪的她还能够动什么心思,也就只能是应着古话“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这就是她的命了。或许,还能够盼着安青云早些死去,这偌大的家业都让她的儿女来继承了。
“什么?”安卿玉听到苏氏这话,这脸微微一变,“祖母不是昨日吩咐了兄长想着法子把那小贱人给带来安家给爹诊治的么,怎么,那小贱人又在装腔作势,又想做点什么事情了?而且之前陛下不是赏赐了许多的东西,陛下还是顾念着爹的,倒不如让人执笔,让爹爹上一折册子,告诉陛下这事情,向陛下讨一个人情,让那小贱人来给爹诊治。陛下应当会应允才对的。”
安卿玉几乎不能想象那样子的日子,只觉得安青云总是这样子瘫在床上也不是个事,自己如今已经半点也仰仗不上了,哥哥同她也不是很亲近,她觉得有些孤立无援,她能够在安家呆着一时不出门,但总不能呆着一辈子,等到她出了门,遇上了人,人人问起她父亲的情况,这瘫在床上的废人比被贬成了城门吏这样的情况更加叫她觉得寒心。城门吏什么的,她还能够和自家人一般自欺欺人一些,想着早晚有一天自己的父亲还是会回到那个英明神武的将军的,而不是像是现在这样的一个废物。可现在听苏氏的意思,似乎她爹就要一直维系着这样子的模样了,这叫安卿玉又怎么能够甘愿的。
她生得这般的好,母亲和祖母从小就是告诉她,她的命格是矜贵的,注定这命定里头是要她不平凡的,这样的一个废人又怎么能够成为她的父亲呢,这不是给她的堪称完美的人生里头添上一些个污点了么,她又怎么能够甘愿得了。
“那小贱人也不知道是在耍什么花招,说是要将那药用来诊治肃王殿下的了,想必陛下也是知道的了,所以这才赏赐了那些个东西,什么顾念,这分明就是补偿罢了!到底是陛下的亲生子,自然要比已经没有什么用处的臣子要来的重要的多!”苏氏道,“上折子,上了折子又有什么用,到底还是没有什么用处的!那小贱人只怕如今是得意的厉害,这又是打压了咱们安家,又能够讨好了肃王和董皇后,只怕这往后咱们见到她都是要绕着路走了,哪里还能够和她抗衡的!”
安卿玉听得苏氏所说的那一番话,她这个心底里头更是怨恨的厉害了,洁白如编贝的牙齿死死地咬着自己唇,咬出了一道血痕。母亲说的也是有十分的道理的,肃王是董皇后所出的,可算是嫡子了,要是素问能够诊治好了肃王,这其中的封赏什么的怎么可能会少。到时候她又是要出尽风头了,而她却只能在那头仰望着,看着那一个妖孽爬得比自己高比自己好了,到时候她还有什么颜面出门见人。
“娘,难道就真的没有半点的法子,您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在您的面前洋洋得意?她要是真的把肃王殿下治好了又攀上董皇后的那一个高枝,只怕这整个无双城都容不下咱们了,你想想,她如今就已经是这样地对待着咱们了,等到她要是再往前一步,到时候咱们就真的完蛋了,只能匍匐在她的脚下摇尾乞怜了!”安卿玉只要一想到那些个生活,她就觉得很可怕。当初她可是听说了段氏想让素问来给看病,哪怕是承认她是安家的嫡女,让她认祖归宗回到安家来这种事情都是答应下来的。在听到段氏说出这种话来的时候,其实安卿玉的心中也没有那么的激动,因为她从小生活在段氏的身边,对于段氏这出尔反尔又喜欢拿高姿态的态度是再清楚不过了,她知道段氏会那么说应该就是想要先稳住了素问,然后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她再做打算。
而安卿玉也不担心素问回到安家之后就会夺了自己的宠爱,对于一个几次三番都针对安家的人来说,就算最后这一切是恢复如常了,但就像是补过的镜子,中间还是有着碎痕的存在。安卿玉知道,段氏是绝对不会将素问当做会疼爱的孙女来看待的,只会将她当做敌人,一个不得不让她出现在安家的敌人,这样的人又怎么能够同她争夺些什么,但是一旦素问救了肃王,那就完全不一样了。素问的身后再有那些个背景和帮手,她相信,素问绝对是不会放过她的。她肯定,素问就会像是收拾王悦盈和她母亲余氏那样收拾掉她们的。
一想到王悦盈和余氏,安卿玉就觉得有些害怕,她回到无双城就听说了之前那个见面的时候还是一脸嚣张跋扈的王丞相夫人现在已经彻底地疯了,在众人的面前被发现做出了这种事情来,安卿玉觉得自己也是要疯的。而今日一早,杨妈妈所探听来的讯息就是那余氏在昨晚半夜里头的时候拿了自己的腰带上吊自杀了,等到那些个丫鬟一早发现的时候,这身体已经冷透了,早就已经是回天乏术了。
但这上吊之人一般是舌头伸得长长的,据一些个口风不怎么严谨的王家下人说,发现余氏的时候,她的双眼暴睁,眼睛里头布满了红血丝,面色狰狞之中带了一些个震惊,而这脖颈上还有很明显的掐痕。
无双城之中已经有了一些个风言风语传出来,说是王夫人压根就不是上吊自杀的,而是被人掐死的,活活掐死的。那无数的言辞之中都是偏向于被带了绿帽子的王丞相,很多人都捕风捉影地说,是王丞相不甘自己被带了绿帽子,在这心有不甘之中,杀了自己的结发妻子。
但随后的,那些个传出话来的王家下人全部被杖毙了,尸首就丢在城外的乱葬岗上,那些个仆人大多都是签下死契的,打杀了也是主人家的事情,官府也不得插手。
这些个事情叫安卿玉听的更加的心惊胆颤,她的神经整日都是绷得紧紧的,就怕自己在睡梦之中着了素问的道,那下场会比王家的那些个人还要来可怜。
苏氏自然也是不想的,她同素问交手过,这个丫头诡异的很,她也是有些怕了,不敢再做出点什么来。她也知道如果不能让素问再渐渐地羽翼丰满起来,她如今已经成了自己的心腹大患,可偏偏就算是素问单枪匹马的时候,自己也是拧不过她,那种蚍蜉撼树谈何易的感觉她也是尝试够了的。
她也想想出一个办法来阻止这一切的发生,但是又能拿什么去阻止呢!
苏氏听得安卿玉那一番话,她的心头是越加的烦躁了起来,这愁闷的心思,苏氏也实在是不知道要说给谁来听,晋意伤了腿骨,还在修养之中,而卿梦自打上一次那些个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再也不同自己交谈了,就算是在见面的时候也不过就是淡淡地应上一声,那姿态仿佛自己就不是她的母亲了,晋元对于这些个事情是没有半点的在意的,就算是自己说了,他也不过就是随意地听之任之,而苏氏最是看好安卿玉,可有些时候也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做起事来的时候总是容易往着偏激那条路上走,且也不是素问那丫头的对手。想想自己这四个儿女,苏氏也觉得有些头痛,有些不知要如何谋划未来的感觉。
苏氏想的有些烦躁,她不欲去想那些个事情,却见段氏身边伺候的张妈妈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道:“糟糕了,苏姨娘!老夫人去找那长生县君去了!”
苏氏听得这心头一颤,她猛地一下子站起了身来,叫道:“你们怎么就不看着老夫人?!你们是干什么吃饭的,安家养着的都是一群废物不成!”苏氏有些着急们不知道段氏这一次去找素问是打算做什么的,只觉得安家总是半点也不见消停的。
张妈妈被苏氏那一声叱问骂了个蒙,她在段氏身边跟的时间最长,以前的时候也是受惯了人的奉承,苏氏以前的时候见到自己不也是好话说尽的,现在被苏氏这么一骂,张妈妈也是有些不爽了,她道:“苏姨娘这话说的奇怪,老夫人是主子,主子不让我们这些个当下人的跟着,我们又怎么能够跟着呢,我们都是守规矩的好下人,不像有些人明明不过是个姨娘还要当自己是夫人,要不是如今府上没人管事,妈妈我也不愿意到你这儿来,免得沾了什么晦气!”
苏氏被张妈妈这话说的不知该如何说要好,也知道现在不是和张妈妈计较这些的时候,她带了人匆匆忙忙地出了门直奔浮云小筑而去、
段氏拄着拐杖,她腿脚还算利索,所以走的也还算是快,她走到这浮云小筑的店铺门口,不管不顾地直接往着大门口一跪,拉拔了嗓子喊道:“大家快来看看,这当孙女的是要逼死老婆子了……”
段氏声音响亮,如今又是在青天白日,无双城行人最多的时候,一下子竟也是喊住了不少的人前来观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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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乞讨
段氏虽是心中有气,但她会选择这么做也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她就不相信在这种那小贱丫头是能够有那么好的运气,她要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看素问那一张脸能够摆到哪里去。舒槨w襻
段氏是在是没有想到自己那儿子竟然是会对自己说出那种叫她完全没有想到的事情,安青云对自己那是一贯好的,刚刚那样对着自己,段氏一来是心中明白自己这个儿子现在是真的因为重伤而性格迥变了,到底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儿子自己这大半生的指望也是在他的身上的,所以段氏就算是再怎么生气也是不可能真的丢下安青云不管的,所以她又将这些个事情全部都推到了素问的身上,只想着当初在护国寺之中,都是多嘴多舌的素问才会发生这种事情。
段氏在浮云小筑这门口一跪,很快就有着一堆人围了上前来,无双城之中的人大多还是认得段氏这一张老脸的,也是晓得她是安家的老人。段氏见旁人来看,她一下子鼓足了劲头,她想着反正如今自己安家的颜面已经丢尽了,也无所谓再丢一些了,只要能够治好安青云的内伤,不至于让他成为一个废人的,段氏觉得自己就算是现在这样跪上一跪又能够怎么样呢!
门口所发现的那些个事情,很快也就让挽歌瞧见了,虽说如今这店铺之中也没有什么的,挽歌也不知道素问到底是要不要开这个草药铺子的,这铺子已经整顿妥当了却也不进半点的药材,挽歌甚至有时候是在想,姑娘是否就是觉得自己这手头的银钱实在是太多了没地方烧去了,方才是这般的折腾?当然挽歌这种话是不敢对素问说的,这一说之后就怕素问是真的半点也不想开这铺子,全然当做折腾了。
挽歌眼尖,一下子就看到这跪在大门口的段氏。这段氏也是个能哭能说的高手,对着那些个围观的人一边哭嗷一边指责着素问的不是,只说是自己被这个孙女逼得是完全走投无路了,家中又是被害得到了如斯的地步,不得已只能是来这里跪地求饶,恳求素问放过安家,放过他们。
段氏那姿态可算是唱做俱佳,你看着她是在哭吧,却又是吐字字字清晰的,半点也不带含糊的,你要说她是在作吧,她就是能够以那迫于无奈又是走投无路的模样展现在众人的面前的。这无双城之中的过往人,附近的商铺贩子一类的多少也是知道素问同安家的关系的,但是瞧见这么大年纪的一个婆子跪在人前,这心中不免地就带了几分同情,甚至还有些义愤填膺了起来,一口一声跟着声讨了起来。
挽歌喊了丫鬟出门来看着情况,而自己却一下子进了里屋,寻到了正在自己房中看书的素问,他被段氏那一顿搅合也觉得乌烟瘴气的很,晓得段氏如今出现在这儿,只怕大约是得了安晋元带走的风声,晓得素问是打算见死不救,所以这才急了想着出了这样的下册就能够使得素问回心转意了,以为用旁人的言论就能够逼得素问乖乖就范了。
挽歌进门的时候素问正在自己房中的书桌椅子上看着一本极其厚的医书,那字迹都已经有些古旧了,书本也显得有些磨损,而素问则是在认认真真地看着,听到挽歌进门的声音她才微微抬了抬头,“有事?”
素问的声音难得的正经,一概旁日之中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所以这看起来的时候神情之中也少了几分戏谑的意味。挽歌知道素问现在应该是不想被人打扰的,虽说姑娘整日里头没有一个正形,但一旦做起事来的时候却是认真无比的,现在捧着医书在看,大约是也是因为答应了肃王治病,素问对于医术上面的事情总是有着一种格外认真的姿态在的,所以在看到素问这样严谨的神态的时候,挽歌也略有几分的意外。
原来姑娘还是有正常的时候的。挽歌在自己的心底这样想着。
这样的感慨在挽歌的心中转了几转,终究还是没有脱口而出,挽歌的神情之中也有了几分严肃,他道:“姑娘,安家的人来了。”
素问应了一声,她早就已经预感了安晋元一旦回去对着安青云或者是段氏说出自己的决定之后,依着安家那喜欢死缠烂打的个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