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面上滑过极浅的,毫无感情的笑,“她让我想起一个故人。”
脑海里,隐约浮出一抹淡淡的身影,那样轻巧,宛如翩翩过境的蝴蝶,又好似春暖花开时皇宫里飞舞的梨花瓣。
他却抓不着丝毫痕迹。
心动的痕迹(二)
不知为何,昨夜在百花楼见到那个至今连名字他都不知道的女子,会想起沁儿。
她看自己的眼神很透彻,仿佛能直接望进他暗沉的心中。
毫不避讳,没有躲闪,一如当年她看他时,那般纯净。
贺兰沁儿……
楚嘉大咧咧的道,“既然已经送了回来,去看看她是死是活不就知道了。”
他是知道的,他们王爷想的不就是贺兰家的千金?
司空陵当时跟着其父周游列国,所以并不是很清楚,楚嘉可记忆犹新。
现今已经极少有人所知,他们风国第一武将,沙场上所向睥睨的楚嘉大将军,却在十五岁时被八岁的贺兰沁儿打趴!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小妖怪?愣是让楚嘉记挂上了心。
若不是当年先帝妄信小人误听谗言,也不会下旨诛灭贺兰一族。
那个女子,对于风若痕来说非同寻常。
他知道,贺兰沁儿,是风若痕的心结。
自然,那样鬼灵精叫人过目难忘的女孩儿,怎是一个青楼女子能够相提并论的?
楚嘉不屑的从鼻孔里冷冷哼出一声,心底,还是不得不对那女子长了个心眼。
不管出于何种手段,能让武珈太子轻而易举的放了他们派出去的奸细,光是这一点就令人好奇。
至于她人现在如何,早已不是重点了。
站起来,风若痕冷冷的扫了刑具上已经冰冷的尸体,总觉得……今日好像被人谋算了般。
雪已停。
风王府内宁静毫无人声。
一阵马蹄踏雪而来,由着彻夜守候的家丁打开大门,将下了马的人迎了进去。
见到风若痕时便报,说兰沁姑娘已经被送了回来,现在正在书房等候王爷。
人又愣了下,连他身后的楚嘉和司空陵都不免对望,互相诧异着。
也是这时风若痕才听到她的名字。
兰沁……贺兰沁儿……
难道是同一个人么?
不由的,加快了脚下的步子,不顾身后的人,置身行进愈黑的道路中。
心动的痕迹(三)
见状,司空陵叫住了准备跟上去的家丁,又伸手拦住楚嘉,对他道,“我们回吧,一会五更天又要上朝了。”
“可是……”楚嘉不甘,想去看个究竟,但转念一想,今天若痕王爷实在不对劲,司空陵拦着他想必别有用意吧。
“那位兰沁姑娘有没有事?”好奇心驱使,他问掌灯的家丁。
家丁想了想,知道眼前二位是他们王爷的左膀右臂,回答得也谨慎,“沁姑娘乘的是咱们王府的马车回来,穿戴比今早华丽得多。”
其实,他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想问什么。
这一回答,司空陵讶异了,“毫发无损?”
楚嘉又补了一句,“衣衫整齐?”
家丁呆愕,遂将头点了点。
楚嘉莫名望了司空陵一眼,武珈太子对待女人是出了名的……变/态。
以往各国送去的美女都会被他折磨致死,手段残忍让人唾弃。
当然,这里面不乏奸细,所以他将那些女人残酷的对待,也当作是对送美人给他的那些国家的警告。
今天兰沁带着文书而去,显然目的明确。
若说她是被当作玩物一番蹂躏,最后让武珈满意,所以才色迷心窍的签下文书,这样他们相信。
可……
完好无损的回来,又没有失身与他。
实在是太说不通了!
“呵……”半响楚嘉诡笑,“有点意思。”
跨进书房的院落,大门敞开,里面却暗沉一片,风若痕眉尾扫出疑惑。
为何没有点灯?
这会来到这儿,想起昨夜,他难得茫然……
从来带女人回来,都会直径去东苑,为何昨天抬步来到这里?
是因为那女子让他想起沁儿,所以才有意外之举么?
走进书房,里面没有白雪映照,反而更加黯然。
静——
连人的呼吸都能听见。
隐约,他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自己书桌前那张批着白虎皮的椅子上。
那样娇小的轮廓,却从容。
心动的痕迹(四)
他知道这女子接近自己是为了某种目的。
他亦是知道将多年一直保持书信来往的风曜囚禁于皇宫中,那么有一天,那女子终会出现。
她会来么?
其实,他一直在等待那一天的到来。
那么兰沁,是否就是当年那个聪慧精灵的小丫头?
看着那微微泛着白色光亮的轮廓,他忽然又生出一丝后怕。
如果她真的是沁儿,那么他如此干脆的将她送给武珈,就算是试练,他心知,也太残酷了。
奈何他的仁慈,极少展现。
现在看着完好无损的她,居然会庆幸。
到底,他太在乎那个人。
黑暗中,仿佛猜得出那女子嘴边扬着胜利的微笑,几分得意。
非但不恼,还颇有兴趣的耐着性子等待她下一步的举动。
“王爷,你说过的话可还算数?”清泉般的话语之后,随即房内一片明亮。
她点亮了书桌上的灯。
寂静之中,风若痕就站在进门处,正对着坐在椅子上的女子,他的眼中平静而深邃,比夜色更加悠远,不小心,就会深陷进去。
再也出不来了。
心底莫名其妙的感觉又涌了上来,沁儿悄悄的提醒自己:别怕,他不过是风若痕……
因为他是风若痕……
为什么他是……风若痕。
不知是否因为夜色正浓,将周遭的一切都沉淀得万籁俱寂。
浓郁的夜让贺兰沁儿有了与他对视而不闪躲的力量。
她怕他,却不得不接近他。
房内寂静无声,只有寒风从正门处涌进来,呼啸着……
对望了半响,风若痕清隽的脸上似有深沉的笑意,很浅,很轻。
而后他抬起脚步,走到与她一案之隔的距离,双手撑在书桌上,靠近她的脸孔,细细的端详。
还是白天在马车内见到的那副妆扮,可不知为什么。
在深夜里的烛影下,比昏暗的马车里看上去动人异常。
心动的痕迹(五)
风若痕是风国的摄政王,朝堂上大臣一言一行都被他状似为察觉的眼眸所洞悉,经他之手的女人更多不胜数。
眼前这个女人,白日里装神弄鬼,而现在,却如此坦荡,让人意外。
距离太近,近得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暖暖的鼻息有规律的吹拂在她的面颊,双手不自觉微微收紧。
就在她快沉不住气的时候,他忽然悠悠道,“说罢,接近本王是为何事?”
他黝黑的眼底,竟然有一丝温柔!
几乎就在那瞬间,贺兰沁儿差点脱口而出,将始末原委一股脑儿的道出。
也几乎就是在樱红的唇瓣微启之时,她想起他是风若痕,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
动容的脸孔在他眼中逐渐恢复平静,沁儿笑得绚丽夺目,说话的口气自然得很,“乱世之中想找个靠山罢了~”
“哦?”男人讥讽的笑又露出来了,“本王看来,你不是那么听话。”
伸手想去捏她雪白丰盈的下巴,却被她往后靠躲开,笑得更加灿烂,“王爷真的只想要个听话的女人就够了吗?”
他不语,手顿在半空,等她说下去。
那女子眼波流转,似柔情春水,又似蜜意月华,“女人对于你来说太廉价,若你愿意散了别苑的无数美人,从今往后只爱惜兰沁一人,妾身自当乖巧懂事,不但为王爷所用……”
她顿了顿,软绵绵的话音里欲扬先抑的,诱惑无数,“还能让王爷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说罢她就看到风若痕墨画般的眉先扬了起来,眼睛也眯成缝,笑得干脆又讽刺。
他当然知道她说的话的意思。
只要他独宠她一人,她自当发挥完全,做与他风国摄政王并驾齐驱的女人。
且不说她有没有那个本事,风若痕会稀罕?
显然,他浓烈的讽笑已经表明了一切。
“你配么?”
他以为这天底下再狂妄的人也要在他面前收敛几分,未想到一个小女人能说出如此不羁的言论。
独宠的资格(一)
该褒奖她的勇气,还是嘲笑她的无知?
你配么?
这三个字让贺兰沁儿恼火!
当下被修饰得美极的脸也毫不留情的拉了下来。
阴沉着说,“我配不配假以时日不就知道了么?有什么好笑的?”
蓦然他铁般的手掌狠捏住她骄傲的面颊,用力的将她向自己拉近,疼得沁儿皱眉。
怎么办啊……大家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再看清他的脸,是无比的冷。
在风中摇曳的火烛,晃得风若痕的冷峻的脸孔霸气无情。
他用轻而藐灭的语气,“听好了,你只不过比本王其他的泄/欲工具多几分姿色,想要站在本王身边,你还没那个资格。”
谁要做你的泄/欲工具?!
心里不屑的反驳,面色却不改。
贺兰沁儿也笑,不媚,不亢,宝石般的眸子折射出来的光线异常刺眼,理直气壮,“那你为什么不杀我?”
为什么?
他怔了怔,眉间的褶子更深。
她有足够的理由死。
可是为什么……不杀她?
……
“……小女子贺兰沁儿,见过太子殿下,若痕殿下。”
幼年初见,那清脆的童声婉转于皇宫珠光宝气曼妙的回廊之间。
两位卓然的王子刚刚下学而归,身后跟着大串宫女太监。
一个十二岁,少年挺拔,如玉温文的皇长子。
一个十一岁,漠然冰冷,卓越淡薄的二殿下。
贺兰沁儿穿着裁剪精致妥帖的正宫装,浓密乌黑的秀发梳得一丝不苟。
额前缀着一枚闪闪亮的宝石坠子,据说是皇后赏赐的,带着有些大了,但也很好看。
她由宫里最好的嬷嬷手把手教了整整足月的宫规。
举手投足,衣着妆扮,都与放大了的女官毫无差别。
唯一稚气粉噗噗的脸上,有让人想疼爱的神色。
被卢尤带到两位皇子面前,双手交叠于身前,端正的行了一个宫廷女子的礼仪。
独宠的资格(二)
风曜见着小丫头装大人的精怪模样,觉得有趣得很,挥手免礼便问,“你在宫里是做什么的?”
其实早听说父皇为他找了个伴读,没想到是个女娃,更没想到那么小。
人小就罢了,语气还老沉得可以,在他眼里,就成了乐趣。
好心情的搭起话来。
沁儿懂礼懂节的打着官腔,心里回荡的全是威武爹爹的话。
说到底不过是个满是稚气的女娃,心里想到便全然幻化成语言,“沁儿入宫做太子殿下与若痕殿下的伴读,从今往后,勤……”
还没背完,风若痕鼻孔里冷冷不屑了声,极轻,极伤自尊,“你配么?”
小家伙微怔,眼珠子瞪得圆大的看着他,早听嬷嬷说二皇子不近人情,但是,也不至于冷言相对吖……
她人才六岁,丁点儿大,最清楚的除了爹的教诲外,就是入宫三年才能出去一次,光是想想就叫人难过了,这会儿还被人身攻击。
什么配不配的?不配她还不是已经站在这里了么?
站在那两位皇子面前,眼眶里很快就被泪水盈满,却不敢哭出来,只能把眼睛越瞪越大,看上去委屈极了。
领着贺兰沁儿来参见两位皇子的嬷嬷入宫前受过贺兰萧大将军的恩惠,对恩人的女人自然极其维护。
见状,觉得风若痕存心刁难小丫头,入宫个把月,都是她在带她,当下就心疼起来,“二殿下,这是皇上的意思。”
太子不都听高兴的么?你一个二皇子,刁难人家做什么?
风若痕目光深深的打量着贺兰沁儿,俊秀的脸孔显出鄙夷的神色,“父皇可没问过我们的意思。”
说完抬起腿自顾的走了,再不看她多一眼,仿佛,她就是个多余的。
“若痕,你看你真是……”
指着他背影,风曜大叹这家伙没趣,想帮才见面的小鬼追究一下都来不及,只好转身安慰贺兰沁儿几声,也匆匆离开了。
独宠的资格(三)
初见,她映像最深的不是风国温柔近人的太子,而是那个冷冰冰没给好脸色的风若痕。
那时候她想:你拽什么吖,等我做了伴读,把你比下去,让你无话可说!
还要五体投地!
倒时你就知道我配不配了!
……
听着绵长的钟声敲响,很久以前养成的习惯在多年后被唤醒。
五更天,勤政的风国皇帝在大殿早朝,而皇子与伴读,则在上书房开始每天的学业。
即便离开风都多年,清晨一听到这卯时的钟声,贺兰沁儿就不自觉的睁开双眼,然后想到的,是昨天晚上的梦。
懒洋洋的翻了个身,再长长的、长长的叹口气。
“唉——”
兴许是回到故地难免心底感怀,最近接二连三的梦到小时候的事。
‘你配么’
这三个字对贺兰沁儿的幼时来说真是异常的痛苦万分。
她还记得初入皇宫吃瘪之后,在上书房勤奋好学的日子。
奈何她的宏图大志没有得到实现。
天文地理、经纶典籍、名师兵法、骑术箭术……没有哪项赢过风若痕。
倒是那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的风曜安慰沁儿,没事的,若痕向来过目不忘,看过一遍的书自然就不会忘记了,至于武功么……武功么……
大清早想起往事的人躺在床上皱了皱眉头。
也不知道风若痕的武功这些年来怎么样了,光是想到儿时他不经意显露的各种天赋,你说……她哪里敢贸贸然大张旗鼓的在他面前表露身份,更甚是想把皇宫里的那个人救出来。
有些人就是生错了时机。
怕是问朝中最不服气风若痕的大臣,恐怕那些人心底,可能都会觉得这风国君王的位置,真该庶出的风若痕来坐。
于是人‘顺应天命’的夺了权,现在风国日益强盛,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曜帝还被囚禁在深宫里。
既然如此,就让我把他带走,江山天下,你来尽收。
太子殿下来抢人(一)
花殇照例来书房寻兰沁的时候,那女子竟然已经醒来,衣装整齐的坐在床上,好像在等着她出现似的。
因为没有换的衣服,沁儿穿的还是昨天丽娘打扮她的那一身华丽的衣装。
“早啊。”沁儿对她扬起微笑,讨好。
盯着兰沁看了半响,花殇满脸写的都是‘不喜http://www。345wx。com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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