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簟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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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簟凉-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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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夫人。”宣纸在外面敲门喊道,“您收拾好了吗?少爷在前厅等你。”

临池敛了笑,身子坐正继续上妆,不吱声。

却欢见状,知道小姐心情不好,便答声:“慌什么慌,小姐收拾好了自会出来,等不了让你家少爷自己走去。”外面顿时没了声。

临池捋着发,看着镜中的自己,眉目平静。若没有这意外,她应该是去请安澜赐离缘书的。而后,君彦鎏与馥月临池这两个人从此再干连,康庄大道或独木小桥,各行一道。她甚至已经想好了以后的路怎样路。她会像娘一样,带着孩子带着却欢,四处游历四海为家,踏遍各地山山水水,一览天下美景。

天空一碧如洗,阳光似金纯净的透明,淡淡的铺泻长空。

他们坐着马车先到东城门,与其他同行的官员会合,四辆马车浩浩荡荡的驶出京都。此去官员除了君彦鎏乃刑部,皆为礼部官员。明面上是礼部尚书周封为主君彦鎏为辅,实则是周封来辅助君彦鎏。

周封之父乃洛争二夫人周品娴之兄、御史大夫欧阳雅斐的岳父周子书之弟,算起来与临池还有几分姻亲的关系。不看周品娴的面子,就论周碧荏与临池的情分,临池对他也是十分的客气,再加上周封虽是大家出身却毫无纨绔之气,待人处世谦和有礼,举止谈吐高雅有趣,俩人相谈甚欢。偶尔君彦鎏对他们的谈话略略点评几句,精辟独到,一针见血,引得周封对君彦鎏甚是佩服,若非是行路之中他定要把酒言欢举杯相邀。

“在下以为长公主此时抽身朝政对朝廷是一大损失,圣上虽已可亲政,但若有长公主在旁提点辅佐,如虎添翼更上一层楼。”周封侃侃而谈大论朝政。

临池好奇:“难道周大哥认为当今圣上比不上长公主?”

周封摆手,“非也非也,圣上龙威天成决策果断,怎会不如人。但圣上毕竟不如长公主亲理朝事多年,朝中官员枝横交错连亲带妯的,牵一发而动全身,且朝事刚拾不熟。”

“周兄此言差矣。”君彦鎏轻嗮,“周兄既已说圣上是龙威天成决策果断,圣上又怎会做无把握的事打没准备的仗呢!不相瞒,前些时日君某受长公主之托,与圣上在上书房议事,圣上只手间点评朝政气势昂然,胸有成竹,万千沟壑尽在其中,心中早已有了定论。”

“圣上不是不知不明,只待时机。”周封眼眸乍亮,“为人臣子最大的希望便是能有一明主能令各尽其用,在下甚幸。”

君彦鎏微微颔首,“周兄才华横溢学富五车,志不在小心存鸿鹄,皇上又是知人善用明察秋毫的圣主,只有周兄心系圣上为皇上尽忠,飞鸿图达的一日不远。”

周封合掌大笑。

话及此,临池算是听明白了,君彦鎏是在为皇上收服人心呢!

安易长公主能把揽朝政这么多年令众臣不敢有什么动作与其铁血手段脱不了干系,但皇上是天子,要的是长久,就不能如长公主一般了动用杀伐,否则便会令人心寒失了臣心。皇上初亲政长公主又出嫁不在了,难保被长公主压抑了多年的野心勃勃的大臣不会有什么动作,结党营私朋狐之众各朝各代并不少见,皇上这是欲先发制人提拔一些年轻人组成自己的势力。

见他们还欲继续谈下去,临池不想知道太多有关朝上的事,起身:“你们谈吧,我去车厢后面吹吹风。”

这架马车是君彦鎏亲自设计的,费了他不少心思和银两。车厢内精致舒适不说,桌柜小榻都齐全,像个小房间;在车厢后面有道帘子,撩起来便是个小小赏景处,三面围着栏杆,地上是铺着羊绒软毯,直接坐下便是了。因为多了这个赏景处,这架马车比平常的马车大了三倍,这架马车也用了六匹骏马三个车夫。临池记得却欢说过这辆马车的造价是上千两白银。

“这一路上只有临池一名女子,也没个陪伴的。”周封歉意的笑了笑,“都是我粗心了。”人员的安排这些都是周封安排的。

临池倒不甚在意,“无碍,不必为了我一人凭空多找那么多麻烦。”女子不似男子那么随意方便,且随行的都是男子,一个女子来多有不便,所以她连却欢也没带,单她一人,吃住都与君彦鎏在一起,少了许多麻烦。

周封作了一揖,“临池小妹真是通情达理,君兄福矣。”

君彦鎏含笑,“娶妻如此,君某之幸。”

俩人一搭一和,弄得临池颇难为情,羞红了脸,她急忙转身,挑起车厢后的竹帘出去了。

周封语重心长的对君彦鎏说道:“君兄,女人是要哄的。适当的时候,该甜言蜜语还是必须要说的,这省不得。你什么都藏在心里憋着不说,临池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她怎么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呢?误会往往都是这么产生的。”

“君某受教了,多谢周兄指点,君某敬周兄一杯。”君彦鎏举杯敬道。

周封拍了拍他的肩,仰首一饮而尽。

君彦鎏看着他,心中愈发的下了要将周封招揽过来的心思。此人才气学识之高,并处事圆滑待人客气,处处留了三分情面,不似内阁那些自衬着学识一幅清高孤傲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学士,惹人厌烦;而且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与他和临池相处不过几日,便察觉出他与临池之间的琴瑟和谐下隔阂,相敬如宾,呵,哪儿是宾呐,是相敬如冰!他无奈溢笑。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以左为尊还是右为尊有很多种说法,一般都是以右为尊,但也有左尊右贵的说法。

春秋战国秦汉晋一直是右为尊,隋唐之后左为尊。

23

最忆仍是江南好 。。。 

 

 

宁南地处江南之南,与江南之东的金陵、江南中心的兰州齐称“江南三都”。

金陵的文人墨客最多,天下流传的多数名诗佳词皆为金陵人所著,临池就曾在金陵住过几年,参加了数次花会诗赛,博得了“金陵第一才女”之称;宁南在江南之南,挨着“母河”长河,临水筑城,交通往来便宜经商发达繁荣,外族经商之人入中原必来宁南,故宁南又有“商都”之称;兰州的人虽不比金陵的才气冲天,也没有宁南人聪慧的经商头脑,但却是最有水乡韵味古镇风俗的地方了,那里有真正的………小桥,流水,人家。

或远远遥望一抹绿痕横在清莹莹蓝汪汪的湖水中间,绿痕两头接着岸与湖中心的小亭子,两边是轻粉浅白的芙蕖婷婷玉立摇曳生姿,或含苞待放,或盛姿无双,在浅波碧荷的映衬下愈发的明艳娇柔。

或立于青石板筑成拱桥上,看雨过天晴后,天空似静川明波,万里无云长空明朗。英姿勃发的少年挽着缰绳马蹄飞快的踏过溅起碧翠的石板上未干的水迹,仍有撑着十八根伞骨的青竹伞的曼妙少女提着裙裾缓缓走过。

那里的人小有才情,不争不赌,淡泊如云淡风轻一往而过,闲时作诗一首一取乐,兴致大发时泼墨挥毫龙飞凤舞下笔如有神,喜庆的节日接着花灯传着花鼓或轻歌曼舞,或赋词一首,全都只图一个“乐”字。

临池跟着欧阳雅斐与周碧荏去过兰州,那时他二人已成婚,夫妇俩对兰州的古韵悠长神往已久,特抽了空得了闲去兰州一游,去时仍未忘见临池带上。欧阳雅斐与周碧荏,临池与却欢,俩人一起,各乘着一叶轻舟漂泊于湖上,长空无际,游湖宽旷,顿觉天地之无边无垠,心生豪迈。

然此后,再无缘一去。

“待事情忙完了,我陪你去兰州小住几日便是了。”君彦鎏柔声道,看着临池一脸的神往与回忆。

临池眉眼带笑,“那次去因姐夫后来有事而匆匆回了金陵,不甚尽兴,心中一直引以为憾。”

这些时日,君彦鎏有周封的亲自指导频频对临池示好,临池看周封在侧也不太好驳了君彦鎏的面子,且离了京都一路好山好水好风好景而来,心境开阔了不少,生了不少变化,再加之此去宁南定要与君彦鎏相处一段时日,若俩人一直僵着别说别人会奇怪,她自己也会很难受浑身不自在,君彦鎏既已示好求和她便也顺着和了。

反正她已是打定了主意要离缘,也不怕君彦鎏在生出什么鬼玩意儿来。

周封在一旁看着对自己的成果也很是满意,看着越来越具有江南风雅的风景,兴致大发,随口捻来:“水秀山清眉远长,归来闲倚小阁窗。春风不解江南雨,笑看雨巷寻客尝。。”

“江南情;江北心;江心江月江映影。树已稀;叶将尽;冷月清秋送平明。”君彦鎏吟道。

临池本欲不来,但看他们兴致高昂又不好拂了他们的兴,想了想:“闲梦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潇潇。人语驿边桥。”

“这一趟江南之行,真是令人期待啊!”周封感慨。

临池赞同,“素闻宁南世子的天下第一美人之名,临池迫不及待的想要一睹宁南世子的绝世风采了。”美人她见得还少了吗?温润如君如玉,邪魅如洛争,阴美如洛景行,灵丽如完颜湮,明艳如傅安于,秀雅如傅安澜,柔婉如君弱水,冷酷如陈劫,清峻如玉千刃,俊雅如君彦鎏;她还有一位也曾为天下第一美人的娘亲,馥月天意。

“在下亦如此。”周封大笑。

“长公主看上的人岂会乃凡品?”君彦鎏不咸不淡的说道,“君某有缘曾得与宁南世子一见,宁南世子的天人之姿,不在其貌,而在其气度风仪。”

临池被勾起了好奇心,心里想被猫抓了一样,追问:“气度风仪怎样?”

君彦鎏见她鼓着两泓明滟秋水,浅波横流,分外诱人,心里也像被猫抓了一样,忽瞥见周封笑意十足的眼神,尴尬的轻咳一声,“金玉之神,冰雪之质,日星之神,花月之色,风华天成。”

“较之你如何?”临池眨眨眼。

君彦鎏噎住了,说胜于自己吧未免有些贬低自己,说不如自己吧又太大放厥词了,以往都是他人评价自己,他从未自己评价、夸过自己。

“应该是各有千秋吧!”周封沉思道,随即一笑,“待到了宁南临池你不是就可以见着真人了嘛!到时你再自己评价。”

临池表示同意,君彦鎏松了口气。

“大人。”

马车突然停了下来,车厢外有人说话,一声大人叫得不知道是在叫谁。君彦鎏和周封互相看了一眼,然后周封打开厢门下车,“王侍郎,有什么事吗?”

“前方有个小镇,天幕时分估计我们刚好到达那儿,下官不知道到时是该继续前行还是在小镇休息一晚,若继续前行我们就得露宿了。”王侍郎说道。

周封略思片刻,想到连日的赶路临池恐是吃不消,而且到小镇时正好是晚上,时间也不会有什么延迟,何必这么苦累自己呢!“大家就在小镇休息一晚吧!”

王侍郎拱拱手,“那下官快马先行,到小镇订好客栈。”

“王侍郎辛苦了。”周封点头。

临池和君彦鎏在车厢里对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知道周封吩咐在小镇休息一晚是为了临池,临池想到一行人因为她拖了不少时间,心中愧意渐增。

“也不是全为了你,就近嘛!”君彦鎏开解道,“而且现在让着你,到了宁南那一大帮子的女眷全交给你了,到时有的你辛苦。”

临池抿唇,“这是自然。”

四周是青山环绕,密林葱郁,无边无垠的碧色层层;连绵起伏的青山,淬染了林木色泽,一色碧绿平静而深远的铺展在天地间。马车徐徐前行着,车轱辘压过枝桠发出“吱嘎”的响声,惊起树上停留的鸟雀。天色渐暗,黛山凝紫,一日已入黄昏,天边火烧般的带起晚云长飞,透露这夕阳余辉的暖意绵绵。飞鸟自霞色间成群掠过,投林归巢,窸窣一片。

“还有多久才到小镇啊?”临池打开车窗看了看外面渐暗的天色。

周封蹙眉,“应该快了吧!”按理说此时应该到了呀?难道…“我们会不会迷路了?”

君彦鎏下车,看着暮色四合的树林,“我们确实迷路了。”

众人纷纷下车,一大群男人本应顶天立地是铁血男儿,此时却慌慌张张惶恐不安,“那怎么办啊?这一路都是王侍郎在前面领路,他走了这下谁认识路啊?”

临池不悦的扫向他们,果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还不如她一女子镇定,“大致方向我们没有走错,可能是刚才走错了岔口,我们退回去看看。”

刚才有一个三岔口,随行的人都是没出过远门的京都人士,没了王侍郎大家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路走来都是官道,只有一条路,让王侍郎先行的时候谁也没想到会突然冒出个岔口。本来正大光明阳光大道的原则,大家纷纷选择了那条看着宽阔的大路。结果越往里走越路越窄,后来大家进入了这树林。

“如今也只有这样了。”周封同意的说道,“大家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吧!”

大家回到马车上,君彦鎏周封临池没上车,走在最前面探路,马夫驾着车在后面跟着。越往回走他们的眉间的皱痕越深,君彦鎏举手令大家停下,双眉紧锁,“方向不对。”

“那怎么办?”眼看着天越来越黑,林子里时不时地有怪异的声音响起,纵然有这么人陪着临池也还是有些害怕,“我们就停在原地人来找?王侍郎见我们这么久了都没有到应该会回来找我们的吧!”

君彦鎏伸手揽过她按在自己怀里,“别怕,有我呢!”临池渐渐安心,回抱住君彦鎏的劲瘦有力的腰身。君彦鎏举目四望,正思考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道惊呼声。

“你在这儿镇守大局,我过去看看。”周封对君彦鎏说道。

君彦鎏点头,一只手搂着临池一只手轻拍着临池的背安抚着她,因为那道惊呼声临池全身爬满了鸡皮疙瘩,颤抖不已。

“啊!”又是一道惊呼声响起,不过这次的声音很熟悉,疑似…周封?

君彦鎏目光警惕,“大家停在原地不要动,我去看看。”临池赶紧拽紧他的袖襟,“不要丢下我,我害怕,我要跟你一起去。”君彦鎏眼眸温情嘴角含笑,“你是我永远无法放下的人。”

这边话正说着,那边周封已经回来了。

大家瞠目结舌的看着衣衫褴褛伤痕累累的苦笑着的周封和他身后那个年约十五、六岁冷着一张脸的美貌少女,然后意味深长的一笑,连君彦鎏和临池也有些想笑。

“这是怎么回事?”总不能都笑着得有个人出来说话吧,临池先开口说道,望向一直沉着脸不说话的少女。“周大哥,这位姑娘…”

周封一声苦笑,“她…”

“本姑娘挖了陷阱捕猎动物,猎物是有了,跟着一个男人也上门了。”少女抢先道,斜睨了周封一眼,轻嗤,“一个男人无能成这样,真没用,还打算救本姑娘?”

沉寂了几秒之后,哄堂大笑。

敢情刚才是因为这位姑娘捕到了猎物激动的惊呼,临池叹息,叹息里满满笑意,她看着那名少女面容干净,尽管极力掩饰但眼神仍不时流露出一丝倨傲,衣衫上虽有些尘土,但还算整洁,布料也是上乘的绸缎,临池暗暗猜想估计是哪家大户的小姐玩离家出走吧!

“不知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临池温柔的笑着问道。

“我…”她看临池气度高华言语温和,冰容也软化了,回一记浅笑,眼眸一转,“我叫尤渊。”

临池当然不会以为这是她的真名,想当初她跟着娘在外的时候几乎是碰见一个人便编一个名字,“尤姑娘往哪里去啊?”

尤渊想了想,最后据实回答:“我回宁南。”她看着他们一行人,“你们是迷路在此的吧!”

“不错。尤姑娘知道怎么走出这里吗?”君彦鎏注意到她说的是“回宁南”,而非“去宁南”。

“你们也去宁南?”尤渊挑眉。

周封插进来,“是啊,既然你也是去宁南那我们正好顺路,不如一起吧!”

尤渊送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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