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的他,可是无比残忍的,对于她方以然,冷血无情到了天理难容,连一天的时候都吝啬给予她跟小爵。
如今,如今居然问她,能不能复婚?
还有,给小爵一个健全的家?
多健全啊,他除了身体健全,没什么健全的,人格有缺陷,自私到了家,毫不顾忌别人的感受。
他以为,她是一条狗啊,他让她走,她就走得干脆,他让她回去,她就匍匐着爬回去摇尾乞怜。
她方以然有那么贱吗?
或许,是她方以然在他心里就是这么一个下贱的形象。
呵呵,真对不起,要让他失望了。
她内心无比愤怒,恨不得将身边的这个男人给揍得鼻青脸肿,可嘴边的话还是轻飘飘地逸了出来,“冷宸瀚,你觉得可能吗?”
她故意将左手无名指上的钻戒给亮了出来,在他面前晃了两圈,低笑了起来,“我还怀了晋鉨的孩子,你觉得可能吗?”
最后那一句你觉得可能吗她咬字极重,冷宸瀚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肉都被她尖文的牙齿给咬了下来,他觉得自己全身变得冰冷了起来,明明车厢内打了空调,外面的气温也没有到寒冬腊月那个地步,可他就是无端地感到自己的牙齿都咯咯哆嗦了起来。
冷还不是最难受的,更加难受的是他一想到她肚子里如今正怀了路晋鉨的孩子,她有一只手小心翼翼地在那个如今看上去平坦的小腹轻轻抚了过去时,顿时有沸水从他的头顶浇了下来,滚烫的灼痛,麻痹了他全身的神经。
是啊,他们根本就不可能了。
曾经他伤害她那么深,连丝毫的余地都没有留下,如今乞求她回头,无异于比登天还难。
他也觉得自己这样卑劣的行为,十分的令人不齿,可还是当着她的面,说了出来,是想要自己死心一回还是不怕死想要尝试一次呢?
这几天,他一直两点一线,总是在反复想着他跟方以然之间的关系,理顺了自己到底是喜欢她的,是在意她的,因为他一想到她即将跟陆晋鉨永远地在一起,组成一个幸福的家,没有自己的一点容身之处,心里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给紧紧地攥了起来,疼。
韩子初有一句话,卑鄙无耻,可他却听着分外地舒心,他说,“米珈把我女儿生下来了,她就是我女儿她妈,这辈子她就是我女人,谁跟我抢,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可现实版韩子初比自己好命,没人跟他抢,唯一跟他过不去的是米珈自己,他来软的,不行,来硬的,也不行,如今正苦思冥想如何能够让米珈跟他在一起。
家里闹翻了天,他也无动于衷,不管不顾,一心扑在女儿跟米珈身上了。
冷宸瀚其实是有些佩服韩子初的,那么清楚他自己的心意,认准了目标就勇往直前。
他比韩子初悲催,中间隔了个陆晋鉨,方以然对自己也是不依不饶,他是罪无可赦,应该下十八层地狱的。
她如今跟自己虚以委蛇的只是为了小爵,他冷宸瀚在她眼里,连狗屁都不如,这一点,他再不甘心,也要承认。
以然的声音透着丝丝的寒意,“冷宸瀚,以前我觉得我自己是个悲剧,被你玩弄到最后差点死不瞑目。现在看来,你更是一个悲剧,居然还想回头,这世上不是有个词叫覆水难收吗?以前你没发现我的好,现在难道就发现我的好了?我可是比以前坏透了。”
方以然的声音冷冷的,宛若锋文的小刀一般在冷宸瀚的心尖刺啊刺,这一番话下来,他的心头早已血肉模糊了。
“女人一旦对男人绝望了,是什么绝情的事情残忍的话,都能做得出来说得出来的。”
韩子初说得真是他妈的对,冷宸瀚真想爆粗口泄愤。
以前,他怎么没发现方以然有伶牙俐齿这个本事呢,她发起狠来,许多大男人也望尘莫及,至少,堵得他几乎是半个字都吐不出来了。
可为什么呢?
她好的时候,他看不到她的好,当她对自己冷漠了,他开始发现了她的好呢?
迟了一步,便将彼此咫尺之间的距离给拉得迢遥。
“顾芊芊其实挺好的,你是渣男,她是渣女,你们就是绝配,如果你放手把小爵还我,我会记得你的好的。你真想要儿子的话,也可以踢了顾芊芊找别的女人生个,当然也可以故技重施生个,随你高兴,小爵不奉陪,我绝对不让他活在那么不健康的氛围下。”
以然一鼓作气,继续说了下去。
她觉得自己有些说上瘾了,把冷宸瀚教训得是哑口无言。
要是以前,她是万万不敢这么做的,今天也不知怎的,就被他那复婚两个字给狗血地刺激到了,刺激到大脑都跟着发达灵活了。
说完之后,以然觉得自己压抑已久不得发的烦躁与抑郁终于等到宣泄,一刹那心中仿佛无限轻松畅快。
“下车,我要下车。”
冷宸瀚丝毫也没有对孩子的所有权有所退让,今天她的这番泄愤的话,估计把他给气着了,不适合继续谈论下去了。
司机并没有停下来,因为这是冷宸瀚的车,冷宸瀚的司机,不是她方以然的,自然而然要听冷宸瀚的命令,除非他活得不耐烦了。
冷宸瀚握着拳头,指甲都快要陷入掌心,嘴角挂着一抹苦涩,喉咙像是被浆糊给糊住了,辩驳的话,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极想要为自己平反,可是该死地发现她说的就是事实。
以然骂得够狠,但是还有更狠的,那天晚上的订婚宴,有两个女人在八卦,一个女人骂她的无良丈夫,“愿天下渣男个个不举,愿世间贱女个个不育。”
此时此景,他的脑海里莫名浮现了这样一句话出来。
以然包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她当着冷宸瀚的面,也没有避嫌,直接接了起来,是陆晋鉨打来的。
“媳妇儿,你在哪里?”
“就回来了。”
“我来接你如何?”
“不用了,我在出租车上了。”
以然到了嘴边的实话,脱口竟然成了谎言,内心还是想避嫌的,不想解释麻烦。
“那好,我在房间等你。”
陆晋鉨结束了通话,以往,他都是等她挂了再挂断电话的,可是这一次,他先挂了,以然并没有太过往心上去。
此时的陆晋鉨,车子停在以然公司不远处,他其实早就来了,在冷宸瀚那辆车横在那之后就来了,不过他并没有上前,而是不知道出于怎样的内心,藏在了沿途好几辆停着的车之后。
当以然上了那辆车之后,他就想给她打电话了,又怕惹来她的怀疑,忍住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克制住。
还是给她打了,她也很好,没有跟自己说实话,到底是不在乎还是没必要呢?
那个人明明伤害她成那样,她表面上对他冷嘲热讽,实际上还是在乎的,陆晋鉨一贯觉得女人的心思很好猜透,可以然的心思,他总是举棋不定,难以拿捏得透。
陆晋鉨只觉得讽刺,心莫名变得冰冷了起来。
以然跟冷宸瀚之间,有一个孩子,毕竟是有一个孩子存在,他以前是不在意的,可回来Z市之后看到她对冷宸瀚的态度,莫名变得在意起来了,而且,似乎越来越在意了。
他总觉得以然会为了孩子选择回到冷宸瀚身边,冷宸瀚手中掌控的那筹码,对以然而言,那是比什么都来得重要,甚至比她自己都来得重要,重要得她会为此失去了原则。
哪怕他们如今订婚了,他还是觉得以然还离他离得好远。
“停车。”
前一秒钟,他还缄默不语,在以然接了一通电话之后,他迅速变了脸色,口吻都变了。
冷宸瀚的阴晴不定,他的冷漠无情,以然是习以为常的,司机更是习以为然。
以然没有被再次为难就下了车,她松了一口气。
冷宸瀚哪怕说出“复婚”两个词来,他还是没有放弃“尊严”两个字。
他的骄傲,今天惨败在她那变本加厉的语句中,估计作呕得要死,她下车之前,毕竟还是很快扫了他一眼,触及到他额头上的青筋突起。
以然并没有快速离开,而是笑了,她笑得张狂,笑得肆无忌惮,她从来没有这般爽过,放声大笑。
路边的人,当她是疯子,她的眼泪都笑出来了。
笑够了,她才伸手擦去脸上的泪水。
她其实并没有自己表现得那般的无动于衷,说那些话,她是吃力的,是耗尽了很大的气力。
她曾安慰自己说一个女人经历了失败的婚姻后,会变得坚强起来,会无畏一切。
可现实呢,她还是畏头畏尾,没有磨砺成功。
陆晋鉨呢,她止步不前,冷宸瀚呢,她不想回头。
瞻前顾后,说到底,她是怕受伤,爱,需要勇气,真的是需要一个极大的勇气,尤其是对于一个爱过并受过伤的女人而言。
只有不爱,才是明哲保身。
“以然?”不大不小的一声带了疑问口气的,一个女人走到她面前了,惊喜地喊了出来,“以然真的是你啊,我还以为看错了。”
以然愣了愣,刚才她的心境大起大落,突然出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打了个措手不及,尤其她此刻的表情,在外人看来,是狼狈的,因为泪迹还未全干。
以然认真地端详起眼前的这个少妇,没过几秒,就反应了过来,“大姐。”
方以然口中的大姐方以媛,一贯最注重仪表了,可此时的她,穿着劣质的衣服,像是从地摊上淘来的,手中提着好几个农贸市场的购物袋。
农贸市场的距离有些远,不过那儿的菜比超市要便宜多了,以然记得她大姐最讨厌农贸市场那些鸡鸭的腥臭味,可看她这副模样,分明是从那过来的。
眼角的细纹都跑出来了,瞧她似乎也没有保养了,以然想到跟冷宸瀚离婚之时,方母曾在电话里提到了大姐夫跟大姐闹得不愉快,大姐夫外头有人了,难道大姐最终没有战胜小三,让小三上位了?
以然心目中的大姐,手段比起一般女人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大姐夫对她一见钟情,白手起家的他,让她辞了职成了全职太太。
五年恩爱,看在家人的眼里,没想到最终还是没有逃过七年之痒。
“你都上哪去了,离婚后也不回家?”
方以媛拉着以然亲亲热热地念叨了起来,以然真的很不适应她的热情。
过去,她并不是这个样子的,根本就无视了自己,哪怕后来自己嫁给了冷宸瀚,麻雀变成了凤凰,她也只是多看了自己几眼,酸不溜秋地时不时挤出几句来。
“我…。”以然觉得没必要跟她解释,可是看着她落魄成这样,终究是心软下了几分,“我出国了,刚回来没多久。”
以然十分怀疑方以媛是看过订婚宴那晚的报纸,所以……
“妈很想念你呢,说你总不回家,以行也出来了,只是找不着工作,成天在家发脾气,妈也说不得他,他就那脾气,怎么也改不了,成天眼高手低。如今,哎,”她叹了口气,“我跟你大姐夫离婚了,一直住在娘家,他看我特不顺眼,主要还是我没钱给他花,他出来之后,还是那个少爷脾气改不了。”
方以媛的这几句话,将方家目前的状况是说得一清二楚。
以然错愕了下,没想到方母最终还是没能如愿以偿,还是命不由人让以行入了狱,可惜的是以行还是死不悔改,出来了,还是老样子。
她更没料到的是大姐很平静地告诉了自己她离了婚的状况,还有目前的落魄。
方家,目前,真的是不怎么好。
至于方以媛口中妈很想念自己,以然则是不信的,她没那么傻,被大姐三言两语就给骗得泪流满面,无非是他们看自己如今梅开二度攀上了另一高枝想要予取予求而已。
她并不想陆晋鉨充当那个冤大头,因为陆晋鉨并没有欠她,而是给了她太多了,哪怕他甘之如饴,她也不想放任家人自甘堕落,不想自力更生。
“我今天还有事。”
以然推拒了,她还没有收拾好心情如何面对娘家人。
“爸快不行了,你真的不回去看下吗?”
方以媛神色一暗,自责道,“我知道我们以前对你都不怎样,可是爸妈毕竟是生养我们的人,血缘是无法抹去的,以然,你肯定是觉得我找你是想要你帮忙帮我们渡过难关,是不是?今天真的是巧遇,爸妈是想过去找你的,想要找你帮下以行,可被我给拦阻了,我觉得不能再放任他那样下去了。都是爸妈过分的宠溺,把以行弄成了今天的这个模样,如果他能够迷途知返……。”
方以媛最后还是没有继续说下去,她自嘲一笑,估计也觉得这个假设太过薄弱了,成立太难了。
方以行是怎样的人,以然再清楚不过,连牢狱之灾都无法扭正他的三观,就表明这辈子他是指望不上了。
不为非作歹、误入歧途,就谢天谢地了,还能指望他撑起一片天来,无异于痴人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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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五章 方以然,你骗我
第六十五章
方以媛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以然最终被她给说动了。
虽然那个家没有给过她温暖,但那个快要不行的人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听到以然答应了,方以媛喜不胜喜,以然都觉得哪怕她中了彩票都没有这般开怀过,方以媛真的是跟过去大不相同了。
方以媛带着以然去乘公交,在站台等车的时候,她展颜一笑,有了几分苦涩,“家里现在实在是太困难了,爸爸的病,查出来就晚期了,没钱医治了,他说庆幸是晚期,若是早期,还不知道该怎么折腾。”
“以行出事后,家里几乎所有值钱的东西能卖钱的都拿去卖了,在爸妈心中,以行就是整个家最金贵的,也没能让以行免了牢狱之灾,就是减免了两年。现在,要说家徒四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等下你也不要吃惊,我先给你提个醒。”
或许是这几年吃了不少苦头,方以媛碎碎念起来,还真是唠叨,以前的她,除了在着装打扮上会下功夫,其它的,根本就不管不顾。
她在家里的地位仅次于以行,爸妈还是比较重视她这个大女儿的,都说老二生来就是被忽略的,说得还真没错,以然在那个家,就是处于那样尴尬的境地。
“能省则省,你现在估计也不坐公交车了,委屈你了。”
谦卑,曾经高高在上的方家大小姐成了如今这等模样,以然内心还真的是五味陈杂。
其实,她虽然痛恨家里人对自己漠视,可并没有想过家里落魄,她其实还是希望家里能好的。
“没,我还是常坐的。”
以然也不知道自己是出于安慰还是啥的,言不由衷地道。
她如今不是打车便是陆晋鉨接送,很少坐公交车,因为Z市的公交向来满载,挤得前胸贴后背,她不怎么喜欢跟人家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陆晋鉨劝她买个车,她也考虑过了,可Z市的交通可没有巴黎或者米兰来得好,她回来之后,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了,还是出门打车方便,至于买不买车,目前还是觉得没有必要,绯月离公司也不是很远。
公交车果然人满为患,方以媛用身子挡着,护着以然,以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闻着方以媛身上传过来的农贸市场染上的鸡鸭鱼腥味,加上车厢密不通风,她觉得自己胸臆间梗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闷气,喘不过气来。
车子途径一站又一站,上车下车的人反反复复,在第八站的时候,总算是有了个空位,方以媛让以然坐下,以然推迟了,让她坐。
这么远的车程,还没有到目的地,以然不知道方家现在离农贸市场到底有多远,方以媛好像习惯了,自己倒是身子娇贵起来了,公交车颠簸的她都产生了想吐的欲望。
“你坐吧,还有四站路呢,你肯定熬不住,我习惯了。”
方以媛没有坐下,以然闻言,也没有再推迟了,再客气就是矫情了,她的身子还真是承受不住。
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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