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飞雪雨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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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飞雪雨含烟- 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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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慕容非放弃去抢那根长箫,折了一根树枝在手中。初过轻轻接过长箫,然后轻轻地松手,长箫飘然落下,素素飞身接住,我再抬头时,初过后面的长剑已经在手里了,像一只飞鸟,轻盈地立在院墙上。

冲这架势,双方势均力敌,这必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刚才,慕容非和凌玥打斗的时候,也就用了五分力,春风化雨间,凌玥就倒在了地上,而这次,他明显是在拼命。初过看起来也没有多轻松,虽然剑势如虹,招招要置对方于死地,但看起来却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似乎少了一些轻盈。

我心神一震,初过的肩伤难道还没有康复?他不是有萧家的传家神药么?

忽然间,慕容非绕到初过的身后,向初过的肩上攻去。遭了,初过的肩伤被他看出来了。我的手紧紧握住,不让自己喊出来,可是我的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栗。

就在我的心快跳停了的时候,初过的身体轻轻一闪,轻松避开了慕容非已经发出的掌势,慕容非一个踉跄落在了初过的前头,手臂上的衣袖猛烈绽开,露出一道殷红的伤口。

我竟然忘记,初过是最擅长在瞬间改变敌我双方态势的人。我紧绷的身体顿时松懈下来,突然又僵住了,初过的肩上也是殷红一片,白衣已经被染红了一大片,如一朵开到酴醾的牡丹花,绚烂之极,触目之极!

二人的伤都在左边,我这才发现,原来初过是个左撇子,但是他吃饭从来都是右手拿筷子的。难道是小时候,学抓筷子的时候,被大人硬逼过来的?我小时候就是这样,后来,我妈妈听说,其实惯用左手的人更聪明些,后悔死了。其实,她也不用后悔,“更聪明”说的是个概率问题,总有例外的,我就是那个例外。

这种情况可不大妙,初过左手使剑,慕容非的力气在右手上,两个人的实力此消彼长,这对初过很不利。

慕容非也发现了这一点,嘴角浮起一丝淡淡的笑容。就在他得意间,初过的剑已经飞了过去,慕容非避开,剑再回到初过那里的时候,剑已经在他的右手上。

我就说嘛,像萧初过这种不仅头脑高度发达,连四肢也极度灵活的人,肯定是左右手一样好使,只不过他更惯用左手罢了。

初过又和慕容非在空中纠缠了数百招,我有点站不住了,他们要是不吃不喝在这打上三天三夜,还分不出个结果,我就得在这活活冻死。

在他们纠缠的地方突然冒起一阵青烟,我一惊,初过首先落到地上,然后轻轻地倒了下去,然后,慕容非才缓缓落地。

我的心中一阵抽搐,呆立在那里,耳边响起了少林寺方丈的一句话:伪君子比真小人更可怕。岳不群就是在交手的时候,对左冷禅放了毒针才赢的。

没想到,慕容非竟然会想到用毒。

“你卑鄙。”我气结,怔了半天,低声怒吼。

慕容非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慢慢向倒在地上的初过走去,我心痛得没有办法站下去,缓缓蹲在地上。

眼前一个人影飞起,然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口中鲜血横流,挣扎了一下,又倒下去。

我惊得嘴巴都忘记合上,良久,呢喃道:“初过。”

初过居高临下地凝视着我,凤目里中波光潋滟,缓缓蹲下身来,轻轻启口道:“你还好?”

我终于缓过神来,轻轻点头。我的目光锁在他的殷红的肩上,轻叹道:“这次恐怕真的难以复原了。”

他的目光滞了一下,柔声笑道:“你不是说了么,我有神药护体,不会有事的。”

我忍住眼中的泪水,吸了下鼻子,向慕容非看去,这个将我推进地狱里的人,此刻,我连恨都没有了,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你怎么没中毒?”

“我有神药护体。”

是也不是,反正他现在已经没事了,这个问题也没什么好考究的。

我缓缓地站起来,向凌玥走去,她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抛尸江边的沈玉瑶,同样倾城的容貌,结局都让人唏嘘不已。

我轻轻抱起凌玥已经逐渐冰冷僵硬的身体,我的脸轻轻靠着她的脸,想用我的体温将她捂热,可惜,她的脸还是越来越冷。

初过轻轻拉起我,我的脸靠在他的肩上,血腥味冲进鼻腔,我恍惚地抬头,冲他抱歉地扯了一个凄惨无比的笑容。

我这一世的纠葛,不管以怎样的方式解开,也不管有没有被解开,这就是最后的结局,无力挽回的结局。从此以后,我将孑然一身,奔走天涯。 

正文 谁言寸草心

   “二少夫人,好{炫&书&网久不见了。”

“是啊,没想到在这里还能见到故人,只是,方管家的待客之道似乎特别了些。”

我总是觉得老天很不待见我,我留在扬州打探江州的情况,没事做的时候,就和素素在大街上压马路,顺带猫点吃的。

就在我还两还在马路牙子上吃着阳春面的时候,我突然晕倒在桌上,再醒来的时候,我就在这么个狭小的空间里了。

非常低级的绑架手法,真的让我很火大,我慕容凌夕就值这么个分量,是人想绑架我,都能得手。不过这次绑架,待遇不错,不用我在马路牙子上寻食,每天一日三餐都极为丰富。

方之壶在我对面的椅子上,动作优雅,是他一贯的儒雅风格。他浅笑道:“这几天对少夫人若有什么地方怠慢的,还请少夫人多多包涵,老朽请夫人来,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只要二爷答应我们的条件,老朽立刻放了夫人。”

我愣在那半响,无语问苍天,这事倒不是他的错了?那我人身自由得问谁要去?这还没人负责了。

“萧初绽打算要初过答应什么条件?”我冷声道。

“萧初绽?呵呵,夫人素来聪明,可这次却猜错了。”

我一惊,听到方之壶幽幽道:“萧初绽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初过说江州发生了点事,这就是他说的事,怪不得他说凤凰暂时退到了河北,原来是靖朝出现了内杠。

可有谁敢和萧家过不去?

那可是萧家啊,掌握着靖朝几乎所有兵力的萧家啊。

“不过,夫人倒说对了一半,老朽请夫人来,确实是为了萧二爷。”

“你们要怎么做?”

“夫人放心,反正不会是要二爷丧命的事。”

不丧命。

世界上最可怕的不是死亡,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我倒吸一口凉气,冷笑道:“你怎么就能保证,初过会为了我答应你们那些无耻的条件?有一件事,方管家可能还不清楚,我已经不再是萧初过的妻子了,他现在就只差我一封休书而已。”

方之壶捋了一下他的山羊胡须,悠悠道:“答不答应,恐怕不是夫人说了算的事。”

“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得命丧这里,我现在已经不是他什么人了,凭什么让我做这个替死鬼?”我几乎是怒吼,跟方之壶相比,我没任何修养可言。

方之壶的脸上本来就扯着皮在笑,现在笑意更浓,轻轻启口道:“夫人放心,以二爷对夫人的一往情深,就算是让他丧命,他也会毫不犹豫的。”

跟这只老狐狸讲道理,我是自找没趣,我往椅背上靠了靠,淡淡道:“你们把素素怎么样了?”

方之壶哈哈笑道:“总得有人给二爷报信不是。”

也就是暂时还没有生命危 3ǔωω。cōm险,我放下心来,看了方之壶一眼,不再搭话,拿起一个苹果在那啃。方之壶轻笑出声,慢悠悠地走出去,真想将我手里的苹果砸在他脑袋上,解了我心头恨。

我在那恨恨地吃着苹果,一连吃了两个,我正准备去咬第三个的时候,面前飘过一个青衣身形,我抬头,“独孤?”我差点惊叫,好在他反应比较快,捂住了我的嘴。

“你是怎么进来的?”他的手拿开,我轻声问道。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外面出来方之壶的笑声:“独孤四郎的胆子可真是不小,老夫洒下这天罗地网,你也敢往里闯。”

我心一沉,凤凰刚才肯定也意识到了,他进来得太容易了。

凤凰苦笑一声,抱起我翻窗而出,我们刚落地,就立即被数十个虎背熊腰的黑衣大汉包围。凤凰一个人走脱没什么问题,拉上一个我,难度不小。

我现在开始后悔当初为什么不去学些拳脚来防身。我还在另一个世界的时候,曾许过宏愿,要是我生活在古代,我肯定会去做一个劫富济贫的侠女。我的这番豪言壮语,当初引来我那些无良损友们一顿嘲笑,说,就我这样看见耗子都不知道自己是谁的,还去当侠女。现在看来,我那帮损友虽无良,但字字珠玑啊。

我在内心长叹一声,凤凰把我护在他的怀里,对付这么多高手,有些吃力。

我心思急转,这种情形,我们只能都困在这里。

一咬牙,我轻轻推开凤凰,背对着他。

他愣了一下,我轻轻地说道:“这种形势下,你想把我带出去,除非他们被你杀得一个不剩。你先不要管我,我只是一个饵,鱼还没上钩,他们还舍不得我死。”

凤凰深看了我一眼,就不再管我,我站在边上,不远处是方之壶,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观战。他是不屑,知道凤凰今天肯跑不掉。

凤凰的武功真的不弱,对付这些打手,看起来轻松之极,黑衣人接二连三地倒下去,我的心里正在欣慰的时候,这些黑衣人同时向凤凰冲了上去,凤凰有一时措手不及。

我一惊,方之壶找来的高手肯定不是吃素的,单打独斗不行,就打群架。

凤凰有些被动,不停往后退,我的心正揪着,凤凰的嘴角显出一抹殷红,脸色苍白如纸。

内伤。

就凭这几个人是很难将凤凰打成这样的。

我转头看向方之壶,方之壶嘴角冷笑刺目。

骑虎难下,进退两难。

我和凤凰,要么都活着出去,要么都死在这里。

正恍惚间,凤凰清啸一声,身形一跃,蹬上他们的头顶,然后急足连踏,有如踏歌。阳光下,凤凰的身形如同一道青烟,飘渺迷幻,我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当凤凰再次从高空降落时,身形如电,有如破浪。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那几个黑衣人都已经随着阵阵惨叫声,接二连三地倒在了地上,如同多米诺骨牌。

气势有了,但不够酣畅。

我木然地看着方之壶向院子中央走去,连我这种不懂一点武学的人都看能出来,凤凰伤得很厉害,方之壶怎么会不知道?

方之壶是谁啊?

当年威震天下的辽东三剑客之一。

我的师叔。

“方管家。”方之壶刚从我身边走过,我叫住了他。

方之壶转身,我吞了口唾沫,刚要开口,方之壶身后一道凛冽的剑气将我的话全部逼回到嗓子里。

再看时,方之壶已经和凤凰打得难分难解。而方之壶背上的衣衫破碎,点点鲜红印染里面白色的衣料。

我小看了凤凰,只要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局势就被彻底扭转。

就在我有些失神的时候,面前两个交战中的人都停了下来,怔怔地看着对方,方之壶的嘴角鲜血涌出,凤凰似乎也快站不住了。那一瞬,我的心似乎快没了心跳。

方之壶转过头看了我一眼,那是一双临死的老鹰的眼睛,寂寞悲凉。

悄无声息地倒下。

“独孤。”我扑过去,凤凰趴在我的身上,用尽了全力。他的身体越来越沉,我扶着他,慢慢跪倒在地上。

“独孤,你睁开眼,独孤……”我拍打着凤凰的脸,哭喊道。

他艰难地睁开眼,伸手理了理我的头发,手背轻轻磨蹭我的脸颊,凄然地开口:“凌夕你恨我么?”

我看着他,摇头,说不出话。

“凌夕,我了解你的个性,你就算是喜欢也说不喜欢,就算是恨也说不恨。我一直要向你解释,我本来是要去哈尔和林接你的,可后来靖朝……”

“不要说了,我都了解。你受伤了……”

“凌夕,你还记得那次我和你一起去拜菩萨么?”

那次拜菩萨,在战火已经逼近东都的时候。凤凰在外面站着,我跪着求菩萨,请实现凤凰所有的愿望,他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

我问凤凰,你许了什么愿?

凤凰说,我要回辽东。

后来我到了江州,每次想到我的愿望都会笑,笑得满脸都是泪。

原来连菩萨都喜欢和我开玩笑。

凤凰的愿望,我的愿望。

他要回辽东,除非父王不在,除非初过不想一统天下。

“我的愿望,就是,回辽东,带你回辽东。”

凤凰的头埋在我的胸前,我木然地看着地面,什么也没有说。

后来,我不再相信菩萨,可就在我离开江州的前一天晚上,我还是忍不住求菩萨,请保佑我们大家都平安。

菩萨终究还是没有实现我的任何愿望。

“他还有救。”头顶响起一个淡漠的女声,我抬头,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她。

“他还有救。”她重复了一遍。我的心脏急速跳动,颤声道:“真的?”

她蹲了下来,在凤凰的嘴里塞进一粒药丸。

“玲珑,谢谢你。”

“你谢得太早了,这粒药丸只能暂时延缓他的性命,要真正除掉他身上的毒,必须有西域的五种剧毒炼成的琼丹。”

毒?琼丹?

我刚刚浮上来的心又沉了下去。

“他怎么中毒的?”

“你不知道?”玲珑讶异道,随即嘴角浮起一个冷笑。

“容恪?”

“原来是知道,装着不知道的。”她面露厌恶地看着我。

我现在也开始讨厌自己,我该想到的,凤凰不是一个那么容易控制的人,容恪肯定在他身上下了剧毒。我就算想不到,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去问凤凰,我从来不曾关心过他,以前在雍和王府的时候,连一声嘘寒问暖都没有。

“那谁有这样的解药?我可以找到吗?”

她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我有。”

我怔在那,半天说不出话来。

“我会离开他的,永远地离开,请你救他。”

“请花将军帮我把他抬进屋内。”玲珑转身,我看过去,花铸正倚在院墙上,静默地看着眼前。

花铸走过来,微蹙了下眉,弯身抱起凤凰,往屋内走去。

“你多保重,从此以后,独孤也会把你忘了的,我希望我们以后没有再见面的机会。”玲珑冷然地说完,转身进屋。

我跪在原地,最后跪不住,一下子瘫在地上。

“你还好?”

我抬眼,淡漠地看了一眼花铸,然后挣扎着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外面是孤寂的长街,我左看右看了很长时间,就是不知道自己要往哪个方向去。

最终,抬起头看太阳,初夏的太阳都这么毒辣。

相逢在灿烂的时光,重逢在美好的年华。

终究,什么也没剩下。

这是最好的结果。

女娲补情天,精卫填恨海。

菩萨,请让我们都这么平静地走下去。

菩萨,你一定会实现我的愿望的。

春来发几枝

“你知道晓莺现在怎样了?”

“她很好,我离开的时候,还在竹枝苑。不过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夫人,一直不知道该怎么说。”

“什么事,这么神神叨叨的?”

“是关于晓莺的。”

我愣了一下,听素素接着说道:“夫人写的字,晓莺一直没舍得扔掉,虽然她不懂这些,但她觉得,夫人的东西肯定是极好的。有一回,正在她呆呆地看着那些字的时候,被公子撞见了,当时公子的脸色有些不好看,拿着那几幅字就走了。晓莺以为自己做错什么了,吓得好几天都没敢抬头看公子,后来夫人和公子吵架,晓莺也以为是自己的错,哭了好几天。”

素素说完,担忧地看着我,我的神思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那个永远是一脸稚气的小姑娘梨花带雨的模样,我好像听到了雨打在竹枝苑里那片郁郁葱葱的翠竹上的声音。

“我们该走啦。”我冲素素笑笑。

“我们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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