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飞雪雨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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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飞雪雨含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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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的人’是我父王。”我苦笑道,既然窗户纸已经被捅破了,我也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那个人,不管我如何逃避,我身上都流淌着他的血。不管别人如何不待见他,他都给了我一个快乐的童年时代。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不是从生下来就只是他的一粒棋子?他对我好,只是想让我长大后有些用处。正因为这样,他才会纵容慕容非设计陷害我,囚禁我。

每当我这么想的时候,我都会随即否决掉,我没办法想象,当年父王抱着我去上朝时的温馨不是真情流露,而是装出来的。

“原来是雍和王妃。”沉默了很久,段天涯笑道。

雍和王妃?

真的是山中方一日,人间已千年。我雍和王妃这样的身份都是哪一年的老黄历了。

“我刚才已经差不多想到,世界上能有几个女子有王妃这样的才华。我只是不敢相信,王妃怎么会在这里。”

“还不是因为师傅在这里么。”

“哈哈,能有王妃这样的人做徒儿,我也此生无憾了。我以后也能跟人吹牛说,雍和王妃是我徒儿。”

“那绝对会被扔砖头的。”

沧海笑哈哈大笑,他的性格还真对得起他的雅号,沧海一声笑。三句半不到就要哈哈笑,跟他在一起久了,人肯定是要变年轻的。

沧海笑后来把他的故事讲完了,我把我知道的事情接上,最后成就一个哈姆雷特式的故事。

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

宇文燕后来并没有嫁给方之壶,而是做了东岳国的贵妃。当时的东岳刚刚从岳国独立出来,政治、经济还没有稳定,正值用人之际。因为宇文燕的关系,辽东三剑客开始为东岳效力。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侍。说到底,这其实也是人生的一项长远投资。

是投资,就有风险。方之壶后来受到东岳皇帝独孤彦的猜忌,怀疑他与宇文燕有染。方之壶一怒之下,气走他乡。沧海笑因此看清了官场的险恶,决定离开。最后只剩下单爱荣,一直到东岳灭国后,从人间蒸发。

声名鹊起,功成名就,分崩离析。

“宇文贵妃后来怎样了?”

整个故事听下来,宇文燕的命运最让人唏嘘。成也是她,败也是她。

沧海笑的脸上显现出巨大的悲恸和悔恨。我一直都没有好好看过他的脸,其实他并不老,人到壮年,只是因为他留着长长的胡须,我才会一直把他看成一个老人。

“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骨瘦如柴,两眼失神地看着前方,口里不断地重复着:‘你把我的楼儿还给我。’我要带她走,她不肯。后来独孤彦过来,要不是单爱荣那个浑蛋拦着,我早就把那个狗皇帝给剁了,然后带着师妹远走高飞。”

“她不会跟你走的。”

“她宁愿自己撞壁而死也不愿意跟我走。”

这就是女人,投资成本最高昂,损失最惨重,最后还要执迷于自己所犯的错误。

我不知道宇文燕是不是有后悔过,她不该为了虚无缥缈的荣华放弃自己的爱人,最后骨肉分离,自己也血溅凤冠。

对于宇文燕,我的好奇还因为他是凤凰的母亲。

我问凤凰,为什么你的身上总是会有淡淡的蔷薇花香?

凤凰呆坐了很久,从怀里拿出一个有着蔷薇花香的香囊,凤凰说,这是他母妃留给他唯一的东西。

凤凰对于这样一位母亲的记忆仅在于此,他后来从来没有再提到过她。不过,在我和凤凰共同生活的两年时间内,凤凰从来没有提到他的父亲独孤彦,哪怕是只言片语都没有。

我有问过,但凤凰说不记得了。这是不可能的,那时候的凤凰应该已经记事了,自己的父亲怎么会没有一点印象?我不明白是已经彻底的遗忘,还是因为太悲伤了,所以不忍再提。

“你后来有再见过你的两个师兄弟么?”

“方之壶我有见过,他跟我说他找到了真正的明主。至于单爱荣,不知道是不是已经跟我一样逍遥自在了。”

“方之壶还没有确定他的明主到底是谁,单爱荣还是那样执着。”

沧海笑疑惑地看着我道:“你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

我笑而不语。

方之壶,萧方壶。单爱荣,容爱山。

我一直有一个疑惑,萧方壶的武功深不可测,怎么会连几个杀手都应付不来,我和初过被逼到跳崖,指不定是萧方壶纵容的呢。萧方壶现在只是不确定要在初绽和初过两个人当中选择谁,所以他谁也不想得罪。

沧海笑说他悟性高,我觉得他的悟性就是太高了,老谋深算。只是聪明总被聪明误,他的这些小伎俩,聪明如初过怎么会看不透?

在乔家村里的时候,初过伤得很重,我本来是希望萧方壶能够来找我们的,可一直到我们离开,我都没有见到他。我很担心地对初过说:“不知道萧管家现在怎样了,有没有伤着。”初过嗤之以鼻:“他怎么会有事!”

女人从来就不会选择投机分子作为终身依托的对象,这恐怕也是宇文燕最终选择嫁给独孤彦的原因,也是她最后心灰意冷,粉身碎骨的理由。

可怜宇文贵妃一代佳人,就这样香消玉殒。

北方有佳人,遗世而独立,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

“我要离开这里了。”

“丫头有什么打算没有?”

“去寻找北方的佳人。”



柳外山横翠

从山谷里走出来,我猛吸了几口空气,虽然赶不上山谷中空气清新,但这好歹也是人间的空气啊。我还很年轻,不想那么早羽化登仙。

“好了,你回去吧,帮我照顾好师傅。”我转身对二毛说道,理论上他是我师兄,但我跟他说话永远好像是师姐在叮嘱小师弟。

“我知道的,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我最后一次捏了捏他的脸,还真是舍不得他的脸,白白嫩嫩,水水润润。

二毛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我向他挥手,他沉声说:“以后要回来看我们哦。”

我点点头,天知道,我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这里。

我穿的是二毛的男装,头戴斗笠,一路向北,小心翼翼地打探凤凰军队的行踪,怕被慕容非的人盯上。在山谷中的时候,应该让师傅教我几招防身的,再不济,也应该学个一招半式用于逃跑,如果能学到像凌波微波那样的绝学就锦上添花了。

我说我这人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刚想到凌波微步,眼前就闪过一个黑影。我连头都没抬,转身就跑。一路上跌跌撞撞,最后撞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我第一次和初过有交集,就是撞在了他怀里。

我抬头,可惜这次不是初过。

白皙胜雪的肌肤,不算特别精致的五官,但英气逼人,一副侠女装扮,怔怔地看着我。

柳濛!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她穿女装更好看,有人在评价金陵十二钗的时候,说史湘云真的很漂亮,真正的美女是穿男装也很好看的。史湘云就是这样的美人,柳濛也是。

柳濛的目光锁在我的身后,我转头,刚才一直追着我的黑衣男子已经站在我的身后,阴鸷地看着我们。

“柳濛……”

哪来的什么柳濛,我再转头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

仿佛刚刚只是我的幻觉,亦或者,她不过是个传说。

如果刚才我的心是从平地升入高空的话,此刻,我的心就是从万丈高空直落十八层地狱。

我倒吸一口凉气,默默地转身。

“劳烦公主跟我回去。”黑衣男子冷冷地开口。

“如若不呢?”我注视着他渐渐收缩的瞳孔,然后撒腿就跑,跑还有一线希望,跟他回去,死路一条。

黑色的影子飘到我面前,就在我开始感到绝望的时候,他惊恐地张大了眼睛,嘴角溢满了鲜血,身形有些不稳。

这是什么状况?

我的目光随着他倒下的身体下移,一把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我抬头。

“素素。”我惊喜地叫道。

素素把剑拔出,洒出一蓬血雨,黑衣男子转了几个圈之后倒下。我一惊,正遇上素素清美的笑容。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特地出来找你的。”

“你知道我在这里?”

“我们知道你掉到悬崖下面以后……”

“素素小心。”我大叫,刚才倒下去的那个黑衣人又站了起来。

素素面色一变,慌忙转身,正遇上黑衣人袭来的剑,素素侧身躲过,身形迅如青烟,猛地将我推开。身躯腾空飞起,衣袂飘风,手中银光闪烁,洒下万道剑芒。

我没去看黑衣人,目光紧紧盯着素素的身影,只觉得她就像是一朵莲花,在空中绽放。这一瞬,我竟有些微微失神,白驹过隙间,黑衣人再次倒地,身体终至僵硬。

我心中吁出一口气,素素喘息稍定,笑了声,接着说道:“我们知道你掉到悬崖下面以后,我就和苏二公子一起到你出事的地方去找你,可惜一直没有找到。苏公子留下人继续找,他和我回江南等消息,后来就一直有传言说……说公主…公主已经不在了。我不相信,公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会有事。一直到……后来有人回报说在襄州看到公主,于是我就一路寻了过来。”

我看着素素有点涨红的脸,有点不好意思,我曾经怀疑过她,她对我却至死不渝。

“真的是太万幸了,再差一步你就见不到我了。”

素素也是一脸“万幸”的神色。

我问她:“你身上带钱了没?”

我身上所有的钱全用在今天早上买的包子上了,而且还只买了一个包子。经过刚才的一折腾,我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一想到饿,我的肚子就应景地叫了起来。

素素笑,拉着我走进一家面馆。

吃完面,我打着饱嗝问素素:“江南一切都好吧?”

本来我是想问她初过怎样了,想想还是没问,他肯定好的很,上次连招呼都没有,就卷铺盖回江南了。后来我出事,也没听说他过来找我。

我只是不明白,柳濛怎么也会在这里,这里是岳国所控制的地方。难道是初过先派她来打探消息?靖朝要向岳国宣战?

沉默了很久,素素都没有开口,我的心逐渐往下沉。

“到底出什么事情了?”

素素踌躇着开口道:“是江乘和周冲,他们出事了。”

我的心彻底掉到冰窖里,张口结舌,愣在那里。

素素看到我这样,一下子慌了神,赶紧说道:“其实,也没有……”

“没有怎样啊?”我打断她的话,话说半截,差点让我吓得半死。

“他们被萧青莲关起来了。”素素深吸了口气,一口气把话说完:“萧青莲说,只要公主回去跟飞雪公子成婚,他确保江乘和周冲无事。”

什么?

刚才我很确定我看到了柳濛,不是幻觉。可此刻,我真的怀疑我出现幻觉。“跟飞雪公子成婚”,这不是幻听是什么?

“公主?”素素摇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反应过来,看她有些微红的脸,她刚才是认真的。

我认识萧青莲多少年了?容恪死了又有多少年了?

那么漫长的五年,他没说要我嫁给他儿子,现在竟然拿我的家人来威胁我,他知道只要江乘和周冲在他手上,我就一定会去找他。

为什么?为什么他宁愿让自己变得这么无耻,也要我做他的儿媳?

我的智商真的不高,玩心计永远玩不过这些老谋深算的人。我呆坐在那里,看着大街上人来人往,脑细胞不知已经死了多少,才勉强想到一个能稍微站得住脚的理由。

萧青莲知道我在找凤凰,如若让我找到凤凰,我就会站在凤凰这一边,成为靖朝的敌人。纵然我不能帮助萧家谋天下,他也绝不允许多一个我这样的敌人。

可是初过呢?他是什么立场?

初过知道我喜欢的是凤凰,他素来骄傲,他说过不需要女人的帮助的,傲然如他,怎么会去强迫别人?

他也是被逼的,他也是在他父侯的高压政策之下才妥协的。

对,一定是这样。

这样想着,心里稍微平衡一点。我盘算着,这样也好,我要通过初过救出江乘和周冲,然后带他们离开江南,如若他们不想走,那以后他们与我就再也没有瓜葛。

又是江南好风景。

道元二载,暮春三月,江南草长。杂花生树,群莺乱飞。我回到久违的江南,连家都没回,就直奔萧府。

刚到萧府大门,迎面碰上方之壶。

“王妃这边请,国公正在临江苑恭候您。”

我跟着方之壶来到客厅,萧青莲看到我来,起身迎接。

“我是来跟你要人的。”我开门见山。

“王妃放心,二位将军一切安好。”萧青莲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波澜,是他一贯的纵有万千沟壑也只藏在心中的样子。这一点初过真的很像他。

“那现在可以让他们回家了吧?”我没心情跟他在这捣糨糊,冷冷道。

萧青莲嘴角微微上扬,分不出是冷笑还是微笑,缓缓地开口道:“在这之前,王妃是不是想去找独孤楼啊?”

我心里一惊,质问我来了。我曾经在他面前赌咒发誓,说自己生是靖朝人,死是靖朝鬼。我心里那个恨那,恨自己当时把话说得太满。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的悔恨在他眼中一览无余。还没等我开口,他略显忧郁地开口道:“王爷生前,老臣跟他是闹得有些不愉快,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现在只希望能够让他的未亡人能过得好一点。”

我承认,我对容恪是有感情的,这么多年过去,谁要是在我面前提到他,我内心深处最柔软的东西总是会被触动。可是,嘴上说的越冠冕堂皇,心里想的就越肮脏龌龊。他拿容恪做幌子,我心里有些恼怒。

“那国公认为怎样才算过得好?”我没好气地说讥讽道。

他微微愣了一下,我这才反应过来,他刚才是在给梯子让我下,没想到,我不顺着梯子往下爬,就驴下坡,反而说话把他噎死。

“初过他很喜欢你,老夫知道,你心里也是有他的,所以,老夫打算促成这般好事。”

我觉得有些压抑,萧青莲不是一个忸怩的人,今天干嘛跟我绕这么一大段,他不会是志在必得,我以后成了他的儿媳,以后大家还是要见面的,相互留点脸面。

可惜我最不会打太极,他越是这般,我越是生气。

“如若我不嫁给初过呢?”我盯着他逐渐阴沉的脸,继续说道:“那样的话,你就不会放了江乘和周冲对不对?”

“王妃是个聪明人。”他轻叹了口气道。

“那国公打算什么时候放人?是我前脚入了洞房,你们后脚放人?”我有点恼怒。

“这个你到时候问初过,初过说要放,老夫绝不拖延。”

跟这个老狐狸僵了半天,还是在做无用功,我转身欲走。只听到他在我背后傲然地说道:“初过要是不愿意的事情,老夫也勉强他不得。”

我愕然,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这场阴谋是萧初过一手主导的?至少是他默认和纵容的。

哀嚎遍野,白骨千里。

我恨恨地去找萧初过,一路上所有人看到我,都远远地躲开。我很可怕么?可怕的是萧家父子,机关算尽,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弱质女流。

我想我此刻杀人的心都有了,等待会儿见到萧初过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他生吞活剥。

快到竹枝苑的时候,远远地就看到初过正在看向这边。我深呼吸一口气,朝他走去。

虽说我这人皮糙肉厚,但他一直盯着我走来的方向,我还是感到自己连路都不会走了。好容易蹭到他面前,我所有的愤怒都消耗殆尽了。

哼,他绝对是故意的。首先从心理上瓦解对手,这不是他最擅长、最拿手的么!

我恨恨地看向他,他轻笑了声,过来拉我的手,被我甩开。他也不恼,将我让进屋内,温柔地问道:“要不要先换身干净的衣服?”

“我这脏兮兮的样子入不了公子的眼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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