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和躺在床上的轩辕墨宸联系起来,却是怎么也无法相信。
赫连明野不相信这个堪为敌为友的轩辕墨宸没有多少时日了。
赫连明珠不相信意气风发在战场上叱咤的轩辕墨宸就快死了。
莲心不相信之前还好好的和王妃浓情蜜意的王爷就快逝去了。
杜涵凝怔怔的站着,若问她此时在想什么?她什么都没想,脑子里一片空白。
她就站在掀开的帘子处,隔着两尺远的距离看着轩辕墨宸,这就是一直都瞒着她的事吗?死……好熟悉又好陌生的字眼。
之前被玉琊吓过一次,此时再次听闻这个字眼,她是信还是不信?
天色暗了,蓦地一阵风刮过,从掀开的帘子吹了进来,掀起了她的衣裙,吹散了她垂在身后的长发。
明珠说得一点都没错,跖胡国的晚上起风了确实很冷,是那种干涩的冷,冷到了骨子里,冷到了心里。
这一阵风吹醒了众人,回过神来。
“王妃……”
“涵凝……”
赫连明珠和杜涵凝均是担忧的唤着杜涵凝,见她只是呆立着不动。
在她们出声唤她的时候,杜涵凝道:“起风了,把帘子放下来吧。”
杜涵凝抬步慢慢向着床榻而去,对于赫连明珠特意布置的帐篷毡房摆设,完全都没有注意。
她走到床榻边,轻轻的落坐在旁,伸手握住了轩辕墨宸的手,昏迷近五个时辰,一直都未醒过,只有清浅的呼吸以及温热的体温还在。
逐日说时日无多,是这个意思吗?没多长时间,宸仍是躺着,只是清浅的呼吸消失,温热不再,徒留冰冷。
她的手凉凉的,然而他没有伸手握住她的手,没有像平时一样帮她捂热了,他一直都霸着她,像是怕她突然消失一样,可是现在呢?现在是谁要消失掉……
抬起眼来,杜涵凝的眼中平静无波,淡淡的看着站在一旁的袁平,她轻声开口:“袁师傅,你可以说了……”
袁平幽叹了口气,该说的都该说了,只是不知道到底是苦了谁?
“宸儿中了蛊毒。”袁平说道。
杜涵凝先前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以她的医术来看应该不会把不出什么病症,没有中毒,功力未损,看似平常,持续的昏迷,她想那就只有她不熟悉的蛊毒。
只是现在从袁平口中听出来,杜涵凝不知道该不该笑,之前做的假设居然是真得。
“玉琊下的?”杜涵凝仍是淡淡的问道。
蛊毒这种东西只有南疆有,有能力有动机给宸下蛊毒的就只有玉琊了,怪不得他会说她会后悔的,原来是这个意思。
她会后悔的,因为他已经有了后招,他会要轩辕墨宸的命。
“不是……”袁平回道,宸儿这蛊毒已经中了十几年了,一切都还要追溯到当年秦家满门抄斩的时候。
“不是?”杜涵凝惊道,不是玉琊,那还会是谁,她愕然的看着袁平,要他给她一个答案。
“宸儿早在十几年前就中了蛊毒,不是南疆的尊主下的,我和无恨去南疆就是为了寻找解蛊毒的办法,只是……只是……”袁平想了想,是直接告诉她无解,还是告诉她他没有找到解法,让她有所期盼,不管是哪一样都是一种打击。
最后袁平还是说了后一种,“我花费了近四年的时间都没有找到解法。”
暂时的一种安慰,或许之后真得会有办法解情煞蛊。
杜涵凝垂下了眸子,抿着粉唇,似在思考又似在哀戚。
“为什么要一直瞒着我?既然到了南疆,为什么不寻到解了蛊毒的法子再离开,为什么没人和我说,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杜涵凝口气咄咄逼人。
她的胸中梗着一口气,让她很难受,为什么要瞒她,一路上不管是谁都可以告诉她的,当初在南疆的皇宫之中,无恨也可以告诉她,可是她却什么也没说,只字未提她和袁师傅来南疆的目的,她也就当做是宸告诉她的那样他们因为好奇南疆蛊毒之术才会来到南疆。
这样想来,原来一早的时候她就被瞒在了鼓里,而这个瞒着她的人是宸,那之后让他们没有提及这件事的人自然也是宸。所以她一直都一无所知。
不知道此时她的心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是愤怒,是悲哀,还是痛心。
杜涵凝扯了个苦笑,“是宸让你们瞒着我的?”
虽然已经这样猜测了,但是她还是再问了一遍。
她看向袁平,袁平点了点头,随即别向了一旁。
杜涵凝又看向无恨,无恨也点了点头,低着头。
杜涵凝还没看向逐日,逐日就一步跳开了去,嚷嚷道:“是,是楼主让我们瞒着夫人,不让夫人知道的。”
逐日想不明白为什么楼主要瞒着夫人,迟早要知道的事情,只是明明最初的时候楼主的蛊毒没有发作,怎么一下子变得这么严重。
已经问了三个人了,没有必要问第四个人了,杜涵凝苦笑一声,果然如此。
其实早就有些端倪了,只是她从来没有怀疑,也没有深究,真相就是这样被她忽视掉的。原来最蠢的一直都是她。
“他中的是什么……”杜涵凝的话还没有问完,只觉得手被一握,连忙看向轩辕墨宸,只见他的眼球动了动,这是要醒了。
不一会儿轩辕墨宸轻哼了声。
“宸,你醒了?”杜涵凝唤道,可是下一刻她手中握着的轩辕墨宸的手被抽走,而轩辕墨宸睁开眼睛一个侧身,吐出了一口鲜血。
鲜红的颜色落在床榻下面铺着的白色毛毯,是那样的鲜明,那样的刺眼。
见到的人都是一惊,被突然的变故吓到了,一醒来就是吐了一口血,纷纷围向了榻边。
杜涵凝一手扶着轩辕墨宸,一手从怀中掏出手帕,她的手不可遏制的在颤抖着。
她在害怕啊,她一直都在害怕,只是假装很冷静,她只是害怕到不知道该怎么表现,不知道该怎么做。
轩辕墨宸吐了口血,复又疲软的躺倒在床上,嘴角的红色血迹衬着白皙的皮肤,是那么的触目惊心,杜涵凝颤抖着手为他擦去嘴角的血迹。
轩辕墨宸刚醒来,神智还没有清醒,眼睛还没有焦点,渐渐的看清是杜涵凝,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已经严重流露出的害怕、担忧……
他也没有料到这次会昏迷,看来是瞒不住了,看到围着他的几人脸上相同的神色,或许已经没瞒得住了,凭着阿凝的聪慧,肯定也会猜到,也会询问,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长的时间。
“阿凝……”轩辕墨宸出声唤道,嗓音有些嘶哑,是刚才吐血的缘故。
杜涵凝没有看轩辕墨宸的眼神,转而看向袁平,“袁师傅,你给宸看看吧,我对蛊毒不懂,诊不出是什么症状。”
说着抬起轩辕墨宸的一只手,放在床侧,以供袁平把脉。
听到杜涵凝这话,轩辕墨宸知道杜涵凝已经知道他中了蛊毒了,目光看向杜涵凝,杜涵凝却回避着他的视线,垂着眸子,淡淡的阴影之下看不见眼底的神色,他有些慌神了。
阿凝是不是生气了,生气他瞒了她?
这一慌神,轩辕墨宸只觉得心间似是有如针扎一般疼痛,蹙起了眉头,紧咬着牙根,没有吭一声。
为轩辕墨宸把脉的袁平,也是蹙起了眉头,“宸儿,放松情绪。”
杜涵凝看着轩辕墨宸的脸色并不是很好,眉峰微蹙,似是有所担忧,她站了起来,走近了轩辕墨宸,伸手搭在了轩辕墨宸的肩上,轻声问道:“宸,陇城之灾算是控制住了,你有什么忧心之事?”
轩辕墨宸握紧了杜涵凝的手,道:“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宸,可能是你近来忧思较重,过于劳累所致,我开些宁神药给你喝就好了,若是真有什么事情爆发,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毕竟你我都无预知能力,不会预料之后的事情。”杜涵凝宽慰道。
“阿凝说得是,不过宁神药还是省了,有阿凝在身边就是最好的宁神药了……”
“贫嘴……不过话说回来,太子一行怎么这么慢,和我差不过时间出发,也理应在这两日到达,怎么会是三天后?”
“让季言路不用担忧,其实为夫却是担忧的,太子怕是在拖延到来的时间,据探子的消息说,他的行程不快,只是昨日却传回消息说太子连夜赶路,怕是知道了溟楼的人来支援了陇城,所以才会加快行程。”轩辕墨宸起身,搂住了杜涵凝,两人并肩而行。
“太子此人阴祚,一心在皇位之上,如今陇城之灾出于你一人之力,他坐不住了,不允许有任何威胁他皇位的人或事存在。”
“可能,在高位呆久了,疑心就重,太子这一点倒是像极了父皇……阿凝,等这一事一了,母后及外公的冤案得以得雪,你我二人就离开朝堂如何?我知你不喜朝堂争斗,喜好自由无拘,我也不喜,到时你我二人就以江湖身份畅游天下如何?”
第二十七章
毡房内燃着一个火炉,木炭被烧得通红,发出滋滋声,偶尔爆着小小的火星子。
桌上放着的夜明珠将毡房内照得透亮。
对坐的两人却是静谧无声,只是吃着准备好的饭菜,谁也没有说话。
之前袁平看完诊,看轩辕墨宸无甚大碍,就出去了,其余几人自然也是识趣的离开了。
纵然是不愿意,心中担忧,但是这样的情况,实在不是他们掺和的,此时最好的就是留下两人好好谈一谈。
赫连明珠命人送来了饭菜,毕竟折腾了一天,之前又是风餐露宿的。
送饭菜的婢女见着两个如仙般的人儿,却都是淡漠得很。
这毡房内的气氛也是有些诡异的安静,放好菜连连退下了,实在是呆不下去啊。
轩辕墨宸看着对面的杜涵凝,她低垂着头,吃饭很慢,并不抬眼看他。
因为吃了药将蛊毒给压制了,轩辕墨宸此时气色好了很多,不似之前的惨白,只是看着杜涵凝这副样子,他着实有些不知所措。
他会瞒着阿凝这件事就是不想让她担心。
对面两道视线落在她身上,杜涵凝自然是感觉到了,只是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问,她觉得很荒唐,怪他瞒着她吗?生气吗?
她真得有点乱,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之前想要问袁平的问题还没有得到答案,宸到底是中了什么蛊毒。
见吃得差不多,也该将话题拿出来好好说说。
“宸……”
“阿凝……”
两人同时出了声,终是打破了一室的死寂。
见杜涵凝抬起头来和他说话,轩辕墨宸宽了心,“阿凝,你先说吧?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杜涵凝此时真有些气了,筷子重重的放在桌上,睨着轩辕墨宸,“还要我问吗?你瞒了我什么?为什么瞒我?你不是应该自己给我做个交代吗?”
这般口气重的话,轩辕墨宸此时肯定杜涵凝真得是生气了,不过能生气也好,总比一直不说话来得好。
只是这般两人隔着饭桌,这情景倒像是在对峙着,有些怪异得很。
轩辕墨宸从桌子前起身。
“你干什么?”杜涵凝不明她让他交代事情,他站起来干什么,难不成是不想说,离开。
口气像是审犯人一般,轩辕墨宸轻笑,绕过了桌子,“阿凝,你今天很可爱。”
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端庄优雅荡然无存,当然阿凝也从来不是很端庄,只是有些性子不怎么显现出来而已。
杜涵凝更加的生气,怎么就扯到了她可爱上了,明明是很紧急危及生命的事情,可是看他这样的表情竟然像不是一回儿事似的,他知不知道她很担心,很恐惧。
轩辕墨宸伸手想要将杜涵凝拉起,杜涵凝推开了他的手,“你到底说不说?”
“阿凝,我会告诉你的,可是我们要对着一桌子残羹剩饭说吗?”
轩辕墨宸再次伸手拉了杜涵凝,这次杜涵凝没有推开。
在软软的榻上坐下,轩辕墨宸拿起毛毯将杜涵凝裹了裹,跖胡国的气候是怎么样的,他很清楚。
他毕竟在跖胡国和楚阳国的北部边境呆了好几年,又和跖胡国打了大大小小的不知道多少次的仗,对于跖胡国哪还能不了解。
跖胡国白天和夜晚的温度相差很多,尤其是现在深秋接近冬天的时候,就尤为明显了,白天可以是如夏天一般炎热,到了晚上就犹如冬天一般刺骨的寒冷。
最初的时候,他也是很不适应,虽然他不是养在皇宫娇气的养着,寒冬炎暑昼夜不停的练武的时候也干过,可是对于这样骤然变化的温度很是不适应,而带过来的在京都中的士兵更是无法适应,不管是身体弱的还是身体强壮的都得了风寒。
阿凝虽然也是在军营周边长大的,但是楚阳国西部边关和凌华国接壤,气候变化和楚阳是没有多大差异的,而阿凝岁不是如大家闺秀般养在深闺,但是也是娇柔的身体,这样的气候必然很难适应的,况且她现在怀了孕,身子正是弱。
虽然燃了火炉,他还是不放心。
轩辕墨宸这般体贴的动作,让杜涵凝心间一暖,但是却还是瘪着嘴。
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是小时候父亲不给她买糖的时候耍着小性子。
杜涵凝顺势躺倒了轩辕墨宸的胸膛上,双手紧紧的环着她的腰,毛毯从她的肩上滑落。
轩辕墨宸重新拿起毛毯,“阿凝,你披上,跖胡国的气候变化无常,不要染了风寒,先披上,我将事情说与你听。”
“我不冷,屋里燃着火炉,宸,你知道我心里是怎样的煎熬吗?我已经完全乱了,先前逐日说你没多少时日了,你知道我是怎样想的,我觉得他是在骗我,可是他为什么要骗我,他的表情也告诉我他不是在说假,还有袁平师傅,那都不是作假的,还有一路来的事情,你昏迷了,而我去完全把不出你的病症,我急了,我害怕了,袁师傅说你中了蛊毒,可是在南疆的时候,你却没说,袁师傅说不是玉琊下的,那就是很早之前了,在去陇城你之前,甚至在我认识你之前,或者更早,袁平师傅他们去南疆就是为了给你治蛊毒的吧,可是你却一直都没有告诉我,我害怕……你告诉我你不会死,你告诉我啊”
杜涵凝伏在轩辕墨宸胸前歇斯底里、语无伦次的说着,声音慢慢的转为哽咽。
微微颤动的身体,无不告诉轩辕墨宸怀里的人儿真得是害怕了,环在他腰上的手却是越收越紧。
轩辕墨宸叹了口气,悲戚在他眼中流动,勾魂夺魄的桃花眼变得黯然,眼底流动着的深深的不安。
将毛毯仍旧是盖在了杜涵凝身上,连人带毛毯的抱在了怀里,轩辕墨宸轻轻的拍着杜涵凝的背,安抚着杜涵凝。
“阿凝,或许我真得是快要死了……”轩辕墨宸轻声说道,虽然明白这是对阿凝的残忍,可是已经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了,本来还以为有一线希望≮我们备用网址:www。3uww。net≯,却是不曾想师傅给予他的答案是无药可解。
杜涵凝身子一颤,缓缓的抬起头,看着轩辕墨宸的眼睛,想从他的眼中看到他是在骗他,看到一丝戏谑的表情,可是没有,他无比的看着他。
杜涵凝苦笑,“原来竟都是真的……到底是什么蛊毒……是不是和我有关?”
对于这个在心间转动了不知道多少遍的念头,此时真实的从他的口中听到,好像也不是那般震撼了。
从袁平和其余几人的反应中,她隐隐就觉得轩辕墨宸这蛊毒是和她有所关系的,袁平一开始不喜欢她,她看得出来,只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就变了。
而这次在刚才,她很明显的感觉到了逐日和追云对她的恼恨。
“你知道了……”轩辕墨宸听杜涵凝这么问,以为是他昏迷的时候他们告诉她了。
“竟然是真的,是因为我,是我害了你?”杜涵凝伸手拽着轩辕墨宸衣服的前襟,表情茫然到有些歇斯底里。
猜想归猜想,但是真得知道的时候却不是那么回事了。
在杜涵凝腿上的银子都感觉到了杜涵凝不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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