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怀里抱着的紫貂宝宝,下一瞬便被抢空!
小手里一松,她纤长的睫毛颤着看往地下去找,却发现是被人凌空抛起,那小小的肥爪在空中无措地挠了几下,接着一道寒冷的剑光闪过,随着撕裂的剑响和尖锐可爱的一声嘶叫,剑上染满鲜血,那被劈成两半的紫貂宝宝尸体从半空落入了雪中。
漫天血花,热热的,溅在她脸上。
小熙儿仰着小脸怔怔地愣了好久,然后看向地下,确定刚刚自己还抱在怀中的已经黏了自己半月之久的刚出生的紫貂宝宝已经死掉了。
手起刀落,一剑毙命。
眼圈是怎么红起来的?被吓得,还是心里疼的?
她不知道。
一双水眸抬起来对上钟离夜那慵懒冷冽的目光时,只能看见她眼眶都是红的,泪水慢慢泛起,然后那纤小柔弱的身影就被侍卫推了一把,在耳边吼道:“走!!”
小脚端端正正地踩在肉嘟嘟的尸体上,险些摔倒。
心,顿时像被快剑也狠狠地削去了一块!
疼得肝胆俱裂。
你不要过来!
——怎么能忍心?
——都已经结束了,已经要她走了,他却还要杀。
杀的是无辜,却剑剑都刺在她心上。
她甚至想蹲下来把那小小的尸体拢住埋在雪里都不许,侍卫的冷剑已经比在了她的颈子上,凉凉的仿佛下一瞬就会削去她的脑袋。
她在钟离夜冰冷的眼眸里看到了狠绝。
他不是在玩。
两只小小的手满是热热的鲜血,小熙儿握住,被侍卫推搡了一把往前走,经过钟离夜身边的时候她苍白的小脸抬起望他,巴掌大的小脸上只有清亮的水眸泛着波光,清晰漂亮,她小声哑哑地说:“钟离夜,总有一天我要代替它们,亲手要你偿命。”
她一定。
一定一定,会的。
钟离夜那一身挺拔颀长的身影站在雪中,震了一下,却依旧未动。
长相粗犷的侍卫明显没空跟她啰嗦,又狠狠推了她一把,将她推离了钟离夜的身边。
这兽苑从此空了。
空得只剩漫天的灰白与满地的积雪,兽鸣声声,不见来人。
*************
小熙儿在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这时她才知道,原来钟离夜之前对她的那些待遇虽然她百般不愿不想,可原来都是极好的待遇。
比这天牢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阴冷,干燥,发霉,冻得人手脚生疮。
她穿得那么厚还打了好多喷嚏,接着就感冒发烧了,手已经冻得冰冰的像个萝卜,长这么大都没有冻过手脚,估计这一次是铁定要被冻。
她就坐在一堆茅草之上,怀念了好久她的紫貂宝宝。
人啊,最怕的就是在很小的时候就懂得生死离别,太残忍,可这样也有好处,那就是很多事情都不怕了,也很多事情都看得开了。
郁闷了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大概有半天的功夫,她被生生饿醒。
小嘴干裂泛着苍白,小熙儿站起来小跑到天窗下面,踮脚够了够又跳了跳确定自己够不着,外面天高海阔,可惜她看不着也够不到。
低头想了想,外面就传来窸窣声。
送饭。
肯定是有人送饭。
她赶紧乖乖过去坐下,眼见一个身影从外面走来,很窈窕动人,走近了才看到,是夕颜圣主。
完了。
小熙儿垂下小脑袋暗暗道,她还想跟狱卒偷偷套个近乎得知点什么消息呢,要是这个破女人那肯定是没戏了。
妹哦。
夕颜见她则笑了一下,妩媚动人。
“饭菜一会儿便冷,快点来吃吧。”
好吧。
好汉不吃眼前亏。
小熙儿想了一下便跑过去,小手要接过托盘来,谁知道夕颜眼睛眨了眨,突然纤手一松,在小熙儿没接住之前松开了托盘,“哗啦”一声脆响托盘掉落在地上,汤汁什么的洒落了她一脚。
“呀,”夕颜故作惊讶,媚笑道,“真是对不住了妹妹,我手一滑就……”
小熙儿却冷笑一下,蹲下身,把剩下的半碗汤放好,还有没被土沾到的饭菜剥到一处,放进托盘里拿起来,清水般透彻漂亮的眸子看她笑着说:“你不用激我,我现在只想活命,就算你给我倒到地下我还是会吃,人要识时务,这个时候了没什么可以给我挑。”
说完就转身,坐回去开始吃东西。
夕颜脸色不由一冷。
半晌后她冷笑:“我一早便告知过你不要与王上结仇,否则有你可受,你这下懂了?”
懂了。
坏人不可能变成好人。
容忍永远不如反抗。
小熙儿腹诽。
夕颜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她,又幽幽道:“你又能否告诉本圣主,要抓住王上的心到底要做什么?凭什么我留在荆国三年都无法令他倾心半点,你才来不到一个月,就可以让他对你做点残忍事后就心神恍惚?!”
话里带着恨意。
小熙儿停下了动作,清冷的水眸也看向她。
小手放下托盘后拍了拍走过去说:“那不然我们换换?让他也对你做些残忍的事,看你伤心了他就会对你好?他在我面前叫人杀了我的紫貂宝宝,他心神恍惚算什么?你们都说他爱我,那我要他拿命来换,你问他肯不肯?!!”
夕颜闻言后大震,退后一步浑身颤抖,颤声道:“你放肆!竟敢这样说王上!!”
小熙儿也怔了怔,苍白的小脸透出几分不屑。
白她一眼走回去,嘀咕出四个字:“不可理喻。”
她跟会说话的人讲话,跟懂道理的人讲道理,可这种脑残,她才懒得理。
夕颜冷冷瞪她一眼,不打算再取经转身便走。
“等一下——”
小熙儿叫住了她。
“你们王上要我明日下午去荆歌轩找她,我现在在牢里不方便,你去告诉他我没空!”她胡诌。
夕颜脸色一变:“什么?”
“呵……你想拿这个骗我?怕你还是不知道王上此刻便已经准备挥师南下,连大军都已经蓄势启程,我眼睛瞎的吗?还要听你在这里胡言乱语?!”
现在??
小熙儿小脸一白,背对着她继续胡诌:“我才没有胡言乱语,你们这荆国皇宫里混入了我们楚国的人,钟离夜要全宫肃整追击逃犯,他怎么可能现在走?”
夕颜冷笑:“国之危矣,还会在别国皇宫作乱?待我挥师南下后围困整个皇宫,他便插翅难飞!连一国之君都葬身他国,花熙熙,看你还如何嚣张得起来!”
是这样。
钟离夜走之后,皇宫便会瞬间肃清绞杀楚夜阑。
小手慢慢在身侧握紧,她紧张起来,但是庆幸自己的小脑子不算笨,在这个傻乎乎的女人口中套来了消息。
“哼,就当你说得对吧,”那粉雕玉砌的小人儿跪坐了下来,哪怕在阴寒潮湿的地牢里也有着妩媚妖娆的美,嫣红的小嘴脆声吐字,“现在赶快走,看见你就烦。”
小手抓起馒头来,啃了一口。
夕颜呼吸一窒,接着漂亮的小脸浮起一抹得意的笑,雍容地收拢了袖子在胸前缓声道:“你当王上走了之后你就会好过吗?花熙熙,这宫里肃清奸人之时,便也是你的死期。这宫里谁人不知王上对你心存眷恋,为了保护你才将你囚入天牢外人不可探视?可你等着,待王上走之后哪怕我肯放过你,那三宫六院的姐姐们可不会放过你……”
混蛋。
小手将馒头攥得很紧,小熙儿清冷纯美的小脸有点阴暗。
原来这帮女人打的都是这样的主意。
等钟离夜一走,朝中大臣与皇室必然要肃清整个经过诛杀楚夜阑他们,而她在这后宫之中因为妒妇太多也难逃魔手。
你妹。
你妹的钟离夜。
劫我、掳我、欺我、害我、还杀我心爱之物,走之前还留下这样一对祸患对付我!
保护?
我花熙熙真谢谢你的保护。
小手扬起来摆了摆,那意思只有四个字——“好走不送”!
夕颜这一趟被气得已经够呛,此刻努力将自己的手在袖子中攥紧,挥袖离开,再不理她。
……
等那女人走了之后,小熙儿彻底没了食欲。
她在这牢里面半点力都使不上,也不知道楚夜阑他们在外面怎么样,钟离夜的确是设了一道好屏障给她,让她出不去也看不到,要帮忙也帮不上。
外面。
地面震动。
隐约还能听来号角声,似是大军启程。
她跑过去,小手扶在冰冷的墙面上贴着耳朵听,这声音很熟悉,因为听过楚歌带领大军启程的声音,这声音也听得她心胸澎湃,可却是恐惧的澎湃声。
她原本是钟离夜抓来配合这场战争的一把利刃,可却被从天而降的楚夜阑破坏,一切都沦为泡影。
可现在,她也回不去了。
楚夜阑……
你在哪儿?
这声音好让人害怕,就像那天钟离夜非要我在兽苑看他们同类厮杀般一样可怕。
你那么聪明,那么神勇。
你的决定都那么长远和云淡风轻。
你来告诉我。
这场战争不会生灵涂炭。
因为……
天,佑我楚国。
***************
风云,翻涌。
牢狱门口传来一两声窸窣响动的时候,小熙儿没有注意。
她还贴着墙在听号角声。
时至夜晚——
晚餐果然就没有那么丰盛,只是冷菜冷饭,吃了会闹肚子的那种。
明日一早大军便行动,只剩一晚就陷入危险之中了,小熙儿也没有心思吃东西,蹲着托腮想了很久都没有想到好办法,她反而更担心楚夜阑和墨晚他们。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盖了稻草倒也不会冷。
凌晨之时。
一切悄然异样……
打斗声响起之时,小熙儿还在梦中。
她莫名梦到那年楚夜阑打自己的一白鞭,很痛,却不知他心里一样痛,哪怕他不说后来她也知道身为帝王有许多的无奈,在国难与儿女私情之间,他若抉择便一定是对的。
梦里很痛,心也一样,迷蒙睁开眼睛时,那火光已经烧到了牢狱门口
怎么了?
小熙儿掀开稻草时就被寒气冻了一个哆嗦,彻底醒了,这时打斗声距离更近,像是要生生割断了铁栏冲进来,杀气凛然。
睡了一整晚冻得手脚都开始僵硬,小熙儿扒掉自己身上厚重的稻草跑去牢笼前,看到那火光已经将狱卒都烧起来,惨叫和混乱声将整个凌晨的沉寂都撕裂,也几乎让小熙儿瞬间就明白了,天牢门外到底是什么人!
楚夜阑……
在这偌大的荆国,大军启程之际,能够冒着被天罗地网活捉生擒的危险来冲闯地牢的人,除了楚夜阑,她想不到第二个!
“……”小小的嗓子里像是被烟尘堵了,水眸里冒着泪光却颤抖着半句话都说不出来。小熙儿小手攥紧了铁栏,浑身战栗。
“楚夜阑……”三个字终于从她嫣红的小嘴里吐出来。
胸膛里像是撞开了一个缺口,小熙儿跑到距离天牢门口最近的铁栏边上大喊:“楚夜阑!!!”
“你不要管我呀……”她把小手圈起来在嘴边用最大的力气喊着,“快走!!钟离夜那个混蛋要肃清整个皇宫来抓你,你走啊快走啊不要给他抓到!!楚夜阑!!!!”
那稚嫩颤抖的嗓音,带着焦灼和心痛冲破了火光微弱地透出来,可外面厮杀声,兵器刀剑声响成一片,她一丁点都不确定自己的声音他能听到,一点都不确定。
她只有大喊。
再大声喊。
那熊熊的大火照亮了天色,几乎将整个皇宫的禁军都惊动!
天牢之外。血流成河。
她忘了说,忘了跟楚夜阑说这里已经被钟离夜派兵重重守住,因为这偌大的荆国想要藏身容易,可若想要有所动作却不难被发觉,而钟离夜怎么可能猜不到,楚夜阑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所以不能……
他死都不能来……
朕来接你
外面——
火势将整个天牢门都烧起来,剑上的血已经将寒光彻底掩盖,可禁军还是从四面八方涌来。
逼迫。
渐近。
他楚夜阑此生,甚少用剑。
曾经蒙先皇信任年幼登基之时他便知道,帝王一生用智用脑,平定江山,却很少会真的用剑杀人。他一向知道这是最低等的迫人降服的办法,可如今,这最低等的办法却连他最心爱的人都无法救出。
凌晨出门之时,舒兰跪地恳求,连额头都磕出血,说我楚国可以没有熙主子,却不能没有皇上,所以哪怕花熙熙真的不幸命丧荆国,都不可让楚夜阑亲身去冒险。
瞧瞧。
那不过是一介宫女。
可却是那样明智又大气的宫女。
楚夜阑浅笑,幽然魅惑,泛白的薄唇轻启,只吐出轻飘飘的四个字:“朕且试试……”
试试。
哪怕是孤身在荆国。
哪怕此刻没有天时地利。
可他不曾忘自己是为何来的这里,若不是为她,他又何以亲身试险,何以得知那宛若太平盛世的楚国之外,会有多么凶狠险恶的狼子野心?
所以他来。
亲手用他掌中之剑,去救她出来。
宫城大噪。
在狱中的小熙儿并不笨,看到外面大亮的天色和越来越近的杀气和喧闹声她就知道,天牢牢门如铁,哪怕是在自己熟知的环境里劫狱且不容易,更何况是在陌生之地,毫无章法,更毫无退路。
火光照亮了她的小脸。
小手快要把钢筋都攥断,下唇咬出血来,小熙儿满脸苍白地死死盯着天牢外,只希望他走。赶快走。
“……”刀剑之声,激烈破空,割裂血肉!!!
蒙蒙亮起的天色里,天牢之外,禁军呈强弩之势包抄而来……
藏青色的斗篷已经被割裂开一道深深的口子,殷红的血汩汩而出,顺着整个臂膀蜿蜒留下,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
楚夜阑一张俊脸泛着苍白,退后一步,感觉到整个荆国的皇城都被惊动,他今日此刻,怕是带不走她了。
俊逸的唇角竟扬起,勾起一抹苍白却温暖的笑来。
造化弄人。
那日火烧荆歌轩,知道钟离夜会大动干戈地在整个皇宫搜捕她的下落,所以才趁了那样的空当先救出了楚晚,可同时也那么深地知道,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如今自己这心头之物,怕是就要如此,撂在荆国了。
火光冲天……
外围的禁军杀声震天,包抄而来……
那颀长挺拔的身影手中握着滴血的长剑,浓密的睫毛垂拢,藏青色的斗篷一挥,竟微微俯身,从袖口中轻柔地放出了什么东西。
他修长的手指还沾着血,在藏青色的斗篷和洁白雪花的映衬下,妖娆魅惑,嘴角的苍白的笑勾着人的魂魄。
隐约可见,那东西是一只小小的通体绒毛的纨兔,小巧的耳朵在他掌心里舒展出来,脚上依旧帮着一个红色的布条,落在雪中之时便猛然站起,抖落身上的雪花循着什么气息朝里面跑去,透过火光窜进了天牢里面。
楚夜阑抬眸,深深含笑的一眼,随着那可爱的小东西而去。
耳边,杀声震天。
……
那小小的纨兔抵达小熙儿的牢门口时,拱了几下便从铁栏外钻了进去。
小熙儿整个人呆了,红了眼眶,半刻后才反应过来猛然趴下抱起那只小小的只有人手心般大的纨兔,它亮亮的一双眼直勾勾盯着小熙儿,毛茸茸的小爪子上系着红色的布条。
“……”小熙儿颤抖着,把布条解下来看。
借着外面的火光看完之后,她整个人都顿时盘腿坐下来,好像心头的磐石轰然落下,震得她整颗心都暖起来。
火光依旧烧着。
半刻之后外面像是平静下来,有人过来视察到底怎么回事,小熙儿竖起耳朵听,听那人说有人劫狱,死了大批人马但那人也受了重伤,劫狱失败但是却让那人给跑了。
哈。
小熙儿无声地攥紧红布条,捂着肚子眼睛里满是泪地笑起来。
跑了。
他当然跑了。
他是楚夜阑,岂能如此轻易就被人困住?!
明知此刻已经无法救出她,他自然不会笨到在这里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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