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看着眼前的场景,即便楚晚是个小孩子也会面红耳赤,没有想到父皇竟然会那么宠她,把她抱到膝盖上喂饭,温柔到快要滴出水来,她泼墨般的长发隐约覆盖着凝脂肌肤,美得让楚晚睁不开眼睛,只能吞吞口水再次坐正。
若是换做往常,小狮子早就开始发飙,冲上去把两个人撕扯开了。
可是今儿下午看到晨曦殿里那样一片肃杀的气氛,刚刚好转的她屁颠屁颠地跑去问人家发生了什么事,这才知道……
想到这里她小小的心脏抽痛了,再继续看着花熙熙。
那玻璃娃娃般的小女孩不说话,浓密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只喝汤,乖巧得像只猫咪。可是,傻瓜都能看到,她裸露出来的肩膀上,那赫然醒目的血痕!而至于那绒被下面还隐藏了多少伤痕,楚晚看不到,猜也能猜到了!
“她会有事吗?”楚晚趴在桌子上,两只眼睛小心翼翼看着花熙熙,嗫嚅着问道。
楚夜阑握着汤勺的手怔住,片刻之后才淡淡回答:“这些……你不要操心。”
一勺温热的汤水送到嘴边,小熙儿满满地吞咽下去,舌尖舔舔美味的唇瓣,疼痛和疲惫让她没有力气开口,只能蒙蒙地睁着眼睛,看着对面楚晚那似乎很憋屈的小模样。
她迷糊的小脑袋有些奇怪,楚晚落水被救,这么快就恢复了么?
“我干嘛不能操心!”楚晚听到这话忽而就很激动,从凳子上窜下来,绕到楚夜阑旁边,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小星星,“不是跟我有关系吗?就因为她们说是这个笨蛋推我下水的,父皇你就把她关到冷宫去了,对不对?!”
她依旧口无遮拦,指着小熙儿开口就是“这个笨蛋”。
楚夜阑温柔的眉头深深蹙起,顿了顿,手上的动作依旧不停:“晚儿想说什么?”
楚晚咬紧下唇,艰难开口:“虽然我当时也晕晕乎乎,我也不记得是谁推我下水,可是我知道不是她!那么多人在那里推我,只有她一个人拉着我,我……我不是傻瓜!父皇……”
小楚晚平时咬人绝不含糊,可是这样子为一个人拐弯抹角地求情,却是头一遭,她都快把自己舌头咬掉了。
这话,终是让小熙儿有了些动容,她清透的小脸泛着迷糊的光,看着楚晚。
“熙儿,”还没来得及反应,楚夜阑温热气息就铺天盖地而来,带着魅惑的磁性颤声问道,“究竟是怎样……你告诉朕!”
难道,当真是他的错,冤枉了她,所以才引来后面一连串乱七八糟的事,甚至让她受了这么重的伤!是这样吗?
楚夜阑心弦紧绷到快要绷断,他需要她的回答,才能证实自己是不是真的错得那样离谱!!
小熙儿抬起小脸,看着楚夜阑的眼睛,她恍然疲惫地垂下小脑袋,“我不知道……”
她苍白的小脸忽而就扯出一抹笑,分不清是甜甜的,还是苦苦的:“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虽然,我好想说不是我……”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当时是谁在背后推了她一把。
让她没能拉住楚晚,让她掉进池塘里。
她说话说得艰难,每说一个字,都像吞下一个生鸡蛋那么痛苦,嘶哑的嗓音,让她自己都嫌弃了。
一个湿润的吻印上她的唇角,带着微微的颤抖,楚夜阑不敢抱紧她,只能轻轻揽着,透着他最最刻骨的怜惜:“笨蛋,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反驳,为什么不懂得保护自己?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开口辩解,哪怕只有半句,哪怕你说一个‘不’字,朕都可以护你周全!你为什么要承认……”
他字字说得痛彻心肺,连身体都颤抖起来!
痴恋的吻落在她的唇角,带着鱼汤的香甜味道,让他浓烈地心疼着,恨不得将她揉进怀中,忏悔着百般疼爱!
夜,暖意盎然
小熙儿被他抱得一阵晕眩,小眉头蹙起,一丝痛楚从眉宇间荡漾开来……
“楚夜阑……”她嫣红的小嘴哑声低喃,有些承受不了他火热的亲吻,她颤抖的小手攥着他的锦袍,微微颤抖。
楚夜阑拥着她柔软脆弱的小身子,被这熟悉而亲昵的三个字震得险些落下泪来……
狠狠地将所有的心痛都压在胸膛里,他睁开眼眸,是刻骨铭心的疼惜。
“熙儿,告诉朕,要怎么才能保护好你,不让你受伤……”他的手掌颤抖着,微微离开她的唇瓣,浅吻着她的额头。
那样缠绵亲昵的一幕,让站在旁边的楚晚眼睛都开始泛红。
“没用的,”小楚晚深深吸一口气,压下眼底晶亮的眼泪,幽幽说道,“父皇,如果你还是这么宠小熙儿,她就永远都会受伤。”说道这里小楚晚有些咬牙切齿,不得不忍着哭腔,“小熙儿太笨了,她根本就应付不了你那么乱七八糟的妃子,她会死得很惨,除非……除非您能像对待我母妃一样,把所有的人都打到冷宫里面去,可是,你做不到的。”
通明的灯火下,小楚晚清透的小脸带着凄楚,带着眼泪摇摇头:“母妃说了,你是皇帝,所以你最不自由,你活该。”
如果说,十二公主被宠到没边,任性又放肆。那么,这一定是她说过的最最放肆的话。
说完,小楚晚压根不看楚夜阑的表情,转身就“蹬蹬蹬”跑出了内室。
泪水掉在下巴上,她都来不及擦,狼狈地逃掉了。
一时间,是渗入骨髓的寂静。
楚夜阑有些僵硬地坐在餐桌旁,温热的吻还残留在小熙儿的额头上,她身体绵软,如猫咪般伏在他怀抱里。
刚刚那话,小熙儿也静静听着,她没怎么能听懂所有的意思,可是她隐约能够感受到,楚夜阑的心痛。
他心痛的时候就是会这样,眼睛里有着海一般的深邃和苍凉。
小熙儿想着,伏在他身上听着重若擂鼓的心跳声,恍惚之间就明白了,原来,自己还是那样地依恋他。那样如天神般的男子,有多少的不自由,不能像她一样没心没肺,肆无忌惮,他的心那么大,手那么大,指点着江山,却无法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
“楚夜阑……”想到这里小熙儿微微动了动,抬起迷蒙的小脸,想要安慰一下他。
抬头的瞬间却一阵恍惚,她觉得好多白光在眼前晃啊晃。
“嗯……”她咬住嫣红的小嘴,觉得浑身烫得难受,那仿佛燃烧起来的热量透过绒被都散发不出去,小脑袋一阵一阵地晕。
楚夜阑的神智被唤回来,宛若失了魂,哑声轻问:“……熙儿?”
小家伙浑身的伤,喝了点粥,居然在他怀抱里磨蹭起来,像是被恶鬼缠上,难受得很。
楚夜阑心疼地拥过她的身子,敏感地感觉到她浑身滚烫,那苍白的小脸泛起不正常的绯红,煞是可怜地摩挲着他。
“发烧了吗?”那帝王恍惚想起太医的话,她果然……还是着凉了!
楚夜阑眉头蹙起,将她扣在怀里,低喃一声“该死”,对着门口喊道:“来人!”
深夜,晨曦殿的宫人们打盹儿的时间,被这样的低吼彻底吵醒,又是翻天覆地般的折腾……
……
将药煎了服下,用凉凉的帕子敷了又敷,她终于没那么难受。
小小的女孩,俯趴在床榻上,呼吸均匀。
宫人们累出一身汗来,跪了满地,仔细瞧着那床榻上的小祖宗,心里有着微微的悲凉,此刻却稍稍有点安慰——至少,皇上还是顾及她们小主子的,哪有旁人说得失宠?
他们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主子天生就是来克皇上的!她失宠,这后宫的妃子还不都上吊去?
楚夜阑深深凝视那脸色恢复正常的小丫头,长长舒一口气,有些疲倦地吩咐道:“都下去吧……”
宫人们小声而恭敬地应着,陆续走出了内室。
已至深夜。
楚夜阑只觉得疲惫像潮水一般涌来,他凝视着床榻上那沉睡得迷迷糊糊的小丫头,修长的手指伸过来解开那穿了整整一天的龙袍,深邃的眉宇间,第一次出现那样凝重的疲倦和伤楚……
层层叠叠的帷帐放下来,他拥着怀里的小人儿,任凭困意席卷自己,却无论如何无法安眠。
闭上眼,就是她苍白的小脸,澄澈却绝望的眼眸。
他只能再次轻叹着睁开眼,拥着她,感受她的体温,才能让心不揪得那么痛……
晚儿说得对,他有着身为帝王的无奈,就算宠她入骨,都无法随时随地都护她周全。
恍惚又想起楚歌那阴戾又霸气的眼神,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然而……
要放手吗?
简单的几个字在心底浮现,刺得楚夜阑心里一阵紧缩的痛!
不放……
他心底的声音有些失控地喊着,拥住怀里的小人儿,火热痴缠的吻游走在她的额,她的侧脸,她的唇角……
小熙儿嘤咛一声,本来就迷迷糊糊的神智愈发朦胧,蝶翼般的睫毛缓缓睁开,迷茫地凝视他的脸。
楚夜阑喘息粗重,眉头微蹙:“吵醒你了吗?”
小熙儿烧得气若游丝,浑身软得没有一丝力气,可看到他如此炙热疼惜的眼神,恍然就觉得鼻子酸酸的,小手扒着他的衣襟,哑哑地开口:“不舒服……”
楚夜阑被她的动作弄得一个窒息,口吻更加放软,宠溺地吻着她的小嘴,嘶哑问道:“怎么了?要怎么才能舒服?”
小熙儿只举得那铺天盖地的宠爱似乎又回来了,环抱着她,好温暖。
能不能,能不能再让她放纵一次?
“你知道的……”小熙儿迷糊的小脑袋蹭着他的胸膛,容许自己最后一次任性,“你趴下来……”
楚夜阑内心最柔软的地方被拨动,恍惚想起,她最喜欢的,那个睡姿。
轻叹一声,带着久违的感动,他吻她,乖乖地俯趴在床榻上,当她的抱枕,任由那迷糊的小人儿磨蹭着爬上他的脊背,小身子软软地趴在他宽阔温暖的脊背上,小脑袋探过去,放在他的颈窝。
两人呼吸交融,有着盎然的暖意,和怦然心动的亲昵距离。
恨朕吗?
楚夜阑只感觉到后背上她绵软的重量,还有颈窝里,她绵长而甜美的呼吸。
他丝毫不敢乱动,哪怕她沉睡过去,一整晚都不醒来。
那时她初来晨曦殿,丝毫不敢对他造次,是他太过宠爱她,只要她微微蹙眉他便紧张起来,恨不得将她揉进怀里百般疼爱。他知道她贪恋这样的姿势,会沉睡得那样安心,常常保持这样的姿势一直到天明,次日上朝,他的手臂便酥麻两个时辰都不消褪。
他以为,能够这样一直宠下去。
床榻间有她甜美馨香的味道,他俯身吻她的酒窝,一瞬间就天荒地老。
那样想着,他整个心脏都柔软起来,却有酸涩从胸膛里溢出,一点一点,将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熙儿……”烟雾般缭绕的嗓音响起,楚夜阑低声轻喃,带着心疼的试探。
犹如空气中融化开一抹甜蜜,小熙儿贪恋地索取着他的温暖,时不时在他的脊背上磨蹭着,咂咂小嘴,虚弱却依旧调皮。
“嗯。”她迷糊地应一声,蝶翼般的睫毛微微睁开,又疲软地垂拢。
“恨朕吗?”他低沉醇厚的嗓音,宛若温热的泉水,不避讳,不隐瞒,淌过她小小的心脏。
小熙儿动了动脑袋,藏在他颈窝里的小下巴缓缓蹭了蹭,感受着盎然的暖意:“不恨。”
天真的嗓音,没有丝毫的犹豫,破口而出。
一股心酸涌上心头,楚夜阑唇边扯开一抹几欲落泪的浅笑,“为什么?”
这样宁谧的夜,她本想安眠,却被他诱哄般的嗓音惊扰,连周公的诱惑都不再起作用,她甜甜地趴着,小脑袋努力地想了想,才嗫嚅着开口:“楚夜阑,我知道的。”
“我知道,是我错,那个时候,太着急了……我好怕楚歌会出事,好怕好怕……”
她思索着,坦率地承认,她那个时候真的是口无遮拦。
“楚夜阑,我不笨,我知道你是皇帝,皇帝有些时候,不能够只代表自己,尤其是……嗯,”小熙儿有些词穷,想了想接着说,“尤其是有别国的人在,你的名字,就像整个天下一样,不能侵犯,对不对?”
她嫣红的小嘴喋喋不休地说着,耗费着好不容易积蓄起来的一点体力。
喝醉了一般,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绵软的嗓音带着魔力般响在他耳畔,挑逗着他最最敏感的神经。
她早就知道,楚夜阑可以放下帝王的身份来包容她的一切,可以跟她“你我”相称,可是当他代表着整个楚国的时候,她便再没有那样的特权,可以那般近地靠近他,接受他的宽容。
“是我疏忽了,宫里的那些姨娘们,她们都不喜欢我,我却以为她们只是不喜欢而已,不会害我……我错了,楚夜阑。”
嘟囔完这一句,小熙儿终于有些口干舌燥,她说完了,别的也不想再说。
可是,愈加浓烈的酸楚,却逐渐涌上楚夜阑的心头。
他的心在颤抖着,呼吸有些紊乱,压抑着胸膛里汹涌的情绪,嘶哑着声音,气若游丝:“熙儿……朕很想抱你。”
小熙儿已经困倦到极点,眼睛都睁不开了。
“嗯……”她小下巴蹭蹭他的肩膀,像是哄着他一般,小嘴探过去柔柔地亲他的脸,“我累了,我们睡觉,好不好……”
绵软嘶哑的嗓音,带着别样的魅惑,勾着他身体里澎湃的因素,久久不能平静。
那柔软的触感,馨香的味道,轻巧地在他脸上擦过,不留痕迹。
于是,他只能压抑着想揉她入怀的冲动,忍耐整整一夜,等待着她睡熟,睡饱,在梦里,她一定不会再害怕。
原来他以为她不懂的,她都懂得……
他的小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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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梦。
酸涩的痛,顺着肩膀,一直蔓延到手指。
清晨的光洒进晨曦殿,那威严慑人的帝王正张开双臂,崭新的龙袍由宫人服侍着穿上。
手臂几乎失去知觉。
楚夜阑随手挥着,淡淡道:“先下去。”
宫人们鱼贯而出,还有半刻的时间,早朝才会开始。
手指挑开层叠的帷帐,那粉嫩的小人儿睡得异常安稳,清透的小脸泛着微微的粉红,而脊背上的血痕也不再那样狰狞。
温柔的手拉起绒被,缓缓覆盖上她娇小的肩膀,估计这样的姿势,她睡得也会很累。
楚夜阑想着,俯身下去,大手揽过她的腰肢,将她摆成侧躺的姿势,拿过柔软的团铺,垫在她胳膊下面,不至于让伤口拉伸到。
做完这一切,他温柔俯首,吻住她绵软清甜的小嘴。
果然,因为换了舒服的姿势,那小东西本来微蹙的眉头缓缓打开,甚至嘤咛了一声,如尝到蜂蜜般有着小小的满足。
吻着她的唇瓣,他恍惚就不想放开。
轻叹一声,压下自己的**,楚夜阑最后凝视她一眼,退出帷帐。
挥手,他唤来那个常常陪伴在小熙儿身边的宫女。
殿外的阳光投射进来,照耀在那帝王威武的龙袍上,泛着点点耀眼的光,楚夜阑轻声开口:“传朕的旨意,即日起,任何人不得跨入晨曦殿半步,违令者,斩。”
舒兰沐浴着清晨的阳光,被这样的旨意活生生吓出一身冷汗!
“还有……她身上有朕御赐的琉璃血玉,就算是杀人放火,也没有人能治得了她的罪,”楚夜阑深邃的眼眸里散发出浑然天辰的霸气,“如果她想要惩罚什么人,朕许她先斩后奏。听懂了吗?”
舒兰怔怔地听着,只觉得额头上的青筋跳得厉害,咬咬下唇,点头道:“奴婢听懂了。”
那帝王的每个字,掷地有声,如千金重!
楚夜阑微微安心,带着浑身凛冽的气息,踏出了晨曦殿。
待那帝王走远,舒兰才敢直起身子,长长地舒一口气,想要高兴,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
丫丫的,她煞是纠结地想着,就这样吗?人都被打成那样才下旨意,就算她家小主子不计较,她个当奴婢也会愤愤不平的!
不过……舒兰狠狠咽下不满,有圣旨总比没有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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