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些,映雪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交给身旁的安宇。
安宇得令接过,走到那最先叫嚣的人面前,说道:“这是主子亲笔来信,你可以看一下到底是不是王妃故意与你们过不去,冤枉了马大人。”
那人就着安宇的手看了那封信,顿时脸色大变,猛然转头看向了马岩觉,满脸的不敢置信。
他并没有怀疑那封信的真实性,因为他认识楚玥璃的笔记,更认识那信上的肃王印章。
这人是季氏年轻一辈中的领头人物,叫季暮尧,是楚玥璃大舅的儿子,不过他父亲却在十年前来往滁州的路上被刺杀,现在季氏当家是他的二叔。
旁边本还不相信映雪对马岩觉的指控的人见他如此反应,顿时呆了下,然后也纷纷跟着他转头看向了他们的三叔。
映雪见状微眯了眯眼,暗道自己果然是没有看错,这季氏内并不乏聪明人,只是此时的当家好像没什么脑子还自以为是,又有几个聒噪不知轻重的女人,才会出现刚才她被拒之大门之外的这种愚蠢之事。
这样就好,这样她接下去要做的事情才会更顺利点。
“三叔,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季暮尧侧转过身去,瞪大了眼睛死死的盯着马岩觉,说道,“不说我们承了七殿下的多少恩情,就凭着我们与七殿下之间的关系,你又怎能做出害七殿下的事情?”
他这话就相当于是在对以他为首的年轻一辈子弟,甚至是其他的长辈们做了确定,确定王妃并没有冤枉了他们的三叔,确定他们的三叔真的做了那般罪无可恕的事。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映雪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将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说道:“先别忙着内部解决,等会儿自会给你们时间。我今日本想亲自登门,将这件事好好的处理一下,却不想本王妃竟这般不受欢迎,直接被拒之门外,敲门许久连个应门的奴才都没有,所以才不得已用这样的方法将你们都请了来。”
此话一出,季氏众人齐齐一怔,有低下了头的,也有转头瞪家长的。
映雪在椅上稍微坐直了身子,指着放在旁边的一杯账册,说道:“如果你们还是不相信,那么这本账册应该完全可以成为最有力的证据,然后现在我想跟你们说的是,牵扯进这件事里面的,可不仅仅只有马大人一人,另外还有好几名季氏中人也参入了进来。”
季暮尧“唰”的抬起了头,震惊而又不敢置信。
还有其他的季氏族人也参与了进去?
他们都不要命了吗?
身旁突然传来刀剑出鞘的声音,他忙转过头去,就将有侍卫拔刀,架在了某几个人的脖子上,那意思已经是不言而喻,而其中,竟赫然有当代季氏族长的身影!
他浑身一震,呐呐问道:“为什么?”
“我来回答你这个问题。”映雪微侧头看向西北的方向,含笑说道,“那个方向,有人来消息,让他们做点什么能让楚玥璃停下攻打赤渎的脚步的事情出来。你看,季氏在十年前就已经没落了,若是继续留在大宛,即便有着七殿下的相护,也终究见不得光,哪里会有赤渎那广袤的天地来得更有诱惑力?况且,那里还有个季氏族人在呢,七殿下与你们再亲,也只是外人。”
季暮尧呆呆的看着她,神情空濛而茫然,忽然重重的一脑袋磕到了地上,沉声说道:“季氏罪孽深重,竟做出这般天理不容之事,请王妃责罚!”
在他身旁的那些年轻子弟呆了下,然后竟也跟着他一起,重重的磕下了头。
“请王妃责罚!”
映雪忽然心头一跳,眼中倏然有精光闪过,这个状况,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了,可似乎,这并不是什么糟糕的变故。
106 灭国
在这里相持已经快半个月了,大军打到这里,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抵抗,让大军整整近半个月没有得到任何进展。爱残颚疈
这里是赤渎王城前面的最后一座城池,攻下这里,赤渎王城就要直面大军的攻打了,也可以说是打下了大半的赤渎国。
其实到现在这个时候,他们即便是就此退去,也已经是莫大的成功,因为毕竟赤渎虽相对大宛来说只是个小国,但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大宛一直想要将其纳入国土之中i却也一直都没有能够做到,甚至想要攻入到赤渎国土之上,也是件困难的事情。
也亏得楚玥璃竟能带着千军万马,在这气候恶劣,环境更加恶劣,还步步陷阱的荒漠地带,一直打到这里,距赤渎王城也不过只有百里路程而已了。
只是到了现在这个时候,赤渎定然是倾了全国之力来抵挡大宛的进攻,楚玥璃却只带了二十五万兵马,孤军深入,又在前段时日发生了军粮事件,实在是有些困难了。
楚玥璃依然是站在军营外面对着前方的巨大城门,这些日子来,他几乎每天都会站在这里看城门,似乎这样就能想出破城的方法。
安邑快步走来,见到他这般神情不禁脚步一顿,别人不知道,他身为主子身边最亲近的侍卫,却是明白主子他看的并不是挡在他眼前的城墙城门,而是在透过那厚实的城门,看向更远处的那个地方。
他的眼神晦涩难明,幽幽的似无尽深渊,有太多的情感交融,仇恨、愤怒、冷峭……汇聚在一起,便显得格外森冷,格外的杀气腾腾,就在几个月前还能偶尔在他眼中看到的期待钦慕,此刻却已在他眼里彻底的消失无踪。
{“99down}“什么事?”他并没有回头,问得也随意。
{“。net}安邑忙收回飞散了出去的心神,说道:“刚收到安宇的来信,说军粮一案,王妃都已经处理好了。”
{“99down}听到事情有关雪儿,他满眼的森冷瞬间滞了滞,缓缓的漾出一点淡淡的温柔笑意,道:“哦?她是怎么处理的?”
{“。net}他其实并不关心她是怎么处理的这件事,只是单纯的想要得到些关于她的更多消息。
分开已经有月余,他很想她。
安邑眉心一跳,似有桀气闪过,之后才道:“安宇在信上说,王妃将所有参与进此事的人全部斩首示众,其中包括马大人在内的季氏族人,有足足十六人,而其中族长辈的,便有四人。”
“四人 ?'…99down'”楚玥璃也似为这个数字而怔愣了下,然后敛下眼睑,缓缓的沉凝了下来。
十年前的变故,让季氏本就只剩下了很少的人数,尤其是老一辈的数量,嫡系旁系全部加起来,也不过只剩下了六人而已,这一下子,竟然就是四人。
那些,可都算是他的长辈,是他的舅舅。
他又抬头看向了城门,眼神越发晦涩。
“都准备好了吗?”他突然毫无征兆的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安邑却当即躬身,道:“都按主子的吩咐准备好了。”
听说,那天晚上,所有的赤渎将士们都陷入到了无边噩梦之中,并有半数以上的人再也没有能够从噩梦中清醒过来,听说那天晚上过后,就连属于大宛的将士们也在接下去的好长一段时间了,不敢一个人闭眼睡觉。
而那天晚上之后,守卫在赤渎王城前面,抵挡着大宛千军万马攻打的最后一座堡垒易主,墙头插满了大宛帝国的旗帜,大宛肃王殿下的旗帜,大宛龙腾军的旗帜。
那个时候,远在滁州的映雪正抱臂站在肃王府大门口冷笑着哼哼,旁边是满脸冷汗的安宇以一个守护的姿势站立,还有陈墨总管护在王妃的另一侧,同样的冷汗淋漓。
他们多想冲出去把这些个不知死活不知好歹竟敢大半夜跑到肃王府大门口来对王妃出言不逊的家伙打个满脸桃花开啊,可是王妃不让,还故意站在这里听着那各种谩骂,也不担心污了耳朵。
“苍映雪,你这个恶毒的女人,竟敢杀害娘舅,你一定会不得好死的!”
“你别以为七殿下宠爱你就可以做出这种人神共愤,连老天都不会放过你的恶事来!”
“七殿下现在不在滁州,你就以为你可以无法无天肆意妄为了吗?你等着,等七殿下回来,他一定会第一个就不放过你!”
“你这个不守妇道不知本分的贱人,不好好的待在王府后院,竟将手伸向了不该你一个女人能理会的地方,你如此不安分守己,根本就不配当王妃,真不明白七殿下到底是看上了你哪一点,竟会任由你这般胡来,残杀朝廷命官!”
……
谩骂在继续,陈墨和安宇,以及守护在王府门口的侍卫们士兵们皆都冷汗淋漓,怒目圆睁,恨不能够将这些胆大妄为不知好歹的家伙给直接活撕了,就只有王妃娘娘,还悠然站在那儿,只不过那嘴角的笑意,却越来越森凉了。
“踢里踏拉”的脚步声在深夜的街头响起,以季暮尧为首的几位季氏子弟出现在了王府门口,一见眼前的阵仗不禁脸色一变,忙冲了进去想要阻止自家人对王妃的继续无礼。
“二婶,你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多人跑到王府门前来,像什么样子?还是快回去吧。”
“六妹,你一向最是懂事,怎么竟也跑这里来胡闹了?快回去!”
“三哥,你不劝着大家也便罢了,竟也跟着胡来?”
“四姐……”
几个年轻的公子,意图劝解,但似乎效果并不怎么样。
映雪冷眼看着,忽然拍了拍手掌,冷笑着说道:“其实我一向信奉的都是斩草除根,只是看在你们好歹与我家王爷有点亲戚关系的份上才只斩要犯而饶了你们,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我果然不该心软放过了你们,让你们以为我好说话,竟敢跑到这里来谩骂本王妃。”
季暮尧脸色大变,忙躬身说道:“请王妃恕罪,是小的管束不力才会让他们冒犯了王妃,小的愿一力承担!”
“你凭什么来承担?”映雪漠然说道,“私吞军粮,里通敌国,那是要被抄家灭族的罪过,本王妃一时心软放过你们,似乎很有可能反而会养虎为患呢。”
这一刻,季暮尧真真切切的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刹那间浑身冰凉,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什么都没有能够说出口。
他了解他的这些族人,所以就明白王妃说的这些,完全正确,即便他自己知道轻重,感念王妃的饶命之恩,他却做不到让自己的族人们也同他一样的心思。
他们是怨怪甚至是仇恨王妃的!
他忽然跪下,又是重重的一个响头磕在了王府大门外的石板路上。
映雪眸光一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进府,漠然说道:“将今晚所有谩骂了本王妃的人全部抓起来押入大牢!看起来,他们似乎并不想要本王妃的宽恕。”
“是!”
季暮尧抬起头,看着转身消失进了王府里面的那个身影,看着王府侍卫们绕过他和后来随他一起赶过来的季氏子弟,毫不手软的将其他人给全部抓了起来,他神情空茫,看着那一张张因为终于感觉到了恐惧而挣扎扭曲狰狞的脸,终找回了一点焦距,然后缓缓的敛下了眼睑。
这一次,他再救不了他们了,因为是他们自找的。
他现在唯一能做到的,就是把跟他一起过来的兄弟们,都完整的带回去,而他又承蒙了王妃的一次饶恕之恩。
“那些人真坏!”王府内,映雪回到后院进入房内之后,就撇着嘴角冷哼着说道,“本王妃原先还想着要给我家小宝贝积点德的,所以就放过了那些并没有犯罪的人,没想到他们竟敢扰乱本王妃的积德之行!”
跟随在她身后的安宇闻言,不由得嘴角抽搐,无语望天。
不过想到刚才的场景,他脸上的神色忽然一紧,眉眼间有森然的冷气闪过。
低头对映雪说道:“王妃,夜已深,就不打扰您歇息了。”
“嗯。”
映雪淡淡的点头,随着安宇的出去,很快就有丫鬟捧着水盆进来,服侍着她洗漱之后上床睡觉。
而安宇在离开之后却并没有去休息,而是转个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黑暗中,只听他低声对不知什么人吩咐着:“盯紧了季氏府邸,但有任何人表露出对王妃的一丝怨怪和仇恨,都将其列入到黑名单中,再到最后一起清算!”
“是!”
这就好像只是一个小插曲,演完就没了,之后再没有闹出过这样的事情,映雪也终于能过上她混吃混喝,每日里不是吃就是睡的悠闲生活,好好的养伤养身子,还有更重要的……养胎。
只是想要让她乖乖的待在王府里面,不到处去乱跑,实在也太为难她了,更何况在这整个肃王府内都没有能够管得到她的人存在,以至于陈墨总管一时间头发都白了几根,如此折腾,简直比直面主子的笑容还要更加的考验心脏的承受能力!
“王妃,您又要去哪里?”
真不是他这个当下人不知好歹要去管主子的事,实在是王妃的所作所为太让人忧心了,他不敢放松哪怕只是丝毫的警惕啊!
父亲的信他早已经接到了,信上说,王妃不喜受拘束,万事都只需要顺着她的意思去做,自然就能天下太平。
可是,他能顺着她的意思吗?
他算是明白了,王妃就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往混乱的地方走,什么屋顶啊,树上啊那是小意思,她甚至多次前往青楼赌坊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每每都让陈墨总管心惊不已。
王妃现在可是怀有小主子的人,容不得半点闪失啊啊啊!
映雪抬头看着恭顺的站在她面前,却不着痕迹的挡住了她出王府大门的脚步,低眉顺眼怎么看怎么一副怨念深深模样的陈墨,轻挑了下眉梢,直接侧头朝跟随在旁边的安宇使个眼色。
安宇侍卫立马心神领会的上前,伸手一架,就将陈墨总管给架到了旁边,为王妃主子腾出了道路。
“安宇,你想干什么?快放开我……混账,你受主子之命保护王妃的安全,你就是这么保护的?你这根本就是在……在……”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狼狈为奸这样大逆不道的话,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的。
安宇苦着脸,脸上满满的都是谄媚讨好的笑容,手却丝毫也不敢放松,依然紧紧的钳制着他,说道:“陈大哥,你也别怪我,我当然知道你尽心尽责,关心王妃,可问题是王妃根本就不是你我能影响得了的,我还想要遵从主子的命令贴身保护王妃呢,若是我现在不对你这么做,她定会将我打发离开的,到时候不说主子是否会因此惩罚我,就是王妃若真遇到了什么麻烦,身边也没个保护的人,可如何是好?”
“借口,你这根本就是借口!我看你整天跟着王妃去那些混乱的地方,去得很开心啊!”
“我也没办法啊,总不能放任王妃一个人去那种地方吧?你放心,我便是拼了性命,也定会护王妃周全的。”
“呸!你少给我做这种混账保证!王妃是何等样金贵的人儿,便是半点意外和惊吓也受不得!你给我让开,今天定要劝王妃不出门,最近滁州城乱得很,若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她若是有任何需要,自会有下人全心全意的去完成!”
已走出几步的映雪闻听此言顿时一个趔趄,连走路也不走了,直接脚尖轻点,便飞出到了肃王府外。
陈墨一呆,安宇见王妃已走远了之后也放开了对陈墨的钳制,紧跟着追了出去。
“安宇,你个混账东西!王妃若是有半点意外,我便活剐了你!”陈墨大怒,指着安宇离开的背影便是一声怒吼。
然而根本就没人理会他的吼叫,不过眨眼间,他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他抓狂,跳脚,知道又有下面的管事匆匆而来,禀告道:“总管,刚收到王爷传来的消息,请您过目!”
消息很简单,也是一个能振奋人心的好消息,那边是肃王殿下已经率领二十五万大军兵临赤渎的王城之下,只剩下最后的那一道屏障,赤渎就要被他从这个世上给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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