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崔捕头朝黄郎中拱拱手,带着几个捕快离开了药铺。
眼看他们走了之后,公孙鹤这才犹如抽了筋骨一般,一阵后怕,觉得全身没劲,双脚打抖,几乎就要往地上坐。幸亏旁边易星辰一把搀扶住,扶他回到通铺坐下。黄郎中进来之后,拿过他的手腕诊脉,说:“公孙先生,他们也就例行公事前来查问一下而已,你不用紧张。”
公孙鹤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前面墙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似乎对黄郎中的话没有什么反应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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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心爱之物
黄郎中对易星辰说:“照顾好你师父,离天亮还有一点时间,你们再躺一会儿,休息休息,让他心情平静再说。”
黄郎中等人离开了通铺。老张头又关上门,几个伙计见公孙鹤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个都过来安慰。公孙鹤却没理睬他们的话,还是呆呆地坐在那儿望着对面墙壁不言不语。易星辰朝大家挥挥手,示意不要打扰他,让他先平静平静。那些人才各自回到自己的铺位躺下。
易星辰也躺下了,只有公孙鹤还坐在炕沿边上,傻愣愣望着墙壁,嘴里含糊地嘀咕着:“兑金卦代表富贵之人,从卦象上看,杏花姑娘应该嫁给富贵人家啊,这是邵雍仙师传下来的卦理,怎么会错呢?怎么就死了呢……?”
易星辰心想,卦理当然不会错,只不过卦理是死的,解卦是活的,要运用卦理从卦象中寻找天机,找准了,解卦才能准。兑金卦是代表富贵,可是下互卦、上互卦都是乾金卦,那是也代表刀剑等凶器啊,现在看来,这两个乾金卦其实代表的是凶器带来的血光之灾。师父只注意了用卦,却没有注意两个互卦,如果杏花姑娘能躲过这场灾难,或许真的能嫁给一个兑卦代表的能言善辩而又有钱的人,可惜,过程中的两个互卦的血光之灾,中断了这场好姻缘。
公孙鹤傻呆呆坐在那里,嘴里时不时嘀咕几句。好半天,竟然听到他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
易星辰叹了一口气,他知道师父受到了惊吓,同时又想起先前跟他有过肌肤之亲的杏花姑娘竟然被人残害而死,尽管两人只有短暂的一小会儿的亲热,那却也是公孙鹤从小到大有过肌肤之亲的第一个女人。
第一次总是记忆最深刻,最难以忘怀的。
公孙鹤就这样呆呆的一直坐到天亮。
天亮了。
伙计们都起来洗漱,老张头叫伙计打来了热水给公孙鹤他们洗簌。公孙鹤经过这差不多一个时辰的冷静之后,逐渐恢复了神志,默默的洗漱完,还是不说话,迈步走出了药铺。
易星辰跟着出来,在院子里便看见黄郎中正站在廊下跟女儿说话,见他们两出来,两人快步来到他们面前。
黄郎中打量了一下公孙鹤的脸,说:“公孙先生你没事了吧?”
公孙鹤点点头,拱手说:“多谢黄掌柜,老朽告辞。”
公孙鹤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事,转头过来说:“药费多少?我把这事给忘了。”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摸钱袋。
易星辰忙说:“师父,药费我来付,我这里有钱。”
公孙鹤吃了一惊,望着他:“你哪来的钱?”
“昨天晚上我们去翠香楼给杏花姑娘她们算卦,走的时候她们给的卦金,有一百文。昨天你病了,所以没给你。”说到这,已形成取出了钱袋,递了过去。
听到杏花姑娘几个字,公孙鹤身子又是一抖,哆嗦着手,接过了那绣着金丝边的钱袋,在一双粗糙的手里摩挲着,神情黯然,眼眶都红了。
易星辰心中暗叹,想不到师父一把年纪居然还是个情种,就为这么点儿**,居然还为她几乎落泪。
黄郎中转头对站在门口的老张头说:“你陪公孙先生到前面喝一盏茶压压惊,顺便把帐结了。我这里跟易兄弟说说话。”
老张头赶紧过来,搀扶着公孙鹤往前厅走。等他们进了前厅之后,黄郎中这才转身,对易星辰抱拳拱手说:“一直没有得空给易兄弟道一声谢,如果不是你,梅子只怕有性命之忧。事情经过我已经知道,非常感谢。”
黄郎中躬身一礼。易星辰赶紧还礼,连声说不用客气。
黄郎中又说:“你是梅子的救命恩人,有些话就不瞒着你。梅子是我的师侄,她师父是我师姐,托我关照她。这一次要是她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可没办法向她师父交代啊。而她师父性格暴戾,又是极疼爱这徒儿,要是她出了事,她师父绝对不会放过我的,我会很惨,因此,你不仅救了梅子,也救了我,所以,这里,我也代表我自己向你表示谢意。”
说罢,黄郎中又是躬身一礼。
公孙鹤肚子里嘀咕:光是口头说谢谢有什么用?在拿点行动来,弄点钱花差花差,这才是正事。自己正跟师父穷得叮当响,最缺的就是钱了,可不缺感谢。
他心里这么想着,却听黄郎中抱拳拱手说:“梅子说了,救命之恩不言谢,如果今后公孙先生和易兄弟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们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易星辰愣了一下,心里苦笑,原来对方打得这个主意:自己帮了他们忙,他们将来也帮自己一个忙作为回报,这样两下就扯平了。至于钱财什么的,那是身外之物说来,说出来没得污了耳朵,也就不提了。这人真是抠门儿。
想到这,易星辰懒得跟他废话,懒洋洋抱拳说:“那就先多谢了,告辞。”
易星辰迈步来到前厅,师父已经结了药费,却没喝茶,想必也没这心思。于是上前搀扶着师父,头也不回迈步出了药铺,径直往家走。
走出十几步,身后传来唐筱琪的声音:“卦儿哥哥,等一等。”
易星辰站住,回头看他。
唐筱琪跑到他们面前,对公孙鹤陪着笑说:“爷爷,你先走,我跟卦儿哥哥说两句话,好吗?”
公孙鹤点点头,神情黯然的往前踱步走去。
眼看公孙鹤走远了,唐筱琪这才将攥着的拳头伸到易星辰面前,展开,里面赫然是一块指甲大的玉佩,用一根红线穿着。玉佩上雕着一个浅浅的观音菩萨像。
星辰不知道她这是什么意思,疑惑的望着她。
唐筱琪嗤的一声轻笑:“这是梅子姐姐的,她让我转给你,说她身上就这个值钱,聊表心意,酬谢你救命之恩,请你一定收下。”
易星辰接过那块玉佩,翻来覆去看了看,还能感觉到上面的体温,便讪讪地说:“这东西应该是梅子姐的心爱之物吧?”
“算你还有些眼力。告诉你,这块玉佩是梅子姐生下来她母亲给她戴的脖子上的,一直陪在她身边二十年,只是因为你是他的救命恩人,她无以为报,而她从小跟师父在深山修行,也没有什么钱财。身边带的钱昨天已经给了你一半,虽然还剩下几十文,但救命之恩这几十文钱是不可能表达的,想来也就只有这块玉佩还值一点钱,表达一下心中的感激,你收下吧。”
易星辰不懂玉,不过这块玉看着应该是不错的,而且明朝不可能有人造玉什么的,肯定是天然的,从这块玉样子来看,倒是应该值些钱的。
易星辰的确很缺钱,可是听唐筱琪这么一说,才知道梅冷香这位绝色美女其实也是穷光蛋,并不比自己富裕多少。从小跟师父在深山修行,想必也没有什么钱,连母亲给她从小带到身上的相当于护身符的玉佩都拿出来作为馈礼,肯定是没钱,也没别的足以表达心意的东西了。如果自己连梅冷香的护身符这样的东西都收下,那还当真说不过去,好在自己既然有算卦准的本事,要想赚钱也不会太困难,所以,也没有必要贪图人家这样珍贵的东西。
想到这,易星辰将那块玉佩还给了唐筱琪,说:“你拿回去还给梅子姐,就跟她说,我当她是姐姐才真心帮她。如果她当我是外人,以后有什么事也就不用来找我了。就这么说。”
唐筱琪大喜,满脸兴奋:“我就说了嘛,我说卦儿哥哥一定不会要你这么珍贵的东西的,哥哥是个好人,他帮你是真心的,不是图你钱财报酬。果然让我说对了。我这就回去跟她说去。谢谢你卦儿哥哥。”
说着,唐筱琪蹦蹦跳跳的跑回药铺去了。
第37章 祭奠
其实刘婶在内心更感激易星辰一些,因为那天算卦实际上是易星辰算的,只不过易星辰是公孙鹤的徒弟,当然要先拜谢师父了,听易星辰这么一说,感激的点点头,忙拉着孩子,又对背对着她躺着的公孙鹤说了几句感谢的话,这才出来,到了院子里。
易星辰说:“刘婶,卦象显示你的确没有中邪,只是得了伤寒,这样好了,你先去找郎中看看病,吃吃药,如果吃药之后好了,不就证明卦象是对的吗?假如吃了药也不好,那说明你可能真的中邪了,那吃啥药都好不了的。那时候,你再想办法找道士给你做法事驱邪,你觉得怎么样?”
“你说的也在理,可是,我当真没什么钱去看郎中,以前生病,都是硬挺着就过来了,真要看病,我,我没钱呀。”
易星辰说:“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去海川药铺,请郎中先给你把把脉,看你是不是得了病。如果真的是得了病,咱们再想办法买药,你放心,让黄郎中给你看病,我跟他说,他应该不会收你的钱。”
易星辰当然有这个把握,黄郎中不是说他欠自己一个人情吗,请他给人看个病,这点小回报想必他不会拒绝。
刘婶一听不由感激的点点头,说:“多谢,卦儿,你可真是个好人。”
易星辰进屋跟师父说了一声之后,出来拉上门,带着刘婶来到了海川药铺。
唐筱琪一下就看见易星辰,没等他进药铺,便一阵风似的先出来,笑嘻嘻对他说:“卦儿哥哥,你来看我吗?你今天怎么不摆摊了?你师父呢?”
唐筱琪连珠炮般的问话,易星辰只是笑了笑,说:“我带一个熟人找你舅舅看病。”
“舅舅在药铺里,进去吧。”
易星辰带着刘婶迈步进去,黄郎中看见易星辰,忙起身打招呼。
易星辰说:“黄郎中,这位刘婶好像有点不舒服,很怕冷。你给看看。她穷得很,没什么钱,能不能免费帮她看看?如果真有病,抓药的钱当然要给的。”
黄郎中笑呵呵说:“易兄弟说哪里话?既然是兄弟介绍来的,黄某免费诊病没问题,如果只是一般的伤风之类的,药费也都免了。”
刘婶一听大喜,想不到这个算卦的徒弟卦儿面子这么大,出面打招呼,人家药铺的掌柜居然免了诊金还要免药费,不由大喜连声感谢。
刘婶坐下之后,黄郎中给她诊脉望舌,又简单问了一下她身体感受,点头说:“你这病是太阳中风证,是受了寒邪,所以恶寒。放心吧,我给你开一剂药,吃三天,觉得舒服了就不要再吃了,中病即止。”
黄郎中一边说着,一边提笔写了药方,递给旁边唐筱琪到柜台抓药。同时对易星辰道:“药费就算了,不过二三十文钱而已。”
二三十文对于黄郎中来说不算多,但是对于卖菜的刘婶来说,那可是要卖两三天的菜才能赚到的,忙不迭地对黄郎中表示感谢,又谢过了易星辰。
等抓了药出来,易星辰又叮嘱她说让她先吃药,好好休养两天,病好了再来卖菜,不然又着了凉,只怕病会加重。
刘婶却显得颇有些心思,对星辰说:“我总觉得我这不是病,虽然郎中看了说我得了伤寒,也有可能一边是病了,一边是中邪了,总之没请到你师父做法事我心里总是不踏实,但愿你说的是对的,只是一场病,吃了这药晚上就不怕冷了,或许就好了。”
易星辰又宽慰了几句,刘婶谢过,拎着药包带着孩子走了。
唐筱琪一直跟在易星辰身边,等刘婶走远之后,这才对易星辰说:“我已经把那块玉佩还给梅子姐了,梅子姐听你说的话之后,很感激,说以后一定要找机会帮你做一两件事回报你。所以,你要有什么需要梅子姐帮忙做的事情,尽管开口,她本事可高了,谁要欺负你呀,或者你要教训谁啊,尽管说,梅子姐武功那可真是顶呱呱的,十个我也不是她的对手。”
易星辰瞪眼说:“你都那么厉害了,她比你十个都强,那她不成神仙了?”
唐筱琪不满的白了他一眼,说:“信不信由你。”
说到这,唐筱琪又满是不屑的望着易星辰说:“我才知道,昨晚上你们其实去青楼去了,你们干嘛要去那种肮脏的地方?”
易星辰见她这个样子,心里有些不快,淡淡的说了一声:“我们是去算卦,为了生活,为了赚钱,谁请我们算卦,我们都得去,不像你,不愁吃不愁穿,那知道我们穷人的苦。”
说罢,易星辰鼻子里哼了一声,转身往家走。
唐筱琪赶紧追上来说:“卦儿哥哥,你别生气,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讨厌那种地方,我知道你们是为了算卦,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你别生气好吗?”
易星辰这才站住了,笑了笑,说:“算了,你还有事情吗?没事我要回去了。我师父昨晚生病了又吐又泻的,今天还有些不舒服,所以也没出去摆摊算卦。我得回去照看他。”
唐筱琪说:“要不,我跟舅舅说,他如果起不了床,我让舅舅上门去给他看。”
“不用了,我师父只是有些懒散而已,能吃能睡的,如果不行,我会来求助的,告辞。”
易星辰回到住处,见师父还躺在床上。床头的一碗饭一点都没动,不由叹了口气,说:“师父,你还是吃点东西,到现在你都没吃东西呢。”
刚说完这话,公孙鹤却转过头来瞧了他一眼,然后慢慢坐了起来,说:“我想去翠香楼走走,你陪我去吧。”
易星辰明白,师父看样子还是心里的结没有解开,让他到现场去凭吊一番,或许能够化解他心中这个结,于是易星辰说:“师父,要不要买点香烛纸钱什么的?”
公孙鹤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
于是,两人出了门,来到街上,找了一家商铺买了香烛纸钱。
两人到了翠香楼前,已经是傍晚时分。昔日热闹繁华的翠香楼,此刻却冷冷清清。门口的几个龟公无精打采的靠在身边,看见过往的客人,却也不上前招呼。
易星辰有些奇怪,跟着师父迈步走过去。
门口的龟公里便有头天晚上请公孙鹤来给杏花姑娘算命的那个黑衣中年人,看见他们师徒两人,不觉有些奇怪,上来说:“两位有事吗?”
易星辰忙说:“我跟师父想来给杏花姑娘凭吊一番,烧点纸钱香烛,不知行不行?”
那龟公摇摇头说:“不行啊,不是我们不让,是衙门不让,衙门说了,我们翠香楼没有做好防强贼的防备,以至歹徒潜入残杀了杏花姑娘主仆二人,因此,勒令我们歇业,好好整治一番,直到衙门觉得我们青楼已经能够保护青楼里的姑娘们的安全之后,才能恢复营业。所以今天都没开业。杏花姑娘被害的那间房,已经让衙门贴上封条不让人进入,所以你们没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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