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贵人贺沐贵嫔,献礼,莫逻玉如意一对,云凤纹金簪两对,嵌鸡血红宝石金镯子两对。”
礼不轻不重,关键在于第一样,满后宫只有一对儿这样的玉如意,是焱极天特赐给越无雪的,代表着她极合他的心意。
殿上有些静,只有玉帘公主不明其意,她又比越无雪阶衔高,自恃无恐,起身过来,上下打量着她,拧起娥眉,出言挑衅。
“雪贵人,昨儿和皇上在帝辇上的是你吗?”
“是。”越无雪点头。
可她才点完头,玉帘公主居然一巴掌打下来了,若非她闪得快,这一巴掌就会打在她的脸上。
她揉着被打痛的肩,愤怒地看着玉帘公主,“你为何打人?”
“打的是不知规矩的你!你为何不跪?”玉帘公主冷笑,方才冰洁皇贵妃介绍她是七贵之末,见她应跪!
“我为何要跪你?”越无雪更恼,她好心好意来庆贺,就受到这待遇?
“沐贵嫔息怒,皇上有恩旨,雪贵人大病未愈,见到皇贵妃也是不必跪的。”
天真上前来,用拂尘拦在玉帘公主面前,抬眼看她。
天真的身份不比常人,冰洁贵妃也不敢和他顶撞,可玉帘也不懂呀,只觉得被奴才给顶撞了,当下就恼怒异常,伸手抓住了天真的拂尘,用力一掼,把拂尘给扯了过来,反手往天真的头上狠狠打去。
这拂尘乃红檀木所制,上面镶嵌华贵金玉,雪白的丝为焱极天曾亲手猎到的白色雄狮的长毛,柄上是焱极天亲手刻字,在他三十岁生辰那天当众送他,代表独一无二的信任和恩赐。
现在玉帘公主不仅夺拂尘,还用这个敲他的头,华美的玉石磕在他的额上,鲜血直流,玉也碎开。
满殿惊呼之后,冰洁都吓得站了起来,快步过来拉住了玉帘公主。
她只想挑起玉帘公主给越无雪一个难堪,哪知玉帘公主如此火|爆,居然敢打天真!
越无雪见天真被打,已被气炸了肺,当下就挥手,重重地赏了玉帘公主一个耳光。
这耳光,今天一定要打。
一是这玉帘居然打天真!二是她若不打这一巴掌,今后这些女人会耻笑她,会变本加厉地欺负她。
玉帘公主没想到越无雪敢回手,正想发彪时,冰洁死死拖住了她,厉声喝道:“还不快过来,拉住沐贵嫔,都是姐妹,不可再闹,若被皇上知道,成何体统?”
“我们回去。”越无雪不想再理这些女人,弯腰捡起被摔坏的拂尘,扶起天真就走。
“把她们拦下来!”
哪知玉帘公主是在萨珊国横惯的得宠公主,人前丢脸,她不肯善罢干休!她一个用力,甩开了冰洁,害冰洁尖叫着往后退去,双手牢牢地护在了小腹上。
大家又是一阵尖叫,花容失色地涌过去,总算护住了冰洁。
冰洁的脸色极难看了,抄起了一边的茶碗,用力往地上一丢——啪……
瓷片跌碎,尖锐响后,终于让场面安静下来。
“大家都回去,散了吧。”
她恼火地扫了一眼玉帘公主,就这样的人物,绝对成不了大器,只怕明儿就要被焱极天发去冷宫了!她担心腹中皇子,不敢再久留,又存了心,干脆让这两个女人斗死,最好是沐贵嫔先杀了越无雪,然后焱极天赐死沐贵嫔,眼中钉全死掉才对!她扶了侍女的手,开始呼起肚痛,带着自己的人快速离开。
其她嫔妃原本是想等焱极天来的,可此时都怕引火烧身,便纷纷起身离开。
见喜宴被搅,玉帘公主一怒之下发了狠,令人把越无雪和天真扣在了宫中,非逼他二人下跪。
天真看了一眼玉帘,沉默地跪下,额上的血已淌了满脸,滴湿衣襟,可他就是一言不发。
越无雪急了,硬要拉他起来,“天真你起来,为何要给她下跪?原本就是她无理在先。”
“洒家是奴才,你又低人一等,原本就应该跪。在这里没有理,只有礼!”天真被她拉烦了,冷冷地说了一句。
越无雪怔住,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你想让奴才死么?还不跪下。”天真抬头,厉声一喝,真把越无雪吓了一跳,见他满脸血的样子,也不想和争了,当下就跪了下去。
玉帘这时得意了,慢步走出来,歪着头看越无雪,“你敢打本公主,别人都怕你,可本公主不怕,本公主今天偏要打你,如何?”
越无雪抬头,愤怒地看向她,无怨无仇的,怎么偏就针对了她?
“你还敢瞪公主,信不信本公主挖了你的眼睛?”玉帘弯腰,指头点住她的额头。
二人正对峙时,殿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怒吼,“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回头,只见焱极天正大步过来,身后的奴才们皆是一脸惧意。
“皇上,奴才该死,奴才没有照顾好娘娘。”天真立刻转过身,面朝焱极天磕头。
见他一脸血,焱极天的脸色更难看了。
“皇上,她们见了臣妾不跪,还扰了臣妾的喜宴。”玉帘公主一跺脚,扭腰撒娇。
“杵着干什么,快不扶起来。”焱极天扫她一眼,厉声喝斥。
奴才们连忙过去,扶起天真。
焱极天自己上前,把越无雪拉了起来,弯腰给她拍衣裳上的灰土,恶声恶气地骂,“你没事就呆在飞雪宫,你不是不愿意出来?今天跑来凑什么热闹?”
“你……”
越无雪气结,刚想反击,天真却在一边说道:
“皇上莫怪娘娘,娘娘只是想来看看皇上。”
焱极天明明知道这话是假的,可还是收回了继续要骂的话,轻吸一口气,把她给抱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去,看也没看玉帘一眼。
“皇上!”
玉帘大惊失色,连忙往外追。
“朕曾下旨,除朕之外,天真不必跪任何人,就算是今后的皇后也是,天真知礼,愿意向后宫主子们行礼,这是他为人本份,沐贵嫔不知,可沐恩宫的奴才们知道,你们没有劝住主子,是你们这些奴才的错,都跪着吧,天真什么时候伤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就起来。”
焱极天停下脚步,扭头看向沐恩宫中的人,淡漠地说着。
众奴才们连忙跪下,大气都不敢出。
“皇上……”玉帘公主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圆瞪了眼睛,看着焱极天。
焱极天只扫她一眼,那凌厉冷情的眼神,就像把玉帘的骨头都抽光了,扑嗵一声跪了下去。
越无雪总算明白天真的意思了,焱极天就是天真最大的靠山,这宫里没有人敢对天真不敬,是因为焱极天的存在。天真本来可以不用焱极天出手,他只是想告诉她,如果想强大,就要拥有最强大的那个人的保护。
可越无雪和天真的想法不同,她并不想在宫中生活啊!
回到宫中,焱极天把她丢到椅上,盯着她看了半晌,低声说:“想朕了吗?”
越无雪嘴角抽抽,沉默不语。
“你呀,跟朕服个软身上的肉会痛?”焱极天无奈地在她身边坐下。
“今天你新婚。”越无雪沉默一会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那是因为阿罗递信,让朕一定要赏脸娶他这个妹妹,这还不是你找来的麻烦!”不提还好,一提焱极天就冒火。
气氛又僵了起来,焱极天自己觉得没趣了,扭过头来盯着她看着。
真的,他不来,她永远不会去找他!天真今儿给他一个台阶下,让他在众人面前总算有点面子。他能收服那么多人,怎么就偏收服不了这女人的心?
“朕想你了。”他沉默了一会,抬手抚她的小脸。
越无雪没动,看也不看他。
他又气了,拧住了她的嘴,语气变恶起来,“就你这么对朕!朕就这么招你嫌!”
越无雪翻了翻眼皮子,刚要说话,天真捧着包好的脑袋进来了。
“皇上,娘娘可想皇上了。”他堆着笑,说得假。
“天真,你是不是看上朕的女人了,一直这样护着她!”焱极天恼了,指着天真问。
“嘻嘻,皇上,奴才都不是男人了,看上了也是白搭。”天真嘻皮笑脸的说。
焱极天的脸黑了黑,转头看向越无雪,那脸色呵,难看死了,呆了半晌,他突然就俯到越无雪耳边小声说:“晚上朕整死你算了,免得朕看着你碍眼。”
【112】敢说就敢做
更新时间:2013…5…1 8:27:02 本章字数:6717
听着他这放肆直接的话,越无雪的脸又涨红了,她羞愤地看他一眼,起身坐到一边,抓着笔写字,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这些胡言乱语。欤珧畱晓
“皇上,今儿有庙会哦。”
天真在一边嘀咕。
“就你嘴多,耳朵尖,脑袋都破了还不去好好躺着。”
焱极天转过头来,冷冷喝斥一声嫔。
天真愁眉苦脸地一抱头,连连点头,说:
“奴才的头确实很痛,玉帘公主力气很大,奴才都比不上。”
告状告得真巧妙,越无雪抬头看天真,这臭胖子真厉害,沐恩宫里的人只怕以后看到天真和她都要抖三抖了庐。
天真感觉到她的目光,抬眼扫过来,那表情分明是在说——好好学着——
可是这种背后捅刀子,杀人不见血的活儿,越无雪不学也会,她只是觉得那样做人很痛苦。
可她如今不好好执行,学好这阳奉阴违的一套,她又能怎么样呢?玉帘公主敢如此趾高气扬地打天真,冰洁一定“功不可没”,可她又巧妙地置身事外……那才真叫天使的面孔,魔鬼的心肠,越无雪从心内膜拜。
她收回目光,继续在纸上画。
她画的是几只小虾,从激流里迎水而上,小石子从水中突兀地立出来,有一只小虾被卡在石头缝里,挥舞着细细的钳子,想挣脱这悲哀的命运。
她就是那只小虾!
不过她没想到焱极天居然看懂了,他沉默地看着她的画,过了一会儿,拿了笔,在空白处挥笔写了几句诗:
“今朝虽是过河虾,也把四海作为家。他年若得蛟龙助,翻江倒海荡天涯。”
越无雪盯着几句诗看了会儿,歪着头问:
“唷,皇上,你这是说我是虾,您是龙了?”
焱极天笑了笑,放下笔,沉声说:
“你便是虾,也是穿着铁甲衣的虾,厉害得很。”
厉害还能被他欺压?越无雪翻翻眼皮子,在下面续:
“逐浪击水非等闲,银盔金甲须为鞭。不负春风好精神,诗肠酒骨笑红颜。”
她写完,撂开了笔,站起来说:
“京中有鳌虾,红烧了最好吃,皇上,臣妾想去庙会吃虾,我们出去逛逛吧。”
她主动提出要出去玩,焱极天虽然还有国事,却还是应了下来。能缓和和她的关系于他来说,也是件挺重要的事。
“去媚姬那里?”越无雪说着,使劲扭脖子看自己的背,“我要把这画儿修补好。”
“你不是怕痛?修这个干什么?”
焱极天拧眉,这要求提得古怪。
“我现在喜欢它了,说不定这世间真有浮生树和浮生蝶,被我真的引来了,让我发大财呢。”她嘎嘎一笑,蹦蹦跳跳过去换衣。
焱极天都不懂她怎么一下子就这样开心了?难道是他诗续得好,她觉得自己是知音——这有些自我安慰的感觉,焱极天笑笑,坐下来,专心看她的画儿。这丫头,倒是什么都会一点,不过除了酿酒,全都不精,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类,完全的是精力充沛,没地方使,所以全花在这些闲事上面。
越无雪翻箱倒柜,翻了件挺漂亮的男装出来,那时候焱极天给她做的,绯色的锦袍,系了宽腰带,坠上上好的紫玉坠子,长长的流苏滑下来,在腿上轻轻晃动。她又找了一支碧玉的长钗,束了发,跑出来。
焱极天看她的目光就多了太多的艳叹,她美起来,真没人可以比,又带着说不尽的灵动,像一溪活泼泼的水,一直冲进他的心里。
“你不换衣裳?”见他还站着不动,越无雪怔住,犹豫一下,又问:“你不想去?”
“去。”焱极天点头,伸开了双臂,盯着她说:“你过来给朕更衣。”
越无雪低下长睫,忍了骂意,慢吞吞走过去给他解腰带,若非想去媚姬那里办件事,她才不对他使笑脸。
焱极天见她低眉顺目,忍不住就低头,掐着她的小脸吻了一下。
越无雪强忍吐意,受了这一吻。
她方才想通了一件事,萨珊久夜和白鹤轩、还有刺客身上都有那种相同的味道,而这种味道应该是一种染料,他们身上都有相同的纹身才对!
越无雪想去媚姬那里找找这种染料,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测。就是这些人纹身的地方不对,也不纹在那地方,今后就算找着了白鹤轩,她不能让人家脱了裤子让她看……
=白鹤轩那人倒长得不错,也算彬彬礼,她中招的那次,白鹤轩都没有占她便宜,她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她什么时候帮过他……可她又转念一想,若真是白鹤轩把聂颖和小睿推进京中,那他也挺可怕的,和冰洁一样的人物,表面上和风细雨,内心狂风暴雨……那么,他真是有着两张不同面孔的人吗?
二人从密道出来,也没骑马,就悠悠往街中晃。他穿了一袭灰色长袍,实在是灰不拉叽,偏他穿着拉风,气宇轩昂,招摇碍眼。
越无雪越瞧是越讨厌,便快走了两步,在他前面晃。
媚姬的酒馆到了晚上生意极好,他二人进去的时候,里面客人已经坐满了,舞姬在中间的圆台上扭动腰肢,双手舞动着大红薄纱,时而从面上遮下,时而又遮到雪白的腰上。
“公子,好久没来了。”
媚姬笑着迎过来,给焱极天行礼,又扭头看越无雪。
“小公子越来越俊俏。”
越无雪笑笑,上下打量媚姬。这女人如此火|爆妖娆,焱极天怎么不看上她?那一定是干|柴烈火、山崩地裂的场面啊!绝佳的A|片男女主角。
“楼上请。”
媚姬不知她脑中乱七八糟的画面,拉了她的手,带她们上楼。
楼上雅间也满了,媚姬带他们进了她自己的小房间,中间立着一扇屏风,屏风上就是她背上这副浮生画,全是绣上去的,只因屏风大,所以这样看着更加震撼,每片叶子都华丽耀眼,每一纹脉络都清晰明媚,那浮生蝶绕着七彩树,宛如鲜活的活物。
“可费了我一千两黄金的绣线呢,全是孔雀羽制成的。”
她指着屏风笑,如今浮生树的传言是假,焱极天也不在意她绣这东西了,只点点头,在桌边坐下,似对这女人,对这屏风一点兴趣也没有。
“我去拿酒。”
媚姬又给焱极天福了福礼,关门出去。
越无雪站在屏风边,赞叹着这手艺的精美,媚姬果然是全能选手,这绣工堪称一绝。
“媚姬真是厉害。”
她叹了一句。
“你以为她绣的?”
焱极天端起碧玉的茶壶,倒了一碗茶,品品。
“不是?”
越无雪扭头看他。
焱极天淡然地说道:
“她手下有十名瞎眼绣娘,宫中绣娘都比不上她们的手艺,她靠十个绣娘,每年都不知赚多少银子。”
“呃,厉害,好会赚钱。”
越无雪越加崇拜,为什么她不会这样赚钱?
“你不用想了,你办不到。”
焱极天说着,见她面露不服,便继续说:
“她父亲是微帮帮主,被仇人暗杀之后,她就归顺了朕,她想要的东西是朕给的,她的仇也是朕给她的报的,做为回报,她替朕在这里收集天下消息。”
焱极天下放下茶碗,抬眼看她。
可是,既然媚姬可以被钱收买,那别人如果给钱,她也会出卖焱极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