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无雪放下了剑,沉默了一会儿,看焱极天,“算了,是我妇人之见,只是这些狼好歹是我的救命恩人,晚点放它们走吧。”
“走了,用膳去。”焱极天唇角勉强弯了弯,拖起她的手,带着她往回走。
越无雪能感受到身后那道道排斥厌恶的目光,她来时路上已经知道京都失守的消息,全都是她的缘故……
“焱极天,我让你为难了。”她小声说。
“好啦,此时艰难一些,不必在意别人的目光。”焱极天把她揽进怀里,小声安慰。
越无雪没出声,进了大帐,看到桌上摆着的焖红烧肉、炖鸡汤,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是单为我做,还是将士们都能吃?”她扭头看焱极天。
“你有身孕,但吃无妨。”焱极天摁着她坐下,把筷子塞进她的手里,坐在一边朝她看着。闻人暖这才慢慢地踱了进来,径自在他二人对面坐下,抓起筷子猛吃。
“闻七,辛苦你了。”焱极天向他道谢。
“军心动摇,确实需要稳固人心。”闻人暖放下碗筷,微微侧耳,低声说:“不满之声太多,只怕仗还未打就已输定了。”
“那我……还是走好了。”越无雪更加没有食欲,重逢的喜悦被打击得一干二净。
“别呀,你也可以是定军神针。”闻人暖一笑,拖过她面前的红烧肉。
可焱极天手快,把红烧肉又拖回去了,“给无雪留着。”
“焱极天,我为你出生入死,还吃不得一盘红烧肉?”闻人暖的脸色垮下来。
“你吃你吃,你说,我怎么定?”越无雪把红烧肉推回去,连声说。
“哼。”闻人暖冷笑,“果然兄弟如衣服,女人才是你心肝。”
他丢了筷子走了。没一会儿,马蹄的声音响过,他居然单独出营去了。他向来我行我素,焱极天也约束不了他,更别说那扇营门。
“你就让他吃嘛。”越无雪轻叹一声,也起了身,往榻边晃去,踢掉鞋,一头栽下去,不想爬起来了。
“无雪。”焱极天坐在她的身边,小声唤她。
“焱极天,如果我不是越无雪,是连冰洁,是某个国家的公主,我们现在会不会很好?”越无雪拉住他的手指,小声说:
“可惜了,我什么忙都不能帮你,我没有兄弟姐妹可为你带军杀敌,没有父亲为你出谋划策,我孑然一生,反而只有你是我的亲人,我是你的累赘……”
“傻话,没有你,我才孑然一生。”焱极天贴着她躺下来,唇轻贴在她的唇上,低低地说。
“明天,一起看日出吧。”越无雪吸吸鼻子,轻声说。
“好。”焱极天点头。
越无雪的脑袋往前抵了抵,和他吻得更紧。
他们都是乱世孤单的人,不肯向现实认输,永远在努力挣扎……他们只有彼此温暖着彼此,才不至于觉得这世界太过冷漠残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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焱极天正在梦中沙场纵横,突然见到越无雪一身红衣,骑着一匹银狼而来,数支箭凌空射向越无雪……他猛地一个激棱,一身大汗地醒了过来,伸手一摸,身边空空无人,而帐外已晨曦大现。
他连忙起来,大步往帐外走去。
远远的,只见越无雪正穿着一身男装,拿着长鞭,声色俱厉地训练群狼坐卧起伏。
狼群性野,可在她面前,却乖乖地蹲坐着,一双双幽绿的眼睛紧盯她手里的长鞭。
“无雪,你在干什么?”
焱极天快步过去,握住她的手腕。离狼群如此近,万一群狼失去理智,撕碎了她怎么办?
越无雪一抹额上的汗,笑吟吟地对他说:
“焱极天,真的可以训出来的,它们可以代替士兵运送火药,也可以将毒洒进敌军的阵营,它们灵活敏捷,真的可以冲锋在前。”
“你有身孕,这么劳累干什么?这几日奔波,难道不累,赶紧去睡。”
“不累。”越无雪眨眨眼睛,又挥了一下鞭子,笑着说:“我要和你并肩作战,我雪大掌柜并非一无是处。”
“无雪,这是男人的事。”焱极天浓眉轻锁,渐有些不悦。
“我知道,你就当是我随便玩玩,这些狼的食物,我不用军中的一粒米,行吗?”越无雪看他,笑着问。看着二十多只累得直喘气的雪狼,众人都是目瞪口呆。焱极天只怔一下,便大步走向他们。有闻人暖在,万事皆有可能,别说是狼,骑着蟒蛇都不稀奇。
“焱极天。”越无雪从雪橇上跳下来,大步奔向他,闻人暖长长的披风拖在她的身后,泥泞不堪。
焱极天紧走几步,张开双臂接住了她,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滚烫的呼吸在越无雪的耳畔响着。
薄雪飘落,他高大的身躯为她挡去雪花,她娇小的身子缩在他的怀里,如同靠到了世间最稳固的大山。
“师兄,师弟也冷!”闻人暖幽幽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甾。
“快,烧水,备膳。”焱极天一弯腰,把越无雪抱了起来,大步往帐中走去。
“哈,还要给我的雪狼军团弄点东西吃。”越无雪笑着扭头,视线却顿住,她看到了春衣!她立刻从焱极天的怀里挣出来,盯着春衣看。
“她怎么在这里?廷”
“我马上就走。”春衣一脸通红,退了两步。
焱极天怀里的红莲更烫了,可那红纱国的姐妹说只有月圆时红莲才会发光,此时还未天黑,更非月圆之夜,红莲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它到底是为春衣发烫,还是因为越无雪到来?
“站住。”焱极天扭头看她一眼,又对越无雪说:“先沐浴更衣,用完膳之后,我有事和你说。”
“干吗?你想留下她?”越无雪的脸色一下就难看了。
她和闻人暖历经千险,结果看到春衣在他身边,她都想一拳挥过去,揍他个乌眼贼!
“先洗洗,看看你这小泥人。”焱极天拥住她,带着她往帐中走去。
侍卫们抬上木桶,行军打仗可不像宫里,有大浴桶可用,这桶水浅浅的,好在够热。
越无雪冻了一路,见着这热水,虽然心里还不痛快,可为了腹中的孩子,还是先把此事抛到后面,先沐浴净身,填饱肚子。
焱极天亲手拎进两个大炭炉,让帐里的温度升上来。
越无雪已经坐进了水里,掬着水往肩头浇,舒服地直吸气。
“你有事赶紧说,免得我等下没食欲吃饭。”
“我已派人去接花娘,有些事要确定一下。”焱极天拿出怀里那朵红莲,递到越无雪面前,“你看这个。”
“哈,这个真好看。”越无雪眼前一亮,伸手就摸,可指尖还没碰上,便被红莲烫得一抖,“这什么妖怪?”
“红纱国,朕从未听过这个国度,她们来找红纱国流落在外的小国主,月圆之夜,若她在红莲附近,这红莲便会发光。”
“好假……朗朗乾坤,月亮在哪里?它还不是亮着!不过这东西真精巧,让闻七来看看,能不能做出这样精巧的东西来。”
越无雪明显对红莲本身更感兴趣,又尝试着去轻触红莲,可再度被红莲所烫,气得一拍水,从水里站了起来。
焱极天的目光从红莲挪到她的身上,目光寸寸下移,停在她已微微隆起的小腹之上。
“小小新和小西瓜。”他低喃一声,蹲下去抱住了她的腿,把耳朵贴在她的柔软的小腹上面,“爹在这里,听得到吗?”
“才小小的一点,怎么听得到?”越无雪脸一红,低头,一手轻摁住他的肩,一手在他的头上轻轻地抚摸着。
焱极天一偏脸,把唇印在她的肚脐之上,然后把她从桶里抱出来,放到榻上,用帕子给她擦去身上的水珠。
他的动作很慢,很柔,自她当了准妈妈,他就温柔得、似乎呼口气,都能让越无雪给融化了。
她有些嫉妒,若非这孩子的到来,只怕他此时已经把她摁在身下,揉得骨头渣都没了。
他拿着帕子从她的发开始,一直到她的脚趾头,焱极天用他的耐心,让她舒适得忘了这一路所有的辛苦。
“你还没说,为何春衣在这里?你难道不知她对我做的事?”
她偏着小脑袋,抬抬小脚丫,踢他的胸膛,一脸嗔怪地瞪他。
“我已与她和离,待花娘来了,确定红纱国之事,我会安排她离开。”
“你不会觉得她是红纱国小国主吧?”越无雪瞪眼睛。
“可确实红莲亮了。”
“可这营里也不止她一个女子,你送她走,若红莲光灭,说明是她,若不灭,说明国主还在营中,可能是任何一个女子,甚至可是我带来的沉香和小丫丫。红纱国寻人,让她们自己去寻!焱极天,你不像不会处理事情的男人,为何这事如此糊涂,莫非你心中还有情在?若还是放不开,尽管直说。我去找闻人暖安排雪狼的事。”
越无雪推开他,伸手抓衣穿,脸色非常难看。
焱极天猛地抱住她,吻住她的小耳朵,咬牙说道:“越无雪,别给我脸色看。”
“我和闻人暖从雪山下来,四天四夜未曾合眼,你给我送来这样的惊喜,焱极天,我越无雪绝不接受春衣在这里。”越无雪冷笑。
“喂喂喂,你还真生气。”焱极天无奈地抱紧她的身子,轻轻摇晃,“红纱国的那双姐妹助我脱险,我只是为她们寻人而已,你还要我哄你多久?若不是她,我立刻送她走就是了。”
越无雪翻了个白眼,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你这叫哄?你这是威胁!别忘了,我现在是两个人,可能是三个人四个人,你千万别得罪我!”
“哈,越无雪,你还挺威风。”焱极天笑出声来,捧着她的小脸就揉。
越无雪嗯了几声,也抬手揉他的脸,咬牙切齿地骂,“让你揉,我也揉扁你的,看你去勾|引女人,我憋死你!”
“这么残忍?”焱极天乐了,手掌探进她的衣裳里,在她光洁的肌肤上轻抚,“难道你不憋?”
“才不!”越无雪摸摸鼻头,青春热血,爱人重逢,不憋是谎话,会长长鼻子!
“皇上,晚膳已备好,敢问皇上,雪狼关在何处妥当?”侍卫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越无雪眼睛一亮,拉着焱极天的手说:“来,我带你去看我的雪狼将军,特别威武。”
在河畔时,她本想将这些狼放生,可是那里离山林太远,若放它们自行离开,难免会误伤人畜,那地方偏僻,村民又穷,找不到马匹,索性就把雪狼带回来了。
【174】宝贝快到怀里来
更新时间:2013…6…27 0:36:00 本章字数:7789
“挺听话,好好训,我回来要验收。殢殩獍晓”焱极天又展眉一笑,轻轻拍了拍越无雪的肩。
“去吧,这里我给你守着。”越无雪伸手为他系好披风,轻快地说道。
“不写答案了?”焱极天问。
“嗨,有什么好写的,你会送最好的东西给我。”越无雪踮起脚尖,在他的唇上一吻,“我会把天下的好运气全送给你。”
“什么时候你也变送福菩萨了。”焱极天朗笑,扣着她的后脑勺就是一记深吻甾。
唇齿纠缠,好半天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银光已牵到面前,他翻身上马,长鞭一挥,头也不回地飞驰而去。
越无雪怎么可能不担心呢?焱极天头疼之症还不知何时会犯,胡域王国的铁骑勇猛凶悍,据说撕碎人跟撕碎一只鸡一样,毫不留情,在前几战中,已经虐杀了好几百的焱国俘兵,其之残忍,老天都不忍心看,连下了几场暴雨,才把俘兵们的鲜血洗净铜。
天杀的畜牲们!
越无雪俏脸寒了寒,转身走进了大帐中。
她在行宫的时候就开始做准备了,她已酿制出一种迷|神酒酒曲,可取代火弹,火弹杀伤力有限,而迷|神酒可大大范围内令对方产生幻觉,失去抗争力。
她要尽自己一切能力,成为焱极天身边可靠的助手,她不会让他孤军奋战,面对群臣刁难。
越无雪,从来没想过认输两个字怎么写!
“主子,丫丫不懂事了。”沉香咳了几声,手掩着唇,扭头看她。
“你病了,不要干活,去歇着吧。”越无雪劝了她一句。
“没事,我能多做点事的。”沉香温婉的一笑,柔声说道,手里的针线飞快穿棱,她正在为越无雪腹中的孩子做衣裳。
“你要多休息,养好身体,以后再找个好男人嫁了,一起照顾丫丫。你没看这一路上,铁侍卫有多心疼你?”越无雪小声劝她,把她手里的针线拿开。
沉香脸红了红,小声说:“夫人快别说了,沉香残花败柳,很脏,配不上铁侍卫。”
“傻话,是混|蛋男人脏,沉香你很好。”越无雪拧拧眉,纠正她的话。
沉香还是摇头,继续埋头做活。
越无雪知道和这些满肚子贞|洁思想的女人谈论万恶的压迫是行不通的,她自小因贫穷堕入风尘,早把自己定为肮脏的那一类,不管她其实本质有多温柔、多贤淑。
她已经做好了长期抗|战的准备,一定要让身边的女人都振奋起来,不能再当男人的发|泄品,生|育机器。
“沉香,你去叫铁侍卫进来,我们把这个做一下。”她把酒曲取出来,小小一包,暂时只能制出二十坛,权当试验一下吧。
沉香连忙放下针线,过去找铁心进来,四人一起,用厚厚的布掩好了口鼻,小心地把酒曲泡进了酒坛之中,迅速封口,等着酒曲在烈酒中散开,再搬到院中,生起火,让火光刺激酒性在坛中厚积,那些太过白皙俊美的少年也和军中之人格格不入,跑过来围着越无雪转。
少年加雪狼,清一色翠衣和白色交相辉映着,怎么看,看么——碍了那些日夜征战而皮肤黝黑的将士们的眼。在他们心中,挥刀砍向敌人,那才是真汉子!这群娘娘腔只知以色侍军,在这里简直是污辱了焱字王旗。
越无雪小声安慰着众位少年,教他们酿酒之法,这些少年觉得有趣,倒也不愿意去计较受到的冷遇,只在越无雪身边呆着。
“喂,你没长眼睛?”突然,大坪里传来了粗气吼骂。
越无雪抹了把额上的汗,抬眼看,只见不久前在行宫中受过伤的华年正和一名小队长吵了起来。她凝视听了会儿,居然是因为他在担水过来的时候,撞到了对方的肩膀,水洒到了对方的靴子上。
那小队长声粗嗓大,长年在军中摸爬滚打,血腥里爬来,哪里会温柔说话呢?所说的话就特别刺耳,一口一个小娘|炮。
华年先前还忍,后来就忍不住了,一挥掌,把那小队长打得飞出了老远,重重跌坐在地上。
“喂,臭娘|炮,你敢动手?”一群士兵立刻围了过来。
焱极天不在的这些日子,大家被围在这里铁桶一般的大营里,之前又吃了几场败仗,心浮气躁,情绪压抑,此时一点火星子,就能让这些大汉们燃起来。
铁心让侍卫过去劝,可侍卫没一会儿铁青着脸色回来了,在铁心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铁心的脸色骤变,小声骂道:
“这些兔|崽子,反了天了。”
铁心正想上前去,却被越无雪拉住,她不慌不忙地掸了掸袖,带着众少年往那边走。华年已经被那些士兵围在了中间,明明有管事的在一边,却不肯出声制止。
他们不满的,不仅是这些少年穿着华服、喝着美酒,更多的是因为越无雪的存在,她是越雷的女儿,焱极天为了她丢失了京城!
越无雪走近了那些士兵,左闪闪,右钻钻,硬是没能从人群里挤进去。她轻叹一声,抬起了手,轻拍面前那士兵的肩。
“小哥,请让让。”
清脆活泼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