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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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客- 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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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地点不出所料地设在钟比德管理的酒店。

展颜跟许嘉柔见了面;先回家去把休闲款式的衣服换成合宜的连衣裙,这样便耽误了一会儿。她跟许嘉柔到的时候,钟比德也刚好领着女儿准备上楼,而包间里陆之敏和那母女两人已经落座饮茶。倒是没看见许承聿他爸,后来听见陆之敏说;是去邻省跟一家公司谈合作去了。

钟小釉卖得一手好萌;一进门就迈开腿朝奶奶扑过去;叭地在陆之敏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喊:“奶奶。”

陆之敏笑着应了;便对双方做了介绍;吩咐几个小辈就座。

今天招待的这两母女,妈妈姓岳,女儿叫姚莹莹,是许伯勇之前在体制内工作时的同事姚奇峰的家属。早些年姚奇峰因病去世,母女俩处理完后事就去了美国,直到现在才回来。姚太太以前跟许太太陆之敏也是很好的牌搭子,革命友谊深厚,是以一从国外回来便先联系了她。

起初展颜在电话里听见陆之敏那般形容,还以为这家的女儿跟许承聿是有些什么渊源,所以陆之敏才会叫上她来断了别人姑娘的念想。但一餐饭吃过,听着两位老友聊天的内容,她才渐渐省得又是她自己想得太多。

“那嘉柔你们送送岳阿姨和莹莹,我跟颜颜再去茶室坐一会儿,聊聊天。”饭毕,陆之敏安排道。

展颜本来都已经准备跟在大部队后面出去打车回家了,听见陆之敏的话,只得不动声色地收回自己迈出去的右脚,乖乖站在陆之敏身边。

许嘉柔问:“那待会儿要不要来接您?”

陆之敏答:“不用了,送完岳阿姨你们就回去休息吧。”

展颜也不知道陆之敏想跟她说些什么,于是心里便有一些忐忑不安。亦步亦趋地跟着陆之敏去了茶室坐下,展颜脑子里都还在飞速运转着,盘算陆之敏单独留下她的缘由。

陆之敏特意要了角落里的卡座,相对私密的环境,让展颜觉得她要谈的事情,似乎是件很重要的事情。

“颜颜喝什么?”陆之敏要了杯普洱,又问展颜。

展颜看了看单子上罗列的品种,要了白牡丹。

待侍应生为她们点好单离开,陆之敏开口说起正题:“我听嘉柔说,你那次在医院看见比德了?”

展颜终于暗自松了一口气。想来是许嘉柔把这事儿当做是笑话讲给陆之敏听了,而陆之敏自己又不太放心,便再来向她求证。

于是展颜笑了笑,答道:“不是姐夫,只是长得很像,我就认错了。”

“你是在哪个科室看见的?”陆之敏眉头微蹙,似乎是仍然不太相信只是看错。

“妇产科啊……”展颜说完,又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对,便补充道:“妈,真的只是我看错了。姐夫那时候在伦敦,姐姐后来查过出境记录,没有错的。”

展颜一心想着帮钟比德“洗清冤屈”,却没想到这一下又把话题引到了自己身上。

陆之敏听她说妇产科,而刚好这时侍应送了两人的茶水过来,也不好再说钟比德,便问:“你去妇产科干什么了?”

二医院体检中心是紫荆区这边许多企业体检的指定医院,陆之敏大概也知道体检只需要在体检中心那层楼做完检查就好,不需要单独去各个科室的。孩子的事情跟许承聿说清楚了,可是其他人那儿都还瞒着呢。展颜这下真是恨不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稳了稳神,仍旧把上次糊弄许嘉柔的“调理身体”拿出来说给陆之敏。陆之敏忖度一会儿,点了点头说:“是该调理一下,要不然等到以后怀了孕,再要来调理就麻烦了。”

展颜见陆之敏没再怀疑,脑子里紧绷的那根弦放松下来,笑着应承了几句。

但是笑过了之后,就有了一分多钟的冷场。

展颜端着茶杯喝了口温热的茶汤,寻思着再说点什么。还没等她想好怎么救场,陆之敏就又开始说话了:“颜颜,你嫁给了我们家许承聿,妈就把你当自己女儿。有些事妈没敢跟嘉柔说,承聿也不在家里,你们爸又是个急脾气,所以只能跟你商量。你在医院看见的那个人,真的跟你姐夫长得一模一样?”

陆之敏这番话说得不清不楚,但展颜还是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事态严重。她忽然也不敢肯定出境记录是否真的没法造假,于是抿了抿嘴,说:“五官是很像的,但是那个人没有戴眼镜。”

两个月前这一天的种种似乎还历历在目,那个人从她面前经过时就像没看见她一样,如果他真的是钟比德,那展颜觉得她一定要说声佩服。

陆之敏听了,沉默片刻,忽然从包里掏出来一份单据递过来。

展颜拖过来看了,是钟比德名下一张借记卡的账户明细。账面显示这张卡在上个月有过几笔转账,数额都在十万之上。

“这是你姐夫上个月的账户明细。那几笔转出我去查了,全是转给了一个叫李林的人。”陆之敏说。

展颜的父亲在银行也算是身居要职,从小耳濡目染,她也知道除开本人之外只有公安税务司法部门才能去查详单。她的婆婆竟然动用了这些关系,去帮她查了女婿的账。而且在查账之前她还得知道钟比德的账户上有这种不正常的转入转出,这就说明陆之敏可能一直都在默默关注着自己女婿的一举一动。

展颜觉得脊背一凉,似乎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在冷气的攻势下陡然降到了零度。

像儿媳女婿这样的身份,不管陆之敏再如何说把他们当成是女儿或是儿子,其实心里,也还是把他们当外人的吧。

要是她也在许家的股份里分了一杯羹,说不准自己的账户,也早就处在陆之敏的监控之下了。

展颜这样想了之后,再抬头看陆之敏,竟觉得先前慈祥的婆婆这时候又变回了初见时那个气场强大让人不敢亲近的贵妇人。

“那……妈您查过这个李林是什么人了吗?”展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咽了咽口水,说。

“还没有,”陆之敏说,“我今天查到了就找了你。既然你说是在妇产科看到他的,我在想,是不是他在外面找了女人,给的补偿。”

看这架势,陆之敏是已经笃定医院那个人就是钟比德了。

但这时候展颜却不知是因为同病相怜或是别的什么原因,觉得那个人一定不是钟比德。据她所知,钟比德出身贫寒,父母早亡,即使是在事实上入赘了许家,又在许家的企业里打着工,也不会有通天的本事去在出境记录上造假。

而李林不可能是汪雨佳的化名,她既然是为了户口而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的,就一定不会用化名,而且也没有必要用化名。可能这件事就仅仅是汪雨佳找了一个长得很像钟比德的富二代男友刚好让展颜一次又一次地看见,而钟比德又因为别的事情跟这个叫李林的人发生了金钱来往。

展颜咬了咬唇,说:“我也不知道……妈,这件事……您最好还是跟姐夫当面说清楚……您手里有证据,如果他真的做了那么不地道的事情,也抵赖不掉的。”

陆之敏说那句话,猜测的口气,却是肯定的语气。意味着她也并不是要问展颜的看法,而是想要在展颜这里寻求认同。展颜这样的反应,让她蹙着的眉头从刚才开始就没再松开,她说:“我明天再去找人查一下那个李林是什么来头。你先别跟嘉柔提这件事情。”

展颜点头答应了,陆之敏也就不再提这个话题,问了问展颜最近的打算。展颜便把跟团去F市,然后和许承聿去办结婚证的事情说给她。然后陆之敏就打电话找司机过来接了她们俩,先把展颜送回家里,自己再回家。

直到跟陆之敏分开的一瞬,展颜才终于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这事儿不让跟许嘉柔说,那打个电话给许承聿总是没有问题的。展颜按捺下那股心悸的感觉,掏出手机就给许承聿打了过去。

这次抗洪抢险,他们两个营派出去了一大半人,由营长带队,而许承聿这个副营长则领着剩下的人驻守在营区待命。

接到展颜的电话,许承聿觉得很惊喜。看来是上次的谈话起了作用,这妞儿终于舍得主动给他来个电话了。然而电话一接通,展颜一句话就让他心中一紧:“我好像捅了大篓子了。”

“你别着急啊,慢慢说怎么了。”许承聿说。

“不着急。”展颜便把刚才的事情仔细说了一遍,只略去了在医院遇见的女人是汪雨佳的这一段。

许承聿听完便笑了,说:“这怎么叫你捅了篓子。和你没关系的事儿,捅了篓子的是他钟比德。妈也真是,这事儿她自己悄悄查了去跟她女婿摊牌不就得了,拉着你说什么说……”

说到这儿,许承聿的声音忽然就打住了,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许承聿一直对钟比德有点意见,这个展颜是能感觉得到的。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便问:“你们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还好。一线的兄弟比较辛苦,我们在后方留守的还是老样子。不过就是我们立不了功了,到时候你别嫌我没出息。”许承聿笑着说了,不待展颜答话,又主动问:“孩子的事情,妈没为难你吧?”

“没有,我……扯了个谎……”展颜说。

许承聿想到如果展颜不撒谎的话,陆之敏可能反而会多想,就说:“这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啊,一家人之间没什么是要瞒着的,你知道。”

展颜听他这样说,便又一下想到陆之敏密切监视钟比德的可能,然后说:“可是我觉得你妈不一定真把我当成家里人。你知不知道那会儿妈把账单交给我看的时候,我是什么感觉……如果不是你坚持不要股份,大概这会儿我的一举一动也都已经在妈的掌握中了……”

许承聿在那边沉默地听着,待展颜说完,半天也不见他应答。以为是断线了,但拿下手机一看,仍然在通话状态里,于是展颜只好又试探着“喂”了一声。

许承聿这才开口,声音有些艰涩:“其实大概不是妈想天天盯着他。”

展颜以为这是许承聿在维护他母亲,也知道作为儿媳妇自己那么怀疑自己的婆婆算是大逆不道,就说:“哦,我懂了。”

“你不懂……”许承聿说,然后又是一阵沉默,似乎是在思考接下来的话究竟应不应该说。他从十一岁知道这个秘密起,一直守口如瓶,就算是当事的大人们,都不知道那次争吵已经被他听了去。

许承聿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一样,对电话那头的展颜说:“姐姐她其实不该姓许。”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去欢度建军节… =然后福利没拿到一分不说,还把手机屏幕摔了个粉碎……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棒极了……故事开始要收尾了,这几天努力地码着存稿然后筹备新文。想问问大家是想看破镜重圆文呢还是青梅竹马文_(:3」∠)_

☆、57五十六、

跟听筒里那细微的电流声一起传过来的;还有展颜呼吸声的突然停顿。



》许嘉柔不是许伯勇跟陆之敏的女儿;她的母亲是许承聿大姑姑许叔蕙;而她的父亲是谁;那年在楼上听着姑姑跟爷爷奶奶要女儿的许承聿也不太知道。



》十一岁的许承聿午觉时被楼下的吵闹声给惊醒;便悄悄出来坐在最上面一级台阶上偷听。一直以来蕙姑姑对他都特别好;即使她在外市教书、演出没法回来,也会经常打电话回来;指名点姓地要跟许承聿说话。



》所以许承聿很容易地便分辨出这个有些歇斯底里的女声是姑姑的声音。



》要命的一句也就在这时候被她喊了出来,她说嘉柔是她的女儿,她已经不负责了这么多年;她不能再这样下去。



》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爷爷又是个严肃的老军人;许承聿便没有什么被溺*的机会;反而有些早慧。



》比如他一直都对姐姐的名字没有按照他和堂哥的“承”字辈来起成“许承柔”或者“许承嘉”感到十分不解,后来问了爷爷,爷爷只说女孩子的名字不一定要按照字辈来。



》然而听到姑姑这句话,许承聿便茅塞顿开,不按字辈来,根本就是因为姐姐不是许家的孩子。



》不过这时候的许承聿被“超生”这个罪名压迫得太厉害,以至于知道了这个惊天的秘密之后就得意忘形起来,雀跃地站起来喊:“我不是超生的小混蛋!”



》于是偷听的事情就被楼下的大人们发现,而他的姑姑许叔蕙也不知道是因为羞愤难当或是什么别的原因,夺门而出。



》许涛和张孟龄没有教训他,只是跟他好好地谈了一次,把他出生之前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讲给了他,最后嘱咐他一定要守口如瓶。



》原来他真的不是超生的孩子,他名义上的亲姐姐其实是他的表姐。只因为那个年代未婚先孕又被抛弃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再加上许涛又是那样的身份地位,许叔蕙执拗着生下了女儿,便被抱给了结婚好多年仍然无所出的大哥大嫂。



》后来陆之敏怀上了许承聿,一心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便又不顾国家规定,被开除公职也把他生了下来。



》生下许嘉柔的那一年,许叔蕙只有十八岁,死咬着嘴不肯说出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后来家里托人打探过,那个人姓傅,是个搞艺术的——这也是为什么,全家人都反对¨wén rén shū wū¨许嘉柔学艺术,在反对无效之后又给她安排了婚事,杜绝了她再找一个“不靠谱”的艺术男的可能。



》许承聿听了这些秘辛,蓦地便觉得自己的姐姐实在是身世凄苦,再不计较姐姐从前嫌弃自己害爸妈丢了公职的事情,坚定地担任了姐姐的小保镖和勤务兵。而许嘉柔对这事虽然并不知情,在这之后也已经开始懂事起来,姐弟关系空前良好。



》其实事情过了这么多年,有时候许承聿都会忘记许嘉柔不是他亲姐这一茬。今天被展颜这么一提,才又想起了许嘉柔的亲妈许叔蕙,一直以来都以姑姑的身份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



》展颜微张着嘴听完了这段往事,愣了好一会儿,才问:“那姐姐知不知道姑姑才是她妈妈?”



》“不知道,而且除了爷爷奶奶姑姑和你,也没别人知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许承聿说,“其实没什么打紧的,说出来就想让你知道一下,妈不是那么闲得慌的人,要不是姑姑放心不下,她不会跑去盯着姐夫。”



》“哦……”展颜点点头,抿了抿唇,还没开口,那边许承聿就又说开了:“你现在掌握了我们家的秘密,所以这辈子就只能安心当我们家媳妇了。”



》展颜失笑,“嘁”了一声。



》许承聿又说:“好了,姐姐家里的事情你别管,咱们妈跟姑姑两个人还不够去收拾他的么。你什么时候过来探亲?”



》展颜这才想起来要跟他汇报自己今天的小聪明。一想到她的灵活变通,展颜就沾沾自喜起来,说:“下周周末我们有个美国来的团,我带全陪,大概下下周中间的时候到琅嬛山,就趁着那两天里我们挤一点时间去领证。”



》许承聿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怎么不请假?”



》展颜翻了个白眼,口气不善地对着电话说:“假是随随便便就能请的吗,再说我今年的假也请得够多了。”



》许承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干脆不说话听她继续。展颜听他不应答,就缓和了语气说:“好了啊你,怎么还使小性子不说话了,一大老爷们儿像话么。你要想那个什么……”



》展颜话到了嘴边,脑子里却忽然卡壳了,半天想不起来那句诗是什么。皱着眉想了好一会儿,嘴里嘶嘶地吸了几声气,才灵光一现,说:“对了,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然后她听见许承聿在那边笑了,自己也跟着笑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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