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明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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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风雨- 第1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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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脑海之中回想起清摄政王的话“未得北京以前,两国不无疑阻。今则大事已定,彼此一以诚信相孚。且世子以东国储君,不可久居于此,今宜永还本国。凤林大君则姑留与麟坪大君相替往来……”。

    他就是朝鲜世子李溰,自从十年前十几岁的他质满清之后,十年间所见所想均使他触目经心。汉人看似强大的王朝几乎在一夜之间易主,先是李自成,随后是明、南明等等藩王,而那些过去曾经高高在上的汉人高官们,现在一个个乖乖低下头,任新主子为他们留起了辫子。

    看到这些汉人的嘴脸,昭显世子李溰终于明白,虽然汉人的子史经集无一不冠博古今,虽然汉人的花花世界无一不是无瑕美玉,但这一切都抵挡不住满人的凌厉铁蹄。

    为此李溰甚至有些感激这十年的质子生活。他认为,不是这十年的生活磨砺,不能使他认识到那些火器之类淫技奇巧之物虽然看似犀利,实则于盘弓弯马前不值一提。

    因为虽然他已经解了大辫,将一头长发梳了起来,做成朝鲜王公应有的模样,可是他的一颗心却已完全认定,朝鲜将来依然是清的臣子,至于说此次摄政王多尔衮告诉他的事物,更使他不能不靠近清廷。

    望着窗外白雪的眼睛眯了起来,心里冷哼道:“哼哼,凭你也想和我争王储之位?此次就看看你的7000都城御营厅军厉害还是我率回的这五千铁甲精骑厉害!”

    这次随着昭显世子李溰回还朝鲜的还有五千满清八旗的骁骑营官兵。明面上他们是护送质子,并宣旨两国通好,减免贡斌,实则是向国小力弱的朝鲜示威,同时压制已经在国内训练军队的凤林大君李淏。

    朝鲜皇宫的庆熙宫会祥殿内,平静被“啪”拍桌子声打破,正在对奕的棋局也被这一巴掌拍成四散,黑白子在地下星罗棋布撒成一片。

    “什么?他居然……”

    朝鲜仁祖李倧一张有着花白有须的老脸被气得时红时白。他不明白,在这号称“小中华”的朝鲜如何会教养出这样的儿子。想当年面对丰臣秀吉的入侵,中日万历之战连续七年,明神宗用兵几十万,费银八百万两光复整个朝鲜,李氏家族上下莫不感恩戴德。只是这个不肖子孙仅仅在清人的手中渡过了十年光阴,就全都忘了吗?他几乎不敢相信。

    与仁祖李倧对奕的是他的二儿子凤林大君李淏,李淏是一位二十二三岁的青年,他和前面提到的昭显世子李溰是亲兄弟,只是他兄长和弟弟被押在清人手中为质,而他因为父亲的钟爱被留在身边。

    看着父亲的神色,他忙扶住父亲身体道“父亲保重啊,想来此事定然不是兄长之意,父亲千万不要中了清廷胡皇、虏使离间之计,否则我们相互猜忌,不正中胡虏离间之计!”

    仁祖李倧脾气暴燥,再加之十年之前受之大辱,郁气时常充塞肺腑之中,这几年身体时好时坏,朝政实际上大部交由次子凤林大君李淏处理。

    而凤林大君李淏一向认为,“我朝历经三百年来,服事大明, 中日万历之战中神宗皇帝(明神宗万历皇帝朱翊钧)恢复山河之恩等同再造,时大明危如累卵如我朝不伸援手,岂不教天下人徒笑哉!”

    所以他仰仗父亲信任,蓄兵置甲只待大哥得释就打算举兵反清。对于朝中反对之声,他说:“以大志举大事,岂可保其万全也。大义则明,则覆亡何愧,益有光举于天下万世也。且天意有在,予以为似无覆亡之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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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节 朝鲜事变…凤林大君

    仁祖李倧在儿子凤林大君李淏的劝慰之下,胸臆之中充塞不平之气渐息。萎顿在一旁的棉榻之上低低喘息起来。他的目光慈爱的望着自己面前够受这个充满英气的最为钟爱的儿子,心中感叹。

    “凤林大君素是心怀大志之人,其兄虽然亦十分聪慧,然入质十年之久,心中所思难以猜想,如若十年之间变化气质完全倒向胡皇,却不是我所愿意看到的,只是……,唉!此事只好等胡虏离境之时方可进行……”

    李淏一边为父亲盖上锦被,自己虽然对于胡虏要父亲亲自出城迎接之事不满,此事却不便溢于言表。想那胡使不过是送兄长归国之使,提出要父接子之事,实在是于礼法十分不合。只是五千满州精骑驻于城外,谁个又能阻止此事呢?

    此时,朝鲜由于李淏在父亲的支持下,施行了《大同法》将贡物统一为米谷的纳税制度,客观上加快了朝鲜国内贸易的兴起和商品经济的发展。

    李淏别了父亲,出得宫来骑马前往都城御营厅。此时正值隆冬季节近年来,汉城街上行人却络绎不绝显得热闹非凡。李淏满意的看着这一切,心中咐:“大同法的施行确是名符其实的仁政之举,否则百姓不会如此安民有乐业。只是不知何时能够打败有虏复了大明天下,那时自然不必再谈贡斌不是更好吗!”

    他所说的贡斌指的是向清廷,贡黄金百两、白银千两、白苎布200匹、各色绵细2000匹、各色细麻布400匹、各色细布万匹、米万包。这一沉重负担压在朝鲜百姓身上,自然国力萎顿不堪。

    “参见凤林大君。”此处的守军是被李淏许为自己心腹的朴一志。四十多岁的他穿了一身朝鲜军特有盔甲,三络长髯垂在胸前,看起来大有儒将风范。

    要知道有“小中华”之称的朝鲜,依然如同明一样执行重文抑武,所以朝鲜的武将的发展方向往往取向于儒将方向的发展之道。说起来这也是一种无奈之举,如果让我们用今天的眼光去看的话,甚至有一些可笑。

    都城御营厅的演兵场,一营神机营的军兵正在操演,“呯呯”的火枪射击之场不绝于耳。另外一营步军士兵,手上仗剑持戈,伴着口中“嗬嗬”之声,挥戈舞剑操演阵法。

    李淏满意的看着这些军兵的操演,这就是他费心费力打造的都城御营厅的一万城卫军,而且这些军队采取了全新的编制。不但依照过去购自前明的“红衣大炮”而且“大将军炮”在这数年之中亦打造多门。

    主要的是,李淏不再有如同父亲一样重文抑武,他的思想经由“丙子虏乱”后所受到的耻辱及压榨而进行了反思,认为在些乱世之际如果依然执行重文抑武的政策显然有偏盖全之嫌,为此数年来他一面整军备战,一面想方设法的提高军人地位,而这位朴一志将军显然就是这种政策的受益者。

    “朴将军,诸将士操演极为纯熟,显是平日刻苦之故,今日午餐之时就多些肉腥以示稿劳。”

    朴一志躬躬谢礼道:“凤林大君爱恤如子实让末将佩服不已,属下敢保防军之中皆为敢死之卒,此全赖大君爱护之心方有些悍勇之军实是天佑我国。”

    李淏听了他百般奉承之词,稍稍点点头不置可否。此刻他的心思全都用在城外同他兄长所来的满清五千精骑的身上。

    “朴将军,城外胡皇护送兄长之军已经安营扎寨,今日午时你心防军长官的名义造访,并稿劳虏军。”

    朴一志几乎没有听清李淏话语,此刻他正在心痛他的钱财,正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靠着兵营吃军饷”乃是封建帝国时将军们发财致富的不二法门。而凤林大君的稿军命令无异于朴一志的口袋之中掏银子出来,哪能不叫他心痛。

    此刻耳闻凤林大军命令,他心中更是痛的一抽,忙道:“大君之命本不敢不执行,只是私自稿劳虏军,只怕大王知道不妥,这个……”

    李淏看了他一眼道:“朴将军在些事是不必挂心,父王那儿自有我去禀告,你只管去就是,另外劳军之时勿将敌军盔甲、器械,军容、士气探看明白,早早回报。”

    朴一志心中叹口气,知道是躲不过“出血”了,只好躬身施礼道:“全照大军吩咐,末将即刻就去准备。”

    李淏点点头道:“嗯,你去吧准备吧,不用陪我,我再这儿再看一会就回去了。”

    朴一志答应着一声退了下去。

    李淏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亦同时喟叹。他如何不明白朴一志所思之事,只是“水清则无鱼”这一句已经为他的举止画上了“规矩”,胸中即是不喜此事,亦是无可奈何!他的目光转向城外清军的营地。

    “兄长,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兄弟已经备下精兵五万余人,可要兄长率军直抵关外,则中原义士豪杰,岂无响应者!到那时大明便可一鼓复之。也教外人看看我李家的仁义!”

    只是一腔热血的李淏哪里会知道,不久之后,城外清军的营寨之中,进行着一声策划阴谋的谈话。

    依然是那辆神州城出产的“满山跑”,李溰坐在车中。汉城这里的天气较之一路而来的寒冷还是要暖和的多,刚刚练了一回骑射的李溰脸上虽然被寒风吹得通红,可是神色却比来时路上的阴郁明朗了许多。

    他才一踏进车里,却发现随同护送他回来的清军将领多青已然候在车中。

    “世子您回来了!”多青出奇的对李溰这个为质子的世子显得谦恭有礼。之所心如此,却是受了来时多尔衮的严令。

    李溰拱手道:“不知多将军大驾光临,、未在些恭候大驾,多有得罪。”

    “世子不必对下官如此客气,说起来临来时摄政王大人有交待的,这里一切发生的事情都由世子您做主,因此下官冒昧来访是有急事相告!”

    李溰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暗道:“难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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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节 朝鲜事变…震山收虎

    如果说仅仅是清使前来,要父亲来城外迎接原无不当之理,毕竟朝鲜已然臣服于清廷,可是自己既然在此,这个决定似乎就有些欠斟酌。然而他心里也明白,这定然是摄政王多尔衮早已安排好的计策,无非是迫自己于城下表明心迹罢了。

    多青毕恭毕敬道:“世子,刚刚得到城里通知,今日正午防军的将领要来此处拜访世子,末将只怕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说完之后,多青依然表现的毕恭毕敬,只是眼角不断瞄着李溰的脸色。

    李溰的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住思量目前自己的处境。

    纵然自己出言反对如此作为,清使亦不会按照自己的要求去办。可是如果表明了自己真正心迹,按照摄政王大人的手段,只怕这条小命也就不久了。而这个领军将领的来访未必就安着什么好心。

    一时之间,他内心之中颇觉凄凉。一面是如狼似虎的清军,一面又是亲情如冰的父亲、兄弟,站在两股即将相撞的势力之中他实在有些难以取舍。

    “世子,当断不断必遭其乱啊!”

    多青靠近李溰的身边轻声言语,只是不知为何李溰自他的话语之中似乎听了到威胁。心中一寒之下,李溰只好痛下决心。

    “多将军,不知你认为咱们如何就付为是呢?”

    李溰轻声说着,尤其把“咱们”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立时表明了立场。心中却有一种无可奈何的酸楚,看来他父亲、兄弟之间已经不可能再按照自己所想的那样,按部就班的完成权位交接。尤其是那位兄弟,他的英武、干练,在脑海之中是有印像的。唉!这就是托生帝王家的生活,所谓的不得不权谋吧!

    “多谢世子如此器重,那末将就抖胆说出想法,供世子考虑。据末将估计,那位防军将领前来无非是探听虚实,此事原不必紧张,只是如若想深一层,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多青一边说一边观察李溰的脸色,看他脸上神色未变,心中也暗暗赞叹他是做得大事之人。

    嘴里接着说:“就算他们得了虚实之后,不敢动兵但其为祸之心已昭然若揭。世子,此时此刻却下是决断之机,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们大可将计就计如此……为之”

    李溰越听越是心惊,看来此事已经由不得他们父子。父与子各自站在明、清一边,根本势同水火,绝无可能同朝相容。

    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固然他的心中已下决心,脸上神色依然一丝不变,只向多青躬身拱手道:“如此,李溰全仗将军之力,将来事成之后,必不忘将军大恩。”

    多青躬身一礼道:“既然世子决心以下,末将现在就去安排一切。”

    李溰抱拳道:“如此全仗将军成全!来日定当厚报。”

    多青不再说话,只点点头,一拱手离了“满山跑”。

    看着他出去的身影,李溰一屁股从在小几旁的椅子上。伸手打开窗户,寒冷的空气涌了进来,吹在他脸颊上,冷汗才一络络的在身上出现,浸透了衣服。他怔怔的望着不远处的城墙,一时间大脑停止了思考,不能再想任何事情。

    朴一志的牛皮战靴踏在厚积雪上发出轻微的“咯吱”声,一边走他一边四处观察。

    大冷的天气,清州精骑的兵士们依然在地面上踩平一大块积雪,形成一个空场。骑兵们来来回回的冲刺,手中长枪、大刀。

    朴一志注意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那些士兵身上全都背着弩弓,而且那些弩弓的样式颇为奇怪。

    没错,这些清军使用的正是博洛用努山的性命在延平城下换去的战车上,使用的“枪式弩弓”枪托提高了稳定性,曲柄和箭匣提高了射速,而带十字的圆环瞄准具提高了准确性。

    为此清军已经用这种“枪式弩弓”全面替代了弓箭,这样骑兵的攻击能力被进一步提升。同时已经使用仿制的复命装甲替代了过去的盔甲,独只头盔还使用过去的头盔,长长的“避雷针”使这一套穿上去可就显得有些怪了。

    朴一志看着清军八旗的精骑不但马上功夫了得,连在地下搏杀的能力也要高出朝鲜士兵何止一筹。

    清军士兵们一个个手中平端“枪式弩弓”,向一群草人扑去,在行进的路上,弓弦响处,一枝枝弩箭飞射而去。而且他们弩弓的射速极快,甚至堪比般弓箭。不多时草人身上早已是箭枝满身。

    及至到了近前,才将手中枪式弩弓背在背上,拨出腰刀向草人身上砍去。这些动作一所呵成,毫无阻滞,手中长刀挥处自然是又快又狠。

    朴一志看得心惊不已,暗咐自己手下兵士如果和他们交锋的话,没到近前且已经被射杀数停,及至到他们面前,拼刀子只怕更加不如。

    想到此,内心之中不禁焦虑万分,看凤林大君的意思迟早要与这些清军见仗,就凭这一看,朴一志已经料定朝鲜防军必败无疑。

    跟在他身旁的多青时常装作无意,向他介绍道:“朴将军请看,那就是我天朝精骑,他们现在的盔甲是我天朝新近制成的甲胃,实在是坚固非常……。”他一边介绍一边把朴一志领到了李溰所住的“满山跑”的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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