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与我也一样。”
江雪义愤填膺,声音低沉却有力,语气里透着冰冷的桀骜与讽刺。她与沐乾柱对峙,神色冰冷,目光如同暗夜明亮炽热的星火。
沐乾柱沉默了半晌,问:“你知道静儿是怎么死的吗?”
“被亲姐所害,无处申冤,彻夜哀嚎,绝望痛恨而死。”
“你只说对了其一。”
“哼!那其二呢?还请老太爷明示。”
“她喝了我亲手为她斟的毒酒。”
江雪的心一阵颤痛,被亲姐所害,她成了没用的人,又被父亲毒死,因为她活着只能给家族带来麻烦,沐容静死时的绝望凄惨江雪不敢想像。
沐乾柱凝望着黑洞一般的家庙,沉声出语,象是对自己说,也象是对江雪说,更象是对沐容静说,语调颤抖令人心惊,“我知道的时候,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我只能出此下策,她活着也是痛不欲生,不如我亲自送她一程。”
“难道老太爷没想过给她一个公道吗?就让她死得不明不白吗?”
“她的公道、她的性命和一个家族上千口人比起来.哪个更重要?做为一族之长,我必须顾全大局。”沐乾柱冲江雪走来,步伐缓慢,老态尽现,“九丫头,爷爷老了,不想亲手杀你们母女。你自小重情重义,爷爷求你,顾念沐氏家族上千口的性命,为了沐氏家族的安危,不要再纠缠这件事,放手吧!”
江雪明白,这件事关系沐氏一族上千口的性命,不斩尽杀绝,都可能留下后患。沐乾柱要想杀她们母女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他之所以不动手,怕惹恼南成远只是原因之一。之二就是他也不想再添杀戮,再看到有人因这件事枉死。
虽立场不同,江雪也能理解沐乾柱的无奈与无情。沐容清做出这种事,已经把一个家族推到浪尖风口,沐乾柱只好将错就错。事实太过残酷,也铸就了人性的残酷,沐乾柱只能亲手杀死沐容静,维护沐容清以假乱真。沐容清的残忍狠毒无可厚非,然而,她这么做又是谁的错?还不是被家族所逼吗?
“我在济州九年,早忘记了小时候的事,是她不肯放过我。若不是她屡次谋害,我也不会想到以假乱真这么荒谬的真像,已经知道,就此放手,我良心难安。”
“九丫头,如果你娘也跟静姑姑一样,你会不会更加良心难安呢?”
“你……”
江雪浑身颤抖,她若再引缠这件事,柳姨娘会性命不保。同沐容静的冤屈相比,柳姨娘的安危更重要,毕竟柳姨娘与她血脉相连,而且还活着。她宁拼一死,也要保全柳姨娘。而现在,她活着也能保住柳姨娘,可是沐容静和九小姐就这样白白送命吗?想为她们报仇,就要保住自己的性命,凡事只求来日方长。
“好吧!只要她不再杀我,这件事就当我毫不知情。”
“九丫头,你说得这么轻松随便,让爷爷怎么信你?你要发誓,发毒誓。”
。
“我发誓,绝不向任何提起此事,更不会再纠缠此事。”沐乾柱冷哼一声,又恢复了威严气势,“跪下,拿你娘的性命发誓。”
江雪很果绝地跪在地上,以柳姨娘的性命发下毒誓。发完誓之后,她没有起来,而是爬在地上嚎啕大哭。为她自己、为沐容静,也为被这个家族残害的每一条如花的生命。生于名门,有几人能逃脱做棋子的悲惨命运?
夜风呜咽,如泣如诉,更好象一声声叹息。
第九十八章 试房丫头
漫漫长夜,独坐对灯烛,满腹忧虑,化做一声声长叹。
自发过毒誓之后,她接连几日闭门不出,家庙的方向她连看都不想再看一眼。逝者已矣,只能先保住自己好好活着,才能想办法让九泉之下的冤魂安息。
清脆的叶响承栽着一腔柔情,如痴如醉,悠悠传来,回荡在深邃高远的夜空。江雪聆听片刻,会心一笑,南宇沧也同她一样深夜难眠吗?俊逸的身影独立于皎月之下,雪夜之中,一袭浅衫宛若暗夜的光标,鲜明温暖。
“你怎么来了?半夜三更的。”
夜风轻响,寒凛透骨。江雪裹紧绒毛斗篷,迎着南宇沧走来,看到他只穿着普通的长衫,并没有穿御寒的外衣,心里一阵颤痛。
“我……”
“你先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找件衣服。”
江雪快步进屋,找了一件她扮男装时穿的裘皮大氅,拿出来递给南宇沧。
“这是谁的衣服?怎么是男式的?”
“你穿不穿?不穿还给我。”
“穿。”南宇沧披上衣服,又帮江雪整了整衣领,轻声说:“跟我进宫吧!”
“都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
“明皇叔咳嗽得很厉害,我娘这几天一直发热。”
“那你不去请大夫,还来找我?”
南宇沧握着江雪的手,给她哈了一。热气,“当然是有原因的。”
江雪白了他一眼,他的原因不过是想念和相思之类的,可是她想听。
“什么原因?”
“第一,我想见你,想知道你这几天过得好不好,我娘也想见你。”
“第二呢?”
“请大夫要花钱,而我……”
“哼!讨厌。”
南宇沧揽着她的胳膊,面露哀求,“走吧!救人如救火。”
江雪斜了他一眼,“救人可以,你怎么谢我?”
“送一座江山给你,万里江山。”
“咳咳咳……是黄姜垒的山?还是莲妻垒的山?”
“哈哈……都不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先别问了,走吧。”
冬夜严寒,衣服太厚,两人飞一段,走一截,跑几步,一路欢声笑语,渲染无边夜色,温暖凛冽夜风。跟南宇沧在一起,江雪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回忆前生青涩纯真且甜蜜的花季,憧憬此世锦绣年华。此时,她不是财名满天下的慕容玖,也不是被当做棋子的沐家九小姐,而只是被深爱她的男子捧在手心里的少女。没有负累、没有苦恼,只有点亮夜空的欢快悸动。
“小心些,别滑倒。”
“没事,我喜(3UWW…提供下载)欢在冰上滑,哈哈,摔倒了还能滑出很远。”
南宇沧握住她的手、揽着她的肩,与她相偎片刻,即是永远。眼前的女孩没有花容月貌,然而她的沉静、她的灵动已经让他深陷其中。听说她要陪嫁,他寝食难安,甚至想过要带她远离。现在想起,觉得自己当时的想法幼稚可笑,是她激发了他满腹豪情与柔情,他要好好爱她,还要让她成为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江雪突然止住脚步,拉着他的衣袖,问:“那件事你全知道了?”
南宇沧怔了怔,轻轻摇头,“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
“胡说,你明明知道。”
“你不是说救你的人是两个重情重义的江湖人吗?我又不是江湖人,当然不知道。你尽管放心,你的毒誓不只你遵守,我也要帮你遵守。”
江雪怔住了,南宇沧连她发毒誓的事都知道,真假贵妃的事他已经了如指掌。只是那晚家庙周围布满了沐家的死士,又有沐容生带侍卫把守,他躲在了哪里?
“你全听到了?你躲在哪里?我还担心你们被沐家死士追杀呢。”
“那晚我跟萧兄弟分工,他去找你娘,我去保护你,我就在家庙的神位上。”
“当做不知道,好吗?”
“我——南宇沧本来就不知道,知道的是你的江湖朋友。”
“你 ……花言巧语,你答应我不许说这件事,我怕你惹祸上身。”
“惹祸上身我倒不怕,就像你所说,我不屑于传言,不想侮辱自己的人格。”
江雪点头一笑,南宇沧知道这件事,她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许多。有时候隐秘压在心头,能令人窒息,有人与她共享秘密,也等同于与她分担心里的压力。
南宇沧看着暗夜里巍峨的宫殿,冷嘲一笑,眸光清亮。知道沐家隐秘之后,他并不觉得惊奇,更不屑于以这件事为把柄要胁沐家。朝堂之上,比这件事更慌谬、更残忍、更今人难以置信的事比比皆是。
关太后说沐家手里有皇上的把柄,南宇沧想知道把柄是什么。沐容清颇得皇上宠爱,侍寝更是常事,皇上能不知道她是假的吗?那皇上为什么不揭露沐容清?以此跟沐家换回他的把柄呢?这只有一种可能,皇上的把柄与这件事紧密相连,而且比这件事对皇上要重要万倍,除了皇位,还能是什么?
第二次走进皇宫之内这座破旧的院落,江雪的心仍阵阵颤栗。明王一声声揪心扯肺的狂嗽传来,她的心肺肝肠也不由抽紧。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却是皇权争夺的最好体现,一步高坐明堂,一步沦落至此。阴冷如冰窖、八面透寒风的房子里只有一只破旧的碳盆,燃着点点星火。明王躺在硬板床上,面如黄纸,双臂捂着肺部,一阵紧接一阵搜肠破肚的咳嗽。南宇浴给他掩好薄被,满脸焦急。
江雪握住明王的脉搏,不由心中暗叹,他已经病入膏肓,此时不过是苟延残喘。金尊玉贵的皇子一朝沦落,缺医少药、营养不良,活着忧思怨结,死后也孤魂不甘。寻常百姓逢灾遇难,当权者还会救助,还会自责,可对政敌呢?接下气地说:“大、大夫,不用了,你回去,先回去……宇沧,我有话,有话……跟你说。”
南宇沧很为难,明王让江雪出去,肯定要说很重要的话。江雪冲他会意一笑,转身就往外走,明王要交待临终遗言,有可能事关皇家隐秘,当然不能让她知道。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满空繁星之下的院落影影重重,心里很害怕。
她退到门口,掀起门帘挡住夜风,隐约听到明王在说“梅树、盒子、圣旨”之类,心里不由一震。明王所说的梅树无疑是青芷院墙外的三株,难道那个铁盒里是圣旨?铁盒埋在树下已久,不会是当今皇帝颁下的,那是先皇颁下的。
急促的敲门声传来,江雪吓了一跳,忙退到门内。南宇沧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他去开门,江雪紧紧跟在他身后。南宇沧打开沉旧的木门,把岳公公迎进来。岳公公看到江雪,尴尬点头,往南宇沧手里塞了一包东西,转身遍走。南宇沧看到岳公公塞给她的是银锭和银票,很吃惊,忙挡在门口。
“舅舅,哪来的银子?”
“你不用管银子是哪来的,这银子也不是让你乱花的,户部林尚书刚添嫡孙,你在户部帮忙,要买些像样的东西去道贺,让他给你安排正经事做。
“你现在做的不是正经事吗?”
“冰天雪地,跑到崭上去看粥棚,算什么正经事?别说你是皇子,你就看那些权臣的子孙亲戚,哪个不是呆在暖和屋子里喝着茶做事,谁象你?”
“看粥棚怎么了?我……”
“行了、行了,小祖宗,你就听我一次话吧!”
南宇沧大致看了看,岳公公给他的银子有几百两之多,心里惊奇,“好,我听你的,你告诉我这么多银子是哪里来的?”
岳公公瞄了江雪一眼,欲言又止,“改天我再告诉你,你记住明天一早就去买东西送过去,千万别再给明王、祁王花冤枉钱了,我走了。”
看着岳公公慌张的身影消失在浓浓夜色中,南宇沧很捧着银子,鼻腔酸涩、眼圈微红,越是这样,他越对这些来路不明的银子不放心。
江雪很厌烦太监这个另类物种,对岳公公却有几分崇敬,银子的来路别人不得而知,他对南宇沧厚爱和期许却令江雪心酸。朝堂之上,为权利富贵,父子杀戮、骨肉相残的事情屡见不鲜,而阐释人性和亲情的反到是卑贱如泥的小人物。
“去看你娘吧!”
“好。”
一路上,南宇沧沉默如金,他紧握着江雪的手,手心一片如濡湿。与他精亮的目光相遇,江雪宽慰一笑。南宇沧曾笑言给她一座江山,面对岳公公的期许,他心里又背上了沉重的负担。前路未知,坎坷凶险易见,他害怕令他们失望。
在金壁辉煌的宫殿后面,矗立着几座小宫院,类似于四合院,虽不显破败沉旧,却也寒酸苍凉。这里居住的全是品价低下、不得宠爱或家族无势利的妃嫔。南宇沧的母亲只是贵人,住在宫院的西厢房,随侍的只有两个宫女,一个小太监。
宫女点起灯烛,小太监引着他们进来,江雪不由一颤。岳贵人的房间潮湿阴冷,即使有一盆火碳也难暖寒凉。听到儿子带人来了,岳贵人狰扎几下,却没起来。南宇沧忙上前扶母亲坐起来,解下自己的衣服给她披上。
“娘,江雪来看你了。”
江雪来到岳贵人床前请安问好,岳贵人拉着她坐在床边,说了几句闲话。岳贵人的脸色虽病弱苍白,却不难看出她昔日的美丽。
南宇沧拿着母亲的手放到江雪手边,“江雪,你给我娘看看,她总是发热。”
江雪把验了岳贵人的脉搏,轻声说:“不碍事,只是内滞体虚引起的发热。”
南宇沧松了口气,扶母亲躺下之后,把江雪拉到外间,指着成堆的草药让江雪看,“这都是我从慕容居拔的,每种都有,你看吃什么?给我娘开个药方。”
江雪看着成堆的草药,皱了皱眉,南宇沧把慕容居的药圃当成他家的菜地了。他现在又看管慕容居舍粥的粥棚,更有顺手牵羊的机会了。
她挑了几种草药递给南宇沧,“这几种一起煎就行了,你娘主要是心情不好,身体无大碍。那些都用不着,你还是给慕容居送回去,免得都堆放在宫里糟蹋了。”
南宇沧把对母亲有用的草药挑到一边,又拿出一些交给宫女去煎,“我明天就把这些没用的送回去,把有用的全拔来,留着慢慢吃。”
江雪白了他一眼,看窗上皎月西退,时候不早,“送我回去吧!”
“好,去跟我娘说一声。”
两个回到岳贵人卧房,南宇沧安慰母亲一番,又细细嘱咐宫女,交待妥当才离开。江雪看南宇沧对母亲的爱护情深,同命相连的情绪充斥胸腔。
一路行来,南宇沧不再沉默,跟她讲小时候的笑话,时常逗得江雪哈哈大笑。送她回到青芷院,南宇沧看着墙外的梅树,深沉的目光难掩他澎湃的心溯。江雪摇头暗笑,洒脱飘逸如南宇沧,也难故皇权诱惑。
先皇的遗旨事关重大,秘密程度更不可估量。铁盒在她手里,也形同一把尖锐的杀手锏,不过此时这把杀手锏还不能大放光辉。皇权争夺,人命如蝼蚁,如因铁盒引起朝堂新一轮的厮杀,不但她要做炮灰,还要牵连柳姨娘。
东方蒙蒙泛亮,她才躺到床上,睡意袭卷,一觉无梦。清凉的阳光穿透窗棱,洒在她的脸上,温润清爽,半梦半醒之间放飞思绪,心中立有浓情无限。
欢笑道喜声吵醒了她,她翻了身,脸在软枕上蹭了几下,睁开眼睛,才知时近中午。冷香撅着嘴进来,给她拿过衣服,服侍她起床梳妆。
“出什么事了?谁来了?”
“七小姐的奶娘给你道喜来了。”
江雪一怔,哪个奶娘不护着自己奶大的孩子?沐云露的奶娘给她道喜,肯定没好事。她要陪嫁,沐云露从自家就多一个争宠的对手,心里能舒服吗?
“她给我道什么喜?”
“七小姐这月十九嫁到成亲王府,让你提前三天陪过去,十六就有轿子来抬你进门。府里的人都认为你拣了大便宜,所以七小姐的奶娘都来给你道喜了。”
“什么?十六就抬我进门?咳咳咳,今天十几?”
“十四,满打满算还有两天两夜。”
“什么?十六就有轿子抬我进门?哪有陪嫁先过门的?这……“
突发的变故令江雪始料不及,她披着衣服坐在床上愣神。提前三天陪嫁,这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