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人之将死,我一如既往的保持着我平和对待的态度。
“您后悔过吗?”有一天,我忽然这么问她。
她愣了愣,很快就回过神来,知道我在问什么,便答道:“不后悔。不过有时候啊,我宁可自己是年茉莲。”
是茉莲的话,就可以放肆了,对吗?呵呵,位置不同,需要做的事情自然不同。不在皇后不在嫡妻的位置,她就可以不那么压抑自己的感情,去权衡一切。她或许就可以尽情的放肆,尽情的撒娇,得到丈夫的宠与怜。
但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没有宁可,她注定是雍正的皇后。所以,她这一生,确实过得够压抑。她懂爱,却因为身份和道德,不能放手去爱。所以,也失去了属于她的真正的爱情。
我闻言笑了笑,“您若是茉莲,我就将什么都不是了。”我如是说道。这是真心话,我一直以来都这样认为。
她却摇了摇头,笑了笑:“未必的,你太谦虚了。相反的,你若是在我这个位置上,兴许能够比我更均衡一切。”
我也摇了摇头,笑道:“绝对不可能。我会吃醋,会怨恨,我只是个小女人,真的没办法那么贤惠。”
我们就这样看着对方笑了好一会,“这段对话,这份固执的感觉,我们居然能够一起执着了那么多年,到现在还在辩论。”笑够了,先回过神来的那拉氏叹道。
被她这么一点,我才想到,是啊,好多年了,从康熙那一次到圆明园,那拉氏释然待我平和开始,以上的这段辩论和想法就都在我们的脑袋瓜子里,从未散去过。
我还未来得及答些什么,她话锋一转又道:“知道我大限的日子不远了,这一点,即便没人告诉我,我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我有心想劝她些什么的,但我知道她说的没有错。我自己也是过来人,不管医生和家属怎么试图隐瞒病人的病情,病人终归会有所察觉的。因为,自己的身体,真的是自己最清楚。
于是我什么也没说,只是真诚的了解的看着她,静待她的下文。她见状赞许一笑,“你果然豁达,难怪啊,难怪。”又道:“其实,也没什么好遗憾的,这么多年了,什么没(炫)经(书)历(网)过?我这一生,也算是幸运的了,所以,我不怕死。我只是,只是舍不得他啊。”
我感慨的说道:“舍不得?您当然会舍不得他,他是您的天。您一生都在为他,不管做什么,都首先想到他。做什么,都是为了他好,只要他开心,您就开心了。哪怕,您的心其实也很累,您仍旧不愿意他为您操心。他何其有幸,能有您这样美好的女子,相依相伴数十载。”
“真正爱他的在乎他的人,都会舍不得他,因为,他值得!”那拉氏坚定的说道:“可惜我陪不了他多少时间了,接下来就靠你了。嫣如,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也很羡慕你。我是可以陪他一起记入史册,站在明处的人没错。但他的心里,真的只有你。”那拉氏苦笑道,而后转了话锋的幽幽道:“曾经听人说,这孝献皇后惨啊。生前那么多的荣耀,死后居然连世祖的章字都没有得到。你觉得呢?”
“她不苦,更不惨,说她惨的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幸福。死后后人要如何评价,那都是别人的事。生前,她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得到了丈夫所有的爱,这就够了。”我也幽幽的接口道。
“是啊。”那拉氏说着叹了口气,“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有这份幸运和幸福的。他只肯定你,只要你,这就够了。所以,你要珍惜啊。然后啊,请你替我好好的守护在他身边。你该知道,他绝对不是像他表面所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与冷漠的,你千万不要像当年那样忽然离开了,好吗?”
她的这个遗愿,居然和十三爷的那么类似。听到她这么对我交待,我的心猛然的一抽,这个了不起的女子啊,难怪她能得到她丈夫一生的尊重。她真的,很好……
“放心吧,我不会再离开他了。这个事,我早就答应过十三爷了。”我慢慢的说道。
“那就好,那就好。”她听我这般说,显然是一副大大的松了口气的样子,“唉,我有些累了,你先回去吧。”而后,下起了逐客令。
我见她面色不大好,眼神也有些恍惚,知道她确实累极了,于是微微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回头再来看你。”然后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我从来都不晓得,我这一离开,就是与她的最后诀别。因为我忘记了,现在,已经是雍正九年的九月份了……
当晚,她的病情就忽然加重,然后她就这么的迅速的凋零而去了……我想,如果我知道,我记得,我当时应该一定会一步三回头甚至是干脆留下来多陪她一会,让她可以最后感受到一份小小的温暖的。因为,就凭她对胤禛那份到死都在的守护与真正的了解和爱,都值得我敬佩一生!
皇后,一路走好!
雍正九年九月己丑,皇后崩。时上病初愈,欲亲临含敛,诸大臣谏止。上谕曰:“皇后自垂髫之年,奉皇考命,作配朕躬。结褵以来,四十馀载,孝顺恭敬,始终一致。朕调理经年,今始全愈,若亲临丧次,触景增悲,非摄养所宜。但皇后丧事,国家典仪虽备,而朕礼数未周。权衡轻重,如何使情文兼尽,其具议以闻。”诸大臣议,以明会典皇后丧无亲临祭奠之礼,令皇子朝夕奠,遇祭,例可遣官,乞停亲奠,从之。亲谥为孝敬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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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第一百四十一章 彼此 。。。
那拉氏赫然离世,胤禛所受到的打击绝对不小。所以这段时日,他的精神一直不是很好。他不是那种会以哭泣什么的方式来宣泄的人,他是那种什么事情都往心里藏,很容易把自己憋出内伤的那种人。这点从当年德妃去世,茉莲去世,还有我当年离开时他的反应都可以看得出。
他能做的会做的无非就是不断的工作工作再工作,以此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偶尔,还会大发脾气的拿那些可怜的宫人们开刀,一时间弄的养心殿的宫人们近一个月的时间都人人自危的小心翼翼。
我有心劝些什么的,这样的他无疑叫我很心疼。但我也知道,失去亲人的痛苦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淡化掉的:即便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爱情,但胤禛和那拉氏夫妻数十载,风雨同舟,不离不弃,夫妻感情向来十分稳定,早就像是亲人一般的习惯对方存在。
何况,开始的时候或许我还有力气去劝解胤禛什么的,但很快我就没有任何心情去劝解他什么的,因为我自己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十月初三蒙古传来叫我震惊到差点晕厥过去的消息,我的君好,我的君好她,没了!
一时间我根本就无法相信这个消息,毕竟就在一个月前,那拉氏去世前,我还收到了君好的来信,她告诉我她和腹中胎儿一切都安好。
君好她是在春节来京后回蒙古的路上被诊断出有了身孕的,这个粗心的孩子居然一直都不知道自己当时已经怀了两个月的身孕,还那么周车劳顿的!索性她的身子骨一向比较好,所以也没多大的影响,只是被胤禛被我还有她的夫妻三重勒令不准再到处乱走乱动了,要好好养胎了。对此,即便是任性惯了的君好也不可能有什么异议,守护孩子,是母亲的天性。我当时还取笑她,自己都只是个孩子呢,居然也要当上娘了。
这段时间我一直有和她书信往来,虽然古代的通信速度实在很慢,但终归是能一直保持住联系的。最近的那封信里,或者现在该这么说,她给我的最后一封信里她还对我说道,她的肚子很圆,人家都说圆肚子的生的该是个儿子。她说,他们夫妻其实也不在乎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的,只要孩子平安就好。她还说,她生完孩子以后,要快点找个机会带孩子来北京看我,还有她的小妹妹芷若……
所以,消息刚来的时候,我真的不敢相信,我怎么都不能相信,我的君好,就这么的没了?
至今我始终都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把她抱在怀里时的场景,那时候她还只是一个月大的婴儿而已;她从小就对我十分依赖,很多时候故意的哭啊闹啊的都只是为了我可以去抱抱她,陪陪她;她虽然很爱惹麻烦,很调皮,但大部分都是很有分寸的做事的,只要是她不对的,她就会承认;她曾对我说,其实在她眼里,我才是她的亲生母亲,好几次,她都会偷偷的唤我额娘……
爱笑的她,哭泣时的她,病弱时的她,懂事的她,任性的她,调皮的她,文静的她,所有的她都瞬间在我眼前一一闪过,我怎么都无法相信我已经永远都见不到她这个残忍的事实,我的这个亲女儿,她才刚刚好十八岁啊!
这个消息是胤禛强忍着悲伤亲自来告诉我的,我抱着他直问,“为什么,为什么?”眼泪早就夺眶而出,“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
他艰难的说道:“胎位不正,难产……”在古代,生孩子真的就是到鬼门关里走一圈,君好这是不小心的就被阎王给勾去了命!胤禛说着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然后与我一起红了眼眶。
就这样,他强憋了整整一个月,迟到了整整一个月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虽然,他哭得很压抑,但总算是宣泄了出来。
这样的他,无疑叫我很是心疼。我是(炫)经(书)历(网)了丧女之痛很难受没错。可他呢?先前皇后的死已经让他有些无所适从了,如今又加上个君好。君好是他最疼的孩子,他对她比对自己的亲生儿女还要在乎和疼爱……尤其是在当初以为对不起我,我又那么的离他而去以后,他更是把自己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君好的身上。
我这样想着,缓了缓自己的情绪,离开了他的怀抱,转而紧紧的握住了他的手。他也紧紧的握住了我的手。
该走的,不该走的,不管是我们所在乎的,还是我们所憎恶的都走了。现在,我们两个,真正的只剩下彼此了。在这样悲伤的时间里,也只有我们两个可以互相看到最脆弱的彼此,我们可以给彼此最坚定最温暖的力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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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那拉氏离世后,雍正朝的后宫俨然成了熹贵妃的天下,所有大小事务都由她来全全打理。她也算被打压了许多年,如今终于能够有所作为。
而这个时候的前朝,也渐渐的成了弘历大展身手的好地方。胤禛如今年纪渐大,这个时候的他对权力已不算特别留恋,所以已经渐渐的放劝给弘历,很多大小事务都已经转交给了弘历独立处理。当然了,他之所以会这样做,也是因为弘历确实有治国之材,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如此一来,我们就有更多的空闲时间可以单独相处,他也终于不需要那么疲劳了。
我们经常在一起下棋,他终于肯耐下性子来教我这个奇苯无比的徒弟了。当然,我们下的可不单单是中规中矩的象棋啊围棋的,还有五子棋啊跳棋什么的。如此一来,谁输谁赢就不那么好说了。我们还会像孩子一样一起爬到圆明园最高的树上,眺望远方,谈天说地,回忆过去,谈论未来;我会变着法子的做出许多种好吃的清淡的菜肴,来应对他越来越挑的嘴巴,他最近总没什么胃口;他的肩膀后背现在都比较僵硬了,时不时的,我会用在穆神医那学来的手法为他按摩,让他好好的'炫'舒'书'服'网''炫'舒'书'服'网'。然后……还有,许许多多的温馨和甜蜜。
偶尔,我们会一起去爬景山,然后一起看日出看日落。景山不算太高也不算太陡,但对我这个平衡感奇差对爬山极无天份的人来说,已经很可怕了。好在身边有他一直陪伴,扶持,所以爬上这景山对我而言竟变得毫无难度而言。我甚至有次很‘放肆’的试图寻找明朝崇祯皇帝自杀的那棵树,弄得他是既好气又无奈的。
我们越来越离不开对方,默契也越来越是吓人。很多时候,他甚至都不需要给我半个眼神,我都能想到他所想的是什么的帮他准备好一切。
我们是尽量的做到跟普通的夫妻一般的相处之道,他对我说,在他的心里,只有我是他的妻子,唯一的妻子。但碍于规矩,他还得继续实施他对后宫的雨露均沾制度,只是次数显然少了许多。
我对他所谓的雨露均沾早就没多大的感触,他现在即便当着我的面和那些后妃亲亲我我的,我的眼皮都不会动一下。这么多年了,要是连这点体谅和这份淡定都做不到,何况还有他那句让我甜到心里的,我是他唯一的妻子的话,我也未免太过失败了不是?
现在,唯一让我表示抗议和不满的,是胤禛对我们的女儿芷若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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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第一百四十二章 信任 。。。
我们的爱情结晶芷若如今已经一岁多了,是个很可爱的娃娃,大大的眼睛,高高的鼻子,厚厚的嘴唇。屏弃了我们相貌上的缺点,继承的全是优点,粉雕玉逐的特别讨人喜欢。
胤禛他以前总说我宠君好宠得都有些过度了,这会换成了我总说这话。不仅如此,他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他简直把芷若宠得上了天,连我这个亲妈都看不下去了!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笑话我道:“怎么了,吃你女儿的醋了?做母亲的,要大度些。”不仅如此,他还会拿我曾经说过的话来堵我的嘴,弄得我是又好气又好笑的,偏又半点办法都没有。
芷若也是亲他亲得半死,他不在的时候还好,只要他一出现,就会迫不及待的要他抱她。那样子,像极了小时候的君好对我的这样。芷若若是哭了,也只有胤禛才能最快的哄住她。我真有些纳闷,为什么不是亲女儿的君好会与我那么好,我自己的亲生女儿反倒和我不那么亲近了。
尤其是在我们问她,“你是更喜欢你皇玛法呢?还是玛嬷多些?”的问题上,她一定会让我很是郁闷的毫不犹豫的回答我皇玛法!
皇玛法在满语里是爷爷,玛嬷则是奶奶的意思。没办法,对外,胤禛升了格,确实是芷若的爷爷。原本倒是想让她叫他阿玛的,但是想想实在不稳妥,孩子的小嘴又最不严实,他们太过天真好骗了,所以只能乱了辈分。没办法,谁让这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至于我,则是很无语的被胤禛直接归到了和他一个辈分的层次上去。他的理由异常的简单,首先是自作孽,谁让这个主意是我想的我提的?其次是,变态的某人要死也要有个垫背的破心理,总之他绝对不愿意一个人凭白长了辈分,所以死活都不让我说是芷若的干娘!这个家伙,小气的很!
当然,郁闷也就那么一小段的时间,我们就是芷若的亲生父母的事实绝不会因为长了的这个辈分而有所改变。而后来仔细思量了下,对于孩子更亲近胤禛的问题,倒慢慢的有些豁然开朗了。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所以父亲总会特别疼爱女儿。这两位,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不过不管怎么样,现在的我们是幸福的。能够毫无顾虑的,开心快乐的陪在自己所爱的人还有属于我们的爱情结晶的身边,那拉氏说的没有错,我是幸运而幸福的。我会好好的珍惜这份幸福与幸运,不会再轻易的放手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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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十一年六月,胤禛最后一个儿子弘瞻在圆明园出世了,孩子的母亲,是谦嫔刘氏。
我还记得姚玲在现代和我谈论这个话题的时候,曾冷不防的说了句,雍正没本事,人家康熙六十岁了还有儿子出生。我当时不由的怒了,我说,人家雍正五十八岁就离开人世了,再本事也不可能六十岁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