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乐子。
宝珠这八卦的丫头,借口去给制衣局领新的衣料,回来的时候眉飞色舞地给她报喜:
“娘娘,皇上好宠您哦,让人去给你寻高血脂和高血糖了,说是只要你高兴,什么都给你弄来。”
颜千夏一口茶喷了老远,这是咒她早日升天呢,还给她找高血脂!
末了她又想起来,是她告诉慕容烈高血脂是胭脂,高血糖是栗子糖。他要去哪里寻这些莫须有的东西来啊?
颜千夏的小心肝抽得痛,是笑的。
这天下午,几个宫里的人都来打探消息了,想知道高血脂这胭脂长啥模样,是不是颜千夏现在抹在脸上的这种。
颜千夏起了坏心眼,支使着宫里的宫女拿银子卖消息,还弄了些普通的胭脂出去卖给那些女人,一下午,赚了几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她让丫头们分了,自个儿留了一百两,藏到她的床底下。
那栗子糖倒是费了御厨们一些心思,费心来打探她到底要吃什么样的栗子糖,又是多甜的那种,倒真为她做了一种专属于她的栗子糖出来。
颜千夏承认,当一个有权势的男人肯为你花心思的时候,真是可以让你有轻飘飘的感觉。
千机每日里护在她的身边,便是别人有心思,也没那本事靠近。她所吃的东西,必是璃鸾宫的小厨房里做出来的,还要让人先尝过,才会送到她的手中。她所穿所用,必是最好,她觉得缎子的太凉,便会有人专门为她织了棉布的衣裳穿在里面。
就是这样的宠,这样的好,让颜千夏一日一日活在挣扎里,并未因此而快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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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便是三个多月过去了,夏国完全被慕容烈吞进了腹中,夏王被生生逼得跳崖自杀,夏国彻底没了。
九音进宫来看她的时候,哭了一场,毕竟是她的家乡,如今是回不去了。
颜千夏的肚子也渐渐凸显了出来,而且比一般的孕妇肚子要大一些,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栗子糖吃多了,高血脂了。要知道,在古代不可能有剖腹产,如果孩子太胖,生产的时候要吃苦头的!她有些慌了,又开始节食,痛诉了厨子们一顿,不许他们每天再做那些诱人的东西过来。
孩子的到来,让她快忘了自己想回家的梦。
她也懒得去想自己对慕容到底是啥感情了,反正自那晚他在自己的双腿里闹腾过一次之后,果然没再来撩拨她,隔几天便会来她这里陪她过一晚,只紧拥着她,亲亲摸摸的,也就过去了,再没过份的举动,偶尔也会贴着她的肚子听一会儿,手掌隔着肚皮上的脂肪,和孩子做着交流。
颜千夏挺喜欢那种时刻,给她一种错觉,似真的是一家三口的平静日子。
可这也仅局限于在璃鸾宫内,宫外还有他众多老婆,让他为她憋三四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又晋了几个新妃,听说有个黄鹂美人比较得他的宠爱,常在晚上唱歌给他听,声音如同黄鹂鸟出谷,婉转绕梁,迷人心魂。
这些,底下的人没敢当着她的面说,她也当成不知道。
尽管,心里很难受。可她总装成不在意的样子,每天写写画画,他来了之后她也不再找他生气吵架,孕妇不能生气,总生气,会让孩子不漂亮。而且,他总有办法来哄她,吃的穿的用的,他温情的温柔的温暖的,让她气不成,也恨不成,最后,也爱不成……就是这样的烦恼,一天天递增着,颜千夏连笑都有些有气无力起来。
或者,每个孕妇都这样,喜欢闹情绪,又或者,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的缘故?
颜殊月倒是一直没踏出过辰栖宫半步,还把宫婢们赶了大半出来,只留两个贴身侍侯她,两个打扫庭院,两个负责膳食,据说她的肚子还不如颜千夏的大,明明比颜千夏还早一个月,可能是不如颜千夏会吃吧。
哦,端贵妃快要生了!
慕容烈的第一个孩子,牵动朝堂上下的心。
颜殊月是结发,可是不受宠,端贵妃八百玲珑,又将诞下慕容烈第一个孩子,是吴国皇后的第一人选。颜千夏么……她名声太不好,慕容烈再强悍,也得顾及朝臣们的意思,不能独断专行。
所以这后位似乎就是端贵妃的囊中之物了。
一月份的吴国,正是雪纷飞的时候。
璃鸾宫里的芍药花早就凋零了,小碧池上都结了冰,冷得厉害。
宫里放了好几个大青铜鼎,里面燃着通红的火炭,可是颜千夏还是冷,因为窗子都开着的。这么多炭,关得严严的,别人不懂,她还怕二氧化碳中毒呢。此时她除了穿着厚厚的棉夹袄,还裹了床被子在身上,脚下踩着炭盆,面前摆着小桌,桌上还有小炉,温着冰糖燕窝水,摆着棋盘,她让人做了棋盘,用白玉和黑玉雕了棋子出来,每日里和千机下五子棋。
千机倒是不怕冷,一件薄薄的红色锦袄穿着,似乎是怕穿厚了就影响到了他的风度。
宝珠拔了拔炭火炉子,颜千夏又揪了揪被子,扭头看向了窗外。那样白的世界,好静好静。她来这里一年多了,上一回看到雪的时候,还是池映梓在她身边的时候。
不知不觉,居然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她猛地想到,她已经很久没有想到池映梓了,就连梦里面,他也没来过。那个鬼面人呢,到底是不是池映梓啊?颜千夏特别特别想知道答案,可又特别特别害怕知道答案。
恨一个人,总不如念着一个人。
起码念起他的时候,心里是暖的,不是痛的。
“千机啊,你不能让让一个孕妇吗?”她的小手从被子里探出来,把棋盘上的棋子拔乱。都说人多力量大,她如今是两个人,依然下不过一个千机。
千机一笑,又道:“休息时间,勿需谦让。”
“你这正是工作时间,什么休息呢!”她恼了,把小脚儿从被子里探出来,狠狠地去踢千机的腿。千机不躲,就一手捉了她的脚踝,轻轻地给她放回了被子里。
“娘娘还是莫太用力,免得伤到胎气。”
“讨厌死你这假笑了。”颜千夏嘀咕着,重新摆棋子。
“娘娘,皇上来了。”宝珠小声提醒她,她扭头一看,慕容烈正站在殿门口跺着脚,拍打着披风上的雪花。
“这么大的雪,你干吗来了?”颜千夏懒懒地问了一句,这几日慕容烈总去端贵妃那里,可见他真是心里装了很多女人的,一想到这个,颜千夏就为自己跑去钓虾的事感觉到愚蠢。
“听说你这几日闹什么节食,胡闹。”他走近来,一脸不悦。
千机起身行了礼,退了出去。宝珠迅速把棋盘收好了,给慕容烈倒上了香茗。
“你不懂。”颜千夏抓了那本药书看,几个月了,这本药书她几乎已能背下,可还是每天乐此不疲地看。
“我抱抱,轻了没有?”慕容烈拉开了锦被,凉风顿时钻进了她的衣里,他的怀抱立刻就贴了过来,把她搂进了怀里,让她坐到了他的腿上。
颜千夏也悄悄想过,他有没有这样抱过别人。
可她是打死也不会问的,她再也不想露出那种貌似吃醋的傻样子来了。他的手掌轻抚过她的肚子,若非怕她冷,他又想解开她的袄子看看她圆滚滚的肚子了,在他眼里,这肚子可爱极了,皮肤都被撑得透明起来。
“开春我就要向齐国开战了,到时候若你生下了皇子,我就把齐国给他当封地。离京城远一些,少了是非。若是公主,我就把齐国送给她和未来的驸马,你说如何?”他沉声说着,唇在她的脸上轻扫,最后含住她的双唇,细细暖暖地亲吻着她。
“我也想去。”颜千夏从他的唇里摆脱出来,低喃了一句。
“到时候,我带你去住段日子,齐国的山水是极美的,你会喜欢。”他没听出她话里的意思,从桌上拈了块花生糕来喂她,“不许节食,你别饿着我的孩子。”
“你不懂啊,孩子太大了,生孩子就会很痛。”颜千夏难得耐心地给他解释这常识,他捧着她的脸看了,低低地说道:
“傻瓜,我不会让你痛的,我会找最好的稳婆,让你一点都不痛。”
“骗子,又没有止痛药可吃,怎么会不痛,你自己生生看!”颜千夏当即就驳了一句,不留情面的戳穿他。同时,她的肚皮被顶了顶,那孩子似乎听到了,正用小拳头发表着意见。
慕容烈一眼就瞧到了,立刻就兴奋起来,抱着颜千夏放到榻上,用锦被盖上了,自己把脑袋伸进来,解开了她的袄子,要和他的宝贝孩子见个面。
☆、26】沦陷……
“别拿这东西照我肚子。”见他掏出夜明珠,颜千夏吓了一跳,连忙想推开他,可他的手力气大,一下就摁住了她的手腕,夜明珠晃过,在被子里幽幽莹莹地亮着,她圆圆的肚皮就露在他的眼前。
“小公主,父皇来看你了。”他脱了靴子,干脆把整个人都缩进了被子里,用滚烫的双手捧住她的肚子,唇在有些凸起的肚脐上亲吻着。
她的肚皮上痒痒的,忍不住也钻进了被子里,低头看着他,
“哎,我问你,你给她儿子取了什么名字?”
“嗯?”慕容烈怔了一下才明白她在问端贵妃,和她并肩躺好之后,才小声说道:“还未起,要等生下来之后,由大国师按生辰八字来推。”
“这么麻烦?”颜千夏抚住了肚子,宝贝好像睡了,她现在特别爱睡,千万别生个胖丫头才好。
“你天天这样窝着怎么行,今天带你出去走走吧,雪也停了。”他往窗外看了看,扭过头来看她。
“罢了,出去又冷,我也懒得见人。”颜千夏摇头,那些规矩又繁锁,又累人,还是她这璃鸾宫好,门一关,就是她的小世界,爱干嘛就干嘛。
两个人静静躺了会儿,颜千夏忍不住问道:“你的黄鹂美人唱歌好听吧?”
慕容烈侧过身来,在她的唇上轻啄着,好半天才说:“你不开心,就少想这些。她是老王叔送进来的,是他侄外孙女,我不收着不行。”
“我哪里有不开心,我开心得很。”颜千夏用手遮住了眼睛,闷闷地说了句。
慕容烈知道她的,她最想要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而他是皇帝,这怎么可能?他只能给她天下无双的宠爱,那个一双人的承诺是万万给不起,也给不了的。
试问天下,哪个皇帝没有三宫六院,嫔妃三千?这也是维系国家的一种方式,是笼络大臣,表示信任,结交外邦,以示友好和睦。
他怎么可能只有颜千夏一个妃子?他只能尽最大的能耐,给她一个后位,让她与他并肩。
“嗯,你开心……你开心干吗总板着脸?以后给我生个丑丫头,小心我不饶你。”他的手指在她的肚子上轻轻地划着圈,然后慢慢往下面探去了。
这几个月来,只能有这样亲密的动作,再热烈一点,她都不允许。
“都五个月了,给我一次吧?”他咬着她的耳朵,带了些许的央求。
“不行,伤到宝宝了。”颜千夏当即拒绝。
“我会很轻,很慢,舒舒,我想你想得紧了,你瞧瞧。”他拉着她的手要往腰下摁,颜千夏急了,挥开他的手就骂,
“现在是白天呢,你刚刚还说要带我出去玩!”
慕容烈低笑起来,颜千夏这才发现上了当,他根本是想拉她出去玩。
“起来吧,成天闷着,闷坏了怎么行?”他起了身,亲手给她扣上了夹袄的锦凤盘扣,又给她穿好了小皮靴子,拿来裹着紫貂毛红色大氅给她披着。
颜千夏被他裹得严严实实的,宝珠又拿来了小手炉,她这才敢迈出了璃鸾宫高高的门槛。好像很久没出来了,阳光倒是好,照在脸上,还有些暖意。眼前的一切都压着一层白雪,枝头还嗖嗖地往下落着雪团儿。
她不出来,并不是有多怕冷,而是怕着凉,真咳起来,孩子怎么办?
孩子、孩子……如今的颜千夏心里头就只有这个宝宝了,是她全部的精神寄托,她好希望这是个小公主,当她的贴心小棉袄。
她没坐轿子,和慕容烈并肩在雪地里慢慢儿走着,他刻意放缓了步子,每一步踩下去,都在雪上陷下两个深深的脚印。颜千夏看着一排四个脚印,觉得有趣极了,不由得停了下来。
“冷吗?”慕容烈揽住她,低声问道,呵出来的气,在空中漫起了白雾,颜千夏伸手就去抓那雾气,拳头钻过了白汽,满掌空空。
“这是做什么?”慕容烈不解地看着她。
“没什么,你走呀。”颜千夏推他往前走,慕容烈想揽着她一起,却被她给挣开了。
“我走后面,你走前面,你给我挡着风。”
“哪来的风?快过来,我给你捂着手。”慕容烈又来拉她的小手,这小手冰冰的,他就想给她捂得暖和一些。颜千夏抬眼看了他一眼,没再坚持,只跟他并排走着。
连下了几天的大雪,今天好容易雪停了,各宫的主子们都走了出来,远远见着这帝妃二人,都迎了过来,行礼问安,想引得慕容烈的注意。
“都散了。”慕容烈只揽着颜千夏的身子,看也没看那些女人一眼,直接下了旨。
莺莺燕燕的,带着一脸的失望散开,颜千夏仰头看着他,讥笑起来,“你看看你,就这样对你的宠妃们。”
“我的宠妃就是你。”他捏了捏她红红的鼻头,笑了起来。
“皇上,端贵妃动了胎气,怕是要早产了。”有个宫女匆匆地跑了过来,扑嗵一声就跪到了雪地里。
“快宣御医。”慕容烈一挥手,那宫女连忙起身就跑,慕容烈却没动,颜千夏的手指还扣在他的手指里呢。
“你去吧。”又站了一会儿,颜千夏才松开了他的手,小声说道。
“不去了,今儿陪你。”
“今天是我,明天是她,反正是要走的。”颜千夏转过了身,慢慢往回走,语气冷得和这天气一样。
“舒舒!”
慕容烈走了两步,颜千夏却一声低斥,“你别跟着我,我心里烦。”
她要烦死了,总是为这么些事头疼难受,可是她可能要在这宫里面呆到死为止,今儿这事,以后还有这个妃,那个妃,不停地出现……何苦呢?
还有许多奴才跟着,她这一声多少让慕容烈丢了面子,端贵妃那里又来了人催,说是疼得不行,可能是要生了。
这可能是他的长子,他初为人父,不能说不高兴,皇家子嗣绵延,都要靠这些女人一个一个给他生出来的。
他走了。
颜千夏却停下了脚步,仰头看向青松上的雪,有只雪雀儿飞了过来,翅膀掠动了枝条,有一团雪落了下来,正巧砸在她的眉心,冰冰凉凉的,一直沁进心底。
她一身火红的,站在这白皑皑的雪地中,就像一朵正努力绽放的红色彼岸花,怎么看,都美得让人窒息。
“娘娘,回吧,去找千机大人玩一会儿,皇上晚上就会来了。”见她久久不动,宝珠小声安慰了一句。
“稀罕呢。”颜千夏斥了一句,宝珠摸摸鼻头,不敢再出声,自打当了孕妇,颜千夏的脾性见长,她是连皇帝都敢骂的人,何况她们这些奴才。
“那就再走走?”宝珠向魏子使了个眼色,支使他上前来提议。
“走走吧。”颜千夏转过身来,继续往园子里走。璃鸾宫再大,大不过这外面的天空。
她看着雪地里的脚印,她和慕容烈的脚印规规矩矩地往前延伸而去,两个大的,两个小的……她扶着宝珠的手,慢慢地踩进了慕容烈的脚印中,他的脚真大,把她的脚全吃进去了。
她一步步地延着这脚印走着,蓦的,这雪又飘下来了,有几片调皮的,落到了她的眉上,她的长睫上,很快又成了水珠儿,像碎钻一样,挂在她的长睫上。
两边的青松静立着,她心气刚平了一些,前面突然传来了嘻笑声。
“是叶嫔和黄鹂美人,那几个新晋的美人奴才还不认识。”宝珠往前看了一眼,轻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