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千夏说完,也没在房间里久留,出去找慕容烈。
他正站在过道尽头的窗口边,盯着窗外渐暗的天色,一脸沉思,不知在想什么。
“阿烈,你怎么了?怎么盯着媳妇儿那样看,羞不羞?”
颜千夏过去,轻抱住他的腰,小声笑他。
“这女子和当年的楚城公主长得一模一样,只是眼睛的颜色不同。”
楚城公主?
颜千夏怔住,魏国的楚城公主,司徒端霞的姑姑。
慕容烈转过身来,看着颜千夏,低声说道:
“她出嫁三年便丧失,再未婚嫁,也无儿女,后来从驸马府搬出来,长年独自隐居祖庙,每天抄颂经文,念经打座,不过问红尘之事。不过,她身体一直很弱,去世的时候才33岁。端霞很喜欢她这个姑姑,每年都会去探望她,学些经文回来念,我和端霞成亲后见过她一回,端霞嫁于我,随我来吴国之后,再没机会去过庙中。”
“怎么会这样,长得像楚城公主?”
颜千夏扭头看向慕容安定的房间,心里隐隐不安。为何偏偏是魏国的公主呢?魏国被慕容烈所灭,莫不是遗族不甘,寻机报复?
“会是巧合吗?”
她自言自语问了一句,又自嘲地摇摇头。一切皆有因果,哪来这么多巧合?
她得罪青衣仙子,青衣仙子被贬下凡之前,修书一封给她,约好生死之期,她为免连累孩子们,才避出皇城,游走天下。
她最怕的,就是青衣仙子把孩子们都牵扯进来。
可怕什么,来什么,这些乱七八糟的事还是冲着孩子们来了,防不胜防。
这一天,颜千夏过得忧心忡忡的,见到长子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对孩子们安危的担忧。
晚霞满天,院中清风习习。
一家四口围坐在石桌边,这还是他们四人第一次坐在一起吃饭。
他们包下了客栈的后院,饭菜就摆在院中的石桌上,四个人,四壶酒,八道菜。
颜千夏亲自下厨,全是这个才回归身边的长子爱吃的菜色。
此时颜千夏还在厨房里熬粥,父子三人对面坐着,池安宁看着几道菜,一脸惊讶。
“虽未在一起生活,可你义父还是每年送信来京,说你的生活起居状况,还会画一幅你的画像,你娘都珍藏着,像宝贝一样,时常拿出来跟我念。她知道你爱吃这些菜,所以常常练习,说亏欠了你的母爱,以后若有机会,统统补上。害得为父常常十天半月吃同样的菜色。”
慕容烈给长子倒上一杯酒,慢悠悠地说道。
“大哥,我劝你千万不要让娘补给你,否则你会后悔的。最好让爹把江山传给你,这样才是最好的补偿。”
慕容安定一脸酸意,盯着池安宁看着。
他先前没啥感觉,现在才觉得不舒服,爹娘一个劲盯着池安宁看,居然都不理他。八道菜啊,好歹有一道是他想吃的吧?
“臭小子,胡说什么!成心让你大哥不自是不是?”
颜千夏端着八宝粥上来了,里面放着她自创的八宝,都是补身的药材。她在池安宁和慕容烈中间坐下来,笑嘻嘻地说道:
“你们两个啊,虽然年轻体壮,有些事也要悠着点,尤其是你,臭小子,有了一个又一个……不肯专心……”
说着说着,颜千夏的语气陡然一冷,盯着慕容安定质问,
“我问你,你带着这个笑晴回去了,醉菁要怎么办?她的性子你不是不知道,以前你只管惯着她,惯得她无法无天,她是你老婆,我也不能多管,可是人命关天,她若是闹得不可收拾,到时候可不全是她的错。”
“她若再给我喝乱七八糟的符纸,我一定废了她。我已二十有三,成亲五年,还未能有子嗣,难道社稷之事不重要?朝臣们每天问,我心里也烦。”
想着后宫的事,慕容安定心烦起来,语气也有些凌厉。
“唷,和我顶嘴了,厉害了,你爹那时候也没你们呢,你要是废她,还不如干脆杀了她……”
颜千夏伸手要拧慕容安定的耳朵,慕容烈拿起筷子,在桌上轻敲一下,结束这位伟大的母亲饭桌上的调教。
“好了,吃饭。”
“对,快吃饭,娘的手艺可有大进步,不吃白不吃,吃了还想吃。”
颜千夏转过头来,笑眯眯地看池安宁,不停地给他碗里夹菜。
“尤其是我的乖儿子要多吃点,晚上还要用功。”
桌上三个男人的表情都有些僵,慕容烈的手探到桌下,在她腿上一拧。
“你能不能说话注意一些,吓到安宁。”
“他做得,我说不得?”
颜千夏嘀咕一句,索性丢下筷子,托着腮,直直地盯着池安宁,盯得他都不好意思吃下去了。
“母亲大人,为何这样看我?”
他尴尬地放下筷子,白净的脸皮逐渐涨红。
“你长得好看。”
颜千夏嘻嘻一笑,抓起汤勺给他舀汤,
“你快吃,别管我。”
“娘,你这样盯着别人,让人怎么吃啊?”
慕容安定摇头,颜千夏又瞪他一眼,凶巴巴地说道:
“不要你管,我又不是你老婆。”
“不吃了。”
慕容安定脸拉长,丢下筷子就走。
“母亲大人……”
“别管他,不听话……我的安宁一定很听话,对吧?”
颜千夏把椅子往池安宁身边挪了挪,紧贴着他坐着,一下给他擦嘴,一下又给他擦汗,一下又给他整袖子……
“舒舒,他已经二十三岁,不是孩子了。”
慕容烈也看不下去了,手扶着额,头痛起来。这母性一泛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收得住。
“可不管多大,在我做娘的心里,永远是孩子啊。”
颜千夏眨眨大眼睛,满眼的泪光,可怜巴巴地瞅着池安宁。
这沉痛的语气,配上她这还宛若16岁小姑娘的脸,池安宁心里无比纠结起来,走到路上,别人说这是他妻子,都还会有人嫌他老了,怎么就成了他娘亲呢?
“儿子,晚上娘和你彻夜长谈吧……”
颜千夏又贴过来,拉着他的袖子说。
“不行。”
慕容烈丢了筷子,拖她起身,
“他晚上还有事做,你和我回房,我有要事和你商谈。”
“什么要事?”
颜千夏狐疑地看他,慕容烈只黑着脸,拖着她往房间里走。
院中有月光盈盈落下,染在凹凸不平的地上,一方青石小井边,搁着一只陈旧的小木桶。池安宁一个人坐了会儿,走到井边,从桶里掬了把水,浇到脸上,让自己冷静。
晚上要怎么办?
七蝶蛊种在女子的子宫中,确实需要强有力的收缩才可以将污毒之血排出……
他有些汗颜,每次和醉蝶的男女之事,都发生在这种情况之下,不得不为,又为之不快……
回房。
醉蝶还睡着,这是极累极痛之后的昏睡。
池安宁已经替她净了身,她的小腹上留下了七枚圆圆的针印,红红的,一生都不可能再去掉。
池安宁的手指抚过她的小腹,小声说道:
“醉蝶,那个、我……娘已经同意你我的婚事,我们今晚要……是为了你体内的淤毒……”
他都不知如何说下去,有些尴尬地看着她。
醉蝶的小脸上渐渐蒙上一层绯意,想来是听到了,只是不能睁眼,不能说话而已。
“那……我开始了……”
池安宁放下粗布白蚊帐,轻轻揭开她身上的薄棉被,躺到了她的身边,想了想,又挥袖,灭掉了桌的油灯。
屋里只有浅浅月光在浮动,偶尔会传来木板踏响的声音,二人肩并肩,直挺挺躺了会儿,池安宁就觉得有些好笑,什么时候拘束了呢?又不是没碰过她。
他侧过身来,手指沿着她的眉眼慢慢勾勒,最后停在她的唇瓣上,轻轻地分开她的唇,往双唇里探去。
她的呼吸明显紧了紧,两排贝齿轻轻地咬在他的指上,舌尖甚至还动了动。
她是有意识的,只是不能动而已。少女的馨香一直往池安宁的鼻中钻,他翻身,覆到了她的身上,收回手指,取而代之的是自己的唇和舌,慢慢地侵入她的嘴中。
因为才喝了药的缘故,她满嘴都是苦涩的药味儿,池安宁的舌尖越吻越深,曾尝遍百草的他,这点苦涩根本不算什么,反而因为她嘴里还有种特殊的甜味,而更吸引他。
手掌在她的胸前轻轻地划着圈,然后轻握住那朵柔软。
以前没有仔细看过她,一别之后再看,这少女确实有她独有的美好,肌肤滑腻如羊脂,腰肢柔软如三月的春柳,就连她的花心,也紧窒温暖,握得他舒适……
他一寸寸埋进去,慢慢地运动起来,等她完全包容了他,他才捧着她的小脸,小声说道:
“醉蝶,我可能会动作重一点……放心……不会痛,会让你高兴……”
“嗯……”
她发出了细细的一声回应,小脸更红了。
池安宁唇角扬起几分笑意,右掌轻轻地包住她的小脸,腰下用力,紧紧地抵进她的深处,他的动作果然越来越重,像是要冲破她的灵魂,直抵她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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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墙而居的颜千夏和慕容烈,正并肩坐在床边泡脚。
慕容烈扭头看她,只见她时而拧眉,时而又点头,满腹心事的样子,不由得用手在她的鼻上轻刮了一下,小声问:
“想什么呢?”
“啊?安宁挺厉害……”
颜千夏嘻嘻一笑,慕容烈怔了一会,脸陡然黑了。
“你这个作娘的,能不能有点作娘的样子?让安宁听到,他明天就回岛上去了。”
“不说不说。”
颜千夏捂住了唇,左右环顾一会,又笑了起来。
“这不能怪我,木板又不隔音,幸而醉蝶睡着,不能叫些奇怪的话,要不然那才好笑。”
慕容烈的心肝都抽搐起来了,也只有她,才好意思拿着儿子开玩笑。
可她一个人笑了会儿,又皱起了眉,靠到慕容烈的手臂上,幽幽地说道:
“哎,我又想晴晴了,一大把年纪,不肯出嫁,也不肯好好修身养性,淑女一些,整日缠着千机,我想想就要愁死了。”
“是你自己不肯呆在宫中,说怕连累他们,如今出来了,你又成天念着他们,不如回去算了。”
慕容烈把她揽进怀里,柔声说道。
“不找到青衣仙子,我不回去,总之,不是她杀了我,就是我灭了她。”
颜千夏摇摇头,生性开朗的她,眼中居然有了几分杀机。伤她可以,伤她的爱人不行,伤她的儿女更不行。
“行,我们一起去灭了她。”
慕容烈摇了摇她的肩,笑起来,她一直这样可爱,就算是凶起来的样子,只怕都没人会害怕呢。
“完了……”
突然,颜千夏的眉又皱起来了,小声嘀咕了一声。
慕容烈没反应过来,颜千夏已经拖起了一边的擦脚帕子,三两下擦了脚,趿着鞋出去。慕容烈追出去时,她已经敲开了池安宁的门,进去看权醉蝶的情况。
敢情,她是说那边运动完了……
慕容烈服了她,永远可以三心二意,一心两用。
第二日。
房门打开,池安宁带着权醉蝶走了出来。
她的脸色还不太好看,远不如以前红润,这次吃了大亏,要好好调养才行。
“醉蝶,过来。”
颜千夏还是那套青衫裙,戴上了面纱,站在门口冲醉蝶招手。
“太后。”
权醉蝶红着脸走过去,勾着头,小声打招呼。
“我还要去办点事,我和你父亲相识一场,你要做我媳妇,我也很高兴,不过你回京之后去见你父亲,告诉他,这两年他有些老糊涂,他做什么,干什么,我都知道,如果不好好地做官,不如早点卸甲归田,回去享福。”
权醉蝶的脸越来越红,轻轻地点点头,
“知道了。”
“你是乖孩子,我会正式向你父亲提亲,三媒六聘都不会少,八抬大轿娶你进门,但你要吸取教训,不要像你姐姐一样,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回来。”
颜千夏又嘱咐了几句,语气严肃。
权醉蝶只一个劲地点头,一声不哼。颜千夏是她最崇拜的人,一言一行,恨不能都学了颜千夏的,小时候,她还能常见到她,这次见面,离上一次已有五年之久,她没想到颜千夏还是那模样,一点都没变,比她还年轻,还漂亮。
婆婆漂亮过媳妇,于媳妇来说,多少有些挫败感。
“娘,不走不行?”
慕容安定走过来,拉住了她的手。
颜千夏笑笑,踮起脚尖去抱儿子的肩,脸在他的脸上蹭了蹭,这才小声说道:
“乖儿子,我们有点事必须要办好,七蝶蛊不是什么人都能养,你们年轻,对付不了这些阴毒的人,我和你们的父皇去就行了。”
“可是这些事,理应当儿子的去做。”
慕容安定有些惭愧,还想挽留父母。
颜千夏却摇摇头,看向了池安宁,犹豫了一会,走过去抱住了他的腰,脸贴在他的心脏处,听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一声,仰头看着他的脸,轻声说道:
“安宁啊,你生下来的时候,跟个小猫儿一样,哭声又小,又瘦,我还真怕养不活你,都是你义父不分昼夜,亲手照料,你是他所有的精神支柱,他绝对离不开你,所以我不能留你在我身边,你向权家提了亲,就带她回岛陪你义父吧。”
“是……娘……”
池安宁可是练习了一晚上,才勉强低低叫了一声。
二十三年来第一声呢!
颜千夏眼睛红了红,抬手在他的脸上轻抚了一会儿,转身就走。
七蝶蛊和形似楚城公主的笑晴,突然出现在他们的生活中,这绝不是偶然。可安定看上去很喜欢笑晴那女子,她必须去摸清笑晴的底细,若笑晴是好姑娘,她不会反对安定选择自己喜欢的女人,可若笑晴来者不善,她就得另想办法解决,尽量不让安定伤心。
夫妻二人携手下楼,两个儿子一直送出了客栈,这才一左一右,各自往目的地奔去。
慕容安定出宫已久,朝中堆积大量政务,他再不出现在朝堂上,只怕大臣们又要死磕上谏,请祖宗家法出来了。
而池安宁也想尽快和权蝶完婚,带她回岛。好在她们二人都已大好,所以这行人便开始星夜兼程,缩短停留休息的时间,只期能早点回到京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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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走,便是四天三夜,终于在晨曦来临前,繁华的京城向他们敞开了大门。
几匹快马冲进城门,年易高举金牌,侍卫们匆匆迎上,为二人鸣金开道,在卯时三刻的时候,终于赶回了宫。
安顿好笑晴,慕容安定便匆匆去上朝了。
池安宁和笑蝶住进了璃鸾宫,并且差人去给权府送帖子,让让权之楚下朝之后过来,共商婚姻之事。
珍儿这几天特别安静,可能是受了伤的缘故,也可能是觉得已经无法阻止权醉蝶成为她们的少主母,对权醉蝶也比以前客气许多。
“珍儿姑娘,这是皇上让我拿过来的,都是新上贡的好茶,大皇子殿上一定爱喝。”
侍卫长祀人大步进来,手里抱着一只金漆小木箱。见她独自沉默地坐在台阶下,拿着小石子打芍药花,便放下了箱子,过来问她。
“珍儿姑娘是不是伤口还痛?要不要请御医过来看看?”
“御医怎么会给我这样的奴才看病?”
珍儿无精打彩地摇头。
“有专门为宫女看病的医女,要不然,我去请一个来?”
祀人又问。
“不用了,你忙你的去吧,我坐会儿,还要给主子煮茶,他每天早上都爱喝我煮的茶。”
珍儿还是摇头,托着腮,又捡了块小圆石子,去砸在院墙边的梅花鹿。
这里的一切,和蓝鸢宫一模一样,宫主该有多爱那叫颜千夏的女人啊?居然在岛上建了那样大一座宫殿,自己守在里面,守着对她的爱情生活。
这才叫爱情呢!
珍儿轻叹,可惜颜千夏连看也没朝她看一眼,想来是觉得她不配当她儿媳妇的。
也是了,她不过是个小小的村姑,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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