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得了台面的丫头都在前面伺候,照看茶水的都是一些小丫头,遗珠想了想,便把托盘交给了一个长相不出彩的小丫头,告诉她这是主母紧急要的,自己是旁的夫人带来的侍婢,见府中人手不够就搭了把手,奈何不知你们夫人在何处,还是给你吧,若是你能得了你们夫人的喜爱,何愁不升上一等丫头?
这个丫头听了,当真高兴,觉得是自己好运气,若能被夫人看中,何愁不能一飞冲天,看看吧,每逢到了这种时候,只有那些年长的姐姐们能去得了前头,见得了大世面,只苦了她们这些小的,不能露面,还要干很多苦差事。
遗珠把这毒茶脱了手,便赶紧逃离现场,也不去找房公诉苦了,只想着赶紧回自己的小院,把这件墨香的衣裳脱了、烧了才是正经。
一路上,她也不敢走人多的地方,专捡了府中偏僻处,迂回往自己的小院中去,却在穿过一间抱夏,拐角处,竹林子里,遇上了裴飞燕主仆,误听了她们的话。
“元嘉竟是没来吗?”裴飞燕失望道。
“娘子,奴婢的确去看过了,外院并没有。”彩蝶又重复了一遍。心中颇为无奈。
“他说过要去我家提亲的,如何总不见他去找我。我知道,他不想娶我这个胖子。”裴飞燕一时失落自卑。
“哼,他就算不愿意又如何,我祖父总不会罢休。”裴飞燕又恨恨道。
彩蝶无奈的只能点头,娘子一天倒是要说几遍呢。这会儿在旁人家里怎么还要说。
“咱们回府去,这等宴会,我才不屑参加。是我想差了,这宴会既是为房奉珠寻摸郎君的,王爷已经有了我,如何还会来。咱们回家去吧。”裴飞燕自怨自艾了一通,见果真异想天开,便打道回府。
遗珠从墙角处走出来,咬唇沁泪!
“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吗……”
花厅里,夫人们之间,饮茶吃酒,欢声笑语,气氛融洽。
高密公主见气氛正好,便终于说出来意,招手让段风荷过来,把她推到卢氏跟前,半玩笑道:“梁国公夫人,你看我这个女儿可好?”
卢氏眉头一跳,笑容半僵。
奉珠在一旁听了,心头亦是一跳,她不要这样的嫂子!
卢氏半响,呵呵一笑,拉着段风荷道:“公主的女儿如何能不好。珠娘啊,永安县主呢,如何不见她?”
忙扯开话题。
奉珠立马接话道:“永安身体不舒服,在我房里小憩呢,不如我这就去把永安找过来吧。”
高密听了却立即道:“不要吵醒她,让她睡。”若让她知道,风荷什么好姻缘就都没了。
“公主,这……”
“我的意思是,永安昨晚上没有休息好……”高密知自己话说的太快太急,便立即弥补,却不想越说越麻烦。
一个娘子,如何晚上就没有休息好?
气氛一时有些僵硬。
奉珠忙从一旁侍婢手中端起一杯热茶,想上前呈递给高密长公主,便扬着笑脸道:“公主请用茶。”
“我来吧。”段风荷不喜奉珠,便不想她接近长公主,卖乖讨巧。
奉珠心中冷哼,早想教训教训你,便让你尝尝被人诬陷的滋味。
娘子们手臂上惯常的挂着一根飘逸仙气的披帛,袖子宽大,她们二人正对接茶盏,奉珠却惊呼道:“你别抢啊,我给你就是,这茶热得很。”
段风荷愕然没反应过来。
“哎哎,要洒了,洒了。”奉珠一松手,无意间一抬手背,这杯热茶便全部的,一滴不剩的倒在了段风荷的裙子上。
这春末夏初的季节裙子都薄薄的,一杯热茶便烫的段风荷“啊”一声大叫起来。
奉珠忙委屈道:“我不是故意的,你若不抢……我、我……你没事吧。”
“这是怎么了?”高密长公主忙拉了段风荷查看。
奉珠的位置是正对着段风荷,背对坐在下方的众夫人,段风荷是正对着下面的几位夫人,背对着高密长公主的,因此除了侧方坐着的卢氏,谁也没看到奉珠动的手脚。
卢氏忙上前责备道:“你这丫头,如何这般粗心大意。段娘子若是要,你便给就是,一杯茶而已,公主喝完了一杯,再喝你的又有什么关系。”
下面的夫人听了,便心知肚明,这是小庶女要讨好当公主的主母,这才和别人争宠的。
“不是这样的母亲,是她故意的。”往常都是她算计别人,今日如何也不肯吃了别人的暗亏。
在家中时,段风荷卖乖的作风,高密是知道的,因为并不相信她的话,便略略加重了语气道:“还不闭嘴!是你的错便是你的,怎还学会了诬赖别人。”
随着高密脸色的下沉,她头上的衔珠凤钗轻轻晃动了一下,不怒自威,公主尊容尽显。
花厅里的夫人们都不敢出声。
静极了。
奉珠躲在卢氏身后微微吐舌,心中得意。我让你们诬陷算计,我让你们人前一套,背后一套,今儿个也让你们自己尝尝。
段风荷犹如哑巴吃了黄连,只能呜咽一声,自己吞了。
只有赵国公夫人,皇后娘娘的嫂子还敢说话,忙打破沉寂,笑着道:“这是怎得,怎么都不说话了?公主你这身衣裳可真漂亮,花纹也新颖,是在哪里做的啊……”
“是啊,公主您这一身装扮可真抢眼……”
气氛在众位夫人的七嘴八舌夸赞公主仪容美貌之下又活络了起来。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换一身我的衣裳穿吧,我新作的,从没上过身的。”奉珠连忙乖巧的上前去拉段风荷,大方的不计较前事。
段风荷轻哼了一声,便做出一副感激的神色,拉着奉珠的手道:“你真好,我要如何感谢你呢。”
“走吧,去我的绣楼,你这般湿哒哒怪难受的。”奉珠腹内憋笑憋到内伤。
“来来,我扶着你。”元娘赶紧上来搭把手,“架”着段风荷就往走。
高密公主见这三人这般友好,便笑了,指着她们道:“都还是小孩子呢,这会儿就又好了。”
说说笑笑也没再提要结亲的事。
卢氏心落回肚子里,心想,您这庶女,一不能给我大儿子当妾吧,二我也不能要了这么一个庶女做二儿媳妇吧,她又和遗珠走的近,如何让人放心。亏得高密公主不是那等胡搅蛮缠的。
奉珠和元娘夹着段风荷一路到了绣楼,门一关,段风荷脸上的笑容就冻僵了,斜睨着奉珠道:“你可真会装。”
“如何比得过你?”奉珠柳眉一挑。“不过给你换一身衣裳到是真的。啧啧,你这般模样,春光乍泄了呦。走吧,我给你找一件去。”
“哼。”段风荷不情不愿的跟在奉珠后头。心里如何诅咒,自是不足为外人道的。
奉珠想起永安正在她床上躺着,想起永安那个起床气,便自己裂开嘴笑了,看得元娘摸不着头脑。
“就这般高兴?”
“你等着。”奉珠给元娘使个眼色。便一把拉住段风荷的手,道:“你跟我来,我今早上搭配穿着时,有一件新衣裳正放在床上呢。”
屋内锦画正坐在门口,一边绣花,一边守门,见奉珠领着元娘并段风荷到了便起身道:“娘子要找什么?奴婢帮您找。”
“没你的事,我自己找便好。”奉珠由不得段风荷摆脱,绕过屏风,把她拉到床前,奉珠自己掀开床帐,见里面永安睡的正酣,便坏心眼的在她大腿上使劲掐了一把,而后立即躲得远远的。
床帐遮挡着,段风荷并没有看到里面有人,见奉珠老鼠遇到猫儿一样躲了,她还不明所以。
直到,在奉珠一收手躲了的那一刹那,听见床内“嗷”一声大叫,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是瞬间,便见一闪电似的红影迎面扑来,“啪!”永安从不离手的鞭子便随之而来。
一鞭子正兜头打在段风荷头上,打得她是钗环凌乱,惊叫连连,鞭尾扫过右脸颊,登时就出了血。
“是你掐的我?”永安犹自不罢休,一把抓起段风荷的衣襟就还想抽她!
奉珠见事态有些严重,忙抱住永安把她拖走,道:“你要毁她容了,快停手。”
元娘则是抱臂在一旁看热闹,火上浇油道:“两边对称才好看。瞧瞧,那血花可像一朵狗尾巴?”
“血,流血了?我的脸!”段风荷惊叫一声,捂着脸就要跑。
“不能让她走!”奉珠忙喊道。
“你这般要跑去哪里。”元娘一把钳住段风荷,玩笑不羁道。
“你们好恶毒的心肠!我要告诉母亲去,我要让众位夫人都知道你们的恶毒,让你们一辈子都嫁不出去!”
奉珠知道自己玩大了,便告诉总算清醒了的永安道:“是我掐的你,不是她。谁知道你,怎么睡觉还抱着鞭子睡呢。这下可好,她的脸不会真毁了吧。”
“毁就毁了。我早想狠抽她一顿,奈何没机会下手,我抽的,干你什么事。”永安一推奉珠,走到段风荷跟前,啪啪甩了几下鞭子,暴戾道:“毁人清白这事,干的很顺手啊,我今天毁了你的脸,肯定也只是顺手,你觉得呢?”
段风荷怕永安,这就是一个疯子,永安越是靠近她,她越是吓得反而往元娘身后钻,元娘连忙双手举起,躲得远远的,笑道:“我可不敢挡了她的鞭子,你别抱我大腿啊,我大腿可不够粗。”
奉珠可不同情她,她就是担心,这事该如何解决,便道:“若能让她自己承认或者不告状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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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个恶毒的女人呐……可怜的风荷……
第069章 元娘竹林嘲遗直
更新时间:2013…1…11 18:42:33 本章字数:7796
永安想都没想便道:“毁尸灭迹。”
“啊?”奉珠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元娘倚在多宝阁上,无所谓道:“如何毁?藏尸在何?”
而被绳子捆了,扔在地毯上的段风荷听得却是胆颤心惊,眼睛瞪大,瞳孔紧缩,使劲想挣脱却挣不脱,急得眼泪哗啦啦的掉。
少顷,奉珠看看永安,再看看元娘,便蹙起黛眉,认真思考,忽而眉眼舒展,道:“不如我们把她毒哑,然后把她身上抹上黄泥,砌在墙里,给她留出一个孔,让她能看得见人,却说不出话来求救,这个主意如何?”
元娘摸摸下巴想了想,道:“这个主意不错。”尔后,坏笑一声,“就砌在郎君们的东净里,哈哈,让她日日都能闻到臭味,还能看到很多或美或丑的郎君,岂不快哉?”
永安甩了甩鞭子,看死人一样看着段风荷,接口道:“你们这个主意太温和了,我想着,一点点剁碎了她,然后放到大锅里煮,煮上三天三夜,还让她的脑袋黏在身体上,让她清清楚楚的记得,我是怎么把她整死的,这才过瘾,你们怎么这么善心,哼!”
“不要,不要杀我。”段风荷心脏急速跳动,脸色恐惧的煞白煞白,浑身都颤抖起来。
“你那主意好血腥啊。”奉珠皱皱鼻子,“再说了,她现在正在我的房里呢,你要如何动刀呢,你要是想剁碎她,岂不是要把我这个地方当成屠宰场,那我还如何住呢,我是坚决不同意的。”奉珠赶紧把脑袋摇的拨浪鼓一样。
锦画在屏风外头听了,不仅不担心这三个娘子杀人犯法,还笑得呵呵的,捂着嘴听戏一样的,觉得好玩。
“救命,救命,她们要杀我,来人啊,快来人啊——”段风荷扯着嗓子大喊,喊的撕心裂肺,活像有头狼在后面追赶。
旁的人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永安能干得出来,永安早就恨死了她。这会儿她落在她们的手里,又在别人的家里,旁边还没有知情的侍婢,只要杀了她,埋尸,或者一把火把她烧成灰,她们再随便编一个理由,说她和谁私奔了,逃跑了,那么,谁还会记得她这个庶女?
越想越害怕,耳朵里仍然听着,那三个恶毒女人正商议如何处置她的尸首,段风荷方寸大乱!
“闭嘴,你叫什么叫,叫破喉咙也没人理你。这可是我的绣楼,我门一关,没有我的同意谁敢硬闯。”奉珠被她这尖锐的嗓音都要吵死了,在屋里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何时的东西堵她的嘴,见桌案上,琉璃宝盘子里有佛手钳,便捡出来一个一把塞在段风荷嘴里,戳着她的脑门道:“我看你以后还敢来我家,还敢来找遗珠,若是还敢与她狼狈为奸,我就把你毒成哑巴!让你多嘴多舌,搅弄是非!”
“咱们也别吵了,干脆,等客人都走了,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把她偷运到野外,一把火烧了干净。化成灰了,我看谁还能认得。”元娘一拍桌子道。
段风荷吓得眼泪鼻涕糊了脸,不能说话,只能使劲摇头,呜呜直叫。锦画颇有点看不过去,挺可怜她的,便走进来欠身行礼,劝道:“我的好娘子们,你们就别吓她了,回头她若在我们娘子的房里失了禁,辛苦的还是我们这些做丫头的。”
“可不是。我倒是忘了这茬。我看她这幅模样,该是要吓破胆了。可见永安你在自己府里时就没少吓唬过她。”
锦画见这三个娘子气也出了,也听进去劝了,便接着道:“何况,这若是被公主和我们夫人知道了,娘子,县主,有的你们苦头吃呢。现下里还是想想如何解决吧。”
永安哼了一声,道:“谁和她说着玩。我本就是想剁碎了她,你去,给我找一把砍柴的刀来。”
“你可别难为我的丫头了。反正现在是不能让她走的,干脆我这就去和长公主说,我那好妹妹想她了,要留她一夜,先过了今晚再说其他。总归,长公主也该是知道她和我们府上的遗珠交好的。”
“你们走就是,我好不容易睡一个好觉,倒让你们给搅和了,就让她在这里陪着我,我得和她好好叙叙姐妹情。还有你,可见不是你自己的大腿,可着劲的掐,赶紧让我掐回来。”永安冷睨了段风荷一眼,眼风一转就扫向奉珠。
奉珠呵呵干笑数声,忙摆手道:“这个、这个,啊!她要跑!”
永安忙回头去看,趁此之机,奉珠忙一把拉住元娘就往屋外跑,咧着嘴呵呵直笑,占了永安的便宜呐,千载难逢哎!
“你给我等着!”永安气得跺脚,一鞭子甩在段风荷后背上,气哼哼爬上床,凶狠的瞪着段风荷道:“你给我老实点,等我睡醒了再收拾你。”
“你就不怕我告诉母亲吗,永安,你欺人太甚!”段风荷这会儿知道没有性命之忧,理智回笼,愤怒的瞪视永安。
“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太嚣张。”永安冷掀唇角,用鞭子挑起段风荷的下巴,“若非皇帝舅舅可怜我,封了我一个县主,如今,趴在地上像狗儿一样的就是我!”
话分两头,裴飞燕见不到自己未来的郎君,便觉扫兴无趣,此刻都已经走到门口了,她却突然折返回来,想着那房奉珠也可怜,苦苦追求了韩王一场,最终却被我捷足先登了,便想着我还是把自己听到的告诉你一声去,如何作为是你们的家务事,那就同我无干了。
出来时,那些夫人娘子们已经去了花厅用晚膳,裴飞燕便想着去那里找。
奉珠同元娘也正要返回花厅,回廊上,远远看着她二人正笑语飞声说着什么,那个房奉珠最是令人讨厌,声如黄莺,面颊绯红,又没有男人给你勾引,笑成这般是想如何?!裴飞燕便嫉恨想着,到底是遇上什么好事了,让你笑成这般风骚模样!
看我告诉了你,拆穿了你们家的丑事,你还能笑?丢脸也丢死去。
裴飞燕扭着肥臀疾走几步,在回廊亭子里两拨人遇上了,她当即便扬声道:“呦,你们这是笑什么,说来我也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