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通四顾了一眼,道:“王家老坟,距离齐家寨,不过十里左右。”
秋飞花突然对倪万里一欠身,道:“倪师叔,你老见多识广,觉得这虚伪公子的用心何在?”
倪万里沉吟了一阵,道:“飞花,你是个很细心的人,老叫化子也很怀疑,就算他很怕死,也不曾这么轻易地就范,把咱们全都送了出来,不过,老叫化一时间,地无法看出他用心何在?”
秋飞花道:“这人号称虚伪公子,自不是这样轻易认输的人,晚辈已经暗中运气试过,至少,晚辈没有中毒。”
武通道:“秋兄说的是,小叫化子在江湖上跑了七、八年,道上的怪事不少,但像这样的事,小叫化还未遇过,至少,咱们并禾占尽优势,他竟肯把咱们送了出来。”
东方雁道:“此人的武功怪异,点穴手法,也完全脱离了常规,所以,兄弟觉得,他和咱们搏斗之中,可能还未用尽全力。”
秋飞花目光转注到李雪君的身上,道:“李姑姑,对此事看法如何?”
李雪君皱皱眉头,道:“咱们回去再谈吧!”
秋飞花隐隐感觉到李雪君有着难言之隐,也就未再发问,同奔归途。
出人意料的顺利,一行人竟草木未惊的回到了齐家寨。
一行人行近寨门,齐元魁已快步迎了出来,抱拳迎客。
大约他心中的疑问太多,一时间,竟不知该问些什么,所以也未多问。
大厅中,坐着两个人,正在低声交谈。
那人穿着一件黑袍,而且衣领子拉得很高,微微的侧着脸,似是不愿看到进来的人。
天虚子表面上虽然还十分镇静,但他一对眼睛,却不停留心着那黑袍人,甚至,秋飞花等人进了厅门,他也没有分神招呼。
倪万里皱皱眉头,似要发作,秋飞花已开口问道:“齐寨主,这位贵宾是……”
齐元魁摇摇头,接道:“不认识,刚才我还和道长在谈话……听到你们回来了,我才迎了出去,就是这一阵工夫,来了这么一位客人……”
秋飞花已经心生警觉,暗暗示意,刘小玉和武通,都突然移动身子,分别挡在李雪君和倪万里的前面。
东方雁向左面跨了两步,挡住了窗口,秋飞花才昂然高声说道:“哪一位高人到此,转过脸来,叫咱们开开眼界。”
黑衣人缓缓转过头来,一拉竖起的衣袖,道:“秋少侠!”
秋飞花还未及开口,齐元魁已失声叫道:“是你!王天奇!”
王天奇陡然在此地出现,不但齐元魁大感意外,就是秋飞花等地都心头一震。
目光转动,看到了刘小玉和武通挡护在师父身前的情势,王天奇缳缑说道:“我来此地,用心和天虚道长商量一桩彼此都有益的事,详细内情,他自会告诉诸位……”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诸位想必有很多重要事务商谈,区区先走一步了。”
秋飞花目注天虚子,天虚子微微颔首,示意秋飞花等放他离去。
王天奇走到了大厅门外,陡然回过身子,道:“道兄请仔细的想想兄弟的话,如何处之,还望能给在下一个答覆。”
天虚子道:“贫道一个人作不了主,和他们研商后,才能给你答覆了。”
第九章斩情灭性
王天奇道:“区区敬候佳音。”
飞身一闪,顿然消失不见。
倪万里横了两步,在一张木椅上坐下,道:“观主,那一位是什么人?”
天虚子道:“王天奇,也就是昔年魔刀会首脑之一的莫冲!”
倪万里道:“他承认了?”
天虚子道:“承认了。”
倪万里道:“他和你是交往十几二十年的朋友,今天才肯承认他的身分。这份耐性,实也是高明极了。”
天虚子叹口气,道:“贫道惭愧……”
目光一掠李雪君,接道:“两位受伤了么?”
李雪君道:“我们失去了武功。”
天虚子点点头,道:“王天奇刚才也和贫道提到了两位的事。”
倪万里道:“他究竟是莫冲?还是庞动?”
天虚子道:“是莫冲,但他告诉贫道,莫冲已经死于二十年前,现在,他是王天奇。”
倪万里道:“狗不改吃屎,他是莫冲也好,王天奇也好,还不是一样约为害江湖,如是在五年前,你肯听我老叫化子的话,咱们把他杀死,老叫化和李姑娘也不会有今日之辱了。”
天虚子叹一口气,道:“王天奇和贫道提过了两位失去武功的事……”
目光一掠秋飞花等,示意他们暂行退去。
但闻倪万里冷冷说道:“老道士,用不着要他们避开了,若叫化和李姑娘,都是被他们救回来的,如是要出丑,这丑也出过了。唉!下一代比咱们高明,那是武林之福,用不着逃避他们了,你有什么话,尽管说出来,用不着避讳他们。”
天虚子目光停在李雪君的身边,道:“李姑娘的意思是……”
李雪君接道:“我没有什么意见,只有一件说明!”
天虚子道:“贫道等洗耳恭听。”
李雪君有些黯然的说道:“当年为了剿灭魔刀会,找参与江湖搏杀,岁月匆匆,已然一十寒暑,对整个江湖,和我个人而言,支付已经够大了,我不想再在江湖是非漩涡中混下去,这一身武功,也分别授予了三位门下,我也应该从此退出了……”
刘小玉急急叫道:“师父,你……”
两行清泪,顺腮而下。
李雪君冷冷说道:“不许哭。”
刘小玉果然不敢再哭,拭去脸上的泪痕,强忍着满腹心酸。
包小翠一直暗咬着牙关,没有哭出声来,悄然站在师父身后。
但闻李雪君接道:“听说,你把小翠等三人,收归了门下。”
天虚子道:“贫道擅作主张,还请李姑娘鉴谅。”
李雪君凄迷一笑,道:“你做得很好,既然认你门下,希望你能善待她们,我也和她们改了称呼,认她们为我门下,衣钵传人,承我未竟之志,对人对己,我已尽到了最大的心力,所以,我该退出江湖了。”
秋飞花一扬剑眉,道:“姑姑,这些年,承你小侄不少指点……”
李雪君摇摇头,接道:“秋飞花,不要谈过去的事,从此刻起,李雪君已经死了,江湖上再也没有我这个人,咱们姑侄之间的情谊,也从此一刀两断,此后,纵然相见,那也是相逢陌路。”
秋飞花怔了一怔,道:“姑姑,什么事竟使你斩情灭性,断义绝亲?”
李雪君道:“不为什么,我觉着我该退出江湖了。”
转身向外行去。
包小翠叹息一声,跪在了李雪君的身前,低声说道:“师父,弟子跟你走!”
李雪君冷笑一声,道:“起来,你们已是天虚子的门下,以后,自有他照顾你们,我承认你们出我门下,那是为着你们此后容易和别人相处,你们随我甚久,如我脾气,还不快退下去么?”
包小翠、刘小玉泪如泉涌,既不敢拦阻,也不敢再劝,绢帕掩面,黯然站在一侧。
李雪君叱退了包小翠,又回顾天虚子一眼,道:“我肯和他们回来,就是为了交代这几句话。”
天虚子肃然颔首,道:“贫道会尽力照顾她们。”
李雪君道:“有此一言,我也可放心去了。”
举步行出大厅。
秋飞花突然一侧身子,双肩晃动,人已掠过了包小翠、刘小玉,穿出外,拦住了李雪君,道:“姑姑可否再听小侄几句话?”
李雪君冷冷笑道:“飞花,闪开!不要再纠缠我。”
秋飞花道:“姑姑,你武功全失,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离开齐家寨,岂不是羊入虎口……”
李雪君怒道:“住口,你说话怎么这样没大没小,什么叫羊入虎口?”
秋飞花一抱拳,道:“小侄失言。”
李雪君黯然一叹,道:“走开,从此刻起,咱们是相逢不相识。”
秋飞花呆了一呆,道:“姑姑,我看得出你有难言之苦,但小侄……”
李雪君连连挥手,道:“别再烦我,快退开去!”
天虚子道:“飞花,让她去罢。”
秋飞花仍是一片悲惨迷惑,抱拳一揖,道:“姑姑多珍重。”
李雪君看也未再看秋飞花一眼,快步走出齐家寨。
包小翠、刘小玉再也忍耐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秋飞花缓步行入厅中,道:“师伯,李姑姑是怎么回事?”
天虚子沉吟了一阵,道:“她有着满腹的辛酸、悲伤,不过,在下也无法确知她为了什么?”
秋飞花道:“哀莫大于心死,李姑姑的心,似是已经死了。”
包小翠道:“为什么?为什么啊?十几年的相处,情同母女,她老人家竟然一下子不要我们了。”
天虚子道:“小翠不要哭,这时间,咱们需要的是冷静、沉着,两位这么放声一哭,岂不是扰了大局?”
包小翠、刘小玉勉强止住了哭声,但仍然无法遏止的黯然泣下,秋飞花长长吁一口气,道:“师伯,李姑姑这等反常的情形,定然是别的内情……”
目光转注到倪万里的身上,接道:“倪老前辈,对李姑姑的事,老前辈可否指一示下?”
倪万里摇摇头,道:“老叫化知道的不多,不敢妄言。”
天虚子道:“飞花,李姑娘的事,咱们暂时放下,目下最重要的是先设法恢复倪兄的武功。”
倪万里苦笑一下,道:“老道士别想的太容易,老叫化中的玄阴指功,只怕是不太容易除去寒毒。”
天虚子道:“这个,贫道已化费了不少的时间,思索这件事,但却一直想不到那幅飞鹰图的用途何在?你老叫化见闻广博,应该能想出一些头绪才是。”
倪万里沉吟了一阵,道:“老叫化倒是听过飞鹰图的传说,而且,也知道被天奇收藏,费了老叫化数日之功,才算找出这点头绪……”
了齐元魁一眼,尴尬一笑,接道:“老叫化也打听出寒玉佩是令夫人收藏,主意是老叫化子出的,但却是老道士的设计。”
齐元魁道:“其实,我们也只知道那寒玉佩怯热之功,其他有些什么作用,我们也不知道,如若它对武林大局有助,放在我们身上,也是白白的糟蹋了。”
天虚子道:“飞花,那鹰图、玉佩,你收藏得很安全吧?”
秋飞花道:“弟子把它藏在……”
天虚子道:“别说出来,收藏之处,知晓的人越少越好。”
倪万里轻轻咳了一声,道:“鹰图、玉佩,两件全不相关之物,却要合在一起,但江湖上,并无流传,连老叫化都不知它的作用,知道的人,那是聊聊无几了。”
秋飞花道:“王天奇知道,师伯是否已套出他口气。”
天虚子道:“王天奇的口风紧得很,我费了不少的唇舌,一直无法问出他一点事情。”
秋飞花道:“王天奇和我们合作的条件,只有一个交出鹰图、玉佩的办法?”
天虚子道:“是的,他只提出这一个条件。下过,我觉着除此之外,他倒说了另一件事了。”
倪万里冷笑一声,道:“你老道士一向说什么天机不可漏,我看那全是骗人的玩艺。
如今可好,咱们虽然还未到山穷水尽之境。但也差不多了,咱们十几年的布置,被人家稀里哗啦,几下子搞得一塌糊涂,我瞧你不用再说什么天机不可漏了,你心中有好多东西,最好是全抖了出来。”
天虚子笑一笑,道:“那王天奇告诉贫道说:“如若他不幸被人杀了,那鹰图、玉佩就全成了无用之物。”
倪万里道:“这小子满口胡说八道,难道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鹰图、玉佩之密么?”
天虚子道:“王天奇的话,在下倒觉着有几分可靠性。”
倪万里怔了一怔,道:“怎么?你相信他?”
天虚子道:“以倪兄眼皮子之杂、识人之多,江湖上也难以找出几人,但你老叫化子就不知道那鹰图、玉佩的用途何在,天下又能有几个人知道呢?倪万里一皱眉头,道:
“这话也是,老叫化子不知道的事,天下知道的人,也找不出几个了。”
天虚子道:“我知道,但也不能不尽人力。”
倪万里道:“唉!老叫化这一生中,杀了不少的人,虽然,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但难上天和,所以,老叫化早已看开了。生死的事,早已不放在心上。”
天虚子道:“老叫化,你是想一死了之?”
倪万里叹口气,道:“老叫化不怕死,可也不想死。”
天虚子道:“所以,你非得试试贫道的手段不可了。”
生死大事,付于谈笑之间,言来是那么平平静静,全不激动。
倪万里淡淡一笑,道:“老道士,我知道你练过三阳气功,想以本身的真力,替我老叫化逼出寒毒,不过,你是否想过,你施展之下,要耗消多少纯阳之气?别说你没百把握替老叫化逼出寒毒,就算有把握,这一顿疗伤之后,只怕也使你疲累不堪,没有十天半月,谅你也不会复元,仅这一点,希望你要仔细的想过,目下的情势,允不允许你有十天半月的休息。”
天虚子笑一笑,道:“咱们一直认为咱们的潜伏十分成功,其实,老早就被人挖了根,我们竟不知,目下,只馀下老和尚那一股力量,还未见动静,不过,照贫道的看法,只怕他早也被人暗中监视上了。”
倪万里道:“老和尚似乎是比咱们沉得住气,到目下为止,还未见他有所举动。”
天虚子道:“老叫化,别存侥幸之心,咱们要准备最艰难的搏斗,刚才,王天奇和我谈了不少的事。”
倪万里道:“他谈些什么?”
天虚子道:“他透露了不少的内情,希望咱们和他合作。”
倪万里道:“那要有条件?”
天虚子道:“不错,他希望咱们能交出鹰图、玉佩,他可以把对方的举动,透露咱们,而且,还可以调动一批人手,帮咱们对付强敌。”
倪万里道:“王天奇可是魔刀会的馀孽?”
天虚子道:“他承认自己是莫冲!”
倪万里笑一笑,道:“老道士,那你相信他的话么?”
天虚子道:“不大相信,不过,咱们目下的处境,十分不利,李姑娘黯然而去,你老叫化又身受玄阴指力所伤,武功尽失。老和尚没有消息,遭遇如何,难以预料,幸好,咱们多一位东方少相助,不过,照那王天奇说法,他们已准备在这一两天内动手,而且,高手离多,一举之间,要把咱们潜伏于此的人手,全数屠杀,王天奇虽不可相信,但他目下,是唯一可以帮助咱们的一股力量。”
倪万里沉吟了一阵,道:“老道士,但魔图、玉佩,究竟代表些什么?”
天虚子道:“所以,贫道觉着他的话倒有几分可信,至少,这个传说机密得很,以齐兄而论,他持有玉佩数十年,竟然不知那玉佩的作用。”
倪万里叹口气,道:“老道士,老叫化子觉得,咱们每一次抬子,到最后却是你胜,好吧,你知道得多,但江湖上的奸诈鬼计,老叫化比你强多了。”
天虚子道:“就算王天奇说的是实话,天下只有他一个人,知晓个中隐秘,但这人太坏了,咱们还是不能相信。”
倪万里点头道:“说的是啊!这句话老叫化听得进,这叫防人之心不可无。”
天虚子道:“所以,咱们也得动点心机了。”
倪万里道:“老道士,可是已经胸有成竹了?”
天虚子道:“办法倒是想到了一个,只是不知道管不管用?”
倪万里道:“说出来听听看。”
天虚子道:“贫道这办法叫瞒天过海。”
倪万里哈哈一笑,道:“瞒天过海?”
天虚子道:“不错,瞒天过海,老夫准备伪造一份鹰图、一个玉佩和他交换。”
倪万里道:“成!老道士,你能打破那份固执,老叫化伤势医不好,也可以放心了。”
天虚子道:“老叫化,你错了,李雪君隐衷不明,豪气已消,咱们要查明原因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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