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这样的家人,苏晚是知足的,因此更加要相信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不是吗?每个辗转难眠的夜她都这样安慰自己。
彷徨、茫然、纠结、无奈,再到最后的笃定,苏晚坐上花轿的时候,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堪堪十五岁,竟是二婚……
扯着金线滚边的宽大袍袖,苏晚深吸口气,尽量将瞬间汹涌而至的种种画面抛诸脑后。
进门拜堂,直至一声礼成,苏晚觉得像抽身事外看热闹的人,而眼前发生的一切均被剪辑后重新拼接过,恍惚间便过了,快的不真实。
只是心底一个弱弱的声音不间断的提出各种各样的问题:他有没有觉得幸福,有没有看自己一眼,甚至,他知不知道是她?
坐在红光掩映的新房中,苏晚回想今天的一幕幕,隐约间记得自己是想要揭开盖头看一眼的,哪怕只一眼都会心安,只,手才有了苗头,便被一只大手拉住,耳中灌入一个沉沉散着磁性的声音,你是我的新娘。
是啊,她是他的新娘,他叫那白,不是那汐。
苏晚微微叹息,苦苦的笑容腻上唇角,不自觉摇摇头,抬眼叫春香给自己把脑袋上的大家伙弄下来,压得她脖子都要断了。
春香笑着,“您呀,幸福去吧,老爷子可是用纯金打的这凤冠,沉是沉了点,可不是谁都有福气戴的。”
苏晚敲打着脖子,左摇右晃,“等你和李翔办事的时候,小姐我送你个更沉的,也让你幸福幸福。”说着飞个媚眼,蛮满脸邪恶。
春香懒得理她,捏捏她的小鼻子,“不过,你不等大少爷了?”
苏晚懒懒向后躺去,“宾客众多,他还不定要应酬到几时,准备热水,我洗个澡睡觉了。”
春香看她眼都不愿再睁,将心中不明白尽数咽下,老实退出房去。
苏晚本是累极,此刻躺在温软的床上立时睡意满满,朦胧间听见门响,埋怨着春香动作太慢,爬起来便要宽衣解带,忽然闻到一股浓重的酒味,一个激灵,顿时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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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洞房花烛(下)
更新时间2011…7…8 23:14:10 字数:2773
苏晚莫名望着倚在门前站立尚有些困难的男人,只觉这一身红艳艳的袍服在昏黄的烛火下依然刺眼,绣眉几不可见的蹙起一座峰峦,倏尔,放平,缓缓起身,一时间,只能直勾勾望着他,想不出说些什么才合适。
应该问他为什么在这吧?苏晚自问,却觉得此时见到那汐并不是出乎意料的事,许是重生至今所有的事都会在预定的轨道外,多了,也就麻木了。
七分醉意的那汐胡乱扯着领口向里面晃荡,深吸着气使劲摇了摇头,似乎在极力让自己清醒,抬眼却见冷潭样的眸子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他一怔,随即以为自己眼花,苦苦一笑,含糊不清的嘟囔道:“还是喝醉了好,能看见你。”然,走近几步,眼前的面孔仍没有变成罗婉儿的样子,他这才不自然的停下脚步,揉了揉酒意朦胧的眼。
苏晚缓缓起身,“你走错了。”平静无波的面上悲莫悲喜莫喜。
那汐僵硬的动作不自然停下,努力让自己站直,“不,不好意思。”正欲出门蓦地在门口僵住。
苏晚埋头,“走吧,免得贻人口舌。”
“怕是麻烦已经来了。”那汐望着窗外隐隐赶过来的人影,薄唇斜斜挑起,扭头望她,“看来是早有预谋了。”
苏晚闻言起身凑到窗边向外张望,那三五成**头接耳赶过来的人,一个个雄纠纠气昂昂颇有捉奸在床的架势,“以彼之道还至彼身,四少兄弟众多,想必,看你不顺眼的不在少数。”言罢转身将凤冠好歹扣到头上,重又蒙好盖头回床头端坐。
现下除了装傻苏晚也想不出好办法,只盼那白会知道这边的骚动赶过来救场。
来人是老二老三老五家的人,叽叽喳喳的女眷说是来闹新房,推门见歪歪斜斜的那汐先是一怔,眼神瞬间冷下去。那汐同未过门的嫂嫂之间的种种流言早在婚前便不胫而走,此时新房中不见新郎,自然给好事者爆了料。
吊眉吊眼的二嫂香帕一挥,最先掩嘴笑起来,“四弟呀,你这是耍酒疯耍错了地方啊!”说着咯咯笑起来,引着各房相继附和。这时一个颇突兀的冷音凭空冒出,“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众女客纷纷转头见红袖挽着老头子站在后面,那浩海气的两眼喷火,瞥一眼才刚兀自添油加醋的红袖,双手攥拳一时说不出话,好半晌,极力压制住火气,从牙缝中挤出一句,“就算是大喜的日子也不该喝成这般,来人啊,送四少爷回去。”言罢转身要走,可惜了总有唯恐天下不乱的人。二嫂尖俏的嗓音复又响起,“怎的不见大哥,该不会大哥跑到那边闹四弟的洞房了吧?”
那浩海停下脚步,老二家的这房夫人曲婧婷是沧澜江一带富可敌国的大商贾曲飞鹤的独女在家中向来肆无忌惮,唯有这当家主母的身份一直未能如愿,苏晚进门,她自是心中大大不满。
“已经派人去找大少爷了。”红袖会意的在那浩海耳边小声提点。
里屋的苏晚攥着袖子一时没了主意,这么大动静,总不能装耳朵不灵吧?正欲起身终于听见了春香慌乱的脚步声。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
苏晚身边总算来了个亲人,下意识的一把抓住春香却是一时说不出话,倏尔扯了盖头下来,向春香凝了一眼,扬声叫住正欲离去的那浩海,扫过众人惊愕、鄙夷等表情不一的脸色,自顾自盈盈拜下,“老爷,苏晚新房出了这种事,您老人家不说句公道话就就要走么?”说着挑眉向不服气的曲婧婷勾勾唇角,“莫要才来就让长舌妇挑了苏晚的不是,二弟妹,你说是吧?”
苏晚小曲婧婷几岁,这句弟妹叫的阴阳怪气,已有忍不住的小丫头笑出声来。
曲婧婷顿时立了眉眼,“你!”一时嘴唇绷紧,竟不知说什么好,只怕有话重了反倒惹了在场的老爷子。此次本是二少爷那奕嘱咐了让她来搅场,起初苏晚在里间一声不吭,她还当是个好欺负的,被这场面吓着了,没想到会出来跟她叫阵,实在出乎意料。
那汐适时的躬身拜下,“小弟今日喝的实在头晕,不知是哪个没眼的侍从引错了路,冒犯了嫂子。”
苏晚哼一声,当没听见,低了低下巴睨向春香,“叫大少爷回来,宾客都来闹新房了,他还在外场招呼不是太失礼了?!”
冷风吹来,火爆的气氛降下几分温度,端着火红广袖矗在门口,紧绷的脸上自有不怒自威的气场,身形虽然稍显羸弱,造次者却是不敢再动声色。
红袖看了那浩海一眼,上前一步,正欲说些圆场的话,那白从回廊上疾步过来,一把揽住孑孑而立的苏晚,看一眼那汐笑呵呵说道:“才刚分手的时候我就说方向有些不对头,你偏说没有,你看,真弄错了吧?”
那汐脸上讶然之色稍纵即逝,赔笑道:“都怪弟弟喝大了,闹出笑话。”
苏晚挑眉仰头看着那白,眸中羞涩之意隐约可见,却是故意往他怀里栖了栖,“倒是什么误会说来听听,我想弟妹们也都好奇吧?”说着笑着扫过众人,无害的眨眨眼。
那白温婉笑道:“哪算得上什么误会,只不过才刚回来正巧撞见四弟,他说他是往这边没错,我便当是自己晕了,取道另一边,险些将才过门的弟媳吓着。”说到最后故意压低了声音刚好能让在场几人听清,却又做出了羞赧的模样,演的好不逼真。
“好啦好啦,大喜之日情有可原,散了吧。”那浩海说完干笑几声,由红袖扶着离去,众女客见没了热闹也不好多做停留,你一言我一语结伴离去。
苏晚一直候在门口笑脸相送,直到最后的人影隐没在长廊的拐角方长舒口气,“春香,准备些礼物明天给各屋送去,今天怎么说都是失礼了。”
春香怯生生应下,见苏晚面色极差靠在那白怀里,一时不敢上前,闷头问道:“沐浴?”
苏晚向外张望,一下,点头,“恩,备水吧。”反手将那白拉进新房,在他掌心写下“留下”二字,见那白点头,心中稍稍松口气。
屏风之后,水雾氤氲,苏晚将春香潜走,泡在水中静想今晚的突发事件,眉心跳脱般疼痛,歪头向屏风外看去,那白似是在倒茶,自饮自酌没事人一样。
“没话要说么?”苏晚扁扁嘴,明明是两个人的事却只有一个人烦扰的情况最让人厌烦。
“是影叫我过来的,让你受惊了,不好意思。”那白言辞淡淡,虽是道歉却听不出半分歉意。
苏晚自水中裹了浴巾擦干身子,罢了,那汐就算糊涂也不会莫名其妙到这来。穿戴妥当,从屏风后绕出,“这些本是苏晚该承担的,大少爷不必客气,早些睡吧,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吧?”说着打个哈欠窜到床上。
那白看她使劲往里蜷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样子,不免好笑,“你先睡吧,如果,你信得过我。”
苏晚扭头一笑,“不是信任,而是自信。”言罢,果真松了身子,只是霸道的将他的枕头抱进怀里,闭眼咕哝着,“明天再备个枕头吧,我不抱着睡不着。”
再说摇摇晃晃回到新房的那汐,心情起伏不定,草草挑了罗婉儿的盖头应应景,再不开口,只说累极,闷头倒下便不再动。
相比之下,最热闹的倒是那明的宅院,责骂声,耳光声,瓷器落到的脆响,闹腾了好一阵才静下来。
瘫软在地的女人捂着脸泪流满面,诺大的紫黑指痕却是遮也遮不住。哽咽良久,平复了声音,“六少,奴婢,以后再不敢自作主张了。”那明火气未消,将手中茶杯摔出,迸溅的茶水碎了她一身。女人一哆嗦,从未有过的害怕,心像这茶杯一般,前一秒,碎成了一片片。
“你是当大哥没脑子四哥没脑子还是苏晚没脑子?曲婧婷不过跳梁小丑,二哥需要的是钱,不是曲家,那家要的却是苏晚,不是一个谁便能取代的!”那明攥紧拳头,“不过,苏晚再重要,也不过一个女人,自有被扔掉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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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七章:安平生变
更新时间2011…7…15 16:10:15 字数:3108
安平六月初现夏日痕迹,日渐焦躁的温度,生生不息的蝉鸣,似是连简单的呼吸都愈发让人不安。
负手立于凉亭的李萧冷眼望着满园姹紫嫣红,斜拉而下的刘海隐住眉峰的锐利,他脚边一只羽毛凌乱的信鸽正在苦苦挣扎,洁白羽翼间隐隐露出血红,似被谁一把掐断了什么,甚是可怜。
“呦?”李暮风踢踢地上的鸽子,“二表哥最近跟鸽子有仇?”嘲讽睨向李萧,鼻子里哼一声不再理会那只莫名死去的鸽子。不知是不是最近犯煞星,每次无奈来找李萧的时候都会见到这种鸽子尸体,李诺不准他掺和李萧的事,这鸽子带来的消息他也就不便多问。至于追查鸽子的去处,自打上个月被李萧察觉差点要了他的小命,也是不敢再查。
见李萧依旧直勾勾望着花园,李暮风撇撇嘴,“暮阳哥,回来了,爹叫你过去。”
李萧缓缓收回眸子,“这里没有你二表哥,若是三弟还理不清关系,莫怪李萧分不清是人,还是,鸽子。”冷冷勾起唇角,一脚将死鸽子挑起。
李暮风只觉眼花缭乱中,鸽子的白羽尽数被褪去,天女散花般落下。他不自觉退出几步,抹不去的畏 惧“炫”“书”“网”在眼底闪烁,久久不得安,“萧哥,我,我先走了。”说着慌乱转身,踉跄出几步极为狼狈。
李萧目光转寒,松开的拳头中流出白色粉末,才刚,便是从信鸽上去取下的这封信点了他所有的火。早已料到的结果,却没想到苏晚结婚的消息还是让他一时没回过神。
“水性杨花?”李萧想起当年苏晚恬静笑着叫他“萧大哥”的模样,忽然像被针尖刺了心,麻酥酥的难受。继而,笑容更冷,抬步向正院走去。
花厅中,李诺端坐其上,笑微微拿起茶杯抿下一口。左手边的李暮阳一拳凿在桌上,震得茶碗不停轻颤。
“因为一己私利堵上我一千兄弟,李诺,这就是你所谓的志在天下?”李暮阳左脸一道长长刀疤自眼眉划下,刺眼的嫩红色是刚刚长出新肉的样子,仿若美玉之上掩不住的瑕疵,只一道便毁掉了所有美好,他都不知是不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方保住了眼睛。
李诺微微勾了唇角,“你李大将军向来眼里只有兄弟没有亲爹,我做什么还要向你汇报么?”
李暮阳额上隐隐现出青筋,拍案而起,一个“你”字咬在嘴中,却是说不出任何下文。半晌,冷冷笑了,长舒口气,满是淡然斜看他一眼,“这些兄弟的家属都要重金安抚,若是镇远大将军觉得事情不妥,我自会用自己的军饷承担。请辞的文书我已准备好,还请爹爹莫要再为难。”
李萧半只脚迈进门口,刚巧听见这一句,不自觉有些尴尬,随即笑笑,跨进门,“爹,大哥。”
李诺哈哈一笑,“萧儿来的正好,我已经准备好荐书代替阳儿将军一职,你的才略和功夫都和阳儿不相上下,为父以为战场最适合你建功立业。”
李暮阳哼一声,“二弟的阴谋手段在交战时的确能算上一绝,如果,真能用的像上次一般恰到好处。”连自己都被人家当成棋子算计进去了,让他如何能不佩服?
李萧拱手,笑的含蓄,“大哥过奖。”像是真没听出李暮阳的嘲讽一般,“爹爹笑谈,李萧何德何能去胜任哥哥的职务,还望哥哥三思,多为国家着想。”
“我李暮阳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何以保卫国家?这次铩羽而归更无颜面对江东父老,这些客套话在家里还是不必浪费了。”言罢李暮阳提步出去不愿再多留一秒,还要去料理以前兄弟的后事,他已经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激烈的氛围一下子冷却,紧张的空气因为李暮阳的离去被一种阴枭的诡异取代。李诺慈爱的笑容很快僵硬,堆积而起的褶皱随之放平,脸上现出一种截然不同的煞气。
李萧一怔,似乎有些不适应这种瞬间的变化,然,还是很快回过神,转身关好门。屋中的光线被遮去大半,阴得有些毛骨悚然。
李诺轻启嘴唇,淡淡的语调中透着生冷,“给安定帮的大礼准备好了?”
“是,人证物证俱在。”李萧想了想,“如果大哥这边没问题,便是没事了。”
“阳儿到底是我的亲生儿子,因为心太软,所以选择逃避是他的极限。”李诺挥袖阻断李萧想要说出口的话,“管好自己的本分,风儿素来好奇心重,不要让他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李萧大窘,躬身拜下,“孩儿的风流性子定会好生改改。”
李诺不以为然,“若只是处处留情倒也罢了,自古英雄多风流,不打紧。”
李家父子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小事,才分开。
月底,梦之国发生了一件倾覆朝野的大事:同镇远将军其名的将军安定帮勾结白鹭意图造反,导致五月初李家军大败,安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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