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太阳高悬,葫芦岭训练场上,呼喝之声四起。
一处边缘场地中,原易正手把手地教导着一名孩童。
孩童约摸十二三岁,面色微黑,身材高大,几与原易身高平齐,不过训练之间,其手脚颇为笨拙,一副憨头憨脑的模样。
当然,这种憨相不是莫全的那种貌似,而真的是脑袋瓜不灵转,以致于在讲解武学常识之时,原易重复多次他才有所领悟,这令原易头痛不已。
不过,唯一让他满意的是,此子颇能吃苦耐劳、乖巧懂事,故而其武学未被其他孩童拉下。
现在,两人训练已有一个多时辰了,这么长的时间,即使以原易的实力,也感到些许疲惫,而反观那孩童,虽然他汗滴如雨、手脚颤抖,但依旧不言不语、咬紧牙关,尽力跟上原易节奏。
原易暗自点点头,随后忽地纵退数步,同时说道:“先歇会吧!”
随后,他径自坐到旁边树荫下用于休息的椅子上,而那孩童却是跑开几步,片刻之后就回来了,其手中多出了一瓶热水、一条毛巾。
他将两样东西递过来,恭声说道:“师兄,给!”
原易顺手接过,看了他一眼,同时赞道:“不错!”
说着,用毛巾抹抹汗水,接着灌了一口水,随后说道:“你自己也一边休息去。”
他应了一声,随即跑开。
孩童名叫熊猛,修习的同样是《铜筋功》秘籍,这也是原易教导他的原因。
至于其他孩童,除了凌寒芳四人分别教导修习同样功法的之外,其余的则由冯老夫子负责。
原易靠在长椅上,眼睛半睁半闭,看着近处翩跹起舞的几条人影,听着远方传来的龙吟虎啸声,思绪缓缓飘动着。
自从上次知晓自身弱点后,原易就有心加强这方面的训练,故而这段时间他放慢了内功的修习,转而研究起相应的修炼方法来。
他一方面在武经阁中研读关于前辈高人的经验之谈,一方面寻找着加强实战的途径。
经过打听,他才知道,在门派内,与人对敌的实战演练,除了平时与师兄弟切磋之外,另一个重要途径,就是利用本派黑牢死囚来训练。那些死囚,大多是身犯血案的亡命之徒,即使在牢狱之中,他们也无所畏惧、毫无顾忌,也因为他们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故而往往不高的境界能够发挥出超强的实力,有时更是在训练时击杀过一些宗门弟子。
不过,相对于师兄弟之间有所顾忌的切磋而言,这也正是原易要寻找的绝佳修炼对象。
生死之间武力能够快速增强,这是先贤总结的武学至理!
思量着,他最终决定,待熊猛可自行修炼后,他就到黑牢中走一趟。
想罢,感觉休息得差不多时,他便站起身来,招呼一声不远处的熊猛后,继续修炼起来。
在原易等人苦修之时,他们不知道的是,在龙吟山脉,一场风雨正在酝酿着!
……
这一天,天剑峰顶,宗门议事殿中,十几人正济济一堂。
若门中弟子见到这一幕,恐怕会大吃一惊!
因为这十几人中,不但有外事堂堂主、执法司司长、天机殿殿主等本派掌权之人,而且门中左、右副掌门亦杂于其中,但更令人吃惊的是,端坐中间高位的那中年男子,他白发银须、面容奇古,赫然是本派现任掌门阎斩!
这时,掌门阎斩见主事之人相继落座,暗自点了点头,随即对一中年人说道:“季师弟,你先说一下情况!”
“是,掌门!”季姓中年朗声应道。
言罢,他轻咳一声,从座上站起身来。
众人不由好奇地看向他,期待着这位天机殿殿主的发言。
只听得季姓中年淡然说道:“据密探传回来的消息,广南府伊州天蛇门、沧州海鲨帮以及凉州青竹教三派正厉兵秣马、大练武事,他们将要进攻的目标,正是我们龙吟派!”
此言一出,全场轰然,众人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嘈嘈杂杂声中,大多数人面色剧变,不安与恐惧尽数呈于脸上。
毕竟,那三大宗门相对于龙吟派来说,无疑是庞然大物,对上他们,不异于以卵击石,却是有宗毁人亡之危。
不过,十几人中,虽大多畏战之徒,但更有血性之人!
只见一刀疤中年猛然站起来,昂然说道:“打便打,怕个球!我等门派虽小,但也不是好欺负的。不过,季兄,那三派为什么要攻打本门?还有他们什么时候打过来?”
其声音朗然清澈,瞬间压下了汹涌的群声,却是运用了些许内力。
闻言,众人顿时停下议论,纷纷转首看去,见是血战堂堂主薛城,不由纷纷恍然,随后听到其问话,再度看向天机殿季姓殿主。
季姓中年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掌门,见其无甚表示后,随即说道:“这其中原因嘛,却是不清楚了。至于他们进攻的时间,倒不会是近期。我估计,没有一两年的准备与策划,他们也不会贸然进攻,毕竟本派天险也不是虚设的。”
“这样,那就好!”众人略微松了口气。
有那么一段时间,本派是战是逃都可从容一些。
紧接着,他们看向中间高位上,面无表情的掌门,毕竟这场战事到底是何走向,却是要凭其一言而决的。
这时,掌门阎斩才缓缓说道:“本座今天召集诸位,倒不是要诸位与那三派死磕,而是要在大战期间,维持好本派秩序,不使出现混乱局面。至于这次战事嘛,我已有了详尽安排,你们尽可放心。若是到时战事不利,将会开启隐秘逃生通道。故而,你们完全不必过分忧虑。”
其声音徐缓,语气沉稳有力,一种莫名的自信蕴蓄话语之中!
听得这一番言语,虽然其中没有说到大战起因,但众人俱都神情舒缓了下来。
停顿片刻,阎斩继续说道:“你们这段时间就好好商量一下具体实施方案,以防到时失措慌乱。三派进攻之前,我会通知你们的。嗯,就这些,都散了吧。薛城留下!”
众人应声,随即鱼贯而出,只留下在内密议的两人。
……
黑牢生死台上,原易打量着对面的中年男子。
这名男子正是他选定的训练对象,此人貌相凶恶,满头乱发,衣衫破陋,一副落魄不堪的样子。
忽然,中年男子抬起头来,狞眼圆睁,斜视着原易,蔑然说道:“小子,你想将我当做踏脚石?”
“不错。”闻言,原易点点头,并不否认。
“你不怕死?”中年男子瞪着双眼,说出了恐吓之言。
“不经历生死的考验,怎么成为世间强者!”原易淡然说道,无视其凶狠的眼神。
“不错!小小年纪,就有这样的强者之心,实在难得!”看着原易坚定的双眼,听着其铿锵的话语,中年不由得双眼一亮,旋即竖起了拇指,如此说道。
接着,他打量原易数眼,随后沉吟半响,才再次说道:“小兄弟,我们做个交易如何?”
原易一愣,不由脸现讶色。
“怎么?你认为我一个身陷囚笼之人没有资格和你做交易不成?虽然你们宗门那些自负正义化身、天罚使者之人禁锢了我的身躯,但他们却束缚不了我的思想和心灵!”看到原易脸上的神情变化,中年男子勃然大怒,旋即近乎咆哮地说道,其言语之中的冷冽、怨毒之意,传到原易耳中,令他都感觉心惊魂颤的。
他忙摆了摆手,说道:“前辈误会了,只是……”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中年男子不等原易说完,就止住其话头,说道。
“这样,那前辈不妨说说。”闻言,原易松了口气,说道。
“这段时间,我全力配合你修炼,而你艺成之后,要用最强的力量杀了我:这就是交易内容。”中年男子面色如常地说道。
原易闻言,面现惊色,疑惑道:“前辈既然想死?可以自杀的。就算不想自杀,也可找他人代劳的,为什么偏偏选我?”
“各人归宿不同:如士兵死于战场一般光荣,武者最好陨于争杀之中。至于其他人,却是没有击杀我的资格。我没看错的话,你的内力恐怕已臻一流顶峰了吧,欠缺的只是一番磨练而已。”面对原易的问话,中年男子傲然答道。
看着他肃穆的面容,半响之后,原易才点了点头,勉强相信其言。
“好,那我们开始吧。“随后,中年男子说道,仿佛生存是无上苦楚一般,却是迫不及待地要去寻死!
原易自然欣然应诺。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年男子果真尽心地教导原易武学经验,这让原易警惕之心稍减。
当数月之后,他全力一拳粉碎了中年人心脏之时,他微微地叹了口气。
看着中年人那双仰望苍天、黯淡无神的双眼,原易不由得惆怅万分,毫无武学大进的喜悦。同时,其心中更是起了兔死狐悲、物伤其类之感,作为一个武者,会不会有一天,自己也会如此无声地陨落,就那样悄然离别世间?
思量着,原易摇了摇头,把那种心思抛却,抬起脚步,走下了生死台!
第十九章 雨夜、断桥与厮杀(上)()
岁月悠悠,三年又将过去!
这一天夜里,星月熹微,闷雨天降,数十人正身披雨衣,立于一处乱石地上。
最前面一人,白发银须、面容奇古,正是龙吟派掌门阎斩;其左右两侧,分立着天机殿季姓中年、副掌门之一的王魁以及数位门中长老;而其身后,则是二十三位少年男女,他们正是原易等人。
如今,他们已在此处静立了半个时辰。
虽然如此之久,但这不说对于武功已臻一流顶峰的原易五人来说若无其事,便是经过数年武学修行的熊猛等十八人也是毫不费力,故而他们却是无人表现出不耐之色,而是都在默默养精蓄锐,准备着接下来的厮杀。
近三年时间,熊猛等人进步神速。现在,他们的内力就算比起原易五人来也相差不大,对于这一情况,原易曾经好奇之下,询问过熊猛缘由。当听说其师吩咐他们每天运行两遍那道无名法诀时,他不由得恍然大悟,因为那法诀运行之时增加的血气对于武者内力修炼的极大效果,却是他身体力行、深有体会的。
至于现在的他,其《轻灵步》虽已臻大成,但《铜筋功》却是停在七层,尽管离绝世境界只是一步之遥,但他却是无论怎样也迈不过去,经过冯老指点,他才知道,那一步需要所谓的机缘,不是仅仅苦修能成就的。不过,即便如此,此刻其武力各方面却是已臻一流顶峰,如此实力,即是其自信之源!
原易思量着,忽地抬起头来,打量数眼前方几人,半响之后,他便往后看去,扫视同来诸人。
但见众人皆是脸色肃穆,莫全不再假装深沉,沈姓也克制住调皮习性,庞曜更是不再与女友谈笑**;他们皆与其他人一般,或是摩挲兵刃,或是闭目养神,因此使得场上气氛沉凝!
原易等人是在半夜时分,接到外敌入侵的消息,经过掌门传召之后,经过一番相应准备,纷纷来到的此地。
众人所在,是龙吟第四峰龙门峰的山脚,原易曾经遇蛇之处,旁边乱石地上,正散落着那条七花蛇残躯,却是先来此地之人顺手斩杀的。
而其面前,三根铁索之下,则是涨至铁桥的滔滔江水,江水滂湃激荡着,即使连绵的夜雨,也掩盖不了其中的巨大声响!
原易望着奔腾的江水,思绪再次随着波浪荡漾着。
忽然,铁索之上,声音蓦然响起!
原易循声望去,只见暗夜之中,铁索桥之上,一条人影正运着轻功,向着众人所在奔来,片刻之后,人影便踏足乱石地面。
此人是一青年男子,他方一来到,便上前几步,对季姓中年低语了几句。
这时,阎斩忽地问道:“他们来了吗?”
“不错!大约一刻钟后,他们即到达对岸。”季姓中年应道。
阎斩点了点头,随后转过身来,对原易等人说道:“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对岸即是战场,去吧!希望你们都能活着回来!”
说着,他一指铁桥另一端。
原易等人应声后,便纷纷施展轻功,踏足铁索,几个纵跃之下,就到了对岸!
……
与此同时,龙吟第三峰中天锋顶,其上人影丛丛,但除却雨声之外,四周寂然无声。
一块平地上,数十人防卫着、临时搭就的帐篷内,八人正环灯而坐,灯光映照之下,可以看出是三名中年与五位老者。
忽然,一位鹰鼻男子轻咳一声,随后打破寂静,缓缓说道:“鉴于龙吟派已经察觉我等的偷袭计划,故而先前所定方略必须做出修改。六位有何想法,在此不妨直言!”
“要我说,还管什么谋略兵法,凭我等数千之众,其中一流好手更有六百之多,直接杀上去就是了。难道这小小的龙吟派,还能抗衡我等合力不成?”闻言,一名虬须大汉粗声答道,话语之中满是不耐之意。
“赵兄此言差矣!先不说我等三派带来的一流好手多是近三年来速成的,他们战力究竟如何,却是值得商榷;就是其他的一流强者,也是我们强行纠合其他门派所成,说是乌合之众也不过分,进攻顺利还好,但若是战事不利,我等却有可能面临他们的反戈相击,导致我们腹背受敌、全军覆没的,这一点却不得不防。况且,更重要的是,龙吟派中的阎斩此贼!”鹰鼻男子说道,语气由缓而紧,最后更是神情凝重。
虬须大汉一听此话,默然半响,方要再次开口之时。
一旁,一名白眉中年皱眉道:“说到阎斩此人,其实力究竟如何,还请汤前辈为我等详说一番。”
其说话的对象,赫然是坐于鹰鼻男子旁边,一位面呈方型、颔蓄长髯的老者,灯下细细一看,其正是数年前栽在阎斩手中的天蛇门前门主汤元,也不知他是如何逃出防卫森严的黑牢的。
众人闻言,连忙纷纷扭头,六双眼睛齐齐盯着他。
面对众人炯炯的眼神,老者汤元沉吟片刻,方缓缓说道:“说起阎斩此人,说是聪明绝顶、天纵奇才,也不过分!昔年他在江湖上的行径,想必诸位已经有所了解,我在此就不多言了。单说六年之前,我与伍兄、任兄三人为查访其派机密,夜探龙吟山脉,不料中途遇到阎斩,一番激战之后,我等三人皆为其所擒。之后,他倒没虐待我等,只是将我们分开关押,并喂食各种陌生药物。要不是本门在其派安插有内应,恐怕我现今依旧和伍兄、任兄两位在那黑牢中做客呢!”
“以一敌三?还战而胜之?汤兄恐怕言过其实了吧?”闻言,白眉中年左侧,一长须老者说道,其话语冰冷,脸上满是质疑神情。
“哦?这位兄台是什么意思,莫非怀疑汤某是敌方内鬼不成?”一听这话,汤元脸色一沉,口中语气一寒,面带讽意道。
“嘿嘿!我可没说。只不过其中的重重疑点,却有可能成为我等这次战事成败的关键,还望汤兄一一解释才好!”闻言,长须老者微微冷笑,说道。
汤元脸色难看,他侧首看了一眼,只见曾经其大力栽培的天蛇门门主以及以往对他恭敬有加的太上长老正齐齐低着头,对其尴尬境地视若无睹;而其他数人,则紧盯着他,更有的暗含敌意,似乎要是他不说出过所以然来,立马就要如仇敌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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