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能够管和亲见的了。
“难道真地是红蝶?”大将军心里头打着小鼓,辞了兰嬷嬷。往西边院子里走,在院子外间遇上几个投宿的男丁,只一眼,便瞧得出来这些人个个都是练家子,而且气息纯正,决非歪门邪道地高手。
这些人都在西院的左右附近。大将军心底暗暗称奇,可是因为心中一直念着零红蝶。加上这里是他的地界,大将军自负武艺在这些人之上,终于还是轻笑一声,入了西院。
进得院内,大将军只觉得一股花香沁入心脾。恍惚中仿佛将他带到了幼时,与妹妹在自家花园玩泥土的情形,这花名叫蝴蝶香花。乃是从胡地入楚的,他母亲最喜欢闻这香味,所以在院子里遍种此花,后来他一夕郁闷,进了青楼,偏巧也识得了这样一个喜欢此花的女子。
红蝶,真地是你?
大将军再不犹豫,径直推开正屋的门,厅中无人,只是他进门地一脚,冷风猛灌,将火红的轻纱吹得漫天飞舞,只见整个屋子里头都是火红的轻纱,撩人欲醉,却又让人看不真切。
屋内一个女子轻轻咳嗽,像是被这突袭的冷风给着了风寒,大将军赶紧把门合上,问了一声,“红蝶?是你么?”
屋子里的女子轻笑道:“大将军果真是个痴情地种子,也不枉红蝶姐姐对大将军一网情深。”
“你是谁?”大将军心底一凛,听得这女声,完全陌生。
“大将军且坐,小女子有几番话要同大将军说,大将军稍安勿躁。”女子迟迟不肯现身,只是示意大将军您阅读的电子书来至ωωω;87book;còm坐下。
大将军低头看见自己的眼前是一桌酒菜,还蒸蒸地冒着热气。这桌酒菜,都是他平素最常吃的,大将军心中不免又是一紧,他天生记忆力超群,凡是他见过地人,听过的声音都能一一记下。他认识的,相熟的女子里,却从来没有这样的声音,可是若不是对自己熟悉的人,又怎会布下这样的酒菜?
大将军心神一动,里边的女子已经说话了,“目下并不太平,大将军只因为一首旧词就快马加鞭,单人独骑而来,足见大将军对红蝶姐姐的真情。小女子第一件要说的,便是红蝶姐姐的近况,还请大将军一定要珍重自己。”
她这样一说,大将军心中隐隐生出不妙,还没待他详问,就听见那女子惋叹道:“红蝶姐姐已经仙逝了。”
“什么?!”大将军噌地站起,一股杀气逼得轻纱又飞舞起来,只须臾,他就穿过层层幔纱,逼近到发出声音的女子身旁,只见那女子一袭碧绿,在灯笼的掩映下,衬得如同翡翠。
女子低着头,怀中抱着一把琵琶,却只是用指甲轻轻拨弄了琴弦,大将军的杀气陡然化成了虚无,精神略一恍惚,眼前低眉的女子仿佛是记忆中的“红蝶?”
女子抬起头,对着大将军轻轻一笑,“将军认错人了!”她这一抬头,大将军登时发觉自己认错了人,这女子素面朝天,和青楼里浓妆艳抹的妓子决然不同,但她眉如墨画,眸含秋水,仿若空谷幽兰,轻云出,配上红蝶最喜爱的一袭碧绿裳,却是最最的合身,灯烛下,她对自己盈盈含笑,送上手中的琵琶,便如同自己初见那名叫红蝶的女子时,却又好像是月色下的仙子,大将军又一恍惚,这女子是耶?非耶?
董清秋看着大将军,心中一喜,看来是齐云山人的药奏效了。她上次让轻罗回京,顺便还帮她寻了一些能够在短时间内惑人心志的药物,无色无味,大将军尽管勇猛睿智,只因为自己一句“红蝶死了”,方寸大乱,丝毫没有意识到房间的空气中已经弥漫着一种特殊的迷香,只会让他精神愈加恍惚,看着眼前的董清秋,却只觉得她依稀像是梦中的故人。
“你刚才说什么?”大将军摇了摇头,想要让自己清醒些,他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恍惚,但下意识地认为是因为董清秋和她太像了,加上董清秋的话,让他早已经心乱如麻。
“这是红蝶姐姐交给将军的琵琶,她说自见着将军,此生便只为将军你一人弹琴,这琵琶她已经用不上了。”董清秋哀婉地说着。
真实的零红蝶的确已经香消玉殒,只不过是因为替富商生产的时候难产而死。兰嬷嬷告诉董清秋这个消息的时候,董清秋只觉得是天助她的好机会。
人常言,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零红蝶对大将军是真情还是假意,兰嬷嬷并不知,大将军杀敌无数,但女人却只有过零红蝶一人,所以即使零红蝶一直在骗他,他却也不知道。董清秋只知道,大将军心里头还挂念着她,兰嬷嬷说大将军去年回京时还去过红馆问零红蝶的下落,兰嬷嬷只是支吾不提,这是她们的行规,妓子从良,那是绝对不能再对过往的恩客提下落,免得惹出麻烦。大将军自然不知零红蝶嫁做何人,又是否是心甘情愿。
也正因此,才容得董清秋在这里头大做文章。她可要将零红蝶塑造成刚毅烈性的女子,为大将军愿意赴汤蹈火,愿意只身赴死的女子!
第四卷
第二十九章 … 此处安睡
“红蝶她到底怎么了?”董清秋只见眼前这朗眉星目,长身而立的男子已经变得焦灼不安,却更是闭唇不语。心中暗暗想着,江望寒这名字起得可真是名不副实啊,无论怎么瞧,都无法让人生出寒气来,他并非是完美无暇的帅气男子,初看一下,甚至觉得他的五官有些普通,但若是组合起来,尤其是配上那一双光芒如炬的赤目,却能让人眼前一亮,加上他身材高大,英姿勃发,器宇轩昂,实实是个主帅的模样。倘若放在万人从中,便能一眼将他给寻出来。只是这样一个响当当的人物,一个杀人不眨眼的主帅,竟然会为一个青楼女子以身犯险,倒是董清秋第一次瞧见,心中好感倒也不自觉地多了几分。
可不是以身犯险么?今日夜里,明明是人家砧板上肉的董清秋,却能轻易取下江望寒的性命!只不过,她要的不是他的命。
董清秋闷声不说话,只让江望寒更加着急,将董清秋递过来的琵琶放在一旁,伸手拽住了她。董清秋“唔”了一声,眉头轻蹙,被他捏的疼了。
江望寒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下的女子柔若无骨,实在是纤弱,慌忙松开手,“你这是要急死我么!”忍不住又多吸了两口气,脑子越来越沉了。
“大将军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你明知道红蝶姐姐她会因你而死的!只可惜她临死的时候却还只想着你一人!丝毫都没有怪你的意思。”董清秋幽怨地看了江望寒一眼说道。
“红蝶因我而死?何以至此?!”江望寒脑子越来越不好使,眼前这女子的说话,却是让江望寒更加心惊。
“大将军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董清秋心痛道,“大将军你另置宅院金屋藏娇是为何?还不是怕有人加害红蝶姐姐?只是大将军你累年在外。红蝶姐姐一个人在宅子里头,大将军你哪里防得住贼人?旁人都只道姐姐是负情薄幸,跟着别人私奔了却不知会将军你一声,可是实际上,姐姐这么些日子。一直被人幽禁,过着生不如死的日子!直到。直到我见着姐姐,她已经病入膏肓,还心心念念地想着将军!教人好不心寒!”董清秋用手抹了抹眼睛,手上地辣椒粉登时呛得她眼泪直流,自己杜攥出的一个贞烈女子直把她“感动”地拼命抹泪。
“一直被人幽禁?”江望寒的眼眸里头闪烁着,“何人要软禁红蝶?”他的头越来越沉。眼前这如花女子说的话却让他地心好不寒碜。
“大将军是明知故问么?天底下能够无视大将军,又为了大将军的锦竹前程着想。还能有谁?”董清秋冷笑道。
“你是说义父?”江望寒跌坐下去,“真是他?”心里头不愿相信,却又产生了深深地怀疑。
看起来,他们父子早已经生罅倒是个事实,且不论江望寒今日信不信吧。文昌侯已死,他地事该怎么编造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明月松负责查清文昌侯的余孽,栽赃嫁祸给文昌侯是再方便没有的事了。
“是啊。若不是文昌侯今次落马,红蝶姐姐便永远没有机会将心中最后一句话说出来,红蝶姐姐拼着最后一口气,想要见大将军一面,只可惜……只可惜这个愿望也落空了……”董清秋叹息着,手边的辣椒味忽然入了喉,差点没呛得她咳嗽起来,她憋红了脸,不让自己咳嗽穿帮,幸好现在的江望寒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她要说什么?”江望寒颓然道,他颓唐地坐在椅子上,这样地英雄配着一副小儿女落寞的神情,直让人觉得可叹。
“她说大将军英名盖世,她这一辈子能够服侍过大将军,便心愿足矣。她希望大将军能够好好保重自己。”董清秋幽幽道,“我从未见过像红蝶姐姐这样地人,明明为大将军所累,却一点也不怪责将军。姐姐临终的时候,我便守在她跟前,想到姐姐的痴情,所以把她的话带来转告将军。这个,也请将军留个念想吧!”董清秋送上一枚玉佩,也是兰嬷嬷带来的。
江望寒接过凉凉地玉佩,就像是摸着一个人已经冰凉的肌肤一样,他站起身,想要迈步,却终于一个不稳,倒了下去。
董清秋一愣,没想到江望寒竟然栽倒了。董清秋心里一咯噔,该不会自己加入药的分量太多了,那齐云山地药吸入轻了,会让人精神恍惚,可若是分量太过,则会让人沉睡不醒。哎,可叹自己跟大将军的话还没有说完呢,江望寒就倒下去了。也罢,他现在晕倒也好,江望寒就留着慢慢收拾,现在该打发冯广了。
董清秋将一杯酒倒在了江望寒的脸上,飞速地把自己的女装除去,又换回了平日里的男装,这就走出房门。院子外边站着两个侍卫正在议论进入自己房中的男子是何人,董清秋轻轻咳嗽两声,那两人立马收了声,朝这边躬身行礼。
“去把你们冯大人喊来。”董清秋白日里又恐吓了冯广一遍,让他今天夜里先不要出来,免得先自己一步和大将军江望寒打了个照面。冯广是上官凛的贴身侍卫,自然是见过江望寒的。若是他们先见面,那自己这一出就不用唱了。
董清秋拿了银子给了兰嬷嬷,让她趁江望寒未醒,连夜离开葛店,决不可对任何人提起她曾问她零红蝶的事,也只能对任何人都说不知道零红蝶的下落。
刚刚把兰嬷嬷打发了,冯广就来了,夜色下只觉得今晚上的董清秋有些不一样。是了,显得更加地妖媚。
冯广打了一个寒噤,他哪里知道是因为董清秋妆容没有卸完全,更没有像往常一样将自己修饰地更男性化一些,所以看起来有些怪异。
“董大人,找我来何事?”冯广虽然在另一个跨院的房间里头,但因为嘱托自己的手下盯紧这边,却也听说有一个壮实男子进了董清秋的房间,到现在还没有出来。
“冯兄,我想今夜,便是你我分别之夜了。”董清秋无比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让冯广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董大人,这话是何意?”
“我问你,皇上让你陪着我,可是将我送到边关去?是让你一直陪着我呢,还是见着了大将军你们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她目光如水,莹莹地看着冯广,让冯广好不自在,毫不犹豫就说道,“自然是将董大人你平安送到了焰城,见着了大将军,我等就得回去复命了。要知道,如今皇上那边事情也不少的。”
董清秋轻盈一笑,“所以,现下你可以回去了。”她说着朝自己的房间指了指,“我已经见着了大将军。”
冯广这才明白董清秋那手势的意思,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大将军在这里?”要是告诉他,那壮汉是皇上,他会相信,明月松都能追到这里来,皇上跑来又有什么稀奇,可是大将军,大将军怎么可能在这里?他怎么可能跟皇上一样?!
第四卷
第三十章 … 姑娘芳名
董清秋知道冯广是轻易不会相信的,她有意要冯广死心,便对他说道,“啊,正好我还要你帮我一个忙呢。大将军饮醉了酒,我都不知道如何将他扶到床上去。”小脸一红,便往房间走去。
她打开房门,示意冯广同她一起进去,冯广犹豫了一会儿,硬着头皮进了董清秋的房间,一股香风迎面吹来,让冯广周身的鸡皮疙瘩起了一圈。
冯广进了里间,赫然看见一个男子倒在地上,董清秋轻轻地拉住那人的手,美目含嗔道:“大将军不胜酒力,竟然喝这么多!”
冯广上前一看,那人不是大将军江望寒还能是谁?登时觉得脑子一涨,好像从小到大的信仰和认知全部被人在一瞬间颠覆了一样,他脸色难看至极,董清秋还不忘在这时火上浇油,“冯兄,过来帮我一把啊。”
她颇为柔弱,力气又小,如何能把大将军扛到床上去。
冯广尽管跟董清秋一起相处多日,但在他心里边是决计没有想到江望寒也好此道的,更没有想到夜入董清秋房中的那个壮汉竟然是他!大将军迫不及待地从焰城赶到此地,就是为了快些见董清秋一面么?
“还愣在那做什么?”董清秋有些埋怨着。
冯广不敢再想,只得走上前来,一用力,将大将军放平在床上。
董清秋便在旁边替大将军除了脚下的战靴,又像个小媳妇一样替他解开身上的腰带。
冯广看不下去了,对董清秋说道,“我先出去了。”这就逃也似的要走。
董清秋对他说道。“冯兄等等。”冯广一回眸,只觉得精神一恍,看董清秋地模样像看成了狰狞的骷髅,脸色惨白地要命。
也不等董清秋说话,就飞快地出了门。这一出来,只觉得一股清风迎面扑来。把刚才大脑的混沌全部都吹了去,冯广一愣,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呆呆地立在院中。
他哪里知道房间里头的迷香还未除去,只会让人精神恍惚,他心里头觉得董清秋可怕。便会把他心中那可怕的感觉扩大几倍,董清秋追了出来。掩上房门,看着院子里头地冯广,“冯兄啊,刚才谢谢你啦。”
冯广运气稍稍平息自己乱了方寸的气息,和董清秋保持着应有地距离。“董大人太客气了。”心里头这时候才回忆起刚才的情形,江望寒一身酒气,就势倒在董清秋的床边。还有董清秋一个大男人,哦,不,小男人,在旁边替他宽衣解带的情形,直让他头皮发麻。
大将军英明盖世,奈何……奈何竟好此道。冯广的心里头原本对于江望寒是很佩服的,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地所有看法都不尽不全,他佩服的人,从皇上到明相到大将军,竟然全部都不正常!
“冯兄在想些什么?”董清秋眼眸一转,“哎,可是在想我与大将军之事!说起来,我也没想到大将军会用醉倒这一招,他这一醉,我可不知道该怎么好,总不能就这样把他推出屋子去。冯兄,你可别见怪啊!”
“我……我作甚见怪!”冯广着急地澄清道。董清秋这样说,难道是说自己会吃醋不成?!
董清秋故作惊讶道,“冯兄你毫不介意吗?”
冯广看了看院子外间,生怕两人地谈话让别人听了去,赶紧说道,“董大人,你的意思是怕皇上听了不高兴么?董大人放心,这个……这个卑职绝对不会向皇上说起的!”
董清秋心里好笑,这冯广还真是“洁身自好”啊,这时候,宁愿把所有事情都推给上官凛,也不让自己进入这淌浑水。
她只好顺水推舟地低声道,“可是,若明天冯兄和大将军打了个照面,两下里头都认得,冯兄还要刻意假作不见,岂不是摆明了欺君之罪?”
冯广一想也是,他是认得江望寒的,夜晚只是他匆匆一瞥,江望寒还是睡着的,又没有旁人瞧见,他大可以说不知道那壮汉是谁,可是若到了白天瞧见,便是大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