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经过催促,卫兵的速度的确加快,事实上,三人的通关手续本就不繁复,片刻,三人就离开福莱尔都市,走在两侧尽是树木的林道上。
「艾尔,你就算等得不耐烦,下次的语气也应该好一点才对!」
离开关卡后,伊莉雅第一时间就是提醒艾尔。
艾尔却浑然不觉,只是茫然的道:「我的语气有很不好吗?」
「就.是.不.好!」
看著满脸茫然的艾尔,伊莉雅一字一字的强调答案,不过艾尔听后也只是稍稍皱眉,然后直接说著不好意思,想当然,这种敷衍态度更教伊莉雅生气。
「你到底何时才会学懂礼貌?」
看著两人你来我往的说著,嘉芙虽然没有介入,不过对艾尔有某种意义的服从和亲近,她其实也很在意艾尔总是会得罪人的态度,然而就在她想著自己是不是应该跟伊莉雅联手纠正他时,蓦地,四周急变,宁静的四周多了一阵异样压迫感。
「艾尔?」
不止嘉芙,这份压迫感连伊莉雅也感受得到,因为使得气氛急变的人正是艾尔,没有任何先兆,当他说出不知第几遍不好意思、对不起之类的话时,突然转身,双目放出寒光。
而当听见两女茫然唤著自己时,他静静的道:「现在我们有客人要迎接……你一直跟在我们身后,到底有什么目的?」
艾尔先是平静地警示两女,然后当两女意识到不妥,紧握法杖转身时,就看到灰帽人距他们约数十米处停下来,显然,他就是艾尔所提到的客人……只是意图大概不是很好。
晨光映照之下,灰帽人的剑正闪动著刺目之光。
第十一章 ~庄臣.奥鲁德~
晨阳照地,寒风吹拂,远离福莱尔都市,此时艾尔三人跟灰帽人隔空对峙。
灰帽人全身上下几乎都给包裹于灰色的袍服内,而头戴渔夫帽遮掩大半容貌,本来就惹人可疑,再加上如今手执长物,那是把能反照晨光、磨得锋锐的骑兵剑,这更是让人嗅出危险的味道。
灰帽人的意图神秘难猜,而且又手执利刃,但艾尔倒是没有即时拔剑,仅仅交叉双臂,双手轻握腰两侧的骑兵剑剑柄,灰帽人距离自己三人有三十多米,这种距离即使进行突袭,他自信有充足时间准备挡格。
顺带一提,虽然他仍是穿著惯常的便装,但过往的短袖装束,现在改成中袖,斜背一条长形的白布团,不像他一直携带的单肩式旅行袋,每遇战斗会瞬间放下,现在即使有战斗的准备,他也没把布团抛开。
分别横杖胸前以及于身前直纵握杖的伊莉雅和嘉芙,此刻都紧盯灰帽人。
「你一直跟著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转身质问,半晌都等不到答案,艾尔倒是耐著性子的再问,但是照样得不到答案,不过却是有回覆──不答反问。
「这个我比较想问你们……这种地方,应该不是旅人感兴趣的地方。」
「成年男人。」
灰帽人只消开声,艾尔三人都听出他的声线是属于已成年的男性,而彷佛知道一旦开声就会露底,灰帽人的左手拉开灰帽又扯开袍服,露出那套隐藏于灰袍下的铠甲,以及他的容貌。
相距有一定距离,想说认真打量是不可能,但三人都能看出来人是位四十来岁的男性,但这不是三人所关注的,重点是他那套能反照阳光的铠甲,是常见的奥维卡帝国骑士的格式。
由见习骑士擢升为护骑士后,国家发给的铠甲是不会有任何样式的变化,所以外观很难辨别清楚,需要看清楚他们的左领口或者左胸口的徽章才能确定。
露出骑士的身份,站于艾尔身后的两女可是用眼角交换了不高兴的眼神。
福莱尔都市的执骑官──庄臣.奥鲁德,他的女儿应该是被魔法师抓去当人质,严格来说,他是很有机会跟三人站于敌对立场,平时守护人民的骑士,他们现在却很不愿看到。
「旅行的人对很多地方都会感兴趣。」
艾尔确切把旅行者的心态表达出来。
「那么我想问,这儿有什么能令你们感兴趣?」
骑士说到这儿,忽然提步向前,而见著他想接近,艾尔双目微眯,双臂即运力拉动,顷刻,一对骑兵剑顿时离鞘。
「给我停下来!」
艾尔可不想再让他靠近。
不过骑士却充耳不闻,边走边说:「你们看来不太正派,我有话要问你们!」
如果问两女艾尔在战斗中有什么特徵,大概会有很多奇怪的答案,不过当中一定有项是绝不犹豫。虽然说绝不犹豫是有些夸张,他也会犹豫,但总体而言,他很少会有迟疑,判断和反应常常维持高水平,不会特别紧张,也不松懈,当骑士边走边说,通过他预定的底线后,二话不说,冲前挥剑。
因为惯常念颂咒语以备不时之需,所以艾尔一旦战斗是不太愿意说话的,现在亦是同样,他也不管骑士意图是什么,既然对方不听劝告,那只好把他击倒。
骑士敢于孤身挑衅是对实力有相当自信。尽管艾尔没有身份证明,但他的武者气息挺难瞒住的,又加上两名摆明是阿露缇娜牧师的少女,按照推论,骑士最低限度是肯定自己拥有击倒两名牧师的自信。
骑士眼看艾尔手执双剑攻来,自然是挺剑相迎,而首度交锋响起数声「当当」之音,战斗经验丰富的骑士已然肯定艾尔有著与年龄不相称的强大实力。
双剑士并不罕见,但一般双剑士多会偏重右手或者左手,像艾尔这般左右手皆运剑自如,随时能换手主攻主防的特技倒是相当罕见,而更奇怪的是,他双剑传来的力量亦非常人可比,交锋数招,骑士不得不改变对策,每次剑刃交击都是以弹开或卸去为主,硬碰无益。
艾尔的强大毋庸置疑,不过战斗也不是一面倒。
撇开气力和双手自由使剑的特技,艾尔剑术虽高,但骑士却在他之上,所以才能把他来势汹汹的斩劈给弹开或卸去,久守而不失。
「好家伙!」
连续拚斗不下数十招,骑士虽然守得住,不过也因为主守而难以反击回去,而且打得越久,他也为艾尔的战斗经验而困扰。
艾尔虽年轻,但攻守自有节奏,不会一味猛攻,又能看出破绽真伪,甚少坠入陷阱,最要命的是他不断换位,总是想让骑士把身体暴露于两女的魔法范围之内。
简单而言,两女的攻击魔法都是直线射击,所以想得到她们的攻击魔法支持,艾尔就绝不能成为两女和骑士之间的障碍物,不过骑士也不是省油之灯,意识到艾尔的「阴谋」,他是全力地黏住艾尔。
骑士的应对很正确,但两女也不是只懂呆呆地等待机会,见艾尔久久不能拉开距离,嘉芙持续用光箭等待,至于伊莉雅则改用增加动态视力的明眼真咒,虽然这种辅助魔法会比较消耗魔力,但总好过不能支持,明明是三对一,却落得一对一的局面,这教她不舒服。
得到魔法支持,本就占上风的艾尔开始压下骑士,而意识到牧师改用其他魔法,骑士倒是立即下了决定,由守势打法改为猛攻,当艾尔连挡数剑快要给个迅猛反击之前,他及时后跃,著地后更姿势不变的急速后退,再度与三人保持安全的距离。
「不简单!」
艾尔虽然挥剑落空,不过对方是刻意退避,所以也没什么好羞愧,反而更肯定对方的实力,在那种激斗的状况下,确定不敌再自行制造退走机会,没有相当胆识和技术是很难办到。
「呼!」
吐出浊气,摆出迎战架式,艾尔并没有追击,但并不是打算放过骑士,他打了个只有两女才看得明白的手势,这是变更阵形的手势。
不过变更之前,伊莉雅却道:「艾尔,我们还是先问清楚他的目的,那位骑士可能搞错了什么。」
对于这个提议,嘉芙并没有特别意见,不赞成也不反对,至于艾尔虽把骑士定位成不能沟通的敌人,但听见伊莉雅的意见,他不禁皱起眉来。
「……你认为会有用吗?」
「就是不知才要尝试。」
「……随便你。」
听见艾尔那放松的语调,伊莉雅立时冲著骑士喊道:「骑士先生,你为什么要攻击我们?我们应该没有犯过阁下的事情才对。」
因为对方表现出敌意,所以她问起来时不见平素的温和和谦恭,反而透露著相当的强势,不过仍称得上礼貌。
也许明白自己打不过三人,又或者真的想沟通解释,骑士闻言后,即道:「你们到这时还给我装傻吗?」
「啊?」
骑士是问得很大声,但语气的虚浮却是难以掩饰,闻言后,本来不抱期待的艾尔倒是好奇起来,对方似乎另有隐情,至少,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才对。
同样地,两女也有著相同的想法,伊莉雅和嘉芙相视一眼,后者喊道:「按照状况,我们并不是需要装傻的一方。」
双方的实力差距很明显,按道理而言,应该是艾尔等人怕骑士装傻才对。
嘉芙个性本就高傲,说起这种强势话语可谓得心应手,并没半点违和感,表现如此自然,骑士乍听时倒有瞬间陷于自己面对三人是完全无还手之力的错觉,当然,他马上回复过来,但敌不过对方这事实始终不能否认。
伊莉雅续道:「你应该解释,为什么要攻击我们?」
「……」
骑士听过两女的话,心底已有明显动摇,迟疑半晌,他道:「如果是我搞错,我愿意对刚才的动武道歉……你们应该是前去悲号之塔吧?」
提到悲号之塔,三人倒是不怎么讶异,直觉早就告诉他们,骑士必定跟今次这件事有关系,稍微迟疑,伊莉雅应道:「就算我们是要去悲号之塔,但我们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被攻击。」
「……你们应该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去那儿,别再装傻,我把话直接说清楚,如果你们是想投靠那个魔法师,我就算敌不过你们,也会拚死将你们打倒,这是我庄臣.奥鲁德的誓言!」
「咦?」
比起什么解释都要来得有效,当他搬出庄臣.奥鲁德这个姓名,艾尔三人在讶异之下就失去大部份战意。
「你们果然知道我的存在!」
庄臣听见三人异口同声的脱口低呼,语气即混著相当强大的敌意。
「当然知道,而且我们应该有些话要说才对。」
「啊,有话要说?」
「就是,嘿!」
对于庄臣的敌意发言,眼角不住微挑的艾尔是强笑回应,他总觉得自己是被对方浪费了重要的时间和体力。
「这么说来,你们是给占利拖下来趟这浑水?」
不再有任何敌对气氛,当艾尔三人主动收起武器要求停战后,庄臣也勉勉强强把剑收回鞘中,然后坐在树荫下,听著三位年轻人把事情的始末述说出来。
「这算是证据吧!」
艾尔把白色布团打开,好让庄臣能看清楚仿列斯。
这把魔法剑既是证据,也是罪证,要是现在控告他们盗窃都市宝物,应该能即时入罪。
看著仿列斯,庄臣倒是没三人想像的激动,反而苦笑道:「我未曾看过仿列斯,所以你给我看也没用……不过,我相信你们。」
「是吗?」
没有多馀的感想,听见他表示相信自己三人,艾尔就收回布团,然后又道:「你说相信,那么,占利告诉我们的事应该有很多是真实吧?」
庄臣没有迟疑的点头,道:「悲号之塔的确被魔法师占据,而且我的女儿被抓去当人质亦是事实,但是我没他说得那么懦弱。」
三人决定忽视他最后的自辩,那些事谁要管?
「不管你是不是懦弱,但是雪莉兰现下在魔法师的手中,所以你才没打算动用骑士队,是这样吧?」
这种不客气又直接的问法,实在教人难以接下,庄臣眉头皱起,道:「不能动用骑士队,主要是占利主张不惊动魔法师,而且我们的骑士也很有限,不能随便调动!」
内容蛮充实,但他语气中的心虚却把他的心事出卖,女儿成为人质怎么说也是原因之一。
「执骑官阁下,你认为珍爱儿女是种罪行吗?」
「呃!」
听见伊莉雅的提问,庄臣只感到难以回答,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好吧……我承认……那个也是原因之一。」
庄臣已年届五十多岁,而且发妻已经离逝,所以他不想迎接女儿也离开自己这个事实,想到这儿不禁沉重地叹息,这使得他已显老态的面容更为沧桑。
「执骑官先生,关于雪莉兰小姐的事,占利建议你不要动用骑士队,这是真的吗?」
嘉芙把话题修正回到正轨,大概是缺乏对双亲的感情,所以对于这话题不太感兴趣。她还是小孩时,将她卖给人口贩子的正是她的双亲,后来因为人口贩子遇到阿露缇娜的圣职者,她才得以脱险,所以对于双亲她不觉得有什么值得怀念。
「我没必要骗你们,不过你们是旅人,会奇怪也是正常,唉──那个占利,一直很迷恋我女儿,所以听见魔法师的威胁……他比我这个当爸爸的还要紧张百倍。」
三人不难想像他的叹息原因,占利已经有四十来岁,跟庄臣岁数差距不超过十年,这样的人物却对自己的女儿有爱意,他实在费解。
「你是介意年龄的差距吧?」
艾尔是很认真的想求证,不过这话听起来,有点像是讽刺庄臣是属于老古板。
今次庄臣可忍不住,大声道:「当然!我哪可能容忍小蒂迪嫁给他!」
「小蒂迪?」
比起庄臣的愤慨,三人倒是在意他脱口而出的名字,小蒂迪?撇开那个强调辈份或者年岁的「小」不谈,蒂迪明显跟雪莉兰是不同的名字。
「这……」
愤慨即时褪去,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而说漏了口风,庄臣思忖一会,才尴尬的道:「蒂迪是她曾祖母的名字,小时候,她很喜欢,所以我和玛莉私底下总是用小蒂迪来称呼她……外人是不知道的。」
玛莉想来是他死去的发妻,所以三人都没有主动问及,而听到雪莉兰有著这种小名,三人也就释然。
「虽然不敢肯定正确,但是以我对占利的认识,你们是真的给他算计了。他为了保住雪莉兰,应该早就向魔法师投诚,仿列斯是作为忠诚的证明。」
「但他却要我们把仿列斯放回原位?」
伊莉雅提问。
「大概这是原先魔法师给他的任务。比起仿列斯,那个魔法师应是较想停止维持封印法阵稳定的法阵,所以跟占利说『你能把法阵关掉,我就放过雪莉兰』之类的话,他就会乖乖照办,至于会选上你们……是因为他没人可用,骑士和民卫兵主要都是向我负责。」
正式而言,民卫兵应是向市长负责,不过很多时候都是执骑官连带负责。
「我们还真是无辜。」
艾尔自怜的低吟,想必也有在两女的心底深处响起,只是没表现出来罢了。
「这样子……对了,那么你为什么又会偷跑出来?」
伊莉雅问说。
「当然是为雪莉兰,我虽然答应过不动骑士队,但可没答应过对方自己会不动。」
据他的说法,他是因为见著占利失踪,思前想后,最终在昨晚决定离开福莱尔,孤身前去悲号之塔,想办法迎救雪莉兰。
之后就是刚才所发生的事,平时都东门没人进出,但三个外地旅客竟然在清晨时分「鬼祟」过来,担心他们是魔法师的夥伴,他才会有那种过激行为。
「真是抱歉,我刚才好像太激动,幸好你们没有受伤。」
庄臣语带欣慰的道歉,庆幸刚才的糊涂战斗没出现伤亡。
而与欣慰的他不同,听过他的话后,艾尔三人面面相觑,艾尔只是寻常的耸肩,但两女却是皱著眉头,好半晌都没有作声。
庄臣脸上欣慰的笑容逐渐转成不安,对于三人的沉默,他是解释成他们心有记恨,道:「如果你们想要什么赔罪,请别在意,尽管开声。」
尽管对三人的评价有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