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月穹怒眉倒竖,胸口积存的一把火熊熊燃烧起来。
“皇上息怒。”黑衣人口吻很淡,看不出任何起伏。
冷冷哼气,月穹上前一步说道:“朕颁了五道圣旨,肖旭都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种荒谬的托辞来打发朕,还口口声声要朕三思。抗旨不遵也就罢了,居然还暗地里与朕的大臣勾结,他想要做什么!”若真让其得逞,那岂不是轻而易举便削了朕的半壁江山?啐了一口,恶狠狠的咬牙,“想要联姻?做梦!”
唇畔扯出一抹讥讽,黑衣人添油加醋的禀道:“属下查证,联姻一事枢密使大人态度不明,可见他深谙其中厉害却仍禁不住受权利诱惑。再者,玉谦殿前都指挥使的职位,也是得枢密使大人的力荐,由此可见,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他没有用萧瑜,而是用的枢密使大人,似是有意加以强调。
“你的意思是?”
“内,调兵之权在萧瑜手中,而玉谦麾下是有数万禁军。外,肖旭手握精兵,踞东面六座边城,呈虎踞龙盘之势。中间,还有右相董卿,皇后董鸢,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若这些人真是有心联合,那么陛下的皇位将岌岌可危。”
“咚”的一声,心脏有被砸碎的感觉。月穹铁着张脸,恨他口无遮拦却又句句说中要害。敛了敛神,轻笑着谈道:“怪不得先帝生前如此器重与你。赤峰,和朕谈谈你的心思如何?”
“皇上谬赞了,属下不敢当。”黑衣人埋下头,态度恭谨,接着回道,“臣愚见,臣认为可派殿前司玉谦率领六万禁卫军前去祁畸山讨伐肖旭,另外,还要让靖远侯菱梦璃抽出五万兵马,随行征战。一来,使萧瑜与肖旭亵渎朝纲的野心胎死腹中,并予以致命的打击。二来,借此削弱启地的实力,将其麾下人马收归己用,并警示他们谁才是天朝的正主。”
牙根一跳,月穹面露喜色:“你是说,让他们狗咬狗?”
黑衣人点头:“分权制衡,赛过一枝独秀!古往今来,理当如是。”
“可为何要选靖远侯,而不直接找弈王要兵?”
“不知皇上可曾记得,靖远侯的兵马还是肖旭给的。派他去,最合适不过。”
月穹咧嘴狞笑:“你是有意要给肖旭难堪?赤峰啊赤峰,朕果然没有看错你。这一巴掌打的真是漂亮!”
唇畔撕开一抹复杂的笑,问道:“皇上不担心这些人狗急跳墙,一个个叛逆投靠了肖旭去?”
“萧瑜是先帝的心腹,我谅他也不敢对朕怎样。靖远侯与肖旭是世仇,杀他还来不及,又怎会投奔于他。赤峰,你多虑了。”月穹的脸上多了抹自信。
是么?皇帝还真不是一般的单纯哪。赤峰这么想,却没这么说。
有句话说的好,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需要,什么事做不出来!
接下来的一个月,日子过得飞快。
出兵征剿肖贼的消息自宫里传开,菱梦璃突然人间蒸发,月兮城里再没出现与他有关的痕迹。罗浮猜想,他可能回定鞍城去了。
君谦也是一样,整天忙得连人影都见不着一个,要筹划的事情太多,他总是身先力行,以备万全。
一群人当中,似乎只有罗浮最是清闲。可这种清闲也只是表面现象,须不知她在暗地里也做了不少事情。
这段期间,只有一个人来找过罗浮。
那天夜里,天上落着雪粒子,零星砸在屋顶,噼噼啪啪的作响。
“你真的打算随军出征?”
自从改名亦影,他常常穿的一身黑。半夜里翻窗进来,惊得罗浮从床上跳起,无端生出一身冷汗。
“恩。”
打了个哈欠,罗浮轻飘飘的应着。
“我帮你。”
他语气笃定,透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不用。”
她懒洋洋的回话,没有一点往心里去的样子。
“我说我帮你。”
“我说了不用。”
他阴森森的挤眉,凝声道:“再说一次。”
肚里发笑,她无辜的眨眼,重复说:“不需要。”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唯有嘴角勾起的笑容,轻蔑而且讽刺。
罗浮无奈了:“我说都虞侯,你若是离开,是会引起朝廷动荡的。算我拜托你,别总是一意孤行可好?”
他冷笑:“你以为他们还能困住我么,你以为我还会乖乖被他们困住么?”
“你想怎样?”终于还是问出了重点。
我想怎样?他沉思了片刻,骤的冒出一个玩味却诡异的笑。
“颠覆天下!或者,带你走!”
雪粒子越下越大,噼噼啪啪更是响亮。这一次不是砸到屋顶,而是罗浮的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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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大军出征(上
洪康元年,冬辰梅月,农历十月二十九。
是日,天降瑞雪,轻舞飞扬。
紫禁城外,六万军士正容肃装,威风凛凛傲立于风雪之中。
玉君谦一身戎装,手持长剑坐于马上,壮志男儿雄发英姿,铮铮铁骨气吞山河。
天茫地阔,万里雪飘。前方的路,仿佛铺上了一层厚厚的绒毯,晶白剔透,没有穷尽。
三军整顿完毕,歃血祭天,击鼓出师。玉君谦长臂一挥,剑指苍穹,高声呼喊:“杀肖旭,诛逆贼。匡朝政,立国祚。”
六万将士随声附和,声穿霄汉,响彻天地:“杀肖旭,诛逆贼。匡朝政,立国祚。”
剑身横扫,玉君谦命道:“众将士听令。即刻出发!”
左右参军扬起长槊,呼到:“元帅有令,即刻出发!”
“骠姚校尉领军五千,前来助阵。”
入眼便是一匹青黄色骏马,那人端正了身子骑坐于鞍上。
玉君谦凝神看去,双眸不由得一震。俊俏少年十四五岁的模样,青冠束发,身姿矫伐,一副冰清玉润的容颜衬得她飒爽绝傲,惊若天人。
罗浮?!诧异的抬眸,他差点叫出声来。
镇定之后,君谦半沉着一张脸,责道:“胡闹。我们这是去打仗,不是出门游乐。听话,快些回去。”
“车骑将军何出此言?”罗浮摆出一副冷若冰霜的酷态,在众人面前有意拉开关系,粗着嗓子答他,“皇上可以封您为征东大元帅,自然也可以封我为骠姚校尉。别忘了,本郡主名叫月绝,是当朝神勇女将军月铄的女儿!”
说完,从腰间掏出御赐的令牌,在他面前晃了一晃。
眉心紧皱,君谦好声好气的劝着:“打仗绝非儿戏,此次出征路途遥远,再者天寒地冻,难免旅途艰辛。你年岁尚幼,怎可以身犯险,还是……”
没待他说完,有人已然不耐。
“元帅是瞧本郡主不起呢,还是有心藐视月铄公主?”自始至终没给一个好眼色瞧,这回又转而用强的了,“莫非您想抗旨不成!”
罗浮就猜到他会对此事加以阻挠,早先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但向皇帝讨了个官职,而且还向月铄借了五千骑兵。除此,连应付的台词都准备的天衣无缝,让他无懈可击。
“罗……”他心急的直呼她名讳。
“骠姚校尉月绝,恳请车骑将军收容。诛逆贼,报朝廷,属下定不负辱命。”她不露声色的点醒他,并言明自己的决心。
张了张嘴,他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被她活活瞪了回去。
“出发。”最终还是她赢了。
君谦无辄的摇了摇头,在他的生命里,注定胜利的就是她。
行了半日的路程,已经出了皇城。
“冷么?”君谦脱下身上的貂裘披风给罗浮穿上,又动手紧了紧她的衣领。
摇摇头,罗浮调皮的吐舌。幸好,冷战时期总算是过去了。
剜了她一眼,心里还是有些憋气。瞧着她那身行头,又忍不住抿唇轻笑。
“怎么了?”雪花拂落她的面颊,勾勒出一幅美丽的画卷。就像从天而降的雪中仙子,墨玉色的双瞳,鲜活灵动,楚楚动人。
“盔甲那么重,背的起来么?要不,先给它卸了?”
“不要。”她固执的撇嘴,笑道,“我得好生锻炼锻炼,不然上了战场,怎么去杀敌啊?”
没敢告诉他,其实她也是个练家子。身上这点重量,对内功深厚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噗嗤一笑,君谦骂道:“你还认真了呢。我答应带你一同前往,可没答应一定让你上战场。”
“将军!”幽怨的眸子,抱怨的口吻。
某人痛痛快快的笑了一场。也算是出了一口气。
拍了拍坐骑,罗浮乐呵呵的说着:“我这匹是绝尘。驸马不够大方,迫于无奈我只好将它偷了出来。”
“还好意思讲!”
“嘿嘿,谁让他小家子气的。”
绝尘悠悠的迈着蹄子,后面跟着望不着边际的大部队。
罗浮和君谦,并驾齐驱。
“我不在的这些年,你亲爹娘对你好不好?”君谦问的时候,紧紧盯着她看。
兀的失了神,罗浮碎碎的回念。
十岁那年,为了袒护月翊,月铄罚她领着荆棍面壁思过,还恶狠狠的骂她是个没有教养的孩子。这位亲娘从不会对她笑,逢年过节才会有时间一起吃个便饭,平时根本都懒得看她一眼。
整整四年,虽同住一个屋檐,她却连玄潇昀的面都没见到一个。更可笑的是,第一次碰面就被他不明所以的骂个狗血淋头。迄今为止,这位亲爹可是从没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儿,甚至连看她的眼神都充满嫌恶。
眸子里噙满了伤,罗浮扯唇高笑。他们没给我好颜色瞧,我也没给他们好果子吃。如此算来,岂不正好平了。
于是一脸无谓的对君谦说道:“亲娘是公主,亲爹又是大财主,我呢不大不小但也是个郡主。而且从来只有我欺负人,哪有被人欺负的道理。郡主奶奶可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人,受气包这种窝囊的角色与我离了十万八千里呢。听听听听,你说我过的好是不好?”
罗浮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顾左右言其他。君谦心里酸疼酸疼,却也只能一笑带过。
突然,她鬼灵精的眨眨眼,往他旁边蹭着:“哥,我好不好过不打紧,但有个人现在一定难过的要死。”
“你是指谁?”
“诺,你往后看。”
顺着罗浮瞥视的方向,君谦扭过头回身去望。林参军的马后面拴着一个人,双手套上绳索,灰头土脸的跟在队伍后面,这会儿正拖着步子气喘嘘嘘的行进。
俊眸一颤,君谦惊道:“你怎么把他绑来了?”
罗浮轻轻点头,快乐的展颜:“皇上不是说要灭肖旭九族么,我特意请他儿子前来助威。最好不动一兵一卒,直接吓死那个老王八蛋。”
君谦定定的看向她,缓缓道着:“你我心里都很清楚,皇上并非真的想取肖旭性命,不过是借此施以龙威,意图逼肖旭交出兵权、乖乖的归降朝廷。罗浮,你一定比谁都还要明白,皇帝不是不想杀肖旭,而是不敢杀肖旭。否则怎会单纯的只是抄了他在京城的家,而并未对其家眷下以屠手。”诛九族?那右相呢,皇后呢,都要一起杀了?月穹愿意吗,天下人会怎么看,再说谁敢啊!
皇帝又怎样!不过是窝囊废一个。眸色转冷,罗浮嘴角晕开一抹嗜血的笑:“父母之仇不共戴天,谁敢拦我,我就杀谁。”
从她的眼底,君谦看到了痛彻心骨的恨。看来娘亲的死,对她的打击很大。否则,她不会费尽心思去争取随军出征的机会,也断然不会不择手段也要大获全胜。
可是罗浮,也许肖旭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冷血的多。死个儿子又如何,在他心里,哪有江山皇位来的重要!
“哥,爹和娘会在天上看着的,我们一定要血刃狗贼。”语气突然淡下去很多,可也无端生出了许些悲凉。这辈子罗浮很少为了谁哭,但肖旭却害她哭了俩回,这笔账,是时候讨还了。
“好!我们兄妹二人同仇敌忾,一定能替爹娘报仇。”他于是安慰她说。
只要是你要的,我都誓死奉陪。
她轻轻的微笑,伸手接住一片雪花,任由它在掌心融化。
“将军,你说靖远侯会来吗?”许久,她突兀的冒出这么一个问号。
心脏再一次无声的震裂,君谦忍着痛轻声微笑:“该来的,自然会来。”
“不该来的,也会来吗?”她好笑的撕唇,眸子里清凉如水。
他陡然沉默,凝神屏气的盯着她,眼中点起狐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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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 大军出征(下
行军月余,途径五州三十六郡,沿渭水而下,又转至中燕高原,再往东行五百公里,就是千里雪国祈畸山。
云州境内,有边城六座,分别名为熙、黔、兆、业、甘、洛。其中,熙、黔二郡位于西北,兆郡和业郡偏向于南,甘沅郡北面而居,洛庶郡正东坐落。这一带几本上已被肖旭囊控,唯有西南方向留有一处空门。
肖旭将主营立在业郡,其它各郡都由其麾下亲信把持。
兵至黔郡西南入口处,玉君谦便下令驻军扎营,打算让大家休息几日再行东进。
篝火燃燃,吊锅内滚水咕噜,像是鱼吐出的水泡,一个接一个上下来回的翻腾。
罗浮将一只拔了毛的羊腿移到锅弦处,缓缓松手让它慢慢滑入水中。张开嘴,在掌心呵了一口气,然后努力的搓着。
“这一路上履冰踏雪,寒风刺骨的,将士们都有些乏了。”安顿好三军之后,玉君谦才得以抽出空来休息。见罗浮安静的守在一旁煮羊肉,情不自禁迈着步子走了过去,挨着她坐了下来。
罗浮浅浅的勾唇,笑道:“属下正在熬制爱心宵夜,将军要不要给个面子,尝尝我过人的手艺?”
过人?我看是惊人吧。君谦郑重的点头,凝着眉角答谢:“校尉难得亲自下厨,本将军感激不尽。可是,好像别人都是将羊肉串在棍木上烤着吃的,应该没有人会选择放在锅里清煮。”
这样会有腥味。罗浮你最怕腥味。
“呃,是,是吗?”某人一脑门的黑线。接着强词夺理说,“这叫创新,我向来很有创意。赫~嘿~”
“原来如此。”攸的一乐,君谦忍不住想要拍她脑袋。
罗浮侧着身子闪开,猫着嗓子轻道:“这里是军营,别人不知道我们的关系,郑重起见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浮在她头顶上的手,愣愣的一僵。他悄无声息的抽回,自言自语的道:“真的,长大了……”
突然觉得身体里哪个地方空了。想到她不再是过去那个一贯任性和率真的罗浮。
她长大了,成熟了,却也离自己好像越来越远了。
他开始,抓不住了。
天上还在飘着豆瓣似的雪,地上也积着厚厚的一叠。方圆百里临时扎了近千座帐篷,堆起的篝火连亘成簇,星罗棋布。士兵们各司其职,轮班坚守岗位,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
肖旭拥兵二十万,盘踞六座坚城。而月穹只给了玉君谦六万禁卫军,加上沿途从各州郡调用的三万地方厢军,总共是九万人马。若是再将菱梦璃的五万甲兵和罗浮的五千骑兵合计在内,人数也不过十四万上下。
此刻,玉君谦担心的不是寡不敌众,而是菱梦璃究竟会不会带兵前来助剿。若是他不肯来,那这一仗就难打的很了。
“将军放心,靖远侯一定会来。”罗浮瞧出了他的心事,于是反过来安慰他,“你忘啦,菱梦璃和我们一样,同那肖贼有不共戴天之仇。以他睚眦必报的脾气和细若蚊虫的肚量,我相信,他绝不会放过这么好的一次机会。”
“你似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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