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你个牙尖嘴利的丫头,这些年不但没有改好,反而变本加厉了。硬邦邦压下心头的恶气,菱梦璃耐着性子的瞪她:“还是看看吧,免得后悔。”
青蕊也在一旁好声好色的劝着。罗浮磨蹭了一会,心想,似乎也没必要把关系弄得太僵,还是别给他惹急了的好。于是懒着嗓子哼了几声,贼兮兮的看着他,装的一脸无奈:“是你硬要我看的噢,不是我自己要看的噢,你回头别又赖我噢。”
菱梦璃暗地里咬牙切齿,差点扑上去夺回锦盒,大骂一声你爱看不看!
罗浮猜得没错,这回还是红梅,只不过是留着泥土根须,开着妖娆雪花的红梅。一株活着且还盛放的红梅!
“小屁,告诉这只白眼狼,你爷爷我是怎么弄到手的。”菱梦璃侧过身去,懒得再看罗浮,看来也着实气得不轻。
“诺。”小屁既是菱梦璃的家仆也是他的贴身侍从,负责其平日的生活起居。主子吩咐,小的自然照办,于是上前一句说话,“回小姐的话,我家主上每年早春都会亲自去一趟罗浮村,从高耸入云的玉王峰上挑采数十株红梅,然后千里飞骑分批遣人送往京都的长公主府。现正值盛夏,为保红梅盛开不败,主上用了千水窟里的寒冰,一路奋马疾驱,用了仅仅十几天功夫就抵达了月兮城,故此才得以保存至今。”
罗浮翻了个死鱼眼:“谁让你们家侯爷吃饱着撑的。”
菱梦璃气极反笑:“我乐意!”
灯会已接近尾声,人潮也渐渐退去。最后,江上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作为回报,我要你允我一个要求。”菱梦璃痞痞的瞅着罗浮,一副你不同意我就扔你到河里喂鱼的表情。
不禁莞尔,罗浮不想再与他争执,双手抱胸的道:“不妨说来听听。”
菱梦璃坏坏的一笑:“让我做你的侍卫,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
罗浮狠狠白了他一眼,菱梦璃讨好的笑着:“要不然,六个时辰也行啊。有事好商量嘛。”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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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负气斗嘴
七夕灯会一结束,罗浮回到黎园就听下人们禀报,说子逸星夜离开了长公主府,不知去向。
罗浮觉着这事有点蹊跷,难不成师父觉得自己已成气候,再没什么可以教授,所以云驾四方另寻他处了?忍不住的拧唇自嘲,这理由牵强的连她本人都不肯信。
子逸为人向来怪癖,总是一副不冷不热的样子,平时也很少有事能够上他的心。这等角色,谅是罗浮本人也同样捉摸不透,总觉得他的心里似乎藏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又似乎淡然的没有一丝情感,来去了无牵挂。
反正跟他也是不亲,罗浮从来不会让自己轻易陷入感情的羁绊,心中总是漠漠然的待人和处事。走就走了吧,该回的时候自然会回。
淑籽芳的书房内,罗浮认认真真敲着算盘,这次廊亭花灯会赚了不小的一笔。每一盏灯都高价卖到六钱银子,为此青蕊还说她赚黑心钱,对寻常老百姓来说开的算是天价了,可竟还有数以百计的人愿意上钩。罗浮却笑着回答她说,那是因为京师有钱的公子哥太多,姑娘们又都是大户人家的小姐,自然不会在乎这些个小钱。
“小菱子,还不快些上茶!”幸亏跟着师父学过珠算,否则敲起来也不会如此神速,罗浮开怀的念着最后的数目,“昨晚一共卖了六百八十多盏河花灯,加起来足足有五十一两黄金。”
“乖乖,想不到啊,你原来还是个钱婆娘呢。”菱梦璃接过青蕊手中的茶几,一脸讽刺的不屑,对着罗浮讪讪的笑着。不过口头随意说说罢了,罗浮竟还真拿他当下人使唤,想想便觉得可气。
停下手来,罗浮抬眸看他,木讷的问着:“什么是钱婆娘?”
“钱婆娘都不懂么,就是那种满肚子铜臭味的黄脸婆。”破颜大笑,菱梦璃好不快意的瞅着一脸怒容的罗浮,狠狠瞪了回去。
罗浮气极反笑,手往桌案上一拍,翘起了二郎腿,藐视的看着他道:“小菱子,还想不想干下去了,信不信姑奶奶我炒了你!”
若不是这小子死皮赖脸的跟到了公主府,还威胁说一旦暴露了身份,定是要拖某人下水,共赴黄泉。否则,罗浮才不会同意让他进府作自己的跟班。此刻罗浮心里想的是,现在她为主子、他为奴才,这人在屋檐下,还怕他不向自己低头么?
“再叫一声小菱子试试,惹恼了本侯爷我可是会吃人的!”菱梦璃气呼呼的喘气,想着要不要将手中的茶几直接扔到她脸上去,“打娘胎里出来,你爷爷我就没伺候过谁。”
“小菱子,小菱子,小小小菱子。怎样?”罗浮扬起下巴,一点也不为所动,反而愈加的倨傲。
“你!”菱梦璃气极,举起手里的茶盅就要往地上砸。青蕊急忙上前阻劝,他怒声一喝,冲着无辜的人发起脾气来,“滚下去,谁让你多事来着。”
青蕊红着眼,怯生生的应着:“诺,小侯爷。”
“自己人也骂,真有出息。”青蕊走后,罗浮讽刺的扯着素眉,直直盯向菱梦璃,半天都未眨眼。
他悠悠的抿唇,将茶水恭敬的端上前,亲手递给罗浮,淡定的笑道:“现在没人了,你尽管使唤吧。我保证听话,且绝无异议。”
“呵,变脸比变天还快呢。”刚才还是一只嗜杀的野兽,现在立马变成温顺的绵羊,罗浮还真是不适应呢。清了清嗓子,进入正题,“说吧,想知道些什么?”
菱梦璃啧啧的叹着:“玉罗浮就是玉罗浮,总能猜透我的心思,什么时候能不要这么聪明,否则一定更讨人喜 欢'炫。书。网'。”
眼珠子一翻,嗔道:“问是不问,不问我睡去了。”
取过罗浮的茶盏,顾自撮了一口,也不管某人会不会生气。他定了定神,肃然的问道:“月岘皇帝身染重疾,朝廷既有内忧又有外患,不知他暗中可有行动否?”
“打探了不少消息么,鼻子精的跟狗似的。”罗浮一边夸着,还不忘一边向他打趣,趁惹毛某人之前赶紧又道,“据我所知,天子气数将近,估计也命不久矣。在此之前,为保祖宗基业使得子孙后代可以千秋传承,自然也会做些厉害的事情。月岘自登基以来,便采取强干弱枝的手段,将政权、兵权、财权以及司法权分割开来,丞相之下还设有枢密院、三司以及御史台,它们各掌一权且相互制衡,却同样只替皇帝一人效命,并由他亲自统领。也就是说,自坐上龙椅的那天起,月岘就开始敛财收兵用以强化中央集权。上至皇子亲王,下至朝堂地方,都有被他动过的痕迹。”
“天下大统以来,不仅是启,就连其他诸邦也从不敢低估当朝天子的能力。只可惜虎父却也只是生犬子,探子回报说月穹太子是个庸弱不堪的主,根本没有大将之才,更谈不上君主之风。”菱梦璃接着罗浮的话往下讲,脸色有由转为讥讽,透着浓浓的不屑。
“这话倒是被你给说中了,但却也不尽然。”罗浮抬眸浅笑,清雅脱尘,“月穹是无治国之才,但月岘却是有的。为保太子今后的地位以及朝廷的稳定,他断断然不会袖手旁观置之不理。正如你所担心的,他暗地里应该会有所行动。”
菱梦璃斜睨着她,笑道:“别兜圈子了,捡重点的讲。”
罗浮眯眼回道:“急什么,你主子我口干了。顺便问问靖远侯,那个奴才是做什么用的?”
瞪了她两眼,无奈的起身上前奉茶,菱梦璃嗔怒的抱怨着:“快喝快喝,喝完好讲正事。”
心里偷笑,慢慢饮完半盅茶水,罗浮才接着说话:“重点嘛,有三。其一,皇帝削了其他皇子的权,除太子以外,都只剩一块有名无实的干瘪藩地,其实质与豆腐渣无异。其二,中央与地方的兵权都掌握在皇帝的心腹大臣枢密使萧瑜手中,但其也只是有调兵的能力而无领兵的特权。其三,安仑王月榛悭是皇帝的一块心患,众多兄弟里面数他最有能力、也最具实力,月岘曾多次想撤其藩地缴其兵权,却都一筹莫展未果而终。如今月榛悭屯兵割据于江南一方,实力大增已呈骤涨之势。对此,月岘还特意将安仑王的独子月栵扣押在了京都,成为一枚牵制江南隅地的质子。”
心中骤的了然,菱梦璃微微叹道:“罗浮真精明。你的意思,是要我注意三点。第一,朝廷内部真正需要抗衡的,只有太子月穹;第二,枢密使萧瑜兵权在握,应该特别拉拢;第三,安仑王月榛悭既是天朝内乱的一员,也可能会是将来的正主之一。”前后徘徊了十来步,轻轻摇头,邪邪笑道,“罗浮不诚实啊,这许多人都提了,为何单单漏掉肖旭。在我看来,真正的暴乱,会从他开始。宫廷之内还隐藏着一股力量,随时都有迸发的可能。”
“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还来问我作甚?”眼角腾起一缕薄怒,罗浮对他嗤之以鼻。敢情你是在拿我寻开心呢!
眼底闪过一缕狡黠,他紧紧盯着罗浮,奸笑着问道:“为何我问你什么,你都肯对答?莫不是,真对我动了魂,有心想要帮我?”
“臭美!你就接着做你的白日梦吧。我玉罗浮瞎了眼也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已然被惹恼了,罗浮死死的瞪着他看,气的脑门都开始冒烟。
菱梦璃哈哈一笑,弓着身子凑上前,紧贴着罗浮立住。两人不过咫尺之距,彼此呼气之声都能听的异常清楚。轻轻匐在她的耳边,细细的念道:“在罗浮眼里,我是哪种货色?四年前的那个吻,我还留着余温,四年之后,是不是该重新热上了?有些东西,凉了可不好吃呢。”
“啪!”的一声,罗浮跳起来给了他一巴掌。如今的她可是内功深厚之人,再加上气急攻心自然没留意掌心力度,就这么狠狠扇了过去。
“偶滴个天,你是要我死么?”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受了一掌,一张俊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菱梦璃痛声疾呼,哀鸣不断。心里还不敢相信,一个女孩子家怎生的如此大力,若是不幸破了像以后可怎么去哄别的姑娘?
“这是你活该,好好受着吧你!”罗浮直直的立着,五指还在熊熊烧、滚红滚红的烫,心知这一记耳光确实打重了。气还没消,嘴当然也很硬,“之所以据实相告,是因为了解即使我不说,这些事情你早晚也都会知道。不过你别忘了我曾说过的话,‘若是哪天你落在我手里,就非得弄死你不可’。给我记住了,本小姐的侍卫绝不是好当的。”
菱梦璃哭笑不得的瞅着她,委屈十足:“有必要生那么大气么,现在受伤的是我又不是你。况且……”
“滚出去,快滚,滚!”罗浮指着门一阵狂吼,脸阴的像是乌云盖顶,周身掀起一股飓风,森森然有些可怕。
“啪”的一声,门重重的关上,菱梦璃呆呆的立在院子里,气极反笑。
漆墨般的夜里,从树上跳下来一个黑衣人,只见她俯首向菱梦璃作了个揖,憋足了气狠命忍住不笑,捏着嗓子轻声细语的问道:“主上的伤可打紧?”
好气的哼了回去,菱梦璃铁着一张脸,正色的道:“既然都听见了,还不赶快去办!”
“是,主上。”
……完……
06 暗藏危机
花灯会之后的第三天,月铄被秘密召进了宫,走的时候形色匆匆,似乎不是什么好的事情。罗浮暗自揣测,估摸着这是皇帝的旨意,恐怕一场空前绝后的宫廷政变在所难免的将要来临了。
一早,玄潇昀竟破天荒的差府内管家来淑籽芳传话,说是让罗浮往东苑一去,驸马有事要问。
仔细算来,月铄与玄潇昀成婚已整整十五载,据罗浮所知,他们一直做得是有名无实的夫妻。府里人人知晓,公主常年居北苑,驸马始终在东苑,你不来我也不往,彼此相隔甚远,一年之内几乎连照面也没有过几次。玄潇昀每隔数月才回府一趟,即便在府上住着也总是早出晚归、披星戴月的过着日子,因此光天白日里压根不可能见到其庐山真面目。罗浮在府中住了四年,也只是见过他几次背影而已。
说到这位驸马爹爹,罗浮心中还是存着不少好奇的,如此清冷孤立且又恃才自傲的父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东苑布置的简约大方,园子里不乏众多的花草树木,茂林修竹,是个清雅之所。平日里除了玄潇昀身边亲信,其他任何人皆不得踏入此地一步。因此,罗浮也只是第一次进来。
屋子里立着三个人,年迈慈祥的管家、精明干练的账房,以及腰系佩剑的侍从。玄潇昀面朝正南,挺身立背席案而坐,手里捏着一本书,上面的字却明明是头朝地倒着放的。
门敞开着,罗浮也不客气,大踏步走了进去。屋内悄然无声,静寂如夜,唯有书案边上的几盆“君影草”娓娓散发着些许若有似无的香气,仔细一闻,却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自然的绷紧一根心弦,罗浮斜眼一瞥,见地上跪着一个人。定睛细看,竟是她的侍卫之一,青佩。
静滞了一刻钟,罗浮料定大家都在等她先开口。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沉默不语,就这般死死的耗着。
“挺有能耐的么,小小年纪!”话传自玄潇昀之口,像是一阵冷峭的严风,直钻人的心口。身子动了一动,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书本。
罗浮笑笑,福了福身子道:“驸马好心情,竟有空召月绝来此一叙。不知大人有何吩咐,月绝一定竭力而为。”
玄潇昀置若未闻,继续瞧他的账本,全神贯注开启了免干扰模式。以书遮掩,根本看不清他脸上任何表情。
打心里仗呢,罗浮讪讪的嘲弄着。也罢,即便已然猜到玄潇昀此举的意图,还是铁着头皮往圈套里钻吧。眯了眯眼睛,笑盈盈的对他道:“我听说‘福’字得在门上倒着挂,这样才会有吉祥的彩头。驸马的账本也是如此么?”
一直用的都是尊称,罗浮猜想玄潇昀也不会稀罕自己喊他一声爹爹。
书缓缓移开,露出一张傲若冰雪、风神玉貌的俊颜。玄潇昀咸咸的撕唇,拉开一道清寒的讥诮,竣着眉冷声斥道:“你也知道‘反’字怎么写么?这些年你暗地里干的那些个勾当,以为可以一直瞒天过海么?”
勾当?罗浮冷嗤一声,漫笑着回答说:“您赚您的银子,我做我的生意,大家互不干扰,有甚问题么?敢问驸马大人,都是一身的铜臭味,凭何我干的事,就成了不可见人的勾当,而您却是伟岸清高的君子?”
“放肆!”骤的拍案而起,玄潇昀怒目逼视罗浮。指着地上的青佩,轻蔑的勾唇,“他已将你的事情和盘托出,事已至此还敢作何狡辩?”
正眼都没朝青佩那边瞧,罗浮挺直腰板,义正词严的道:“明明是您自个人查出来的消息,为何非得推脱到我手下人的身上。如此小人行径,恐怕不该是大丈夫所为吧。”
早明白纸包不住火的道理,以玄潇昀在京都的势力与威望,怎可能长久隐瞒的下去?
“哦?你就这么相信他?”眸底闪过一丝戏谑,玄潇昀口气淡下去很多。
“俗话说,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是信不过他,便是信不过我自己。月绝自问,还没失败到如斯田地。”罗浮毫无畏 惧“炫”“书”“网”之色,眸色淡定自如,气魄凛直浩然,“您今天如此生气,难不成是怕我将来赚的银子会比你多?”
话说到这里,青佩红着一双眼,愣愣的锁住罗浮,心中感激之情越发烧的旺盛,以至于胸腔里溢满道不明的敬仰和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