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扶、风!”
从内院通往这间,被安排去里间伤心修养的崆峒掌门张大栋忽然出现在了比武场。一步一步,迈着深坑向主座位行来。两道旁坐着的大都气息奄奄,自漠北七雄出现,他们还未来得及感受到害怕,便直接领教了绝望的深渊。
天下山庄庄主,仁义大侠,竟然是与漠北七雄狼狈为奸的叛徒!已有人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荒谬打击叫嚷开来:“万扶风你勾结宵小、通敌叛国,天下人誓不容你!”一时间,骂爹的有,问候他人亲娘的有,关照万庄主祖宗十八代的更有。当然,这其中也有誓死维护,宁死不信为万扶风叫屈的,不过那星点声音都在看到万彤云和万云轩毫无异样的站在墙角之后被群侠的怒气所掩盖了。
武林愤怒了,群侠激愤了。这种时候……
“偏偏,你们全都内力尽失,现在连只软脚虾都不如,能耐我们何?”七雄提起他的长杆笔细细擦拭:“万庄主,你也别装了,再装可就不像个样子了。我们快些收拾了他们,还有林大将军的驻边守军要去收编呢。”
虎目怒瞠,林尚阁一拍座椅站将起来:“你们敢!”
“将军!将军你没事!”离林尚阁最近,就在他跟前的鬼医连步上前,高兴的站到他身旁。
面色一变,万扶风也扶着椅座缓缓站起。转头敛眸沉沉眈着林尚阁:“林将军没事?”
“不然,万庄主以为呢?”反手转身,迎上万扶风的幽沉暗瞳,林尚阁抬手举杯:“果然,问题是出在茶里。”
“你!”杀气一瞬间迸发,万扶风快速扫了眼场地四周,呈防备状态:“你早就知道!?”
“哼!果然是你。包藏祸心!”
“爹爹!”呼声凄厉,万彤云站在台前,泪染双颊。“为什么,爹爹?为什么!?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泣不成声。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轩儿,带彤儿下去。”皱眉挥手,不想再添麻烦,他已被逼的退无可退。眼底阴哩一扫而过,究竟是哪里不对!不过,亦无所谓,这些群软脚虾……杀光了,便不会有人知今日之事。
握拳咬牙,他本可以名正言顺的诓骗带领他们一同造访,直至死,这些人都依旧不知真相。可是如今!忿恨染血直入心头,都是这几只漠北莽夫!他们怎会今日来此!(奇*书*网。整*理*提*供)他临时更改比武规则,便是要让原定与后日前来的漠北七雄扑个空门。现如今…现如今……
万扶风头脑一阵混乱,总觉得从指缝间溜隙了什么,可此刻又抓不住。摇了摇头,挥去此间思想,万扶风转身正对林尚阁冷笑道:“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言未毕,宝剑出鞘,剑气长鸣,犹凤展翅。昔日代表正义的凤鸣九式今日对上了镇国大将军。林尚阁一个踉跄,连退数步,靠着树杆摔坐在地上。血水沿着伤口细流,连一招都接不了。
“哈哈!原来如此。”万扶风两眼放光,步步紧逼:“什么早已料到茶中有毒,你不过是作势强撑而已。”提剑,运气:“这一次,结束了。”
“父亲!”
“大将军!”
万云轩突然出剑隔开万扶风的杀招,挡在林尚阁身前:“父亲!不可以!”鬼医趁机从旁杀出,拖着林尚阁缓缓后退。
“轩儿。”霁月长眸眯成一条线,任是婴幼孩童都能感受到他身上骇人怒气:“让开!”
“父亲!孩儿不信父亲是卖国叛逆之徒。父亲!您一直侠仁侠义、救助武林,南朝上下有哪一人不知父亲是真正的仁义庄主。此番意外您其实是有苦衷的是不是,这只是诱敌深入的缓兵之计对不对!”万云轩拼力拦住万扶风的前进脚步,急切叫嚷。
苦衷……?霁月长眸逆转,未给他开口的机会,大雄一声嗤笑。
“侠仁侠义,救助武林?就他?万扶风?哈哈哈……这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万小子,我告诉你,这天下山庄中怕有一半的孤儿都是他当年占山为寇时杀人父母掳来的。怕是你的父母,也是这般下场。”大雄伸手豪爽一挥:“这人我二十年前便与他相识,那时他还是个游寇,直到两年后他杀光无量山上的居民落山成匪,又一年后自导自演化邪恶为正义……哼!他那些小伎俩,老子都不屑看!没有半分磊落气概,哪里像个男人。”
如果说适才知道万扶风与漠北七雄勾结给人的感觉是绝望、愤怒和震惊的话,那现在众人对于万扶风这个人物已经是震愤、鄙视地恨不得将其大卸八块了。
人多势众又如何,一个个都已是失了内力任人宰割的软脚虾。他万扶风才不会怕。打定主意,万扶风提剑运气向万云轩攻去。“既然你已不听话,那我留你何用。”
炎夏苦闷。
几道厮杀的人影为这灼灼炎夏添上血色艳红。
第三十二章
崆峒掌门张大栋沉着噬人怒气与举剑游移的万云轩一起力战万扶风。剑气伤人,凤鸣所过之处带出血肉惨叫声无数,人群看台已然成了修罗场。
“父亲!”万云轩目光沉痛地看着万扶风对所过之处不管不顾,显然周遭群侠的死活已是与他无关。或者说,在他的眼中他们已然是必死无疑。
犹豫的剑尖被人一下打开,张大栋挑过万云轩一掌将他挥至一旁:“别碍事!”
万云轩游神恍惚,险险跃开张大栋劈来的一掌,却在退身之时撞上万扶风递来的剑尖。万扶风那一剑本是刺向与他正面交锋的张大栋的,可是此刻,因为万云轩的晃神,三人身位的变动这一剑便直接刺进了万云轩肩胛的骨里。
不是万扶风捡势太猛来不及收势,而是他根本没想过要收势或是偏转剑尖。扑哧——是剑器□血肉的声音。
“哥哥!”
万彤云一下飞至摔倒在地的万云轩身边,将他扶起。粘腻的猩红不断的从他的背脊涌出,那一招带了十成的内力,将剑气留在了伤口上。“哥哥……”万彤云慌乱的声音中带上了哭腔,这么深这么重的伤,她根本连血毒止不住。
“爹……”爹。她眼带泪水回头,想叫万扶风别打了,哥哥受了伤,为哥哥治伤要紧。可是……眼看着万扶风像疯魔一般,狠厉地将张大栋一剑劈倒于地,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也侵浊了她的神经、夺去了她残存的最后一丝神智。呆呆的,只是呆呆的,她一动不动的看着她昔日景仰崇拜的爹爹用最厉害最残忍的招式将崆峒掌门斩杀,眼看着仅存的几位未和凉茶没有中毒的英雄想要上前去救却被漠北七雄拦下……
视线在她的眼前模糊,神识从她的眼中抽离……最后一眼,在她渐渐阖上的双眼前看到的最后一眼,是混乱中群起而攻之的厮杀和入目的漫天猩红。
将晕倒的万彤云和重伤万云轩拖至一边,看着盛怒而起拼力围攻万扶风的群雄,杜英雄疑惑的看向正在一旁忙碌为萧雨晴打下手的甄朗:“师父,你不是说映雪寒梅配以碧螺春相咗会夺人内力且永不可恢复吗?怎么他们……”一个个都又生龙活虎的有力气围击万扶风了?看着峨眉掌门一剑将万扶风躲避的假山巨石击个粉碎,杜英雄抓抓脑袋:他们好像都还没有察觉自己内力已然恢复的事。
忙着将手中纱布递给萧雨晴,甄朗头也没抬:“少问!离远点,当心被击中。”话刚说完,便有几块碎石残木非常应景的跌落在杜英雄身边。
“阿、弥、陀、佛——”
运气如鸿,声若洪钟。无禅一声蓄满内力的佛唱登时震遍个庭院。
这一声佛唱犹如三九寒冰教人瞬间醍醐灌顶。原本围攻着漠北七雄和万扶风的人群也渐渐散开,透出已近力竭狼狈不堪的七人。
“咦?我的……内力,好像恢复了。”……“我的也是!内力恢复了!”……“太好了!仓天有眼,终不教奸人得逞!我们群起而攻之,铲奸除恶,匡扶武林正义!”……“对!大家一起杀了他们!匡扶武林正义!”
从兴奋中回转过味来的众人都相继扭头,逐有化身豺狼的趋势。那一张张目色猩红的脸上纷纷溅出嗜虐好斗的表情,逐步逐步相继围拢……
血色的獠牙正在张开,对着的不止是那星零七人。
“不好!”
“要遭!”
看着人群中有好几个提着一腔怒火却隐着杀气变换方位,妄图伺机而动趁着混乱夹报私仇的人,骆炅与萧雨晴对视一眼,齐齐看向也已站立起来无禅大师和空谷 道长。一旁,林尚阁抚着受伤的胸口,焦急道:“大师。”
“阿弥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我辈举行武林会盟正是为了匡扶武林正义,若刑伐私杀岂不与恶贼匪寇一般模样了么。”声音蕴含了内力洪荡,四漾。激得众人一阵气血翻涌,定力差些的皆要运功才能抵抗。
空谷见机,接着扬声言道:“大师说的有理。所有武当弟子听命,协助驻军将士维护场内法纪,继续维持武林大会的正常进行。若发现意图趁势作乱者,一概捕之,交由大将军处置!”
“是,师尊!”齐声扬扬,一律碱青色道袍的武当弟子持剑抱拳应喝。
“少林弟子亦如武当。”微微点头,无禅淡笑的看着一众武僧持棍列阵领命。整个空旷厅场,霎时便被肃整严立的武当少林弟子所包围。三五个官兵在林尚阁的指示下一举拿下已然重伤的万扶风,负枷捆绑,抬送走人。从始至终,少林武当弟子的脸上只有一派淡然,平静无波。这般突发的状况实在教人……
“怎么会变成这样!?”大大的惊诧写在杜英雄脸上,“武林大会还要继续?那他们几个怎么办?”指着依旧被群侠团团围住的漠北七雄,杜英雄转头问师父。
冷哼一声,甄朗看着杜英雄答非所问:“不论万扶风所作之事是否若查证属实,群械斗殴杀人都是有违南朝律法的。杀人者当受绞刑,众目睽睽之下,若是失手被杀……”甄朗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们都没有私下处决万扶风的权利,反倒会给自己惹上官司……所以,万扶风只能交给林大将军押送刑部衙司,交由朝廷判处的好。”碧青的天,一朵小小的白云飘过,盖在地上一小片阴影。甄朗的话在一片沉默的寂静中显得格外清晰。
霎时,嘈杂声不断,交头接耳。
“难道我们就这么放过他,此等败类,便是我们在此殴死了他朝廷也不该判我等的罪,我们是在伸张正义!”……
愤愤声不时响起,却没有人更进一步行动,骆炅满意的看着这幅画面,转头轻笑。嫣红的唇角勾出的饶有兴趣弧度:“晴儿竟是连这些都考虑到了,真可谓用心良苦。可惜,在场的群侠全都不知道这是晴儿的功劳,否则他们该欠晴儿多大的一个人情啊。”说着,他眼睫轻眨,缓缓仰头向她靠去:“那漠北七雄呢,晴儿便打算也就此放过他们?”
“那漠北七雄呢?难道我们也要放了他们?”杜英雄不平的声音在旁响起,惹得萧雨晴一声轻笑,骆炅黑了一张脸。
“前车之鉴。燕侣双侠夫妇的下场众位还记得么。”甄朗双目平视,直接朗声对着众人:“我南朝与漠北有协约,漠北七雄代表了漠北王室国师,我朝无论皇室民众理应以贵宾之礼待之。”涧石般的声音听得众人神色暗沉,被困的漠北七雄却是喜气洋洋。
“听到了吧,以贵宾之礼待之。你们还不让开!”七雄一把推开圈围住他们的众人,得意洋洋的一步一顿,落脚就要跨到比武台上。
“慢!”林尚阁一声厉喝,指着抬起一脚停在半空的七雄:“不参加比武的人不得上高台!”
七雄一顿,洋洋笑着的脸片刻僵住,又哈哈笑开。扭着身子道:“谁说我不参加比武,不参加比武我们兄弟来这里做什么。”说完,抬起左脚,慎定、缓慢而又得意的跨上了高台。
“比武?”林尚阁脸色徒然一变:“你们要参加比武!?武林大会!想做我南朝武林的盟主!?”
“呵呵……武林盟主?听上去不错。”七雄站在台上装模做样的点头。
“妄想!”林尚阁一声猛喝,扯动伤口闷咳了两声:“你若要做我南朝武林盟主,便得守我南朝律法,杀人者偿命!届时漠北七雄再妄杀人将与南朝庶民杀人同罪,再不受我朝座上客之礼。”
扬起头颅,七雄双手环胸不甚在意道:“多谢大将军提醒,有劳林大将军费心了。我漠北七雄来南朝之后几时妄杀过人命?”狭长的黑瞳危险眯起,七雄身周温度骤然下降,语调冷的能够滴出冰来:“倒是你们南朝。我二哥的死可有结果了?南朝打算何时才给我们一个交代!”
“你!咳咳咳……”林尚阁不甘的撇过头,一阵闷咳:“燕侣双侠,不是已经被你们杀了吗!”身为将军,维护国家安宁为首要,龇红的双目硬生生阖眼,平息怒气,“既然你们要参选比武,就得按此次大会的规矩,至多三人,拳脚比试,点到即止。”
“哼!”站在高台上,七雄瘦高的身子斜斜靠在他的银铁长杆笔上,从鼻孔里哼出一个单音:“点到即止?据小爷所知,武林大会,比武台上不计生死、各凭本事。怎么到了小爷我这变成点到即止了?”挑衅的眼神划过台下,周游了一圈,伸出手指道:“该不是你们这群弱鸡其实都怕了小爷,想诓骗小爷,比武时跟小爷我玩阴的?哼!不管阳的阴的,小爷我都能把你们给咔嚓了。怎么样,是哪只弱鸡先上来送死!?”
“七雄!你莫嚣张,让我旬刀来领教你的长杆笔!”台上一魁梧大汉,穿着布衫短褂,两只手臂赤膊的打在外面,提刀忿忿便要跃上比武台。
“你给我慢着。”七雄悠悠抬起一脚,正中那魁梧大汉的肩胛,将他压在台下:“旬刀?你有资格上这比武台吗?青城、崆峒皆已输阵,峨眉、五岳还余一人,天下山庄两名,众散还剩三人……”说着他随手指向右手边打坐重伤的三人,狡邪道:“听雨楼倒是有三份名额且一人未出,莫非……你是听雨楼的?”
“我……噗——!”
大汉被腾地一脚踢飞,划出两丈距离落地,口中鲜血不断。
“喂!你们到底有人没有!要是没人上台那我可就是武林盟主啦!”七雄在台上得意洋洋:“哈!想不到南朝的武林盟主这么好当,不战而胜。”
“七弟,好样的!”台下,三雄挥舞着雷公锤,一甩手抗上左肩大模大样的爬上台去。“没人挑战,你便是武林盟主了。”后脚跟刚挪开,一柄尺长薄刀便插入高台楼梯口,深深埋入三雄适才站立经过的地方。
刀狭如柳,薄似蝉翼,在日照下泛出森冷的光芒。
台上台下众人无不屏息。
虞娘子,柳叶刀!
萧雨晴拂拂青袍,从怀中取出象征听雨楼副楼主之位的珠雨簪插入发髻。一步一步缓缓向高台上走去。
“你是什么人!”台上,七雄一个虚步借位挡在三雄身前,银色的长杆铁笔直指萧雨晴。
木瞳沉沉如水,幽黑不见底。一丝微风带着夏季的闷热卷过她的衣摆,微微拂动两下,没有掀起波澜。萧雨晴稳步跨上阶梯,在高台上站定,垂首看了眼身侧深插入柄的柳叶刀,抬首:“听雨楼,白晴雨。向二位请教。”
如泉溪,如流水,如微风拂栏……
当杜英雄与众人一样从怔愣讶异中回过神来时,萧雨晴,不,是白晴雨已出现在了七雄身后。薄骨迎风的柳叶刀在她的手中微微颤抖,血色顺着刀背,一滴滑落。甚至没有人看到她是何时出的动作,怎么就到了七雄的身后。
“七弟!”
沿着血珠逆向上,看清了那染血的尺寸薄刀。七雄艰难的抬手,抚上他被对穿的左边胸际,摇摇欲坠。
“七弟!”三雄一个重步接过七雄支撑不住渐渐下滑的身体。
“七弟!!”台下,大雄、四雄、六雄齐齐高呼。五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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