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莫名其妙出现在蒙古包的男人,如同个侵略者,有着强盗行径不但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霸占了原本就不大的床榻,在听到素叶的嗓音像是从破风琴里发出的声响后伸手一把搂住了她肩头,故作可怜地摇头,“啧啧,今天得把你兴奋成什么样啊,嗓子哑成这德行。”
他的答非所问倒是没引起素叶的反感,反而令年柏彦冷了声音,“纪总,不请自来总要先找对时机才行。”
纪东岩对年柏彦也客气不到哪儿去,“年总,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似乎不像是你的作风。”
也许是换了个环境,大家都远离了勾心斗角、笑里藏刀绵里藏针的商场,所以两人的争锋相对,少了话里话外的指桑骂槐,多了平铺直叙的锋利。
素叶见状一个劲地头疼,赶忙一手拉住一个,试着从嗓子眼里迸出破锣般的声音,“你们两个在北京还没吵够啊?消停会儿吧行不?”
年柏彦指着她手中的杯子,命令了句,“喝水。”
纪东岩更不甘落后,眼尖看到旁边的含片,抓了几粒直接塞进素叶的嘴巴里,“吃含片最直接。”
素叶哭丧着脸,含了一口的含片,“我招谁惹谁了?”
“纪东岩,你来这边旅行是你的自由,很晚了,想叙旧,明天请早。”年柏彦面色冷肃。
纪东岩看着年柏彦的眼神也是严肃的,却看了素叶一眼后马上放荡不羁,直接倒在床榻上,“不好意思啊,我来得比较晚所以没定上蒙古包,这里的面积不小,多我一个也不挤。”
素叶闻言瞪大双眼,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年柏彦,最后手指落在纪东岩身上,鸭嗓,“三人一张床?开玩笑。”
“亲爱的,别说得那么暧昧,床嘛当然要留给女士了,我和年总睡毡毯。”纪东岩说完又冲着年柏彦挤挤眼,“放心,我不会靠你太近,否则扰你清梦。”
年柏彦眉头蹙紧,起身,一掀毡帘,“出去。”
纪东岩扭头看着素叶,“亲爱的,你不会这么狠心吧?我出去可真就睡草原了。”
直接将炸药包扔到了素叶手里,她不是没瞥见年柏彦锋利警告的目光,这边又是纪东岩类似可怜楚楚的眼神,轻叹了一声,拉住了纪东岩的胳膊,虽说嗓音沙哑但还是能听得出语重心长的意味来,“我当然不会看着你睡草原了,万一哪匹脱了缰的野马一时无聊遛弯把你践踏如泥怎么办?”
纪东岩的目光发亮,年柏彦的神情却渐渐寒凉。
“你今晚可以住下。”素叶一语定乾坤,就在纪东岩近乎欢呼时她话锋紧跟着一转,“但你要答应我,你要跟年总通力合作,帮我赢了明天在那达慕大会上的名次。”
☆、文能治国武能安邦
“什么?”是纪东岩足可以掀起蒙古包帐顶的声音。
而年柏彦虽在原地一动未动,神情也不及纪东岩这般夸张,可英眉已蹙成了质疑的弧度,甚至从严苛的目光中透出显而易见的不可思议。
素叶被纪东岩一惊一乍的声音震得耳朵疼,揉了揉耳朵示意他稍安勿躁,又扭头看了一眼年柏彦。
“是这样的。”稍顿了顿整理了下话头,她舔了舔唇,“今天我去租衣服的时候听说今年的那达慕大会专门有蒙汉的比赛小组,实际上就是针对游客们搞得这场活动,只要是热爱运动的游客都可以报名参加,与当地牧民进行比赛。我觉得机会难得,所以就报名了。”
年柏彦没上前,一言不发地倚在柜子旁。而纪东岩一向是神情夸张的主儿,闻言这番话后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放回古代,我不过是个文官,从来都不是武将。”说到这儿,又抚了额头做头疼状,“小叶,我从来不知道你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按理说没人知道我的行程。”
“我也不知道。”素叶白了他一眼,“比赛共有三项,原本我是打算烦请年总力退群敌的,谁知道你一头撞进来,正好可以帮我们分担了。”
“年柏彦,你不会答应了吧?”纪东岩一脸惊悚地看着他。
年柏彦语气淡然,“事实上,我跟你是同时被通知的。”
素叶见年柏彦兴致缺缺,开始实施了软磨硬泡的功夫,“我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们这些常年坐办公室的人得不到充足的锻炼,心理也会发生扭曲。当然,我不是骂你们心理BT,只是觉得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多亲近亲近大自然,多与当地人接触一下,这才是全然地放松。”
纪东岩拄着下巴,眨眨眼,“听上去你还真是为我们着想。”
“放心,我是个心理医生,这点不会错的,要知道人的心理是可以影响生理的。”素叶神情开始变得欢愉,一双大眼睛狡黠转动,牟波美艳如月,用肩膀撞了一下纪东岩,“说实话,咱都不是十七八岁的年龄了,人再不疯狂就老了。”
“这倒是,我这个人也不是那么不好说话,比赛可以,但为什么要跟他合作?”纪东岩冲着年柏彦努了努嘴。
年柏彦没搭理他。
素叶喝了口水,慢悠悠地介绍比赛规矩,“情况是这样的,比赛项目分别由骑马射箭和摔跤组成。报名人员三人为一组,采用的晋级赛制。说白了就是,三人分别参加三个项目,但第一个人只有赢了骑马,第二人才有资格继续完成第二个比赛项目,就如同接力赛一样,这样这组人才能取胜。”
纪东岩扬高了眉梢。
“这就是我想让你们通力合作的原因,如果你们其中任何一个不能过关的话,就意味着其他两人会丧失比赛资格,那么咱们这组就算失败了。”
年柏彦看着素叶突然开口,“如果他今天没来,我很想了解你口中力退群敌的意思。”
素叶不好意思地冲他笑了下,“也没什么,可能就是让你多分担一项比赛而已。”
“明天你凑凑热闹就行了。”很显然,年柏彦没有纪东岩那么好说话。
素叶一听急了,“我都报名了,怎么可能临场退缩?”
“你个女孩子跟着一群男人打比赛,像什么话?”年柏彦眉头一蹙,语调不悦。
素叶眨巴了几下眼,最后来了个强词夺理,“这场比赛不关乎性别,只关乎蒙汉友谊。”
一句话说得差点令年柏彦吐血。
纪东岩狐疑地看着素叶,好奇地问了句,“素女侠,如果参加比赛的话你选哪个项目?”
“你刚刚进来的时候我就想好了,我这个人呢,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所以骑马、射箭及摔跤都不在话下。”素叶豪爽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纪东岩立刻冲着她竖起拇指,“牛啊,没想到你舅舅还能教你这些呢,这三项你都擅长啊?”
“呵呵,我打小就在武学世家长大的嘛,像是骑马、射箭和摔跤这些小来小去不成气候的伎俩,我舅舅都……”素叶前半句说得很有力度,后半句小声顺了出来,“没教过我。”
呃……
不光是纪东岩愣了,连年柏彦也怔了下。
“那……这么说你是自学成才了?”纪东岩小心翼翼问了句。
素叶抬手不自然地扯了扯耳朵,避开纪东岩询问的目光,“不,我的意思是,这些我都不擅长。”
纪东岩像是个木头人似的静止了半天。
下一刻,素叶及时伸手,一把扯住了准备逃跑的他,“但我热衷于这些运动啊,放心,有体育精神的人是不会输的。”
不愧是心理医生,一眼就看穿了他想要逃跑的心理活动。可难为了纪东岩,近乎哭丧着脸,“你不是说你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立马定乾坤吗?”
“宏愿,宏愿。”她马上赔笑。
纪东岩哭笑不得。
在旁始终沉默的年柏彦终于开口,嗓音听上去有些慵懒的醇沉,“既然你想参加,总要选一样比赛项目吧。”
他意外地配合令素叶眉开眼笑,“我就选射箭吧。”
年柏彦状似了然地点点头,看着她似笑非笑,“那比赛项目的次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骑马、摔跤、射箭?”
“又或者是摔跤、骑马、射箭?”纪东岩也跟着不紧不慢地补上句,“总之就是,无论怎么个顺序,射箭都是最后一项。”
素叶抿唇笑着,“要不说,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事呢。”
她压根就不奇怪这两个男人一语戳穿她的心思,能在商场运筹帷幄的人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她的这点小把戏压根就瞒不过他们任何一个。不过,她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想赢得这场比赛少不了这两个男人,骑马和摔跤都是技术活和力气活,她自认为没那么本事大包大揽,如果前两项他们两个拿下来赢分,那么分摊到她身上的压力自然就没多少了,说不准最后也没剩下几组选手,她不过是用了田忌赛马式来规避自己的不足,争取最大的胜利。
就算最后轮到她来射箭,那么……也未必不是没有办法赢的。
“说吧,奖金有多少?”年柏彦一语中的。
这一次素叶像是被人猛地戳中软肋似的,笑容尴尬,“这……倒也没多少。”
纪东岩看着她,伸手戳了下她的头,“为了利益,你不惜拿我们开涮。”
“既然是比赛,当然有输有赢了,赢了没有奖金谁还参加?”19CUr。
“不是蒙汉友谊吗?”纪东岩揶揄了句。
“表达友谊不需要花钱啊?”素叶反唇相讥。
年柏彦被他们两个争得太阳穴涨疼,干脆撩起帐帘,看着远处那大团大团的篝火沉默,隐隐的,有马头琴的声音,悠扬的弦乐伴着夜风,跃过草原,飘进了他们的蒙古包中。
篝火晚会开始了。
“不管怎样,我都报名了,你们两个总不会看着我明天单枪匹马吧?”素叶干脆开始了耍赖。
纪东岩刚要回话,站在帐门口的年柏彦淡淡扬了一句,“想去参加比赛的话,一会儿篝火晚会上就少喝点酒。”么掀张中一。
素叶眉梢一喜。
纪东岩则怪异,“年柏彦,你不会是同意了吧?”
“怎么,你不敢跟我合作?”年柏彦转头看着他。
纪东岩冷笑,“还真别激我。”
“那就祝愿明天合作愉快。”年柏彦神情依旧冷淡。
纪东岩轻哼一声当做回应。
—————————我是分割线小妞儿———————————
美丽的马头琴,最适合坐在草原深处闭目冥思时倾听,远处是耀得阿妹脸庞美艳的篝火,她们在火光下摇曳着热情的舞姿,色彩斑斓的服饰如最精致的蝴蝶,飞跃了草原。有醇厚清冽的马奶酒的酒香,亦有垂涎三尺手把肉的浓香。
这种生活才是最惬意的。
蒙古族素来不缺乏美丽的传说,亦如马头琴那个苏和与白骏马的故事,素叶从来都痴迷于这些传说,或爱情或励志,因为她始终相信,虽然时光荏苒时过境迁,人们在现实的残酷和压力下遗忘了些东西,但内心始终还保留着人性的柔软,而这些民族的、感人的故事则是唤醒人性内心最深处情感的关键。
纪东岩原本就喜欢往热闹人群里扎,如此一来倒是跟着素叶手拉着手融入篝火晚会之中,他们在围着火堆跳最原始的民族舞,素叶笑得很开心,火光将她的脸颊映得红彤彤的,美不胜言。
纪东岩看痴了她的笑,一时间乱了舞步,带着素叶也连连出错。
“纪东岩,专心点。”因为歌舞声较大,她又开始扯着脖子喊。
纪东岩笑看着她,良久后凑近她的耳畔,“我只想知道,我还有没有得到你的机会。”
“跟你说过了,没戏。”她抿唇,拒绝的话跟她的笑容一样干脆。
纪东岩作无奈状,“我到底哪儿不好?其实我这个人挺简单的,真的,不用你每天费心去猜。我向你保证,你跟了我,我每天都主动向你坦白心事,这样还不行吗?”
☆、是感情不是爱情
原本是深情款款的一段表白,配合着篝火下马头琴纯净柔美的音流,更是应景儿地增添了太多契合恋爱的感动。
火光下,素叶边跳着舞边扭头看着他,他的那番话此时此刻听在心头真真是有了力量,曾经一而再的,她认为不过是他的一时兴起,从未当真过,哪怕是拍卖会的那天。可此时此刻,纪东岩俊朗的脸颊看上去那般真切,在这么一瞬,她相信他是真的。
他的一字一句都情真意切,他的眸也少了平日来的吊儿郎当,没有狂傲不羁,没有慵懒散漫,有的,只是深深恳求。她自认为太过美丽的男人不过是场美梦,蒋彬如是,丁司承如是,那么,纪东岩这个无论是外相还是资本都远远超出蒋彬和丁司承的男人,她怎么又能守得住?
本表素地叶。从未有人会真正明白,她看似骄傲,实则懦弱到了极致。
她不过是个昂首踏步,心思和胆量却早已深埋在沙砾中的鸵鸟,如果可能的话,一辈子不恋爱挺好,她不求被爱,亦不求主动去深爱。曾经年柏彦的一句话深深刺激了她,他说,爱情是件奢侈品。他说得极对,不过,他是奢侈品的创造人,他也好,纪东岩也罢,怕是有心就没有买不起的奢侈品。
但她不同,她的人生的确不允许也从未想过要停下来反思修正,只是一心向前的她,从一出生就注定要靠自己争取和努力的她,早就失去了拥有奢侈品的能力。
“东岩,你的誓言我相信。”因为男人在发誓的那一刻都是真的。
纪东岩攥紧了她的手,不知是火光映亮了他的眼还是因为她的相信,唇稍泛起愉悦,“这么说你同意了?”
“不,你的话让我想起了中国旧社会的地主you惑良家的情景。”她抿唇,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篝火上,篝火的另一边是当地的美丽少女们,她们的眼因情郎的款款深情而点亮,美丽的裙衫是她们鲜活的颜色。
纪东岩一时木讷。
马头琴的音流欢悦起来,他们两人的舞步也跟着周围的人群加快,连同她的语速,“你很好,但爱情是相互的,你喜欢我,可我不喜欢你。”
“爱情也可以培养。”
“能培养出来的,那是感情而不是爱情。”素叶一针见血,“爱情,如果没有初见时的痛或是愉悦,那么就不能称之为爱情。东岩,我对你有感情,但不是爱情。”
纪东岩听得一头雾水。
素叶见状也懒得多加解释,“总之就是,我还那句话,我不能接受你的追求。”
纪东岩沉沉叹了口气,“我就知道会这样,但还很想再试试。”
“我不会跟你说抱歉,因为,我从未欺骗过你的感情。”她由衷说了句。
纪东岩点头,“你的直率让人又恨又爱,真的,所以我才更放不下。我不想强迫你来爱我,只是希望,如果彼此真的做不成情人,那么是否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
“你觉得男女之间会有真正的友谊吗?”素叶歪头认真地问。
“你认为没有吗?”
“没有。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千万别让你的女朋友有了蓝颜知己,因为蓝着蓝着你就绿了,千万别让你的男朋友有红颜知己,因为红着红着你们就黄了。”歌舞结束了,素叶和纪东岩也停了下来,两人肩并肩坐在了草地上,她看着熊熊的篝火轻叹,“在我认为,男女之间所谓的真正友谊更多可以解释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能给予心理抚慰和幻想的暧昧,这种暧昧如果不会超出底线,那么友谊长存。但人都是感性动物,保不齐会被致命的暧昧关系冲破了那道防线,世间这种例子比比皆是,除非对方是同性恋。纪东岩,你长得英俊不凡伟岸潇洒的,你觉得我们能恪守住这份暧昧吗?”
“你还是怕会爱上我?”纪东岩挑唇。
“不,暧昧不等于爱情,我只怕彼此会被暧昧迷惑,到头来不过只是一场类似爱情的游戏。”素叶摇头。
“小叶,我的念头很简单,只想在没爱上其他人之前可以留在你身边,哪怕你在不开心时能够想起我,而我也能听听你的牢骚,就这样。”
素叶轻轻笑着,由衷道,“我已经一心当你是朋友了,但只是朋友,没有暧昧没有丝毫幻想的朋友。那么,你能做到吗?”
“谢谢你的由衷,我愿意试试。”纪东岩借着火光凝视她美丽的眉眼,“只是,在掐断暧昧之前,我能提个请求吗?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