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生为宜英庆祝十八岁生日。
那一晚,他们选择了露营。
篝火下,天地之间似乎就只剩下他们两个。
夜空很遥远,星星却很近。
铺满了夜空,似乎一伸手就能抓到似的。
海生亲吻着宜英,说,真想马上把你娶回家。
宜英笑道,我已经十八岁了。
海生看着她,眼里的光如星星般深邃迷人。
宜英看着看着,红了眼,她觉得,他的眼睛异常地火热,跟以往不同。
那一晚,宜英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海生。
在那个年代,婚前就发生这种事,大胆而又禁忌。
海生跟宜英说,等这个学期过去,他就到她家跟她父母提亲。
可是,还没等学期过去,宜英就发现了自己身体的不对劲,她头晕、恶心,整日恹恹。海生去看她的时候发现她的脸色很难看,便带她去看了医生。
结果查出,宜英怀孕了。
只有十八岁的宜英吓坏了。
可海生异常地高兴,抱着她兴奋地说,他当爸爸了,当爸爸了……
宜英有点手足无措,她问海生,我们怎么办?
海生摸着她的头说,傻瓜,我们当然要结婚了。
宜英羞涩了。
就这样,海生迫不及待地去宜英家提亲。
宜英的父母听到一切事后尤为震惊,震惊过后就是勃然大怒,赶走了海生。可海生第二天依旧登门,跟宜英父母说,他要为宜英和孩子负责。
宜英的父母一怒之下将宜英关在了房间里,不允许宜英再去见海生。
后来,宜英才知道,原来她父母早有打算将她嫁到一个有钱人家里去,他们怎么能看上海生?她哭着求父母,让她去找海生,她不能没有海生,也不能没有孩子。
宜英的父母呵斥她年纪轻轻不学好,又怒骂海生是趁人之危,要利用手里的权利将海生关进大牢。宜英知道后,以死相逼,跟父母说如果海生有什么三长两短她也不活了。
宜英的父母当然不可能看着她死,也只好放过海生。
海生心里惦记着宜英,天天去宜英家求她的父母,每一次都被人扫地出门。
宜英父母生怕宜英肚子越来越大会露陷,所以强迫宜英打掉孩子,宜英死活不肯,她每天握着刀,只要任何人一靠近她就举刀子。
最后,宜英的父母没有办法,只好表面妥协。
却跟海生说,你去打万斤的鱼来,我们就同意你们结婚。
海生以为看到了希望,便点头答应。
那时候,已是深秋,想要在大澳打到那么多鱼是不可能的,所以海生需要出海去其他海域打渔。宜英说服了父母跑到海边去见海生,两人在海边依依不舍。
海生跟她说,等我回来,等我打到万斤鱼,回来娶你。
宜英说,你一定要回来,我会一直一直地等你,我不会嫁给其他人。
海生眼眶红了,亲了她后,上了渔船。
宜英一直在岸上相送,直到,渔船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上。
就这样,宜英等啊等。
深秋很快就过去了。
可是,海生始终没有回来。
初冬了,下雪了,渔船都歇息了,又隆冬了,过年了,海生还是没有回来。
宜英的肚子渐渐大了,她小心每一天的饮食,因为她知道,她的父母还没有打消要她嫁人的念头。她每一天都在海滩上等待,希望有一天能看见海生的渔船回来,就像是平常一样,他站在渔船之上,冲着海岸上的她欢呼招手。
大年初五,海生终于有消息了。
却,是被人带回的尸体。
海生死了,他吃了船上有毒的食物再也没回来,渔船搁浅了很久才被人发现的。
海生尸体被人送回来的时候已是惨不忍睹。
宜英哭得死去活来。
海生的父亲一脸的沧桑,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凉在他沉默的神情中蔓延。他不建议火葬,他说,海生是渔民的儿子,海生海生,海上生,海上死。
他将海生水葬了。
宜英彻底疯了,如果不是有人拦着她,她也一定会奔向大海。
从那天起,宜英就天天哭,她的父母生怕她出事就天天看着她,并且趁着她不注意,终于以一碗汤药拿掉了她的孩子。
宜英每天抱着枕头,喃喃自语。
直到有一天,父母还是松懈了。
宜英跑到了海边,跑到了海生下葬的地方,对着茫茫大海,怀里还抱着枕头,她说,海生,你说过你会回来娶我,为什么没有回来呢?这辈子找不到你了,那么下辈子我一定要找到你问清楚啊……
翌日,有渔民发现宜英的尸体。
她溺死在海水之中,手里还攥着海生的黑白照片。
杨玥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故事到了尾声后,她已经泣不成声了。
素叶和方倍蕾听完后,心里也怪难受的。
“素医生,方医生,我到底是谁?我是宜英还是杨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我会有一段不属于我的记忆?我能够感觉到宜英的痛,就好像……就好像她是我,我是她……”杨玥一脸的悲凉。
方倍蕾无法跟她解释说,刚刚是用了前世回溯疗法,因为就算是用了这个治疗方法,她也无法跟杨玥解释前世今生,是啊,她只能跟杨玥解释这个治疗法,但不意味着她就那么肯定有前世今生的说法啊。
素叶看着杨玥,调整了下情绪问,“你确定之前没有听说过有关宜英和海生的故事吗?”
杨玥摇头,“我从来不知道宜英这个名字。”
“大澳渔村你去过吗?”
杨玥也摇头。
“你刚刚说,这个故事是发生了很久以前对吗?”
杨玥点头,“嗯,我记得画面中全都是些陈旧的东西,不像是现代社会。”
“你能画出相关的画面吗?”素叶追问,“例如宜英家的摆设,又或者是海生父亲、宜英父母的样子。”
杨玥想了想,点头,“可以。”
素叶给了她画纸。
趁着杨玥作画时,方倍蕾将素叶拉到了一边,压低了嗓音说,“你知道前世今生这个说法至今没被人承认过,我们要如何跟杨玥解释?总不能说宜英是她的前世吧?这种说辞太荒唐了。”
“我需要确定后才能给她结论。”素叶肯定地说,“我必须要先确定大澳渔村真的有宜英和海生这两个人才行。”
方倍蕾重重地叹气,沉重地点了点头。
☆、谁不厚道
快近八月半了,空气里初秋的味道更浓了些。
早晚开始有一点点的凉,但很快地,这种凉就会随着日出而冲淡,裹着夏天的余热,开始了不阴不阳的闷潮。
这样的气流对冲,造成了不少人的感冒。
早秋的新品都开始火热售卖中。
也包括钻石行业。
纪氏的秋冬品在销量上呈现了一道波浪线,刚开始新品推出时被一下子炒得沸沸扬扬,加上精石有小道消息传来,与刺绣款有关的关系,所以纪氏的刺绣款吸纳了足够多的眼球,但后来,精石突然玩了经典收藏这么一招,在市场销量份额上抢走了纪氏的独占鳌头,所以,纪氏多少吃了点亏。
可现在,精石董事长叶渊遇害一事被媒体持续抄热,股民们开始对精石失去信心,精石的股市动荡不安,继而造成了销售市场的萎缩,所以,纪氏又开始生龙活虎了起来。
而这一次纪氏的生龙活虎,绝对不再是依赖于刺绣款,他们面对大众又推出一款新的产品,完全不同于刺绣款的传统,而是融入了时尚前卫的元素,以上好主钻为前提,多铺有彩钻做配饰,风格像是一团团夸张而又锦簇的花儿,令珠宝界在这个初秋来临之时增添了不少色彩。
众人都在感叹纪氏少东家的精明能干,能够不动声色地推出两款新品,这远超于一般公司的魄力。
可外界人谁也不知,这一款才是纪氏原本想要推出的秋冬新品,如果不是对付年柏彦,纪东岩绝对不会先让出时间段将市场留给刺绣款。
夏末秋初,这段时间似乎人人都在忙。
忙碌,令原本空虚的人性变得愈发地麻木,继而,忽略了很多内心的渴望。
素叶在张罗着前往大澳渔村的事儿,当然,这件事她还没来得及跟年柏彦说。这段时间他变得很忙很忙,每一天她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似乎又像是回到了从前。
他很早就出门,然后当她都下班回家了,还不见年柏彦的身影。
往往都是到了大半夜的时候,年柏彦才拖着倦怠不堪的身子回到四合院。
有好几次素叶忍不住问他在忙什么。
他只是跟她说,没什么,精石的一些事而已。
素叶心里有点气,但又没处撒。她是叶家的人,又是精石的股东,按理说他忙精石的事她应该高兴才对,但是,她就是高兴不起来。
自私肯定是有的,她希望年柏彦远离精石,越远越好。
只可惜,叶渊的事似乎就只能是年柏彦来忙。
终于有一天素叶爆发了。
当然,不是面对年柏彦。
因为,年柏彦还是一如既往地不在家。
她只能冲着叶渊发火。
发火时,叶渊还是在边吃东西边看电视剧。
素叶扯着抱枕狠狠砸在了叶渊的脑袋上,恶狠狠抱怨道: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家柏彦也不用天天不着家。
叶渊没恼,他看出素叶这两天就憋着一股子邪火呢,笑道,女生外向啊,我是你大哥,你都不关心我的情况。
素叶火冒三丈,你的事找警察去,干什么要找年柏彦?
叶渊双手一摊,你弟弟素凯是警察,你很清楚并不是所有警察都是神探柯南,叶玉的案子到现在还没破呢,我的案子更靠不上边儿了。
素叶气得直叫唤,叶渊,你赶紧回自己家里去!
叶渊双手一摊,不行,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在法律上我已经是个死人了,你们把我的死亡证明都开了,我现在出去算什么?
素叶真是后悔当初一时心软答应了他的请求。
叶渊凑过来笑呵呵道,小妹,你有心事就跟哥哥说说,别憋在心里。
素叶手拿一只苹果塞进叶渊的嘴里,凶巴巴道,犯得上跟你说吗?
叶渊无语。
可事实上,连叶渊都没察觉出素叶的情绪变化来。
自从接了杨玥的案子后,素叶觉得哪里变得不对劲了。
就好像有什么事情在临近一样,可她仍处于后知后觉的状态之中,这种无法抓住的感觉令她心生彷徨和惧怕,她渴望年柏彦能够在自己身边,渴望搂着他抱着他,渴望在他的怀里汲取安全感。
这阵子,她做的梦也开始多了起来。
甚至有好几次她像是又回到了尼泊尔境内,回到了那个白雪皑皑的山峰之上。
她听见有人在跟她说话,是男人的声音。
又像是看见了男人的身影,于半山腰之间,然后,崩落。
每次她从梦里醒来的时候都是一身冷汗,黑暗,将她席卷。
她转头再看向一旁,空空如也,总是看不见年柏彦躺在那儿。
素叶害怕这种感觉。
她害怕再梦见蒋斌,害怕梦见一些乌七八糟的梦,害怕自己在梦里被如同凛冽寒风包裹的感觉袭击。
好几次,她摸索着*头的电话打给年柏彦。
那边倒是接电话了,但显然的,他很忙,嗓音听上去也有些倦怠,她不想扰他,只是问他什么时候回家,他的回答基本上都是,快了,你先睡,别等我了。
素叶好几次从梦中惊醒过后,拨打年柏彦的电话,然后听着他这么说,心里总是空荡荡的。
于是,便失眠了。
成夜成夜的失眠。
她又开始惧怕黑暗,于是,睡觉的时候都留着一盏灯,只希望从梦中惊醒的时候不会太寒凉。
有好几次她实在睡不着了,就窝坐在*上想,是不是夫妻到了一定阶段都是这样?过了新鲜腻歪期,两个人就渴望重新恢复到独立的个体,尤其是男人?她很讨厌这样的时期,讨厌自己从梦中惊醒时他不在她身边,而找到他的唯一方式就是打电话。
她应该相信他还是爱她的,不是吗?
杨玥又接受了几次治疗,每一次都会多说一些有关宜英和海生的事,方倍蕾的任务主要是催眠引导,在成功地开启杨玥的潜意识,让她记起更多的事情后,方倍蕾就功成身退了。
而素叶,单独面对杨玥,处理她的案子。
可不知怎的,杨玥在后来每每说起宜英和海生时,她总会莫名其妙陷入沉思之中,而这种沉思,总是伴随着一些画面的产生。
巍峨的雪山、与年柏彦的相遇、与蒋斌的相处、婚礼之上,她总是看不清新郎的脸、还有长巷里的小男孩儿,提着青灯。
那盏青灯一晃一晃的,映亮了他的鞋子和衣服,却总是映不亮他的脸。
白日梦?
是这样吗?
“素医生?”对面小小的声音迟疑地唤道。
素叶猛地从脑中的画面中退离,再定睛,是她诊所的环境,干净通透,有大片的阳光闯进来,哪里还有幽幽的青灯?
“你没事吧?”杨玥担忧地看着她。
素叶轻轻摇头,笑说自己没事儿,起身倒了杯咖啡,说,“这些天我会去趟大澳。”
杨玥闻言后马上说,“我也要去。”
素叶迟疑了一下,端着咖啡坐下,喝了一口,“你要老实地待在北京。”
咖啡很苦。
只是短短的几天,她已经习惯喝黑咖啡了,以前只是偶尔喝,现在,近乎每天四五杯候着,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利用口中的苦涩来给自己提神。
否则,她的头就会很疼,像是有把小锤子在用力地凿她的脑袋似的。
杨玥一听反驳,“可这是跟我有关的事。”
素叶放下杯子,淡淡地说,“但,我是你的主治医生,你要听话。”
“我想去大澳。”
“你母亲不会同意。”
“你不提议她怎么能同意?”
素叶挑眉,“你让我怎么提议?难道跟你母亲说,我带着你女儿去大澳找前世的回忆,去找她前世的恋人和前世的父母?你父母非疯了不可。”
后来,素叶也将方倍蕾的催眠情况告诉了杨玥,因为不给杨玥一个说辞,她早晚会被自己是宜英还是杨玥这个问题给弄疯了。杨玥不相信有前世之说,其实素叶也不敢确信,所以要去确定一下。
杨玥低着头,啃了啃手指头,“你可以跟我母亲说,你带着我去散心呀。”
“不行,万一你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我一个人顾不来你。”
“我保证不会出问题。”
“潜意识的事你怎么保证?”素叶反问。
杨玥哑口。
素叶将咖啡喝完,说,“这些天你最好待在家里,哪儿都别去,也别胡思乱想,多看点热闹的电影或电视剧,要不然动画片也行,只要别是爱情片。”
杨玥怏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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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柏彦看完了资料后,将其扔到了一边,疲累地靠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纪东岩倒了两杯烈酒,一杯递给了年柏彦,一杯放在了自己面前。年柏彦没接,淡淡地说,“咖啡,或茶。”
“真是提前步入老年了。”纪东岩摇头,虽是不屑,但还是给他倒了杯咖啡。
上好的咖啡豆制成的咖啡,气味厚重浓郁,入口,是化不开的醇香。
“台湾龙石,不显山不显水,看来你二叔是打算扮猪吃老虎了。”纪东岩抿了一口酒,呵呵笑道。
年柏彦微微挑眉,“谁二叔?”
纪东岩故作疑惑,“叶鹤城不是你二叔吗?”
年柏彦冷哼一声。
“再怎么说,你都叫人一声二叔,别那么不厚道。”纪东岩取笑。
年柏彦喝了口咖啡,语气寒凉了下来,“厚道?叶鹤城在背地里成立公司想挖精石墙角的时候怎么没想着要厚道?”
有关台湾龙石的背景终于被挖了出来。
龙石的背后是家新加坡公司,而新加坡公司背后是家泰国公司,而泰国公司的负责人竟然就是叶鹤城。台湾也好,新加坡也罢,不过就是叶鹤城放得烟雾弹,他是明显的害怕被查,所以将公司绕了几个圈。
而更令年柏彦想不到的是,这家公司背后的董事长竟不是叶鹤城,而是阮雪琴,这种关系更令人费解。
“我打听了那边,很多交易都是叶鹤城出面的,阮雪琴似乎更像是占了一个名头。”纪东岩若有所思。
年柏彦沉默了片刻,道,“只有一种可能。”
纪东岩看着他,皱眉,“你是怀疑,叶鹤城在利用阮雪琴?”
“这种可能性最大。”年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