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代亲这句话是不假的。
阮雪曼就像是个晚熟的人,在有儿有女的时候没有蜕化成一个成熟稳重的母亲,反而是在未来孙子面前学会了什么是成熟。
叶玉和叶渊接二连三地死亡,素叶觉得,按照阮雪曼的性格,必然是寻死寻活,甚至有可能还能做出更极端和疯狂的举动。但现在,她只是这么默默地哭着,避开林要要,避开所有人。
是的,也许阮雪曼很清楚,现如今,再也没有人能够在她哭泣或撒泼的时候加为安慰了,能够安慰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所以,在疯狂与坚强之间,她只能选择后者。
她只能坚强,因为,她已经做奶奶了,叶渊唯一的血脉。
这也许正是可以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动力和信念,而这点信念,就是可以激发人的最大承受能力。
林要要见阮雪曼哭了,心里也是乱糟糟的,走上前,刚开口叫了声“妈”,眼眶就红了。让一个悲痛的人安慰另一个悲痛的人,这本身就不成立。
而素叶。
是第三个悲痛的人。
如果年柏彦在的话就好了,至少,他能压制情绪,保持冷静。
阮雪曼捂着脸,肩膀一颤一颤的,良久后才抬脸,眼睛红肿得吓人。见林要要也红了眼后,哽咽道,“孩子啊,你不能哭。”
这个道理林要要又何尝不明白?
将纸巾递给阮雪曼,她接过,用力按了按眼睛,然后看向素叶。
素叶觉得她是有话要对自己说。
果然,她开口了,对着素叶,“我知道你恨我。”
素叶的肩膀僵直了下。
“我知道鹤峰一直爱着你母亲素秋。”阮雪曼的声音很是苍凉,她眼里的光也犹若死寂般沉静寂寥,“我见过素秋,很美很美的女人。”
说到这儿,她瞧着素叶,勉强地扯动了下唇角,“你跟你母亲长得十分像,你继承了她的美貌。”
如果在平时,素叶一定会勃然大怒,呵斥她有什么资格再提及她的母亲,但今天,她真的很想静静地听着阮雪曼说以前的事。
素叶在对面的位置坐下,脸上不再有剑拔弩张的神情。
“你也许不知道,我在见到你母亲的第一眼就很清楚,我输给她了,这辈子我都注定要输给她了。”阮雪曼擦着眼泪,用力地吸了下鼻子,“但当时,叶家需要我娘家的帮助,而我的娘家也需要找到叶家这样一个长久的靠山,所以商业联姻,就是要这样。你父亲是个优秀的男人,所以你母亲才会爱了他一辈子。可是,女人都是自私的,我承认我是第三者,是硬生生夹在了你父亲和你母亲中间的。”
素叶心里听着难受,酸涩得很。
“我是把你父亲骗*的,这才坏了叶渊和叶玉。”阮雪曼哽咽地说。
素叶攥着手指,抿着唇。
“可就是你父亲醉酒的时候,嘴里喊着的还是你母亲素秋的名字,我就知道,这辈子只能做个替身了。你父亲没爱过我,从来没爱过我,他唯一妥协的就是,要为家族的名誉着想。我是拿着叶渊和叶玉来威逼着你父亲,跟他说,如果他要是走,我就会一尸三命,你们叶家的人谁都不会好过。他必须地保住叶家的名誉,更重要的是,当时你的爷爷奶奶还都活着,你父亲不得不听命于长辈的话。”
阮雪曼说着说着,眼眶又红了。
“你别说了。”素叶要起身。
“小叶,你听我说完吧,有些话其实这阵子我想得很清楚,如果不说,心里会很难受。”阮雪曼叫住了她。
素叶想了想,又重新坐了下来。
“其实我挺害怕你母亲的存在,总怕你父亲再去找你母亲,所以就去找你母亲,我跟你母亲说,你只有鹤峰一个孩子,但我有他两个孩子,你要是把他抢走了,我们娘三个还有叶家和阮家都不会好过,你们也不会幸福。”阮雪曼低着头,眼泪就啪嗒啪嗒地流下来了。
素叶可以想象到当时母亲会有多么痛心。
她知道阮雪曼带着叶玉来找母亲的事儿,真可谓是千里迢迢了。当时她还小,阮雪曼跟母亲说了什么她不知道,只是远远地看着,后来叶玉过来了,盯着她恶狠狠地说,你不准抢走我的爸爸,否则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句话,直到现在还回荡在素叶脑海中。
那么稚嫩却又狠毒的声音。
“你母亲一直没说话,我就看着她,真的很嫉妒她的美貌。她是那么美,哪怕是沉静不说话的时候。”阮雪曼接着说,“她沉默了好久,然后跟我说,你放心,我不会破坏你们的家庭。”
素叶的心脏绞痛着,这一刻又恨起了阮雪曼。
“我以叶家长媳、叶家太太的身份自居,面对你母亲,我也总是自欺欺人地将她视为第三者,我以为,就这样能过一辈子。”阮雪曼泣不成声,“但是,上天都是公平的,小叶,我毁了你母亲的幸福,现在,老天也毁了我的幸福,我的儿子和我的女儿,这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可是,他们是无辜的,为什么要惩罚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让我死了?我愿意用我余下的生命来换取他们的平安啊……”
素叶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对不起你母亲,也对不起你,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现在,我即使再祈求你的原谅也于事无补了。”阮雪曼哭得厉害,“我只是希望你能给要要多争取些保障,她怀着叶渊的孩子,我不想让我的孙子一出生就过得辛苦。”
“要要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会为她这么做的。”素叶的心脏闷得难受,起身,末了又淡淡地补上了句,“还有,过去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错与对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重要的是,要好好活着。”
她的话,有明显原谅的意思。
说完这话,素叶也觉得自己真正解脱了。
阮雪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良久后,痛哭。
————————华丽丽分割线————————
北京的另一头。
靠近望京的一家会馆。
淡香雅致。
有茶香,泛香入口。
身穿旗袍的工作人员,各个温柔含笑。
待一席茶泡好之后,服务生礼貌退让,轻轻关上了门。
只有丝竹之声,幽静,安淡。
文森品了一口茶,满意地点点头,然后看向对面的男人,“怎么样柏彦,考虑得怎么样?”
年柏彦没喝茶,只是似随意地摆弄着茶杯。上好的润瓷,把玩在手心之中,也如玉石般冰凉。他轻轻笑着 ,“我只能跟你合作,但,过去帮你做事,我不感兴趣。”
“哦?你现在怎么跟我合作呢?”文森饶有兴趣。
“说白了,我跟你只是利益互换的关系。”年柏彦将茶杯扶正,添了一杯茶,清香扑鼻。
“我需要回到精石,只能通过你的力量,而你要发展南非钻矿,只能借助我的力量。”轻抿了一口茶,“说得再明确一些就是,我需要你的钱,你需要我的人脉。”
文森向来欣赏年柏彦的魄力,笑道,“你现在没钱吗?”
“检察院那边查得紧,我的资金无法外汇转移。”年柏彦勾唇,“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我腰缠万贯,跟你这位首富比起来也不过九牛一毛。”
“别这么说,你只是运气差了点而已。”文森主动给他填了茶,“所以,你遇上了我,机会来了。”
茶香徐徐。
“机会,往往有时候也伴随着危机。”年柏彦唇角始终淡淡地笑。
文森挑眉,“怎么讲?”
“你的企业帝国,可不是我想进就能进的。”
文森哈哈大笑,“我已经亲自来请你了,大门已经朝着你打开,还有什么难题呢?”
年柏彦放下茶杯,身子随意倚靠,风轻云淡地说,“文森,你想要的,我可给不了。”
☆、一个男人
文森慢悠悠地喝茶,闻言这话后,笑了笑,“话可不能说得那么死,柏彦,此一时彼一时,什么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你最清楚。”
年柏彦只是淡淡笑着,不说话。
“柏彦呐,你是个聪明人,其实你的能力远不止现在这样,为什么会处处碰壁?叶家人对你的束缚是很大的原因。你现在的处境我看在眼里,说白了,就算叶玉的事没你没关,检察院和公安局那边还会死盯着你不放,他们摆明了就是要把你查得底干净,你现在能做的,就是能离叶家人有多远就要有多远。”文森,重重地顿了顿茶杯,一字一句补上,“也包括,你太太素叶。”
年柏彦把弄着茶杯,然后,将杯中茶一饮而尽,淡淡地说,“明哲保身不是我的强项,很抱歉,怕是这辈子都要跟叶家人混在一起了。”
文森盯着他,“你疯了?”
“你就当我疯了。”年柏彦不咸不淡,“我和你之间只有一种合作方式,我替你开南非,但前提是,你要马上入一笔前期款项在渣打银行里,稍后我会把账号告诉你。”
文森眼睛一眯,“还没有谁敢这么指使我做事。”
“你也是个做事会留后手的人,所以我相信,你在找我之前一定是了解了南非情况,甚至也洽谈了不少帮手,可惜的是,接触了之后你才发现,你找的那些人都不合格。所以,文森,你能找到我头上,说明你已经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年柏彦眼角眉梢松和,英挺的脸颊,带着与生俱来的自信。
文森看了他良久,突然笑了。
冲着他点头说,“可真是虎父无犬子啊。”
年柏彦抿唇。
“好,我就答应以这种形式跟你合作。”文森勾唇,“但是你要清楚,你想收购市面上的散股,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既然如此,当初你就不应该把手头上的股权转让。”
“精石不能总是叶家和年家两边平分秋色,长期下去,必然会造成董事局的两党派。年家的股份需要跟叶家的融合,我的目的,是想让精石成为一个整体。”年柏彦语气坚决,“这样,至少后代不会为难。”
文森啧啧称赞。
“你这样的人,不做我女婿真是太可惜了。”
“只可惜,在中国只允许一夫一妻制。”年柏彦不急不慌地回答。
文森干脆开诚布公,“我女儿相比素叶来说,差很多吗?”
年柏彦轻淡一笑,“我选妻子,只选爱的,这就是差别。”
“你之前跟叶玉的关系别以为我不知道。”文森笑道,“你可是个连婚姻都能出卖的人。”
年柏彦平静反驳,“有些事,在遇上爱情后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文森赞许,“我看上的就是你这点,所以,还是很奢望你能考虑我女儿,但看架势,你是宁可被叶家人拖死,也不愿意离开了。”
“叶家,有我想要守护的人。”年柏彦的眸光黑亮而深邃,“我的太太,是我最后想要守住的秘密,我不能冒任何的风险,所以,付出再多也心甘情愿。”
文森怔了下,“柏彦,你在用冒险的方式。”
“没办法,事情将我一步步逼到了这种程度,我没得选择。”年柏彦看着文森,道,“必要时,我不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文森被他的语气震慑住了。
年柏彦在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神情严肃,眸光浓黑,宛若黑洞能够吞噬一切的可怖。可很快地,他又恢复了淡然的神情,语气也变得惺忪慵懒。
“文森,让令千金消停吧,别再招惹叶叶,我太太那个人嘴茬子不饶人,乔伊在她面前讨不到任何便宜的。”
文森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想,冲着他无奈说,“你啊你啊……”
——————————华丽丽分割线————————————
入夜。
燥热还未散去。
年柏彦从地下健身房出来后,素叶正好冲完了澡。
她裹着头发,露出凝白的颈,如天鹅般柔滑。他看着心痒,忍不住上前,从身后将她搂住。
“啊。”素叶惊叫了一声。
脊梁贴在了他汗津津的胸膛上,他没穿上衣,结实的肌理清晰可见。她埋怨着,“我刚洗完澡,你身上都是汗,别抱我。”
年柏彦便放开了她,笑呵呵看着她。
“讨厌。”她穿着吊带睡裙,后背有点湿了,便拿过干净的毛巾擦了下。
“我帮你。”年柏彦上前接过毛巾,给她擦干后背。
高大的身形却越来越贴近她,低头,薄唇沿着她的发梢轻轻下落,在她的脖颈间温柔厮磨。
“别。”素叶歪着头。
却便宜了他愈发贪婪。
“你全身都是汗。”她抗议。
他结实的手臂却紧搂住她,厮磨时声音含糊低哑,“再重新洗一遍,反正天这么热。”
“我不……”
剩下的话还没等落下,她就被年柏彦腾空抱起,大步进了浴室。
———————
年柏彦像是头狼。
果真是在浴室里就将她吃得连肉渣都不剩下。
等他再抱着她回卧室时,素叶已经累得抬胳膊的力气都没有了。
年柏彦心满意足,斜靠着*头,忍不住又低头亲了亲怀里的女人,她则有气无力地说,“胡茬扎人呢。”
他摸了摸下巴,呵呵笑了。
“欸。”素叶半趴在他的胸膛上,轻声说,“今天,阮雪曼跟我道歉了,她说了挺多关于我母亲的事。”
年柏彦轻轻抚着她的头发,“所以, 你决定原谅她了?”
“叶玉和叶渊的死对她的打击挺大的,我看着她那个样子,也挺心酸的。”素叶乖巧地靠着他,叹了口气。
“原谅吧。”年柏彦也叹了口气,“不管是痛恨的还是关心的,终归活着的是最好的。”
素叶抬手,与他的手指轻轻缠绕,“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我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再恨了。就像叶玉,其实我挺恨她的,可她就那么没了,我心里挺难过的。你说得对,就算再痛恨的人,只要是活着就是最好的。她活着,你才有痛恨的动力,有时候,痛恨也是一种力量。”
年柏彦摸着她的头,亲吻了下她的头顶,温柔说,“你能这么想,说明你已经从仇恨里走出来了,这样很好,叶叶,我希望你以后能开开心心的。”
“只要你不离开我,我就能开开心心的。”素叶搂紧了他。
年柏彦是个何其聪明的男人,见她如此,便笑问,“乔伊找过你?”
今早乔伊发了那么一条短讯,而中午的时候她却没出现,很显然的,那条短讯她就是要发给素叶看的。
素叶知道瞒不过他,仰头盯着他的眼睛,说,“是啊,她开了一个亿要买走你呢,一个亿啊,老公,你可真值钱。”
“那你打算把我卖了吗?”年柏彦揶揄。
素叶想了想,“那我得先知道你在文森那边的态度啊。”
年柏彦故意逗她,“文森倒是有那个意思,说乔伊年轻貌美,不比你差。”
“我很老吗?”素叶瞪眼。
年柏彦的大手摩挲到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仔细打量着,“还行吧。”
“什么叫还行?”素叶不悦了。
年柏彦忍着笑,“就是看上去不像十六七。”
“年柏彦,你要求太高了!”素叶蹭地坐起,“我都29了,你还要求我像十六七似的年轻?我现在出去,很多人都觉得我像二十刚出头呢!你当我那些护肤品都是白买的吗?讨厌!”
说着,要下*。
年柏彦一把扯住她,“干什么去?”
“敷面膜!”素叶气呼呼道。
“别敷了。”年柏彦赶忙将她重新纳回怀里,“小姑娘怎么这么经不起玩笑呢?你再保养,外人都会以为我领个女儿出门了。”
素叶软在他身上,睨着他,“这么说才对嘛,要不然你太不会聊天了。”
年柏彦忍不住笑了,收紧了手臂,这女人,耳朵里只能容得下好话。
“那你是怎么表态的?一个年轻貌美就把你的心俘获了?”
年柏彦挑眉,“中国就这点很是对男人不公,一夫一妻制,害死人。”
“你还想三妻四妾啊?”素叶用力揉他的脸。
年柏彦任由她的*,“我都那么高的身价了。”
“那好,明天我就跟乔伊说,同意转手卖了。”素叶狠狠掐了他一下。
年柏彦痛呼,这丫头还真下死手。
“年柏彦你忘了我的话了?我可跟你说过,你要是敢背叛我的话,我会把你弟弟剪下来风干成腊肠的!”素叶恶狠狠道。
年柏彦故作惊骇,“那在没有被风干之前,是不是要及时行乐?”
素叶一愣,“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年柏彦坏笑,翻身将她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