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叶噎了下。
年柏彦却起身端着空餐盘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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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会乏味枯燥,虽说才进行了十五分钟,但对于素叶来说不亚于十五个小时,下午两点正是她精神最恍惚的时候,年柏彦倒好,竟这个时候拎着她来开会。
主持会议的人却不是年柏彦。
主席位上,叶鹤峰正襟危坐,他看上去比前两天瘦了不少,脸颊都凹进去了,两鬓又多了不少花白的头发。素叶听不进去他究竟说了什么,只觉得他的精神状态大不如从前。
撇开眼不去看他,故意忽略掉心中异样的却令她烦躁不安的感觉。
他的憔悴怕只是为了叶玉吧?乘龙快婿计划落空,掌上明珠又被人津津乐道,他们叶家何尝这般在媒体面前大肆被渲染过?
参会的是公司高层领导,各自分摊着最重要的运作环节,而素叶更像是个闲人,这场会议她完全插不上话,而且也涉及不到她在公司的业务范围。
倒是叶鹤峰直接冲着她开口了,典型的父亲口吻,“小叶,伤口恢复得怎么样了?如果感到不舒服就回家休息,不要硬撑着。”
素叶不难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深具内涵的目光,没与叶鹤峰对视,淡淡回答,“好得差不多了。”又扫了年柏彦的方向一眼。
他坐在叶鹤峰身边,眼睛看着电脑屏幕一动不动,很显然是陷入了沉思,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鹤峰这才放心,又询问了她的工作状况。
她逐一回答。
与叶鹤峰很明显的家人口吻相比,素叶更显得公事公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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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忍心一次次欺骗?
会议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叶鹤峰最后又交代了几句后将剩下的工作交给了年柏彦。待叶鹤峰离开会议室后,年柏彦没有坐回到主席的位置上,在原位简单交代了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尤其是新品推出市场,各个部门的配合要求。
素叶看着坐在主席位左手边位置上的年柏彦,不由得想起媒体的推测,一时间也有些担忧,她不知道年柏彦的权力是不是真的被架空了,否则叶鹤峰怎么会亲自主持会议呢?
那个空出来的董事长位置沉默而空洞,看的素叶人心发慌。
年柏彦向来开会时的话不多,而之前会议已经那么长时间了,他简单明了地交代完后就宣布散会,高层们纷纷往外走,素叶正起身时,只听年柏彦淡淡命令了句,“素叶留下。”
直呼姓名的行为令所有目光都染了暧昧。
素叶一愣,下一秒想要哀嚎,她又犯什么错了?
很快,会议室只剩下她和年柏彦两个,最后离开会议室的不知是谁还状似“体贴”地替他们关上了门。厚重的会议室大门隔绝了外界所有的声音,偌大的空间瞬时安静了下来。
年柏彦始终坐在原位,眉眼和鼻梁间的线条匿影藏形,险峻凌厉之态微不可见。他把玩手中的签字笔,目光落在她身上,开口时嗓音温厚恬和,“过来。”
素叶努力地想去鉴貌辨色,试图从他平静温凉的口吻和眼神中得到些许提示,又或者可以读出他此时此刻情绪上的变化,但等走到他身边了,她还是无法从他平静的眉眼中获得讯息。
手中的签字笔被年柏彦放下,椅子轻轻一转,他面向了她,然后伸手,宽厚的手掌沿着她的腿侧缓缓上移,最后牵过她的手,细细把玩,却抬眼,好整以暇地打量着她。
“他是谁?”嗓音亦如平静的湖面,闻不见一丝的波澜。
素叶没有震惊,从与蒋彬见面被年柏彦撞见后她就想着要找个什么机会对他解释,当然,她在内心也拼命地期待着他能不过问这件事,对上午的撞见视而不见,但貌似是她自欺欺人。他质疑,甚至向她询问都实属正常。
其中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就很想跟他解释,但他始终未提及,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再者,餐厅毕竟是公共场合,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两个,很显然,不是谈论这种话题的地方。
“他……”素叶稍稍迟疑了一下,解释是肯定的,但如何解释才是关键。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撒了一个谎就要用一百个谎来圆”,她不能说他是蒋彬,这个名字是年柏彦很是忌讳的,一旦说他是蒋彬,那么年柏彦顺藤摸瓜就会知道上次她背着他相亲的事,如果是其他相亲对象也就罢了,跟年柏彦说了实话她也有保证他不会生气,但对方挂上了蒋彬的名字,任她怎么解释怕是年柏彦也不能相信吧。
重要的是,他会认为她是一种背叛,背叛了她答应他不去相亲的承诺。
大脑在快速运转,舔了舔唇,冲着他甜甜一笑,“他啊,就是我的一个客户,是来感谢我的。”
“是吗?”年柏彦凝着她轻轻笑了,眼角眉梢间的劲紧之态似乎烟消云散,与她十指相扣,叹道,“你的客户很执着,都追到公司来了。”
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心口,锋利的刀刃将他的整个心切成一片一片的,疼痛,至上次之后一直蔓延了下来,与这次的痛混合在一起,拧着劲儿地蹂躏着伤口的位置。他笑得云淡风轻,唇角亦是柔和的弧度,凝着素叶那张笑得恬谧的脸,在见她再度自然地对他撒着谎,有好几次他都很想狠狠掐住她的脖子,他想问她,素叶,你怎么忍心一次次地欺骗?你怎么狠得下心一遍又一遍地伤害?
素叶敛着眼,大脑快速地分析着他的这句话,他看上去没生气,可她总觉得隐隐的不对劲。微微收紧了手指,对上了他那双似笑非笑的黑眸。
“柏彦,其实……其实他在追我。”她坦诚了这部分。
年柏彦但笑不语地看着她。
“你也看到了,他送了那么大束的鲜花给我。”素叶攥紧了他的手,紧张地咽了下口水,“但是你要相信我,我真的没同意,我跟他说我有男朋友了,而且那束花我早就扔掉了,不信的话你去我办公室看看,我真的扔了。”
年柏彦始终耐性地听着她说完,一言不发。
素叶的心开始打鼓。
良久后,他起身。
高大的身子近乎将她罩住。
她抬头,望进他那双深若潭渊的黑眸。
年柏彦的唇角始终是微微上扬的,抬手覆上了她的脸,修长手指轻轻描绘她的眉眼,再开口时语气愈发地柔和温宠,“真的只是你的客户?”
素叶微启红唇,有那么一刻她很想跟他说,不,他是蒋彬,但你别误会,他不是我认识的那个蒋彬……
可话从心底深处翻上来,在喉咙里来回打了好几个转,结果还是无法将这席话说给他听,她不敢冒这个险,她不想让他觉得她还想着蒋彬,她不想失去他。
“是啊。”终于地,她轻轻吐出这两个字。
年柏彦唇角的笑系隐隐地僵住,眸底跃过铅云低垂般的暗沉,轻抚她脸颊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只是细微地没令素叶感觉到。
伤口终于越扩越大,像是被人活生生撕开似的,他知道撕开他伤口的那只手就是眼前这个女人。这么多年,从没一个女人敢这么撕破他的心,敢这么肆无忌惮地践踏着他的感情,敢这么笑着对他撒谎。
他的眼又染了笑,却是深痛到了极致。
下一刻,修长的手指绕到她的后脑,蓦地箍紧她的后脑,抬高。
素叶没料到他会有此动作,陡然惊叫。
他却低头,不由分说地堵上了她的嘴。
薄唇辗转揉撵着素叶的唇,大有烈火烹油之势,她惊喘,他却趁机强入,近乎啃咬着她的唇齿,霸道强势。
素叶无力仰头,承受他突如其来的吻。
而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突然被人打开,紧跟着是一声尖叫。
是行政部小姑娘,原本是想着收拾一下会议室,没料到会撞上这一幕,许是眼前这一幕实在太刺激了,一时间吓得不轻。
素叶的心一哆嗦,年柏彦也在这时停了动作,却听他厉喝了一嗓子,“出去,关门!”
下一秒,会议室的门被小姑娘关上,隐约的是急速远离的脚步声。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
素叶的脸却如刷了一层白浆似的,惨白惨白的,可以想象到那个姑娘该有多震惊,也可以想象到这件事一旦传开该有多么沸沸扬扬。
头皮发麻,头发丝近乎竖起,她的手指和唇都在轻轻颤抖,不由自主地。
第一个窜过大脑的念头就是:完了。
不是她完了,是年柏彦完了。
她向来都不怕流言蜚语,就算再辛苦她也无所谓,但她不想看见或听见有关年柏彦的负面消息,虽说他和叶玉假结婚一事公布了,也虽然说经过中午用餐后有关两人的流言蜚语又会多起来,但也好过两人接吻的镜头直接被外人撞见得要好。
正惶惶不安时,年柏彦伸手捏起了她的下巴,命她对上了他的眼,他的语气变得略有沉痛,亦如眉梢所渗透出的厚重。
他说,“叶叶,别再见他了。”
素叶愣住。
“别再见那个男人了。”年柏彦伸手将她搂过来,下巴抵在她的头顶,沉重的语气令人压抑。
她愕然,抬头对上了他的眼,“刚刚我们被人看到了……”
这才是关键吧?
“看见了又怎么样?”年柏彦反问,“你不是爱我吗?”
她哑口,他的回答令她既兴奋又惶惶不安。
“我当然爱你。”素叶放低了语气,“可我怕会影响到你,现在的流言都是冲着你去的。”
年柏彦的目光沉定,良久后说道,“我在乎的从来都不是什么影响。”
他的话中有话,素叶便听明白了,联想到他刚刚语气沉重的类似请求的话,心中如同针扎般刺痛,她发誓自己真的不想欺骗他,只是,她着实是不想让那个莫须有的蒋彬破坏了他们两个来之不易的安静。
一个毫不相干的相亲对象,她是一步错步步错,她就不应该好奇去看,正因为那份好奇才将她置于左右为难之中,她绝对不能跟年柏彦提及自己去相亲的事,否则真的就成了言而无信的人了,虽说她已经言而无信了,已经在心底深处狠狠鄙视了自己了。
“柏彦。”她重新依偎他怀,抬手轻轻扯了扯他的领带,“你生气了是吧?我答应你我不会再见他了,我已经跟他说清楚了,你放心。”
年柏彦低头凝着她,良久后将她搂紧。
阖上眼,心中是胀满了的酸楚,这就是隐忍的滋味吗?就算明知道她的欺骗,他还一次次地纵容?还一次次地去相信这是她的最后一次?
搁置她身后的大手攥紧。
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底的疼,也只有这样,他才能忽略心底的疼,忽略他所看到的,她所解释的,才能继续说服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他年柏彦,怎么窝囊到了这步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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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如此地心疼
天色暗沉下来时,公司的电梯门“叮”地一声响。
阮雪曼从电梯里走出来时已经气得火冒三丈了,她摘下太阳镜,镜腿儿都被她捏得咯吱吱直响,看着从她身后走进公司里的那群有说有笑的小姑娘,恨得牙根都痒痒了。
她原本是来公司找叶鹤峰的,想着再去跟他说说增加叶玉和叶渊股份的事,不想给公司造成太多纷扰,又闻言今天来了市委领导,所以她特意戴了副太阳镜将自己全副武装,岂料,从等电梯开始她的耳根就没清净过。
一群小姑娘在聊八卦,胸牌一看就是精石集团。
她们聊得无非就是近日来叶家和精石集团的绯闻。
原本阮雪曼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直到有人爆料说下午有人看到年总和素医生在会议室接吻时,阮雪曼整个人都愣住了,紧跟着一股子怒火冲上了头。
这个消息着实也令其他姑娘们热血沸腾,有人说早就料到他们两个会在一起了,有人说两人在一起怎么了,年总已经澄清了自己是单身等等的话。紧跟着一个女孩子神秘兮兮地,“你们是没看见今天中午在餐厅,年总和素医生可亲密了,年总还用自己的刀叉亲自给素医生切鹅肝呢。”
其他人都点头说听说了,然后又是一轮的议论纷纷,不过都是一边倒的观点,她们都认为年柏彦和素叶站在一起很养眼,天造地设的一对。
就这么“天造地设的一对”着实将阮雪曼刺激着了,电梯门在她身后缓缓关上,她死死盯着精石集团的LOGO,手指头都快攥断了。
好你个年柏彦,这下子终于露出尾巴来了!
阮雪曼狠狠咬了下牙,二话没说转身又走向电梯,没进精石公司,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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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再度燃亮了北京城,霓虹扯开了夜纱的朦胧。
年柏彦接到叶渊电话时已是晚上十点,他这边也正好应酬结束,出了饭店便直接赶到了叶渊口中的pub会所。
灯红酒绿的PUB,吵闹的环境,热情洋溢的舞动身影,或璀璨或昏暗不明的闪灯。
年柏彦推开包厢时,一眼就瞧见了叶渊。
可谓是左拥右抱了。
两个女人风情万种地趴在他怀里,一个娇滴滴地喂他酒,一个拿着水果往他嘴巴里送,长桌上摆满了酒瓶,各式各样的,有空瓶,还有未开封的。
见年柏彦来了后,叶渊摇晃起身上前,拉着他一同落座。
“你来晚了啊,罚喝一杯。”叶渊将个干净的空杯子放到年柏彦面前,拎起酒瓶子就要倒酒。
年柏彦伸手压住了杯口,不疾不徐,“发生什么事了?”
叶渊是经常泡夜店不假,但在他印象中,这家伙似乎有很长时间没过过这种生活了。
“什么发生什么事了?出来喝酒还不行吗?”叶渊笑了,拨开他的手,咕咚咕咚往杯子里倒酒,“虽说你现在不是我妹夫了,但相识一场,陪我一醉方休总不会不给面子吧?”
年柏彦在饭局上就已经喝了些酒,原本不打算喝,但见叶渊这种状态也就罢了,干脆端起了酒杯,跟他轻轻碰了一下,一口饮尽,“行了,算我自罚。”
叶渊也干了一杯,拍着他肩头,冲着他竖起了手指,“爽快。”
紧跟着又为彼此倒满。
酒瓶放下后,手一伸拉过一个女人往年柏彦怀里一推,“今晚你的任务就是陪好年总,明白吗?”
满怀飘香。
女人顺着叶渊的推劲儿靠在了年柏彦的怀里,嗓音犹若夜莺般悦耳娇柔,“放心吧叶少。”话毕,便拿过酒杯,身子如蛇般柔软,“年总,这杯人家敬您。”
年柏彦没接杯子,微微蹙眉看向叶渊,“喝得差不多就回去吧。”
“怎么,你坐怀不乱呢?”叶渊看来之前就喝了不少,醉眼带笑,“行了别装了,你跟叶玉都是假的,跟素叶怎么可能来真的?你这个人呐,真真假假让人看不懂。”
年柏彦懒得跟醉鬼多费口舌,推开怀中女人送上来的酒杯,淡淡道,“叶渊,你受什么刺激了?”
“刺激?”叶渊眉头一挑,“今晚应该会很刺激,美酒、美食、美女供应不断。”话毕搂过身边的女人,低头咬了她胸口一下,逗得她娇喘连连。
年柏彦一言不发,多少猜出叶渊的心思。
“别说我没想着你啊。”叶渊拿起酒杯又一饮而尽,倒酒时凑近年柏彦,指了指他怀中的女人,“这个嫩模留给你,新鲜美味。”
年柏彦连看都没看,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既然他不说,他也不强迫。
一瓶烈酒很快喝光。
叶渊又开了一瓶,身边的女人赶忙给两人倒酒。
年柏彦是个极佳的倾听者,他始终没催着问他是怎么了,只是碰杯喝酒,直到,终于等到叶渊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坐在那儿的时候,才淡淡问了句,“想说了吗?”
良久后叶渊抬头,醉眼朦胧地看着年柏彦,笑容明显无奈,“柏彦,你知道什么叫爱情吗?”
一句话,问愣了年柏彦。
“当你以为你很了解爱情的时候,其实都是狗屁!”叶渊醉了,说话也有点颠三倒四,倒满了酒后又道,“当你以为你能拥有她的时候,其实你不过就是个垫背的!”
年柏彦端着酒杯的手指僵直了一下,他知道这番话叶渊是说给自己听的,八成是为了林要要,但,这话钻进他的耳朵里,却莫名地揪地心口生疼。
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