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雪晴看着两人相挽着的地方,挑了挑眉,随即就站了起来,拿起了包包,一副十分抱歉的语气:“原来我今天是打扰了两位的好事,这样吧,反正我接下来还有一个约会,也就不打扰两位的约会了,白总有什么事,我们以后多的是时间来聊。”
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一步、两步……终于在手碰到门把手的时候,身后响起了白瑜低沉的声音:“洛总既然都来了,就算卖白瑜一个面子,坐下来一起吃个饭吧。”
有不依撒娇的声音传来,洛雪晴背对着白瑜眨了眨眼睛,这才缓缓转过身,不赞成的摇头:“那我岂不是做了回灯泡和小人。”虽然心里在狠狠的骂他,明明是他要约自己见面的,却放任这个牛皮糖女人粘过来!
白瑜轻笑一声,男人三十岁正是人生中的黄金年龄。
白瑜三十有二,又是五、六年的时间将他打磨得更加成熟和稳重,就算是一声轻笑,也已经褪去了从前声音中的那抹轻佻。
洛雪晴有短短的失神,随即看向他依然微微向上扬起的唇角。
白瑜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道:“洛总想多了,她是我的表妹,哪里来的灯泡之说?”
洛雪晴愣了愣,看着他直直盯着自己的眼睛,眼里有着说不清的深意,心里微微一慌。
好像有什么事情坏了。
她轻咳一声,故意将墨镜往上托了托,露出很是明显的伤疤。
果然白瑜的瞳孔一缩,眼睛紧紧的盯着那道伤疤,但却并没有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样,只盯一下,然后就有礼的躲开目光。那目光肆无忌惮,像是有什么要破镜而出,却生生的压抑着。
洛雪晴反而被白瑜盯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还不等她用什么话题岔开他的目光,旁边那个被白瑜称作表妹的女人就嫌恶的低道:“丑八怪!”
好吧,洛雪晴想,这么多年的历练,还真没有谁,像她那样,能轻易的将自己动怒。洛雪晴忍住将墨镜直接摘下来的冲动,正想要反击,白瑜已经先她一步低低的喝道:“珊儿,你先回去!”
“白瑜哥哥……”那女人被喝了一声,眼圈有些微红的看着白瑜,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逛商场找伯母一起去吧。”
语气里已经带了一丝不耐烦。
“我不走!白瑜哥哥,这个丑八怪女人肯定是存了心思想要接近你的,你可别被她的花言巧语给骗了!”
好吧,不管是哪个女人,被人当着自己爱人的面,说自己是丑八怪,任谁都会生气的吧。洛雪晴虽然本意就想要装扮成这样,但却没有想到三番两次被人说成丑八怪,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拿起包包转身就走。
哎,都是大哥给惯的坏脾气!洛雪晴此刻心里却只有解气。
“还不快走!?”白瑜的声音里已经带了丝怒气。
那女人似乎抽掉了桌布,后面茶杯瓷碗哗啦啦碎在地上的声音响来。洛雪晴啧啧了两声可惜,脚步却没有停,但相比她的步伐,气急败坏的女人脚步快了许多,走过洛雪晴旁边时,不忘了狠狠的撞了她一下。
看看,她大哥惯的她的脾气,依然算是很好的了,这里还有个比自己更不行的。
洛雪晴并没有因为这样就停下脚步,反而在听到身后瓷器的碎裂声后,加快了脚步。
她想,白瑜对自己是洛雪晴这个猜测的把握肯定有了六分,她刚刚看到了他紧缩的瞳孔,他先后不过几分钟打了自己两个身份的电话,他对自己毫不避讳的打量,他稍微那么的维护自己……很多情况来看,他心里其实是有怀疑的,而且这个怀疑并不浅。
她知道瞒不过他们多久,她要的也是这种对她浅浅的怀疑,但却并不敢做出什么试探的举动来触及她底线的效果,但白瑜,她把握不住。
前边的门被那女人狠狠拉开,还没有关上,洛雪晴一个疾步冲了上去,抵住房门,还没有将脚迈出去,身后一道大力袭来,她被重重的搂了回去。
门在她的眼前重重的关上。
脖子间有温热的呼吸,热热痒痒的,洛雪晴感觉腰间的那双手捏得她呼吸都要不畅了,她想转身,白瑜却将她的腰狠狠的箍住,让她动弹不得。
良久,洛雪晴才轻轻的道:“你捏疼我了。”
白瑜的手松了松,却并没有放开,洛雪晴叹了口气,转了身,看着他的眼睛:“说吧,你约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想象中的询问和疑惑却并没有听到,洛雪晴抬头看他,却只见到白瑜心疼的目光一直盯着她的脸,等她看过来,他才抿了唇,轻声问道:“这里是怎么回事?”
修长的手指轻抚了上来。
洛雪晴下意识的就躲,开玩笑,这个地方可是化的妆,看看还成,摸下可就穿帮了,虽然知道他果然还是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但这个时候她突然想继续演下去,如果她真就是一个丑八怪了,那他……还要她?
洛雪晴下意识的玩笑道:“因为你们都不要我,所以我自暴自弃毁了容,你信吗?”
白瑜深吸了一口气,就那样抱住她,默默的不做声了。
洛雪晴猜不透他的想法,既不像左澄那样热情,也不像墨奕森那样急切,白瑜的心思似乎她一直很难懂,但现在,她没了五年前的不安和难受。
缓缓的,她将那副超大号的墨镜给摘了下来,一条伤疤从眼皮下面一直到嘴角上面不远处,狰狞丑陋。
白瑜倒吸了口冷气。
看着他的反应,洛雪晴冷笑了一声,很快就将墨镜给重新戴好:“怎么了?被吓着了?你表妹本来就说得没错,我如今就是一个丑八怪!”
她故意作势要走,腰再次被紧紧的搂住了。
白瑜的声音带着压抑和某种她不熟悉的暴风雨传来:“是谁弄的?”
“什么?”洛雪晴没有听清。
白瑜抬起头看向她的眼睛,他的眼睛里明明就有一丝心疼,嘴角却勾起一个狠辣的弧度:“这个刀伤,是谁留给你的?”好像只要她说出那个人,他就要将他大卸八块。
洛雪晴一愣,这才想到这个妆……还真的是化的一个刀口的伤疤,不过根本就没有这个人,她只好低声糊弄,自嘲的一笑:“是谁弄的很重要?反正本来就是被遗弃的人,多一道伤疤也无所谓。”
好吧,洛雪晴承认自己卑鄙的想要勾起白瑜对自己的心疼。她低垂了眉眼,仿佛这件事很是触动了她的痛处,一副痛苦的模样,却在暗暗的思索着接下来要怎么办。
白瑜已经知道她的身份了,虽然知道L。Y。F的总裁是她,但洛氏还可以秘密一段时间。
“雪晴,洛氏是你重组的吧?”白瑜淡淡的道。
他的手想要去摸她的伤疤,但想到她刚刚害怕的躲闪,终究是有些不忍,换了个话题。
但这个话题,让洛雪晴闭眼郁闷了很久。
良久,她才低低的嗯了一声。
白瑜的手又紧了紧,洛雪晴闷哼一声,他才低低的道:“你想……报复我和墨奕森、左澄?”
报复他、墨奕森还有左澄?
洛雪晴真是想笑。
“那你觉得呢?”洛雪晴反问。
白瑜低头看了她一眼,突然沙哑了嗓子:“雪晴,我很想你。”
洛雪晴轻笑一声:“白瑜,假如我要报复你和墨奕森还有左澄,你觉得你的这句话,能有几分让我放弃的把握?”
白瑜呼吸一紧,洛雪晴撇了撇嘴角:“我大老远的从美国回来,你们一个二个的看着我都是这种表情,木木的,动作还粗鲁,一点欢迎的意思都没有,看来过不久,我又得回美国了……”
“留下来……”白瑜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有听见。”洛雪晴扯了扯嘴角。
白瑜直直的看着她,将她看得不好意思,自己都想去摸摸自己的伤疤了,他才淡淡的道:“你想要出气,想要发泄,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你留下来。”
洛雪晴一愣。
白瑜抿了抿嘴。
“我知道当年我们伤你很重,可是那时,你要是再等我们几分钟,说不定,我们就不会分别这么多年。”
五年前的那一幕似乎又重新浮现在他的眼前。
明明已经看到了身影的人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彻底的消失在了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的分离,再见面,从前那种撕心裂肺虽然已经消散了不少,但痕迹却是深刻的,仿佛一辈子都有一道疤留在那里,想起来就会莫名的心酸。
“年轻的时候追求过很多东西,物欲、权势和金钱,但是如果没有了你,有了全世界,心里都一直空空的,如果你生气,你愤怒,你想报复,你就尽情的做你自己想做的,我想,他们都和我一样,不会拦着你。”
“即使我脸上有这么难看的一道疤?”洛雪晴的呼吸微微轻了轻,生怕觉得这是自己的一个梦,梦破了,就醒了。
白瑜笑了笑,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那道伤疤,那一刻,洛雪晴竟然忘了,自己那道伤疤是化妆化出来的,她微微屏住了呼吸,任那薄薄的唇瓣吻上自己的脸,那种被珍视的呵护,让她知道自己是被人宠着的女人。
只是下一刻,她就知道坏事了。
白瑜再抬起头时,嘴唇上一道伤疤的浅粉色,一溜,不重,却有些晕开。
看着他看着自己的伤疤有些愣怔,她下意识的就想要推开他逃离包间,却再次被他狠狠的搂住,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浓浓的深意,连眼眸也危险的眯起。
“脸上一道难看的伤疤,嗯?”他轻哼了一声。
洛雪晴有些心虚的朝他笑了笑,踮起脚尖,在他唇上重重的啵了一口:“测试出来我的白瑜其实还是爱我的,这道伤疤也算是值了。”
“因为我们而自暴自弃,所以有了这道伤疤,嗯?”白瑜却挑了挑眉。
洛雪晴缩了缩脖子:“额……这个,这伤疤确实是我自己想出来骗骗你的,这不是想看看你现在还爱不爱我嘛,而且……”她突然压低了声音,“当初你们……本来就不要我了……”
那些痛苦的回忆,不堪的过去,想要解释却无力的沉默,确实都是存在的。
墨奕森因为孩子不是他的而不要她,左澄因为公司即将破产而没有选择她,而他白瑜,却是因为她不愿意打掉孩子,而抛弃了她。
总归是都不要她了。
她现在能站在这里,她连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气。
如果他们再次不选择自己,那自己岂不是自取其辱?可是,即便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她却也不想放弃,志超和爹爹都说她性格倔强,其实是她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可以让自己幸福的机会。如果她不选择主动回来,哥哥,怕是永远不会给他们找上她的机会。
白瑜也想到了那段让几个人都痛苦的回忆,他将她抱紧,微涩的道:“我那时还不懂你对我到底有多么重要,如今,我不想再尝试一次失去你的滋味。我那时其实不是不要你了,而是我……嫉妒,我是吃醋,我想让你是我一个人的,但事实却让我痛苦而又无奈。我怎么甘心,怎么甘心和别人同享一个你,怎么甘心你不是我一个人的……”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我已经怀了孩子……”洛雪晴沙哑的道。
白瑜扯了扯嘴角:“我信你。如果你还信我……我那时,其实是真的相信你说的话的……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
洛雪晴心里酸酸涩涩而又甜甜的。
其实当初,受伤最多的人,应该是白瑜吧。不管她那时说没有说实话,他信没有信自己,他都是受害者,他一心爱着自己,也要求着自己一心的回报,他答应了自己自私自利的条件,明明知道那场爱情里,自己的心是和利益挂钩的,依然也答应了自己,却没有想到不久就发现自己已经怀了孕。
她想到当初她去找白瑜,想对他说声对不起,不仅仅是最后的告别,是真的想跟他说声对不起。
她还问他,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那他还会不会爱上自己。
他却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那一直是一个让她夜不能寐的一个心病,她看着他的眼,轻轻问道:“你肯定不知道当初我追着你的车子问你的一个问题吧?”
没想到白瑜却摇了摇头:“当时气急之下没有听,可是我后来从保卫室找到录像,早就已经知道。”
洛雪晴想她已经知道答案了,她笑了笑:“你们真的有追来机场吗?”
白瑜知道她指的是当年她离开A市之时,苦笑了一声:“本来都已经看到了你的身影……不想下一瞬间你却消失不见了,并且消失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出现。”
“这么说来,你早就知道我已经回国了?”
那为何没有一早就找上来,却是等了这么久后,才确定自己的身份。
白瑜将她圈住,往后抱去:“我们先吃饭,边吃边聊。”
洛雪晴哭笑不得,却没有挣扎。
白瑜一个劲儿的给她夹菜,自己却没有怎么吃。在她的印象中,白瑜绝对不是这种热情型的,等到她说自己吃得很饱了,白瑜才停下筷子,皱起眉头看向她:“怎么吃这么少,你瘦了很多。”
洛雪晴无所谓的道:“瘦了好,省得我花精力减肥。”
白瑜出门招来服务生,对他们说了什么,然后进来,亲自抽了纸巾擦掉她嘴边的糖醋酱,淡淡的笑了:“这么多年了,还一直都喜欢这道菜。”
洛雪晴眨了眨眼:“我很长情的。”
她意有所指,白瑜摇了摇头:“你这长情还真害人,你觉得自己爱着我们,总有一天会回来,却没有想到我们等了你那么久,那种就盼而不至的心情都快折磨得我们疯了。”
“那为什么没有在我回国的第一时间找上我?”洛雪晴不死心的问。
“雪晴,你在装傻还是充愣?只要你不愿意见我,就算我想尽办法,都拿黑影没有办法。”
洛雪晴低低笑了起来:“是不是很戏剧性?明明是一个孤女,先是被A市首富收养,后来发现自己是赫赫有名的黑影的大小姐,然后同时爱上了四个男人,阿远他……”洛雪晴突然顿住,狐疑的眼光瞟向白瑜,脑海里飞快的闪过一些从前的片段,不确定的道,“是阿远……告诉你的?”
白瑜知道她问的是什么,无非就是想通了从前自己和商铭远的关系,问是不是商铭远出卖了她。呵……难道她不知道吗?正是因为商铭远什么都不说,他才看出了猫腻,如果将查找的矛头指向商铭远,再指向黑道……一切似乎很难,却并不难。
当初洛雪晴能在他们四个的眼皮子底下彻底消失,势力绝对不是一般的强。而那时候,他曾得到消息,黑影莫名的来到了A市……
他才有了几分的肯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如果是当初,他一定会模棱两可的让洛雪晴以为是商铭远出卖了她,而现在,他却没了多余的心思,如果真的要那么多个人一起得到她……他好像也是愿意的……
心里说不酸涩也是不可能的。
如果当初不要那么偏激,洛雪晴是不是就是他一个人的了?如果他愿意要那个孩子,那结局肯定不会是现在这种样子。
“不是他。”白瑜摇了摇头,嗓音有些沙哑,“我自己猜出来的。”
洛雪晴挑眉有些调皮的笑了:“那我还得告诉哥哥,他做的一切防备并不是天衣无缝的。”
“但一定是完美无缺的。”白瑜扯了扯嘴角,“至少,等到你愿意见我们,我们才见到了你。”
和白瑜相处的时光并不困难,至少不用像和左澄还有墨奕森一样,聊着聊着气氛渐渐放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