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连赶了几天的路,这日天上忽然飘起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妙清看看天,说:“不知要下多久,看来,今年都只能在这里过了。”司徒霜看看前后都没有人家,急道:“怎么办?”妙清说:“江湖人都不愿走回头路,往前走,遇到人家就停下来。”
二人快马加鞭,但是雪越来越大,人烟却依然了无,司徒霜心里不断的想:万能的佛祖,你千万千万要显现灵光,让我们能够找到一个栖身之所!
天也渐渐黑了,还是没有人家,忽然一个小屋出现在二人的视线之内,司徒霜高兴的说:“进去躲躲。”二人急忙将马拴在树林里,向小屋走去,天色很黑,小屋中更黑,妙清点亮身边带的火把,只见面前是一个破败的山神庙,到处都是灰尘和蜘蛛网,连山神爷的塑像也被破坏得不在原来的位置。
司徒霜一面搓着手,一面说:“冷死了,要是一连下几天的雪,我们岂不是要在这里几天啊!”妙清一边将庙里的枯枝拿来,点燃了火堆,才说:“那也没办法,好在我们干粮还有不少,水也该够几天喝的了。”
司徒霜叹说:“要是有一天,能提早知道哪天会下雪就好了。”
妙清说:“这些简单的星象学,根本没人去学,你看诸葛世家,门丁稀少,他们就是研究星象五行的,我们剑谷研究剑诀,门人兴旺,慕名学艺的人也不少,当然钱也比他们多。”
司徒霜问:“剑谷就靠教人习剑来维持生计吗?”妙清说:“不是,剑谷名下的生意可多了,不但和附近的钱庄有来往,就是南方一带大部分铸剑铺子,都是我们经营的,不过,各派的人前来剑谷学艺,也的确给剑谷带来不少收入;所以我们剑谷一向与世无争,因为我们知道,外面越是争执,我们的生意会越好,如果我们要出来作为武林泰山北斗,平息江湖纷争,那我们的生计就成问题了。”
司徒霜不屑的说:“势利之极!”
妙清说:“如果每个人都没有所求,法宝寺的香火一定不会这么好,所以和尚一般是不希望人人都能放弃杀戮之心的。”
司徒霜说:“胡说,大师们立下大誓愿,要渡天下所有的人,所有的灵魂,所有的生命。”妙清笑说:“我们现在收拾一下这个屋子,好在门窗不是很坏。”说着已经开始收拾了起来,司徒霜手忙脚乱,根本不知道怎么收拾。
也不知过了多久,妙清说:“好了。”只见庙里已经变得焕然一新,就连破旧的窗户也被基本放回了原位,地上还用她们带来的兽皮铺了一块地方出来,算是床,因为是在石像后面,风吹不进来。
司徒霜佩服的说:“你怎么会这些东西的?”妙清说:“剑谷弟子不但要学会用剑,还要学会做人,学会行走江湖。好了,先吃点东西,也不知要在这里住几天呢。”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司徒霜急忙跑到门口,只见一个人推门而入,她连忙一剑刺去,那人身子一闪,已经让开,说道:“姑娘,干吗出手伤人。”
司徒霜说:“不知道这里面有人吗?横冲直撞,死了活该。”那人是个年轻道士,抱拳说道:“不好意思,我们赶路错过了宿头,打扰之处,还请姑娘见谅。”
妙清说道:“看你的样子,应该是真武派的朋友了,大家都是朋友,不用客气。”司徒霜说:“下次别再毛手毛脚的。”
道士和另外一个女子进了屋,司徒霜说:“这么多人,大家挤一个屋子,晚上不许打鼾啊。”妙清说道:“在下是剑谷弟子妙清,这位是法宝寺司徒霜司徒姑娘,不知二位如何称呼。”道士说:“在下是真武派弟子皓名,这位是冯门的大小姐冯真冯姑娘。我们是刚在路上认识的,大家都是去同一个地方,所以结伴同行。”
司徒霜问:“你们去什么地方?北方吗?”
皓名说:“是终了谷,据说终了谷谷主擅用药物和阵法,困住了不少武林中人,我们都是赶往那里,帮助各派的兄弟。”妙清说:“原来如此,我倒也听说过,江湖中人多半在附近失踪,没想到是给困住。”
司徒霜说:“终了谷真是一个笨蛋,怎么一下子得罪了这么多人!”妙清说:“这些我们就不知道了。”冯真说:“怕只怕这只是一个陷阱。”
司徒霜问:“什么陷阱?”
冯真说:“他终了谷有什么阵法,即便再厉害,江湖中人也不想理会,但是这样一来,大家都会前往,那么路途之上,……”
妙清点头说:“不错,古人说过,善攻者,攻其所不守。这倒是个办法,所以各派都是派一些弟子前往,门中精英,仍然等着这个多事之秋的时节里,事情的到来。”冯真说:“不过现在看来,十三邪派已经有好几派联合起来,如果他们的力量再强大,就根本不用什么计策,也能把各派吞并,本来我们以为那些邪派中人,一定好大喜功,不愿联合,他们越是想独吞天下,就越是不能成功,我们也就越不怕;但现在看来,他们已经联合起来,倘若这次终了谷的事情,也是其中的一个步骤,那我们真不知道,十三邪吞并武林的日子是什么时候了。”
司徒霜说:“江湖各派武林高手实在是太多了,我才不信,他十三邪派有什么本事!”皓名说:“这件事情只有静观其变,但愿不是最坏……”
这时外面一阵骏马嘶鸣的声音,有人说道:“里面有人吗?借个地方落脚,可否行个方便。”妙清说:“阁下进来吧,出门在外,不必那么多礼。”
门开了,进来的是个二三十岁的男子,看起来风度翩翩,衣着也是极为讲究,崭新的兽皮披风,连斗笠都是丝带织成,他一进来就说道:“各位,打扰了。”然后选了个角落坐下,司徒霜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那人抬头一笑:“在下姓风,名流云。”
司徒霜点头说:“风流云。”
冯真对皓名说:“我带了干粮在身上,你们饿不饿?”风流云急忙说:“多谢姑娘,在下已经用过饭了。”
忽然一阵风吹进来,门给吹开了,司徒霜急忙去关门,忽然一阵香风扑来,司徒霜奇怪的打了个喷嚏,说:“好香。”刚一转身,风更大了,夹着雪花扑了进来,一股浓烈的香味扑了过来,大家都开始打喷嚏了,司徒霜奇怪的说:“怎么回事?这里的雪都是香的。”
她刚来到门口要关门,只见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一个黑衣的人,戴着一个黑斗笠,斗笠上有一块黑色的面纱,司徒霜问:“你要吓人吗?”
黑衣人说:“姑娘,我可以进来吗?外面太冷了!”
司徒霜让开说:“不要装鬼吓人,你是个男的,不要象个女人一样,怕人看到吗?”那人进来,那香味越来越浓,众人喷嚏都打个不完。
司徒霜好容易才停了下来,说:“你是什么人,身上怎么这么香?”那人急忙闪到一个角落里,说:“我……,我也不知道……”
冯真说:“这位一定是恶门的‘香君子’林花落林公子了。”林花落点头说:“对不起……”司徒霜说:“听外号就知道你有多香了,要是我有这么香就好了!那样,我一定是一个很吸引人的女孩子。”
冯真问:“林公子,此行到南方来,不知所为何事?”
林花落说:“我……是奉家师之命,前来打听终了谷失踪的武林同道的下落。”冯真说:“恶门能够出手相助,实在是件好事。”林花落急忙说:“恶门只不过是略尽绵力,南方武林,还是诸位,还是诸位在一力支撑。”
冯真说:“我们都是江湖后辈,都没有做过什么大事,没想到今日这么投缘,不管是因了什么目的,相见即是缘分,不管是什么门派,明天要干什么,今天咱们都不谈江湖中的事情,只要在这屋子里,咱们就不是江湖中人,好吗?”
风流云笑说:“好,有了阁下此言,咱们就不必如此忌讳了,什么十三邪派……该死,这些话不该说的……今天雪好大,好突然……”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司徒霜急忙过去开门,一面说:“怎么还有人来,都不过年了,来这荒山野岭的地方,来看雪景。”
只见一个年轻的公子站在门外,一身雨披,打扮得倒是很齐整,似乎知道有一场大雪似的。
他走进屋子来,看了一下,笑说:“这么多人!”便在另外一个角落坐下,司徒霜问:“你是什么人?”他看了看司徒霜,说:“在下,在下诸葛平。”林花落说:“诸葛公子,今天咱们都不是江湖中人,只要在这屋子里,都不是江湖中人。”
诸葛平说:“是吗?这倒霉的雪,本来我算准了今天能够到的,但是路上出了点乱子,人算不如天算,这雪,得下满三天,下到明年初一啊!”
司徒霜惊问:“什么?你肯定?”
风流云说:“诸葛公子说会下几天,就一定会下几天,幸好这里还有一个避风之地,不然这雪,可真会要人命。也不知雪多久化完。”诸葛平说:“初一开始,天气就会放晴,只需一天不到,我们便可以上路了。”
皓名说:“就算是在自己家里,也没有试过被一场大雪阻拦,不用管江湖中的事情。”林花落说:“每个江湖中人都不愿管江湖中的事情,但是当事情临到头的时候,大家都会毫不犹豫的按照江湖的规矩来处事,不知道这是我们大家的悲哀,还是江湖的悲哀。”
司徒霜说:“江湖,你们其实谁都不知道江湖是什么,我们都已经说了,不说江湖了,大家不想想,我们身边还有什么更值得我们留恋的事情。难道你们没有想见的人,没有想要的东西。”
妙清说:“我们每个人想要的也许都与江湖无关,但是当我们想要试着去得到的时候,却发现,我们必须从江湖之中,才能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这就是为什么,我们根本不喜欢江湖,却又不得不来到江湖,因为我们有所求,每个人都希望从江湖上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是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成功,大家每个人都有好运气。”
说着她一面加柴,火渐渐旺了,大家都坐近了一些,外面风雪更大,声音听来有些吓人,所以屋子里变得十分温暖。
冯真叹说:“始终是这些无止境的所求,让我们迷失了方向,不管别人已经有了多少教训。”妙清笑说:“看来我们这些晚辈还是很清醒的,前辈们总是不放心,觉得我们这一代不足以承受如此剧烈的巨变,其实,我们远比他们所想的要成熟。”
冯真笑说:“不是不说江湖吗?咱们谈点别的吧,比如童年。”
司徒霜笑说:“童年,我的童年可幸福了,我的父母很疼我,那时候我的伤还没好,每月都要去义父那里疗伤,看着他们在那里习武,我觉得好羡慕,所以,我后来就一直往寺庙里跑,希望能够学到一身武艺。”
冯真说:“你真傻,武林如此混乱,生死之变,实难预料,你本可以避开,却无端来此,你会后悔的。”司徒霜急忙说:“我才不会后悔。”
妙清说:“我们从小就是注定离不开这个世界,从小就是剑谷弟子,学习剑诀,学习武功,学习剑谷的历史,学习武林的历史……”冯真说:“看来要大家说与江湖无关的事情,几乎是不可能了。”
林花落说:“大家喝酒,这天气,真冷!”他取出一个葫芦来,冯真说:“这里没有碗。”司徒霜急忙说:“什么碗,一个人一大口。”说完自己抢来喝了一口,说道:“好酒!”便递给妙清,妙清没喝,递给冯真,冯真也没喝,递给皓名,皓名顺手便给了风流云,风流云喝了一口,递给诸葛平。
诸葛平猛喝了一大口,说:“好酒!”递还林花落,司徒霜问:“林公子,你怎么会如此之香?”林花落说:“不知道,我生下来的时候,家里都害怕得很,因为我身上实在太香了,不到半年,父母都仙去了,当地人把我送给当地的一个望族,本来他们指望着我能够出人头地,但是在我三岁那年,这个家族因为疾病,全部都不在人世,后来只要我到一个地方,必定是……直到十岁那年,我到了恶门,才改变了这个局面。”
司徒霜说:“原来是你命里克你身边对你好的人啊,可见恶门的人对你不好,所以他们都没死。不过不要紧,听说这还是有解救的办法的,你放心,包在我身上,我听说在栖霞山,有一个很灵验的神仙。”
林花落说:“多谢了。”
风流云说:“这些江湖术士,不过都是骗人的罢了,咱们江湖中人,谁不知道这命运无常,不因人力而变,倘若真是你的命运,无论如何,你是变不了的。”
冯真说:“话也不能这么说,过去的自然已经是命运,但没有来的,始终还是未来,风兄有点悲观。”
妙清说:“其实不是悲观,是无知,我们在命运面前,永远都是无知的,谁也不知道,命运会把我们几个人留在这里,谁也不知道,我们明天会遇到什么人,明天是个什么样子,我们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样子。”
第二卷:江湖寻觅 三十五回:千淘万漉虽辛苦 吹尽狂砂可到金
司徒霜说:“既然都不知道,又何必那么介怀,人生得意要尽欢,门外雪那么大,我们却能在这里享受片刻的安宁,本来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大家应该高兴,应该很快乐才对。来,再喝酒。”
冯真笑说:“诸位都是行走江湖的人了,不知道在你们心中,什么事情令你们最难忘怀,什么是你们最大的愿望。”
司徒霜笑说:“我最难忘的事情是遇到佟大哥,我觉得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现在最想再次见到他,那样我就一定不会离开。”妙清说:“其实我最难忘的事情是离开剑谷,来到江湖上,一切都是那么新鲜,至于愿望,我想,它随时会变,甚至有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有没有我在任何时刻都能坚持的追求,我想是没有的。人都是这样子,总是想着更好,许多人也许梦想有一天能进入剑谷,而我,却奢望比在剑谷更适合我需要的事情。”
风流云说:“其实算来我在江湖上也有些日子了,刀光剑影的生死较量,经历过无数次,不过最让我难忘的是遇到了‘冰孽魔女’,说来丢人之极,在那一刻,我恐惧到了极点。”
林花落问:“这个魔女是不是传说中那个生性荒诞,美若天仙,武功高强的女人?”
风流云说:“不错,她的武功天下间已经少有敌手,至于她的荒诞,更是天下无双,不过,她的确有一种魔力,让你在很久以后也不能忘记,反而深陷在其中,觉得她才是这世上最吸引你,最适合你,你最思恋的女人,这种感觉来自心里,可以隐瞒,但是你自己绝对很清楚。”
司徒霜问:“什么魔女?”
妙清说:“就是那个经常玩弄武林中各派人士,老少通吃,令人闻风丧胆,出手无人能敌,性情乖戾无常的痴孽魔女,薛冰。”
林花落说:“只怕江湖传闻,多有偏颇。”
风流云说:“他的武功的确是令人匪夷所思,我见识过,你根本就不可能有还手之力。”司徒霜说:“只怕是你给她迷住了,我看,她遇到了我,反而不能算做武林高手,女人的姿色,本来就是最好的武器。”
皓名说:“不过据说后来有一场大战,这位魔女似乎受了重伤,这就是天理循环,没有错过的。”司徒霜说:“你知道什么天理循环,胡说八道,我们既然在这里,谁都不知道天意。”
诸葛平说:“我知道。”
林花落说:“久仰诸葛世家一直以来精于占卜星象之术,难道竟是真的?”
诸葛平说:“道可道,非常道,天行自然有常,但是常人不知。诸葛世家也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