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清说:“为了生存,为了更加强悍,为了更加纯熟的运用大自然浩荡的力量,改变我们生活的世界。这就是剑谷中每一个人学剑的目的,虽然很明确,却从来不真实,因为来学剑的人,不是为了名利,就是为了声誉和地位,有的甚至是为了满足自己飞天遁地的愿望,现实总是将一切用最简单的方式展现,由不得人总结出一条结论,你看到的不同的人,她们有自己不同的生活方式,而且都不可改变。”
司徒霜说:“每个人都是固执的,他们觉得自己才是正确的,所以不管别人怎么劝阻,除非自己让自己改变,否则,一切只是徒劳,到底一个人应该担负起他的职责,还是享受他的生活,是该奉献还是该获取,根本无人知晓,不过人们都知道,难能可贵的是奉献,是将自己的生命以给别人带来幸福为荣耀的任何举措,而在我看来,一个真正懂得剑道的人,应该思索的问题不仅是自己的生存,还是人之所以成为万物灵长的原因,我想天地万物互有消涨,说不定今天看来不起眼的动物,有一天却是主宰,正如人类当年也是茹毛饮血的可怜动物,受着威猛野兽的欺凌一样,人之所以走过蛮荒的时代,来到现在,主宰着万物,推动着世界,所凭的绝不是人的享受,也不是人喜欢剥夺别人财富和权力的品行。”
妙清一笑,说:“为什么会想这么多?”
司徒霜叹说:“有时我也告诉自己不要想,也许事情并不是想象中的那样,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没人能够明白,说不定只是神灵操纵下的一局棋而已,但是我想作为一个人如果只是浑浑噩噩的生活,吃饭、睡觉,慢慢变老逐渐死亡日复一日那活着的意义何在?我们不是只会玩弄长剑的动物,我们是人。”
妙清看到东方已经大亮,虽然看不到太阳,但光亮已经显现。
司徒霜呵了口气,说:“不过,你保护了车大哥,就是保护了千千万万的武林中人,你在无意中一样作了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毕竟,不管怎样,要洞悉天机也好,要造福天下也好,我们得要对付那些可恶的人,那才是我们要对付的最可怕的敌人。不多说了,再说,你要以为我是一个教条古板的老头了。”
她们分手之后,司徒霜无聊的走在道上,看到四周陌生的忙碌的人群,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似乎那些人都在嘲笑她的无聊。
她信步来到一个亭子里,只见一个人正在那里弹着琴,悠闲自在,她想这里不是太平盟的地界吗,这个江湖中人似乎并不是太平盟人,不然不会这么清高。
她坐在一旁,忽然几个人冲了上来,几支剑一起刺向弹琴的蓝衣人,弹琴之人手上一挽,大袖一卷,将那几人远远逼开,一面弹琴,一面说:“这也叫刺杀吗?也太看不起我了,派了这么几个不中用的家伙。”
那几人给逼得连连后退,一直出了亭子,其中一人好容易稳住身形,喝道:“姓蓝的,你杀了我大哥,就算走遍天涯海角,我们也要找你报仇。”
司徒霜这才记起这潇洒的蓝衣人乃是黄山派七剑之一“失魂剑”蓝模。蓝模笑说:“好,你们练好剑法,再来找我。”那大汉喝道:“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们也不会放过你。”
司徒霜见那几人离去,不由问道:“你放过了他们,难道不怕别人寻仇?”蓝模说:“寻仇本就是江湖生涯的一部分,难道避得了吗?”司徒霜说:“黄山和太平盟势同水火,你又不怕被太平盟人暗算,或者你自己也知道,人山人海的攻势,没有几个人能幸免。”
蓝模没有停止弹琴,说:“这就是真正的生活,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就是死亡,也不在自己的预料之中。”
司徒霜说:“以前的‘失魂剑’可不是这样毫无斗志,为什么忽然会放弃一切,喜欢这山水和琴弦?”蓝模说:“以前的心境,苦苦的追寻人生的出路,希望用自己的剑扫尽天下恶魔,把这世界按自己的意思改的完美,没有一点遗漏,因而苦苦思索,耗尽心机。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不过是没有真正明白生命的意义而已。你看那形形色色来来往往的人,各自有自己的幸福,有自己的想法,对自己的人生有不同的设想,每一种在他们自己看来都是完美的,纯洁的,永恒的,正是这璀璨的构想使这世界五光十色,美丽而富有魅力,使人奋进,充满活力,而我,却希望让他们成为我的棋子,这根本违背了天地万物运行的规则,所以我苦思无果,忽然有一天听到有人骂我,我才明白,我真的错了。”
司徒霜问:“听到了谁骂你?”
蓝模说:“我在仙都会的时候,听到几个仙都会的弟子骂我滥杀无辜,我以为是在拯救仙都会的人,使他们免于遭受折磨和苦难,可是他们看来,真正使他们陷入危机的却是我们。我不过是在作一件自以为是,别人认为是无中生有的事情而已。其实这世界是苦难的,还是幸福的,一切都只是一个看法而已,你可以说他美丽和充满了际遇,也可以说他充满了危机和苦难。这就是世界,正因为形形色色,才见到不同的想法,不同的人,交织出五光十色,你看这琴声多美,是因为有了五音的调和,这山水多壮观,是因为有了山水的交融,五味合和才能调出人间的美味,五行相生才导致世界的生长,我连这最基本的道理,都没有明白,居然还想着改变这个世界。”
司徒霜一笑,说:“也许我们每个人都不是神灵,不能规定世界的走向。我的确应该换一个眼光,不要把一切用我认为理所当然的标准来衡量,看看人间甜美的笑容,看看人们愉快的步子,原来,一切并没有因为我的想法而改变。”
蓝模依然弹着琴,司徒霜静静的听着,忽然说:“我也好想学会弹琴,可是实在不会,好希望自己能够弹出一首完整的曲子,那样多有味道。”蓝模笑说:“在一株古老的梧桐树下,在一缕袅袅的香烟里,白衣袅绕,风云飘荡,琴声悠扬,一个多情的公子,手执玉箫,缓缓而来,一曲动人的调子,郎情妾意,婉婉道来,一个千古的佳话,由此产生——那不过是一个场景罢了,平凡的生活,并不是充塞了这样完美的经历。”
司徒霜静静的听着,心里也不知自己喜欢什么样的人,也许有时人就是如此,忽然间迷惑起来,不知自己喜欢什么,甚至连生死都无所谓。
蓝模一曲弹毕,便抱琴而去。司徒霜再离开亭子的时候,已经觉得天地广阔了许多,来到街上也觉得心情舒坦了好多。
他来到街上,远远的看到华宁带着几个红衣人意气风发的走来,她远远看着,心想:倘若他成了太平盟主,将自己置身于权力的漩涡,以他的本性和智慧,能够应付吗?她有些后悔,觉得应该找一个更有野心更适合的人。不过想到那样不但是对他自己,甚至对太平盟也是一个灾难,觉得华宁善良的禀性若能清楚的洞察周围的动静,也许能够应付。
她当时也认为自己能够克服心里哪怕是一百个不愿意,很乐意的接受现实,可是她却远远的离开,从此再不愿回首往事。
人总是会犯这样的错误,因为太喜欢一件东西或是太需要一件东西而忽略了随之而来的附属品,比如得到财富意味着将可能失去看到山珍海味的乐趣和珍惜一切的心态,得到权力将意味着失去朋友和失去时间的可能,而对那些渴求财富与权力的人而言,他们不会在乎随之而来的后果,只是在得到后陷入新的彷徨和不安,妄想拥有所有的快乐。
只见遥香在几个人的簇拥下,来到酒楼上,听着小曲,看着楼下的人,司徒霜对着遥香一笑,遥香远远的看着,冷眉哼了一声,便又转身听曲。
司徒霜知道她所经过的地方都是惧怕她的人,所以她不用说一句话,就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不过她可不知她心里是否因此而快乐。
连遥香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着什么。
司徒霜穿过大街,忽然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她忽然转身,看到一个人影闪动,她急忙追了过去,来到一个巷子里,只见是个少年公子,她问道:“为什么跟踪我?”那人手上一动,一把匕首刺来,司徒霜急忙闪身让开,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说:“说出来!”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说:“司徒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情。”
司徒霜转身来,只见李慕华走来,说:“是我让他找你,他刚才通知了我,若不是我赶来,姑娘说不定会杀了他。”司徒霜平静的说:“我可不是杀人狂魔,只是奇怪为何有人跟踪我。”
李慕华说:“如果我猜的不错,冷翡翠应该在你手上。”
司徒霜说:“不在。”
李慕华说:“都说八月十五那天是冷翡翠被盗的日子,其实,冷翡翠在之前已经不在了。”司徒霜奇怪的说:“你怎么知道?”李慕华说:“据钱庄的高手天剑先生陆见成所说,有一个神秘的妇人,曾经出现在钱庄,盗走了真正的冷翡翠,她身手太高,没人能够抵抗,所以陆见成他们只好想了这个办法,来堵住那些知道钱庄有冷翡翠的人的嘴,否则,钱庄将永无宁日。”
司徒霜问:“一个红衣妇人,轻功卓绝。”
李慕华点头说:“这个红衣妇人将冷翡翠拿来后,炼出两把神剑,寒若冰霜,威力无比,一把名字叫做‘掠寒’,一把称为‘轻霜’。”
司徒霜心里一惊,忽然似乎明白了什么,那妇人盗走了翡翠,使钱庄之人不胜其扰,然后她让佟泽和钱庄谈了一笔交易,翡翠所铸的剑到了我手上,……一切就像她预想的一样往前走着,而一切已经实现,为什么她迟迟不现身,她到底是谁?
她问:“你的意思是?”
李慕华说:“我想借你的剑一用。”
司徒霜说:“我只有一把轻霜,难道你要到太平盟去找掠寒剑?”
李慕华说:“我只是想看看,冷翡翠有没有传说中的力量。”
司徒霜说:“六阴圣女是如何统治了武林,这永远是一个谜,你们不会参透。与其相信一件物事能够改变江湖,不如好好的练习你的武功,锤炼你的智慧,看你能不能真正控制你手上的东西,你以为六阴圣女凭的是翡翠吗,如果是,她就会把翡翠传下来了,想想她曾经有过的美德,谦卑、善良、智慧和英勇,你们都有吗?”
李慕华愣在那里,司徒霜一笑,说:“在这里找不到你要找的东西,我要走了。”
她没有理会李慕华的举动,也许他正在思索,这是他人生一个关键的转折,决定着他以后的方向以及他统率的那一片江湖的命运。
第三卷:蓦然回首 九十五回:人生自古有遗憾 不可多情学鸳鸯
进了客栈,司徒霜点了几个小菜,正在看着外面漂浮的秋云和落叶,心里胡乱的想着什么,忽然一个人来到她对面坐下,看背影似乎很熟悉,她仔细一看,纤细如同天上的仙子,头发高挽,不是易柔又是谁。
她来到易柔身边,在旁边坐下,说:“在这里遇到你,怎么,你一个人?”易柔的脸上有一种从来就没有过的忧伤,司徒霜一下子感觉到了,赶忙又问:“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伤心,是不是……”
易柔微微一笑,说:“没什么,司徒姑娘,可能是一路太累了吧!”
司徒霜看着楼下来往的人群,看着楼内喧闹的人们,说:“现在应该高兴才是,不管怎样,四大邪派都已经瓦解,武林将会一片升平,……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高兴?”易柔勉力笑说:“没有,我很高兴。”
司徒霜看着窗外,笑说:“不管怎样,总算看到武林恢复了平静,远离了杀戮和仇恨。对了,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易柔笑说:“我来,我来找一个人。”
司徒霜盯着她,说:“你的眼睛告诉我,你一定有事,说,什么事情,快告诉我,是不是林大哥欺负你了,对了,你连孩子都没有带在身上!一定是出什么事情了!”
易柔叹了口气,说:“是出了点事情,大哥他……他走了!”司徒霜一怔,说:“走了,走了是什么意思?”易柔说:“上次围剿生死门的时候,他认识了江一宁身边的婢女绿丝,没有想到,从此他们就暗结芳心,彼此相许。”
司徒霜立刻说:“这成什么话!难道林大哥不爱你了吗?”
易柔低头说:“是的,我想应该是这样。家里所有的东西,他都不要了,包括孩子,父母甚至一切,他独自离开了我和家里的人。”
司徒霜愤愤的说:“这太过分了!你们,他一定是被人蒙住了心,吃错了药,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回到你的身边!”易柔说:“这似乎不太可能,我……”
司徒霜笑说:“什么不可能,你不就是想他回到你的身边吗?我帮你,不要不开心了,男人总会花心的,但我相信他会回头!男人有了本事就不能坚守本分,真应该让圣人的教化深入每一个人的心里,让每一个有能力的男人能够将自己的力量还给这世界,让这世界变得更加美好,而不是用自己的本事为自己花天酒地胡作非为的享受作保证。”
易柔摇头说:“责任,说穿了,谁对这世界有责任?圣人的教化如果真能深入人心,人真能用清醒的头脑控制着自己的感情,这个世界将不会这么可怕,在世上逗留的人将不会有绝望,不会失落,不会受到抛弃。司徒姑娘,你真是古道热肠,但是你忘了,有时候,愿望固然是美好的,它不能成为现实,却又似乎是注定的。我只是想看看他,听他最后一次说话,让他最后一次选择。因为我告诉我自己,那是我一生中唯一喜欢的男人,也是唯一值得我喜欢的男人。仅此而已,我可不会用道义和责任来约束他的行为,因为男人们最讨厌的就是受到约束。”
司徒霜让小二多送了一壶酒,一面和易柔喝着,一面说:“每个人都会有责任,我们不要说老天有多么的不公平,老天给了你智慧和能力,不是让你一味的享乐,我最讨厌那些因为有了本事就开始为所欲为的人,如果他们生下来就是笨蛋,处于贫穷、饥饿的困扰中,因为身份的低微而一辈子得不到快乐,他们也会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的。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如果不能按照天的意愿处事,这世界将会走向灭亡。”
易柔微微一笑,说:“司徒姑娘,你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司徒霜苦笑一声,说:“现在我所有的也就只有这些了。你知道这世上为何还有人吗?就是因为有了这么些人,他们是埋在地下脊梁,他们的灵魂必将因为伟大而永远存在,影响着世人,一个民族,一个国家,一旦有了这样的人,就应当一步步的走向繁荣,江湖的兴衰也是一样。便是在这群人同邪恶的斗争中,正义得到了伸张,贫穷的人看到了希望,低微的人得到尊重。我想大哥应该明白这个道理,他不应该以为自己因为放弃了家庭,就可以从新选择自己的生活。”
易柔喝着那苦苦的酒,不知该说什么好。
司徒霜一连喝了几杯,忽然问:“他们在什么地方?”
易柔说:“听人说,好像……”司徒霜一摆手,说:“不用问你,我找罗大哥就是了,现在这里已经有他的钱庄,而且据说他夫妇二人还就在这里照看新的生意。”
饭毕到了罗云新开的钱庄,罗云同木子秋迎了出来,司徒霜问:“你知道天下第一剑现在何处?”罗云笑说:“姑娘真是快人快语,好,我马上叫人去查一下,一炷香的时间。”木子秋招呼二人到了厅上,说道:“二位既然来了,何不在此稍作休息?”
易柔笑说:“打扰了你们,真不好意思。”
木子秋笑说:“其实我倒是希望整天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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