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转过身去,但似乎眼前仍然有他的影子,一个声音在耳边不停的盘旋,一个念头在心头不断的涌动,忽然一双温润的手缓缓搭到她的肩上,她睁开迷离的双眼,饮风微微的笑容和健壮的身躯涌入她的眼帘,他右手的尽头便是她颤抖的肩膀,将她的冲动和他的激情紧紧的相连。
冰雪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伸手打出一串冰棱,冰块夹着狂风扑了过去,冰雪也转身迅速离开了那个院落。
山上的风依然那么清爽,她觉得自己如同羽化般的超脱。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冷笑,她转身一看,只见饮风如同影子一样随在她的身后,冷冷的说:“你很得意吗?你又战胜了自己,但是结果呢,你是痛苦还是快乐,你是后悔还是庆幸?为什么要把自己束缚在一个深深的深渊里,包括自己的感情甚至一切,你是在为谁而活,短暂的生命,你到底得到了多少属于自己的快乐?”
冰雪闭上双眼,说:“来吧,没有束缚!”她看到那双充满诱惑的手轻轻触动着她柔软的肌肤,从心里传来的声音如同火山一样喷薄而出,急促的呼吸和浑浊的诱惑刹那间充斥着她的身体和灵魂,似乎天地在一刹那间都变得子虚乌有。
忽然间全身一凉,她睁开双眼,什么也没有,她仍然站在院子里,而面前也不是一个赤裸的男人,而是衣冠整齐的饮风。
她心有余悸的说:“你……”饮风笑说:“我说过,我能洞穿你的心,刚才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迷魂术而已。我放过你,不是因为要成全你的禁锢,而是要你放下一切,重新选择。每个人都有重新选择的权利。就连我的师叔,为了自己的爱,也会不择手段,甚至想到对付你。”冰雪说:“你说什么?”
饮风说:“我说的太多了。现在你该知道师叔问你怕不怕了吧,你还说你不怕我?”冰雪说:“你太厉害了,你能看穿我的心。”饮风说:“我不厉害,一点都不,我甚至不知道这山上即将发生什么事情,我们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就像控制不住这世界一样无奈。我可怜的师叔,年龄并不是她的障碍,你也不是她的敌人,正如你的感觉,不应该被你束缚起来一样,常常是这种错误的选择,让你产生错觉的同时,还觉得自己作了一件多么有意义的事情。放纵也不是堕落,而是释放自己的情怀,这不应当是一种罪过,只有不愿承担后果的人才会酿成最大的罪过。”
饮风一笑而去,冰雪却觉得那笑容似乎在她心头已经不能挥抹,她是在爱着吗,她该爱吗?
她魂不守舍的站在风里,不知道夜色已经来临,四处摇曳的灯火在夜里越来越多,闪烁着他们微弱的光芒,尽管这灯光那么微渺,却从来没有因此而熄灭。
忽然听到身后有人走来,她转身一看,只见玉依来到她身边,说:“你为何一个人在这里?”冰雪问:“这是什么地方?”玉依说:“一个可怕的地方,传说这里有鬼,从黄昏开始,就会迷惑人的心神,化作人的样子,他们喜欢嘲笑人的卑微和玩弄人的感情,喜欢用虚幻的感受来勾起人们的欲望。”
冰雪喔了一声,说:“那,你为什么来这里?”玉依说:“那只是一个传说,我每天都来,但是从来没有遇到过邪恶的鬼魂,你是我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人。”冰雪说:“令师似乎对我有成见?”玉依说:“或者是吧。”
冰雪缓缓来到石桌旁边,挥袖舞风,拂去上面的尘土,缓缓说:“是有好久没人来了。”玉依过去坐下,笑说:“有很多人在猜测你来的目的。”冰雪问:“你怎么看?”玉依说:“现在太极洞有两个声音,这两个声音将会有一场激烈的较量,就在这几天,就会分出胜负,所有的人都会重新选择,而你,也许是其中很重要的影响,便是你。”
冰雪微笑着说:“恐怕我不相信。”玉依叹说:“大师兄一直是太极洞最有人缘的人,只要是他说的话,没有人不听的。”冰雪说:“他在太极洞的威望,居然如此之高。”玉依说:“他就如同一个完美无缺的人一样,没有任何缺失,如同完美无暇的玉,散发着世上唯一的浑然天成的魅力。而他,如今已经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
冰雪问:“是关于太极洞和那些前来攻打的武林正派的吗?”玉依说:“不错,他们已经快到了,师父派出了许多高手,可是她不知道,真正的威胁在她身边。”忽然一阵冷笑传来,只听有人说:“你错了,冯真不但没有带人攻打太极洞,她甚至还去了东海。”
冰雪说:“勾魂岛,她为什么要去勾魂岛?”来者是木子玉,他平静的说:“很简单,她要作真正的武林盟主,不按别人的规矩办事,来到太极洞,不管结果如何,都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情。”冰雪说:“可是我已经见到了冯遗孤。”
木子玉说:“难道因为是父女就会互相信任吗?谁不知道魔功的厉害,冯遗孤能让女儿练魔功,难道他的女儿就愿意把自己的所得拱手相让吗?冯真不但要成为武林盟主,她成为盟主后的第一个事情,就是解除魔功对她的困扰。这当然是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但是谁让她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一条从平庸一步登天的路。”
冰雪说:“那这里?”
木子玉说:“流星是一个聪明人,他不会在这个时候支持他愚蠢的三师叔,所以,太极洞的弟子们会继续开拓他们的江山,而你,显然不应该留在这里。”
第三卷:蓦然回首 七十二回:鸡鸣不已天下事 蒹葭苍苍水一方
冰雪淡淡的说:“似乎你应该留在这里。”
木子玉笑说:“你说对了,至少我不会成为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玉依说:“宫主,我的确是来劝你离开的。师叔不会放过你,她喜欢流星,谁都知道。”冰雪一笑,说:“我当然会离开,但绝不是因为流星。”木子玉问:“为何你会一直跟着他,算起来,至少也有一个月了。”
冰雪说:“为什么是我跟着他?难道不是他跟着我?我这就会离开。”木子玉淡淡的笑笑,说:“这样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冰雪哼了一声,转身向外走去,木子玉说:“要走得远点,否则,走不出太极洞的势力范围。”
冰雪一路到了峰下,夜色苍茫,夜风冷冷,她忽然有种不知所措的感觉,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山寺的晚钟响起,然后万籁俱寂。
她生起一堆火,忽然想到那些同流星在一起的日子,有人关心,而且关心得那么无微不至,这日子就这样离去,她一点都不怀念。
昏沉沉的睡到天明,她没有留念山上的景色,而是头也不回的下了山,山下繁华的市集和熟悉的花草来到眼帘,她疲惫的身体已经很需要一个休息的环境,在客栈睡了整整一个早上,却觉得头晕脑胀的越来越是难受。
她强撑着起来,准备采购干粮回到冰珀宫,刚来到街上,忽然觉得一个熟悉的身影闯入眼帘,她正要说话,只听薛冰说:“雪儿,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冰雪强笑着说:“我,一言难尽,找个地方说话吧。”
二人来到客栈,找了个里面的位置,冰雪说:“你怎么一个人到了这里,冰儿她们呢?”薛冰说:“我们根本找不到欺云峰,我现在是从水路上江南,然后去恶门。”冰雪问:“恶门?你去那里干什么?”
薛冰说:“庞掌门已经同风云会联盟,我想只有灭了生死门,他们炼毒的欺云峰,也一定立刻土崩瓦解。冰儿她们回到冰珀宫等你。”冰雪说:“我是该回去了。”薛冰笑说:“看你一路风尘的样子,一定是很累了。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你这么劳心劳力。走吧,我带你去玩庐山。”
冰雪一笑,说:“我已经玩过了。其实也不怎么样,虚有其名。”薛冰一笑,说:“也许是吧。”客栈中的人渐渐少了,冰雪的思绪却渐渐多了,忽然说:“姐,我好想……”薛冰微笑着说:“好,想什么就去作啊。”
冰雪轻轻的说:“我想龙涛。”薛冰轻轻拉着她的手,黯然说:“我知道,我都知道。”冰雪说:“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个美丽的湖面,和那美丽的雨天,那缥缈的音乐,和缥缈的回忆。”薛冰关切的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冰雪闭上双眼,说:“那一天,我们到了江南,很快就会到恶门,天空飘着濛濛的雨,我们在一艘小船上,听他吹着紫竹的箫,那是我听过的最美的箫。”
“薄薄的雨是那么的充满了朦胧的诗意,我都不知道是船上的景色漂亮,还是船外的景致迷人。这种两难的抉择,真是一种莫大的幸福,我开始弹琴,我的所有快乐和感情,都在这琴声里婉转悠扬,慢慢铺开。我本以为,那是一个开始,却没有想到,那是一个结束。”
“船外的风景不但让我沉醉,也让他沉醉。我记得他轻飘飘的来到湖面上,他白色的身影和飘然的衣袂在苍茫的水面上倒映出迷人的身姿。我来到船头,看着那最美的画面,我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动了起来,那安静的水面只有我们两个人,我觉得自己如同飘飞的蝴蝶,虽然飞得不高,但是觉得自己拥有了全世界。”
“轻功唯一的妙处就是让我自由自在的飞了一次,那天地之间朦胧的一切包容了我所有的快乐,我对自己说希望那是永远,我希望那个完美的人如同影子一样,不,如同我的灵魂一样永远在我的左右甚至与我融为一体,我不知道这有几种方法可以实现,但是世人都认为,只有一种,那就是成为夫妇。那就是我当时最大的心愿,握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人生的尽头。”
“人的烦恼大都来自愿望的完全落空,最可怕的就是拥有永远都弥补不了的缺憾。我现在总算是明白了,有时甚至不是没有机会,而是没有勇气,没有勇气用另外的方式,重新拥有自己的梦。”
“我只是知道,我曾经那么迷恋的现实,如今是我的梦,它带着我的灵魂,四处游荡。我们本来在一个寂静的角落里分享着喜悦和快乐,忽然我看到一个黑影如同幽灵一样来到我们的视线里。我们落在船头,琴声、箫声、笑声、雨声,从那一刻开始逐渐远去。”
“龙涛抓着我的手,平静的说:‘你来干什么?’那黑影冷笑说:‘你们不是一直在找我吗?’龙涛说:‘缥缈刺客?’黑影说:‘不错,可惜你们在这寂静的小湖上如同鱼和水的快乐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我说:‘我不需要别人知道。’”
“缥缈刺客冷笑说:‘是啊,江湖上都说冰珀宫主和恶门十三少不和,两个人势同水火,恶门十三少因为穷追猛打,让冰珀宫主心恨不已,所以在一个没有人知道的湖边,发生了一个杀人的事情,一个冰珀宫主杀掉恶门十三少的事情。’”
“我几乎愤怒的说:‘你休想,我告诉你,今天也许死的是你!’缥缈刺客不屑的说:‘你们别以为几次差点追到我,就可以和我交手,自以为是的年轻人,怎么不出你们的宝剑!’龙涛在我耳边说:‘你快走,我拖住他,马上就来。’我似乎有一种预感,甚至那不是预感,我感到自己不能哪怕一刻见不到他,更不用说我自己离开。最后,我们两个人在一刹那间决定离开,一起离开。”
“如果没有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我想我们是能够离开的,可是当我们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我知道命运已经在迫使我们屈服,我流下了眼泪,他轻轻的拭去,然后对我说:‘记得保护冰珀宫,我的师兄弟们会复仇的。’我拼命的让自己收住眼泪,说:‘在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冰珀宫?’”
“缥缈刺客的剑锋利而又绝情,石破天惊的一击,那绝对是恶门‘乱世心经’里的招式,我的眼前飞扬着尘屑和悲哀,它从此填满我的人生,从那一刻开始,我完全放弃了快乐,在我的生命里,什么都没有了,就算是生命的结束,也不会这么残忍。”
“我拼命回忆着,那一天竟然有许多的回忆,似乎我对他说过很多话,而不仅是我刚才说的那几句,我似乎一直在拉着他的手,一直在说着什么,忘记和编造语言是那么的容易,回到从前和改变事实却是那么的困难。”
薛冰温柔的说:“你不需要去改变,只有像我这样的人才会明白,随时你都要让自己重新作决定,你可以一辈子爱一个人,但是也可以在他永远离去的时候重新考虑;你可以不断的回忆过去并美化和改造,但是你面对的永远是现实;你也可以不断的伪装以使得自己成为众人眼中圣洁的灵魂和纯洁的象征,但你始终还是最了解你平凡的心灵。”
冰雪的泪水缓缓滴落,她摇头说:“我做不到,我真的……”
薛冰紧紧握着她的手,说:“你当然做不到,做的到的,都是快乐的人,你完全不快乐。”
冰雪止住泪水,说:“其实,我真的很想说,我……”忽然薛冰啊的一声,冰雪抬眼望去,只见一个黑衣女子急匆匆的走上楼来,薛冰呆呆的说:“是她,是霜儿!”冰雪反而平静的说:“她怎么会在这里?”
薛冰说:“她不是,不是……真的是她,还是一个一模一样的人,甚至是一个幻觉。”那黑衣人坐下来,小二过来让她点菜,她刚点完,忽然目光看到冰雪二人,脸上一喜,飞快的过去,说:“你们怎么在这里?”
薛冰笑说:“真是霜儿!你,你没死!”
司徒霜惊说:“什么,我死?你们怎么一见面就说我死!”冰雪急忙说:“是说你没死,不是说你死,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意思你明白。”司徒霜笑说:“是啊,鬼才在乎那些所谓的吉利话。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不会是为了观赏美丽的景色吧!”
薛冰说:“我这就要往北走,去恶门,你呢?”司徒霜说:“我要找佟大哥。”薛冰急忙说:“你还要找他,你……”司徒霜说:“你不知道,阳姐姐死了之后,佟大哥孤单的一个人,我,我真的很想看到他!”薛冰问:“阳汇死了?”
司徒霜说:“都是风云会的人干的,你知道吗,为了保护佟大哥,阳姐姐一个人力敌风云会的高手,疯狂的挡住他们的杀戮,即便是临死的那一刻,还在大骂着风云会的人,她真是很爱太平盟,很爱佟大哥。”
薛冰说:“原来,那个死去的人,是她,不是你。”
司徒霜说:“我找了好久,他们走过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怎么都找不到,听说最近到了这里,可是我一来,哪有他们的音信!”冰雪说:“你真是太执着了,真无法想象,你到现在找了他多久,似乎你在江湖上大半的时间,都在找他。”
薛冰说:“生命中有值得寻找的东西,才有得到的乐趣。只是你寻找的,是你永远也得不到的,霜儿,你该回头了。”司徒霜斩钉截铁的说:“我不会回头!你们不知道你们根本就不知道,我不贪图荣华富贵,也不要位高权重,我只要这一生都平淡快乐的度过。”
冰雪说:“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是想……”司徒霜苦笑着说:“我知道,我越是拼命的辨白,越是说出了我内心的惶恐,他也许真的属于武林,不是属于我一个人,但是,你知道当你真的割舍不下的时候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吗?像是一个魔盒,有人告诉你不能打开,可是你却偏要去看个究竟,甚至更厉害,你心里只有它!”
薛冰笑说:“我知道,谁又知道自己作的事情是对的,还是错的,我们都没有权力教训别人。我们只能为你着急,说几句劝导你的话,霜儿,你别放在心上,我们都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事情,那就别去管了。”
司徒霜笑说:“好,不管,全都不管,我要好好的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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