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没有说话,流星说:“天还很冷,过来暖暖手。”冰雪没有说话,流星说:“如果你不放心我,你可以跟着我,看我到底做了什么事情。”冰雪说:“跟着你,为什么?”流星说:“我也是一个人,你也是一个人,结伴同行,也好有个照应。”冰雪说:“你不是来联合各大派攻打灵教的?”
流星说:“你真是一个很容易受到欺骗的人,所以你要同我这样罪大恶极无恶不作的人在一起,就算不能学会如何为非作歹,至少也能知道一个人怎样才能为非作歹,这样你就多了一个心眼。”
冰雪冷冷的说:“好,别以为我怕你,我就是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的可恶,你们是如何的天地不容!”流星抬头看着夜色里的林子,轻轻说:“这夜色好美,我都想一直留在这里,谁说这里穷山恶水,简直就是人间天堂。”
冰雪看着沉沉的夜,希望夜快点结束,喷薄的太阳尽快出来。
流星忙乎了一阵,将火堆移开,在地上铺了树叶,又将一件狐毛斗篷铺在上面。
这才看着冰雪,说:“我刚才烘干了地,铺了树叶,比你那边睡着舒服些。”冰雪冷笑一声,没有理他。
她在温暖的火光中又睡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太阳真的出来了。流星正在烤着一只野兔,见她醒来了,说:“这冬天的野兔真是太好捉了,你等着,马上就好了。”冰雪说:“我可不想吃你的东西。”
流星笑说:“何必拘礼,不就是举手之劳的事情吗?”冰雪还是伸手接住他递来的一半野兔,吃了一口,只觉味道简直妙到毫厘。流星笑说:“我随身都带着佐料的,保证好吃。我对生活的要求很严格的。”
冰雪一面吃,一面说:“很好,我对生活的要求很低,从来不计较。”流星问:“咱们下面是去哪里?”冰雪笑说:“你别以为我同你是一起的,什么咱们,谁和你是咱们?”说完便转身离开,已经没有了全真的踪迹,她自己也不知道会去哪里。
流星跟在后面,两人走了一阵,都没有说话。冬日因为阳光而温暖,树林因为有人而不再冷清。
忽然林子里传来一阵吆喝声,只见一个将军骑马奔在前面,正在林子里狩猎,后面跟着一堆或骑马,或跑步的将军和士兵。冰雪站在那里看着,流星说:“这就是军人,一个军人选择这种生存的方式,就是一种莫大的悲哀,既是百姓的悲哀,也是自己的悲哀。”冰雪问:“你的伸手这么好,为什么不成为一名军人?”
流星说:“我喜欢无拘无束。”
冰雪冷冷的说:“正派和邪派根本的区别,是正派人士认为他们的一切来自百姓,他们怀着惶恐的心情,要把自己的能力用来背负身上的重任;邪派中人却认为他的能力是自己天生拥有,是用来为他自己争取更多的财富和权力。”
流星摇头说:“我可不想拥有很多财富和权力。”冰雪转头看着他,说:“何必这么虚伪,太极洞的大弟子,未来的掌门人,怎么可能不喜欢财富与权力,除非慕容汉是个疯子!”流星点头说:“家师是很热衷于名利,但是并不代表所有太极洞人都喜欢名利,家师对我恩重如山……”冰雪打断他的话,说:“别说你是迫不得已,如同委身青楼的女子,向我诉说一段悲惨的往事,我不会怜香惜玉,更不会相信一个恶名昭彰的人曾经是多么的天真和善良。”
流星笑说:“好,不说,咱们走吧。”
冰雪看到那群将士追赶的一只小白兔,摇头叹说:“这么可爱的动物,都有人要杀,这些美好的东西,就这样毁在人的手里!”
流星展动身形,顷刻间已经将小白兔抓在手上,返回来说:“你看。”冰雪不屑的说:“你杀了那么多人,救一只小白兔,就那么沾沾自喜,这就是真正的邪人。”那领头的将军下马来,对二人抱拳说:“二位大侠,韩某斗胆,想结交二位英雄豪杰。”
冰雪说:“我们不是英雄豪杰。”将军说:“刚才这位少侠的身手,真是潇洒自如,妙不可言。”冰雪一面离开,一面说:“什么少侠,这里哪有什么少侠。”流星捧着小白兔,跟在后面,说:“我以为他是上来找茬的,没想到是来交朋友的。”冰雪说:“你以为所有的人都如你一般,只喜欢找茬。”
流星跟在后面,继续说:“你看这小白兔多可爱,咱们把它养着吧。”冰雪说:“它又不属于你,凭什么要养它,难道因为救了它就要拥有它吗?”流星将小白兔放在地上,继续追上去说:“这里既然是军营附近,一定有客栈,咱们找个地方,好好洗个澡,好好休息。”冰雪冷声说:“这个天下大乱的时候,你还有心要享受。”流星说:“天下大乱,心不能乱,我的生活不能乱。”
冰雪摇头说:“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人间的事情,往往不是由人来决定的。”
二人正说着,只见前面几株松柏树下一个小小的竹楼静静的立着,流星笑说:“真是柳暗花明,天不绝我。”说完便径直朝着竹楼走去。冰雪见他走在前面,步法依然那么潇洒,心想太极洞的人从小训练各种礼仪,就算是在最危险的时候,也会用最潇洒的动作,最完美的方式来完成,这到底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折磨?
流星上了竹楼,那小二早迎了上来,流星说:“我看你这里也没有什么绝活,这样吧,我只要野味,用你们泡得酸酸的尖椒,辣辣的炒上来;酒要用温温的水泡了送上来,……”冰雪已经来到他身边,说:“不用罗罗嗦嗦的,小二,你就随便上点人能吃的就是了!”
第二卷:江湖寻觅 六十六回:长风吹散梦断尽 乱魂凝聚人飞来
流星笑说:“按姑娘说的来。”冰雪说:“你们已经不习惯这种普通的生活方式了,凡事都要讲究完美,这种完美的生活方式,难道不是一种负累吗?”流星笑说:“习惯了的事情,你永远都不会觉得是一种负累,反而你会嘲笑那些生活得那么随便的人,他们根本是在糟蹋自己。”
冰雪冷冷的说:“那些为了最基本的生存而劳作辛苦,根本不能有时间来享受,你有时间,可是你忘了,你的时间,应该用来保护天下的百姓。当契丹人的铁骑打来的时候,大宋的将军居然不堪一击,高手,你们这些不可一世的高手,都到什么地方去了?你们这样潇洒的生活,难道可以阻挡契丹人的进攻,让我们的百姓免除灾难?难道你们那么完美的生活方式,可以让西越国不再独立,可以让汉人的军队不再受到苗人的追杀?这就是你们,享受,清高,自鸣得意,这就是你们虚伪的外衣,这就是你们虚伪的本质。”
流星说:“在江湖上我有地位,有能耐,可是一当进了朝廷,那些苛刻的条件,那些繁琐的戒律,我实在不能容忍,他们,也根本不能给我们一个发展的空间。是百姓没有选择贤明的君主,是天下没有合理的制度,我欲将心付明月,明月不解我心情。”
冰雪说:“可惜我不是男儿,不然,我不会让我朋友,让我的父老,让任何一个汉人受到任何的欺凌,……”
流星说:“谁说女儿不能上阵杀敌,横在你头上的,只不过是所谓的制度,是世俗的规定;难道我不能报国,我头上横着的,不就是一个制度,一个规定吗?君不闻,朝中有人好做官,你以为,我能有一番作为吗?你能奢望一群在现实中根本无法生活下去的人,去拯救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黎民百姓?”
冰雪说:“有几分歪理。”流星说:“姑娘到底善良,就算是我的话,也能听进去。”冰雪说:“大宋才是真正的自鸣得意,一个根本不会领兵打仗的皇帝,却那么喜欢杯酒释兵权,凡事都要讲究一个苛刻的规定,所有的人被各种不寻常的制度压得喘不过气来,根本没有出头的机会,达官贵人们只想自己百年富贵永远如此,却没想到,压住别人占有别人的东西却不是长久之计,不但让别人痛苦,压抑,也让自己慢慢毁灭。”
流星笑说:“我们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只不过是在世俗中无法生存却又觉得有一身的本领,不甘心被埋没,我们自己创造了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制造了自己的规则,我们成为强者,我们自己制定规矩。”
冰雪说:“此言得之,每个失意的人都会为自己构造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世界,有人创造了武林,有人创造了无上王国,有人把它倾注在书画诗词歌赋上,实在没有能力的,他们甚至可以作一个梦,在梦里自己成为主宰,没有规矩能够束缚他,因为他就是制定规矩的人。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人被压抑,只要这个世上还有不公平的规矩,不公平的待遇,还有郁闷和不得志,还有生不逢时,还有壮志未酬,那就会有许多不同的世界,每个人都在玩着一个游戏,创造一个自己能够完全主宰的世界。”
小二送上东西来,流星说:“醉生梦死也好,得意忘形也好,自命清高也好,不可一世也好,我们只是一群可怜的人,以为自己能够影响什么,可是我们真正能作的,我们真正拥有的,只有我们自己。吃吧,为这个活着,活着就是欺骗的世界。”
冰雪一面喝酒,说:“苗家的酒就是不一样,那么香甜,汉人觉得好,就要据为己有,有时候想起来,苗人的反抗,也不无道理。”流星笑说:“都有道理,何必管那么多?”冰雪正要说话,忽然一个人缓缓上来,冰雪见是木子玉,便对流星说:“又一个自鸣得意的人。”流星笑说:“江湖上都是这样的人。”
木子玉坐了下来,对小二说:“来几斤牛肉,几斤酒?”小二问:“客官,要几斤?”木子玉说:“那就五斤。”小二笑说:“客官稍待,马上就好了。”木子玉四下张望着,忽然一眼停在流星身上,便不再移动。
流星笑说:“公子,我还欠你银子吗?”木子玉摇头说:“这辈子好像时没欠,好像上辈子欠过。”流星说:“上辈子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木子玉笑说:“不错,谁欠谁的,还不一定呢。”冰雪轻轻的说:“此人狂傲,不可结交。”流星点头说:“好,听你的,有什么狂妄的,那些狂妄的人,一定是出生在武林,如果如同我一样,因为在外面生活得一片狼藉迫不得已来到武林,什么傲气都没了,只有那种无奈的放浪,和无所作为的一身本领。”
冰雪摇头说:“你今天把自己说得一无是处,不知道是为了引起我的同情,还是怕我因为嫉妒而夺取你的拥有。不过我不管这么多,我吃饱了,咱们也该走了。”流星笑笑,叫来小二结帐,便往楼下而去。
刚到竹楼前面,忽然几个人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喝道:“妖女,纳命来!”冰雪还没反应过来,流星已经拉着她越过众人,落在地上。那几人大喝一声,已经追了上来,流星笑说:“看来,他们是来杀你的。”冰雪说:“因为和你在一起。”
那几人将二人团团围住,冰雪问:“你们和我有何深仇大恨?为何苦苦纠缠?”其中一人喝道:“妖女,你已经是武林正派的仇人,天下人和你不共戴天,人人得而诛之!”冰雪冷笑说:“你们是十二正派的人,不知是何门派?”那人说:“我等乃是冯门弟子,转杀你们这些妖人!”
冰雪冷冷的说:“冯门弟子,我倒想看看冯门弟子,到底有多大本领!”她手上长剑一动,冰力激荡,冰棱四飞,那几人纷纷闪开,片刻即又围攻而至。流星闪动身形,手上玉笛轻动,已经击落几个人手上长剑。
忽然间人影一闪,一剑飞至,将玉笛隔开。冯门弟子也都退后,只见冯杉落在地上,说:“久仰阁下武功高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流星笑说:“你本事其实不小,不过令尊教你的为人多过武功,如此稀松的武功,能在江湖上立足,看来冯门的钱财和势力不小。不过,流星一闪即过,绝不考虑后果。”
冯杉阴冷的说:“两个将要死去的妖人,狂妄的言论和玩世不恭的态度,这是你们死亡前最后的痕迹,你回头看看,有多少正义的人,要消灭你们邪恶的躯体的灵魂。”冰雪冷笑说:“冯遗孤的确教了你很多冠冕堂皇的话,虽然武林的厮杀那么的无聊,可是我还是乐意奉陪。”
她长剑伸展,一招“此时无声胜有声”,向冯杉刺去,冯杉出剑相挡,顷刻之间,两人已经斗在一处。冯杉的“自然剑气”,冰雪的“无情剑法”,都是采集自然之力以为己用,两人拼命的聚合身周的力量,卷起一股惊涛骇浪。
流星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只见冰雪优美的身形在风中婉转飘扬,雪白的身影如同云一般清澈,倒映在他水一般的心里,挥散不去。
冯杉开始还能凭一时气盛能够打个平手,但是才出了十来招,只觉身周之力,渐渐不为己用,一股凌厉的冰力在身体周围盘旋,几乎让自己喘不过气来。
冰雪手上一动,转眼间已经将她封在冰柱之中。
她转身来到流星身边,说:“他的功夫倒也不怎么样,只不过‘自然剑气’的威力,还是不可小看。”忽然一阵劲力逼来,冰柱破开,冯杉掉到地上,一个人将他扶住,问:“冯兄,没事吧。”
冯杉说:“这妖女有妖术,唐兄,小心点!”冰雪看着眼前这人,问:“你就是唐灵?”唐灵说:“正是在下!”冰雪笑说:“听说冯唐二门守望相助,向来和好,看来今日这战,在所难免。”唐灵说:“决斗需要的是两个人的不和。我同宫主没有过节,为何要打?”
冰雪说:“算你聪明,否则,你将成为手下败将。”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只听木子玉大笑说:“手下败将,冰珀宫主,你以为冰珀掌力,当真天下无敌吗?”冰雪见他手上拿着玉笛,翩然下楼,便说:“我没有说过。”木子玉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继续笑说:“虽然我不是十二正派的人,可是看到他们被人这么轻易打败,觉得太丢人,宫主,倘若得你赐教,将是木某的荣幸。”
冰雪摇头说:“你谦卑的言语倒是足以让人接受,只是你的表情,玩世不恭,自命清高,我想,没人会愿意与你决斗,因为你不但自鸣得意,而且在江湖上默默无闻。”
流星笑说:“宫主这话说得真好,后会有期了,木公子。”木子玉不屑的说:“两个人要是一言不和,当然可以决斗,不过要是印象不好,就更有理由。冰雪宫主,我倒是很想和你一较高下。”
冰雪说:“如果我不奉陪,你会一直跟着我。好,木公子,我欣赏你的勇气,出招!”木子玉玉笛抖动,音谷的招式虽然并不是天下闻名,但是其化音为形的手法加上收发自如的内劲,加之木子玉虽然傲慢,却是聪明伶俐,那玉笛在他手上舞出一道让人近身不得的白光。
冰雪只觉剑上的冰劲越来越弱,当下身形急转,长剑翻飞,来去无踪,所仗的无非是她灵巧自如的身法“雪山渡”,当年雪峰三女在玉龙雪山上从来都是踏雪无痕,以飞代步,轻功和冰劲乃是她们最擅长的本领,冰雪活动的范围越大,所能控制的真力也越多,冰力到处,冰劲也就越来越汹涌难挡。
木子玉冷笑一声,身形闪动,展开音谷快如闪电的“五音十形”的身法,两人快速的移动着身形,一个飘逸脱俗,一个潇洒自如;一个婉转飞舞,一个轻灵优雅;一个让人惊为天人,一个令人叹为观止。
冰雪忽然用力,冰块刹时将空气凝结,木子玉觉得浑身一凉,在冰中不能动弹,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的防范,但是仍然阻挡不住慢慢集聚一刹那间就爆发的冰力。
冰雪飞身落下,手上一挥,冰力立时消解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