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在见到拓拔清渊后,又忍不住想要动手杀他。
况且那时候燕陌琛也不在身边,她都不知道如何平静下来。
她……迟疑了下,偏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玉笑书,淡淡道:“还请玉大人能一起入宫。”
玉笑书没有拒绝:“好。”
……
密牢里,灯火幽幽。
月色悠悠地靠在墙上,眸色清冷的看着一脸凝重的拓拔清渊,可额头上的冷汗却如雨一样,不停地渗出,不停的落下,一滴滴的砸在地上,此时就连的她的衣裳也仿佛是从水中打捞出来,一片湿漉漉。
“月色,燕雀国煞王身边的第一干将,月下骑士的统领。”拓拔清渊缓缓而语,如墨的眸子里泛着一丝丝令人琢磨不透的神色,“这身份威风凛凛不亚于往年云荒国的边子期。”
月色微扯起唇角,平静似水的回道:“太子殿下过奖了,民女不过是一江湖中人,怎比得上保家卫国的边将军。”
他轻轻的笑了笑,声色清润似山涧溪水,缓缓流动:“月大人谦虚了。毕竟此刻你所忍受着的痛楚绝非寻常人能熬住,想当年阿期是直接刮骨去痛,而你却硬生生的承受着,如此便完全能够一比。”
说话间,他的眸子里闪烁起一丝异样的光芒,但隐隐之中却是有夹杂着一丝无奈之色。
“是吗?”月色淡然的反问道,“没想到民女还有幸染上与边将军一样的疾病。”
拓拔清渊却是摇摇头:“这疾病可不是染上,而是被诱发,若本殿没有猜错的话,月大人真实年龄该是二十四。”
月色闻言,心微微一紧,但眸间神色一如既往的清冷,仿佛此刻不过是寻常的拉家常:“太子殿下调查的真是清楚。”
“不,我没有调查。”拓拔清渊缓缓地走到她面前,低眸凝视着她淡然若水的面色,“而是你这疾病告诉了我。你……就算如今忍过去,四年后……”
他忽然顿住了,没再往下说,而眸间深处泛起一丝丝涟漪,阿期她……
若是知晓……若是知晓……
可若不杀了月色,她便是极有可能知晓一切了。
可若不杀她……他看着月色,这张早已不似记忆中的容颜,心,仿佛有一根根尖锐的针在戳着
月色敏锐的察觉到他眸中怪异的神色,一丝狐疑在心头飞快的闪过,她……他该不会已猜得了她的身份,若是如此……一丝杀意在她眸间一闪而过,她该是杀了他!
“你似乎是想要杀我?”拓拔清渊第一时间便感觉到周遭气息的波动,他淡淡的笑了笑,“你杀不了我。”
月色背脊一僵,她的确杀不了他了,即便这疼痛是由脚心而起,可偏偏蔓延开来后就会引得她浑身无力,尤其是这双手,别说提剑,说不准连跟鸡毛都拿不起来,她不知道……她真不知道阿姐当初是如何刮骨去痛。
忽而,他听得外头有一丝异响,眸色微闪:“救你的人似乎来了。”
月色眉头倏然蹙起,心也紧紧的揪着,双眸幽幽地朝着入口处的楼梯看去,似乎……真有人下来了。
能够如此轻而易举进来的人,大概只有阿姐了!
不行,阿姐既然也曾犯过这病,断然是会怀疑到她的身份,她不能说!
月色当下抬手擦拭去额间不停在渗出的冷汗,咬着牙低低道:“还请殿下帮个忙,莫要让来人看出民女的异样。如此……民女并不介意一直呆在密牢里。”
拓拔清渊听闻,低低一笑,可笑容里却浸着一丝苦涩:“甚好甚好,呆在这儿永不见天日,你便是能够一直活着了。”
阿期她……他当初要是早些知晓,或许还来得及,她也就不会……
“太子殿下,不知我家月色如何得罪了你?”边子期清泠泠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竟是劳你将她关在如此隐秘的地方,当真是让我们好生寻找。”
拓拔清渊敛去眸间异色,抬眸朝她望去,却见她身后跟着的人并非是燕陌琛,而是一有过几面之缘的玉笑书,不禁有些惊愕,他一直以为这玉面书生最是不喜掺和到旁事中来,不想今夜里却是会与她一起来。
“并未得罪。”
“既然如此,那不知可否将月色还于我们?”她瞥了眼面色略有些苍白的月色,心莫名的一痛,“不然留在你这儿可是会浪费你的粮食。”
拓拔清渊浅浅一笑:“这粮食……本殿以为还是有的。”
边子期闻言,眸色一紧:“殿下的意思是打算继续扣留着不曾开罪于你的月色了?”
清泠泠的声音里已泛起一丝怒意,甚至那手也情不自禁的摸向了腰上缠着的软剑,他不给,她便劫!
他摇摇头,目光淡淡地瞥向月色:“你该问的是她,她若是要走,本殿自是不会拦下,她若不想走,本殿倒也不介意在密牢里养个高手。”
什么意思?
她猛地抬眸看向月色,投去询问的眼神。
月色淡然而语:“子期,多谢你能前来搭救我,但留在这儿是我与殿下要求,让你白跑一趟了。”
这……
第200章 王爷有危险()
密牢里,烛火轻轻摇曳,空气中散发着一丝丝诡异的气息。
边子期难以置信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月色,粉唇轻轻嚅动了下,清泠泠的声音里满是困惑:“为什么?”
月色依旧还是平静似水的声音,语速也毫无波澜:“只是有些许事儿要与太子殿下商量,初来时,我便是与你提过我身上负着任务。”
任务?
她被关入密牢里,也是任务吗?
边子期自是不相信月色的话,柳眉轻轻拧起,一双朗似秋水的眼眸里划过一丝狐疑之色:“是吗?这任务竟是如此与众不同?不仅是要在密牢里谈,还需要在你突发疾病的时候完成?”
说话间,她的目光幽幽地划过一旁一脸淡然的拓拔清渊,明眸深处泛着一丝寒意,隐隐还夹杂着一丝杀意
月色闻言,眸色不由得闪烁了下,眉头也不着痕迹的轻蹙了下,但语色依然毫无变化:“不过巧合,想来是苍术是让你来救我,他大抵以为我是出事了,不想这不过是为了支开旁人的伎俩。”
是吗?
她还是不相信。
边子期微眯起眼眸,仔细地盯着月色,试图从其身上找出一丝撒谎的痕迹,可不知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牢中光线的问题,此时的她和平常似乎并无两样。
这……
难道真是苍术弄错了,这都不过是月色支开他的法子?
但是——
不对,还是不对劲。
她迈开步子向着靠在墙壁处的月色走去,但才走了三五步,便是让拓拔清渊拦下了。
“你做什么?”她倏地拧起眉头,眼里寒光破空而出,阴冷的看着他。
拓拔清渊碰触到她的眸色,心猛地收缩了下,剧烈的疼痛从心间蔓延开来,如熊熊火焰一点点一寸寸的吞噬他的神经,灼伤他的身体。
但他面上却是不显,病恹恹的容颜上泛着淡若清风的浅笑:“此话该当是由本殿来说。”
“你……”她微眯起眼眸,眸间寒意更浓,“太子殿下,你若拦着,那到时候休怪我手中的剑不长眼,不小心刺伤了你。”
说话间,她已抽出了软剑,烛光洒落在上头,使得它泛起森冷阴寒的光芒。
拓拔清渊稍稍退开一步,却依旧还是拦在她的身前:“无妨,这身体虽怏怏,却也还算是耐用,你若要靠近她,那便是先让本殿会会你的功力,听闻白日里你还打败了机关城老叟的大弟子花弄影。”
说着,他便是解开了身上披着的风衣,递给一旁满脸紧张的洛奇。
“本殿已有好几个月未曾与人比试。”
边子期见状,反而不由得暗愣了下,他……有必要如此吗?若是要拦她,洛奇便行,要再加上另两个隐卫,那拦她跟切菜一样简便,剁她也没准跟切菜一样轻松。
这……
也好,握着软剑的手微微翻转了下,剑便是携带起丝丝寒意……
不想,玉笑书走上前,伸手握了下她握着剑的手,他手心中传来的温暖让她手轻轻晃动了下,他……在示意她稍安勿躁。
“太子殿下如此所为,大抵是有别的用意,且月色……她也未必希望你靠近。”轻描淡写的声音缓缓地飘入她的耳里,她浑身一怔!
为什么?
忽然间,她发现自己有太多的疑惑,她来回的扫视了他们一眼,一个个都是顶着一张淡然的脸,每一双眸子也都平静如水,可深处蕴藏着的秘密却都是她猜不透的
她……
她略有些无力的垂下手,握着剑的手又轻轻的颤抖了下,她……其实,还是想要杀他的,借着他阻拦她的理由,即便……即便心中明明知道自己是胡来,但还是忍不住。
眼下为玉笑书阻止,也好,也好。
她低垂着眼眸默默地将剑收回剑鞘里,心,掠起一丝空落的感觉,很莫名的情绪。
她以为她该是不满玉笑书的阻止,是厌恶清渊的阻拦,是好奇月色的为何撒谎,可最后这些竟是在看到那一张张淡若如水的容颜时变成了很淡很淡的感觉,唯独意外而起的空落充斥着整颗心。
拓拔清渊静静的看着她,容颜已是那么陌生,然而气息却依旧还是他最熟悉的,但,又如何,熟悉又如何,他和她……
眸色轻轻闪烁了下,他淡淡而语,声音悠悠,仿佛一注温泉的水轻轻淌过:“真不愧是玉面公子。”
“不,草民不过是一大夫。”玉笑书的声音也如水平静,清朗恍若一盏清茶,“眼下月色是何种情况,草民自然还是看得出。”
边子期猛地偏过头,看向身旁一脸云淡风轻的他,疑惑道:“月色她……”
“她呆在这样的地方或许也不错。”他扫视了眼昏暗的密牢,“倒是令草民没想到的是,殿下如今手软了。”
拓拔清渊暗怔了下,目光不着痕迹的从月色身上划过,又复杂的睨了眼边子期,最后落回到玉笑书身上,迎着他的眸色,不急不慢道:“或许。”
玉笑书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但这或许也会是一件不幸的事情。”
……
两人悠悠而语,每一句话就仿佛是一个哑谜,边子期听得只觉得自己脑袋不够用,但是——
他们说话的时候,不正是她溜过去看月色的好时机吗?
一丝狡黠的光芒极快的在眸间划过,且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时,她已掠到了月色的面前。
此时,她才看清楚月色身上冷汗如雨,湿透衣裳,嘴唇还咬出了刺目的血丝。
“月色,你……”
她才张口,便是让月色打断了:“我没事,不过是旧疾犯了,过些天就会好,眼下此处恰好是养身体的好地方,所以不必为我担心。”
声音还是平静似水,仿佛察觉不到疼痛一样。
旧疾吗?
她怎从来不曾听人说过月色有旧疾。
柳眉再一次蹙起,一丝狐疑在眸间徜徉着,不退不散,幽幽的凝视着月色。
月色见她这样盯着自己,怕被看出点什么来,暗暗思量了下,便压低声音道:“子期,王爷有危险,你且拿着我的令牌带一队月骑追上他,阻止他与莱辛郡主的送亲队伍碰面。”
第201章 太子殿下,别手抖()
边子期眸色一紧,整颗心都悬了起来,下意识的握住月色塞入她手中的令牌。
但只一瞬间,她便嗅出一丝不对劲的味道。
“月色,你该不会是在诓我?”她疑惑的反问道,双眸直勾勾的盯着月色,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幽幽溢出
月色轻摇首,清冷的眼眸里闪烁着一丝焦急之色。
边子期见状,柳眉轻蹙起,澄清似水的眸子里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她……总觉得月色像是在支开她,或者说是不想让她更多的注意她的身体。
她暗暗思量了下,低低道:“既如此,那你便是照顾好自己,小心着点他。”
“嗯。”月色平静的应了声,但溢出的嗓音里有带着一丝闷哼声,似乎是身体的不适引得她快压制不住,“一定要快,绝不能让他们碰面。”
边子期轻颔首,将月色给的令牌悄然的塞入袖笼里,而后疾步离开。
在经过拓拔清渊的身边时,她脚步骤然一顿,清泠泠的声音里泛起一丝寒意:“别动月色,不然新仇旧恨,我们好好算!”
“煞王的人,眼下本殿至少是不会动的。”拓拔清渊闻得身侧传来的阴寒声色,眸色微微一暗,声色却一如既往如流水般悠悠。
“如此最好。”她沉沉的回了声,而后便迈步离去。
但才踏上阶梯,她就停下了脚步,她……隐约听到上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很多,很沉,很整齐!
这……怎么回事?
边子期倏然皱起眉头,眸色冷凝的睨了眼阶梯的尽头,沉默小许后,偏头朝身侧的玉笑书看去,恰见他也侧过头来,四目相撞,彼此的眼眸间都缭绕起凝重的色彩。
“不能上去。”她返身而回,疾步奔回关押着月色的地方。
当他们瞧见她和玉笑书又出现时,各自神色都是闪烁不定。
但,此刻她已无心思去探究他们眸间到底是蕴藏着什么秘密,她快速的扫视了一圈暗沉沉的密牢,冷凝的出声道:“太子殿下,除却这条光明正大离开的路,密牢里可还有别的出路?”
她隐隐记得他曾说过这密牢里其实有好些条别的逃生路,但那时以为这跟她没多大关系,便也不曾细问,没想到……
今日怕是需要用上了。
拓拔清渊见她神色凝重,眉头轻轻一蹙,声色却依旧缓如溪水,慢悠悠的从苍白的嘴唇间溢出:“有。”
“在什么地方?”她立马接口问道,“别磨蹭,你不想要命,我可还想活着从你的和鸣宫离去。”
说话间,她还不忘倾听下周遭的动静,唯恐外头的人已进入密牢。
拓拔清渊睨了眼靠坐在不远处的月色,朝洛奇使了个眼色,示意其将她背上:“跟我来。”
密牢里,看似一间间囚房组成,却不想处处透着绝妙的机关,她跟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毫不掩饰的打开一处又一处的机关,眸色不由得复杂起来,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田里又泛起丝丝怪异的情愫,是过往的,是曾不曾彻底斩断的,也是……
“太子殿下,你倒是大方
。”
拓拔清渊浅浅一笑,即便是一副病怏怏的模样,也还是一贯的云淡风轻,似什么事儿都不在乎,但又好似什么都在乎:“与性命相关,我又怎敢怠慢,至少我还想要多活上些许时间。”
他需要一些时间,一些将她画好的时间,还差一点点,就画好了,待画完……
他便是……大抵真的可以真的不在乎这条已是苟延残喘的命了。
不过,不过说不准才画好,他就……一道低闷的咳嗽声从他苍白的唇间溢出,几声压抑的咳嗽了下,那苍白的脸色反而多了一丝血色。
边子期闻声,脚步下意识的顿住,目光也不由自主的紧锁在他单薄瘦弱的身影上,他如若一风烛残年的老人……
眸色微微闪烁了下,在他侧身朝她看来时,她飞快的敛去眸间溢出的神色,冷声道:“看来太子殿下是已知晓外边发生了何事,竟都明白会与性命相关。”
拓拔清渊轻颔首,说话依然还是轻描淡写:“自然,只没想到清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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