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面露震惊,似乎是没想到会是这样:“这……可沿海港口……”
“不要以为这天下的人都是一群无用之人,两个孩童要想从那边带过来,于有些人来说简直就是轻而易举。”他慢悠悠的回道,身子又靠回到躺椅上,轻轻地摇动着,一双乌黑的令人畏惧的眼眸已缓缓地阖上,不再盯着暗沉的夜空,也不再看悬在头顶处的烛灯。
“那……还请主公吩咐。”来人沉思小许,毕恭毕敬道。
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依旧轻轻摇动着躺椅,如若沉睡了过去,半晌,直到一阵夺窗而入的风吹灭了头顶的灯火时,他才幽幽地睁开眼睛,那眼如若淬了寒毒,令人毛骨悚然。
“急,真是急。立刻吩咐那边的人仔细地盯着拓拔清渊的动静,剩余的人则是随我前去燕雀国,该是要去见见她们了,不然……岂不是太耗时间了。”
“是。属下这就前去安排。只是……大小姐的身体……要不要带走?”
“她的身体……就留在那雪山上。有人自会去取,不过这连七心草都没有了的玲珑心又还有什么用,倒是……养虫的好养料。”他幽幽言道,那平缓的声音不带有任何一丝情意,更多的是觉得那身体不过是一工具。
“是,属下明白。但那丑八怪会不会……”
“丑八怪?”他低闷的笑了笑,“延七,他本来可不丑,你可觉得那玉面公子丑?”
被唤为延七的人愣了愣,似不明白他怎会提到玉面公子,但依然道:“不丑,俊。”
“那你口中的丑八怪便是如此
。”他幽幽言道,“她的运气可真好,这世上靠前的公子竟都围着她转,可惜……她生来便不过是一粒棋子。由着那人,仅凭他一人掀不起浪来,倒定要是要注意着拓拔清渊,他看似病怏怏的,这心思……”
他没再说话了,双眼紧紧地闭着,如同说着说着睡着了一样。
“是。”延七似乎习以为常,恭敬的应了声后,就走了。
风,又在他身后掠起,很疾,但悬在上头的灯火却是亮了,那昏黄的光芒洒落在他的脸色,阴暗不定,带着几分诡谲。
……
皇宫里,灯火如昼。
一头银丝的拓拔清渊伏案翻看着叠在桌上的案卷,一卷,一卷……那握着毛笔的手瘦如枯柴,皮包骨头,那青筋在灯火的照耀下甚是明显。
“皇上,夜深了,该歇息了。”洛奇眺望了眼窗外的夜色,眉宇间掠起一丝担忧来,“留着明儿个再看也不迟。”
拓拔清渊握着笔的手微微一顿,也抬眸看了眼窗外,窗外枝影重重,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夜,静谧而又诡谲。
他缓缓搁下手中的笔,清润的声音如初春的溪水轻缓悠悠溢出:“也好。不过近日来可有得到什么消息?”
洛奇略作沉思,恭敬言道:“煞王的人已从扶桑国带回缓解月色姑娘的解药了,快要抵达燕雀国边境了。”
拓拔清渊闻言,唇角微微扬起,泛起一抹如春风般淡然的笑意来:“你……”
随后他又轻摇了下脑袋,淡然道:“不是这事儿,别的,那些人眼下可有什么动静?”
“尚无。”洛奇如实道,“近两个月来,皆是分外的安分,几乎都是按兵不动,就连文成也不曾派人来找莱辛郡主了,卿娘近日来也甚少有动作了,不过……”
说着,他顿住了。
“不过什么?”拓拔清渊侧头看了眼眉宇微蹙的洛奇,悠然问道,那声音始终是那么的云淡风轻,仿若什么都不在乎,可事实上又什么都在乎。
洛奇唇微动,言道:“禁宫中的那位娘娘最近不太安分,总是想着要出来。”
拓拔清渊听闻,眉头倏然蹙起,一双平静似水的眼眸里倏然泛起迷雾来,覆盖着那似透彻的眼神,幽幽地,令人猜不透。
许久,他撑着桌子站起身子来,缓步走在偌大的殿堂里:“随我去一趟那儿,她大概有话要说了。”
“是。”洛奇点点头,伸手取过一件披风,覆于他的身上,“皇上,别着凉了。”
拓拔清渊微颔首,抬手拢了拢身上的披风:“嗯。”
夜凉如水,偌大的夜空只有几点星星,那微弱的光芒几乎淹没在昏暗的灯火下。
他令洛奇吹灭了灯火,两人就凭借着感知在夜色在来到了禁宫前,禁宫外禁卫军重重,两人并未从正门而入,而是从暗道之中入了里边,直奔那点着幽暗灯火的破殿……
第331章 不然家法伺候()
两盏茶,缕缕白雾袅袅升起。
边子期举起茶盏,轻抿一口,落杯时,另一只手上的黑棋也落在了棋盘上。
“你确定落子与此?”燕陌琛眉眼微抬,幽邃的眼眸里泛着一丝淡淡的柔情,温柔的看向她,凉薄的嘴唇轻轻勾着,似一抹淡若清风般的笑容
“确定。”她颔首,目光早已从棋盘上挪开,而是低眸幽幽地看着杯子中漂浮的花瓣,“你接着。”
他笑笑,低沉的声音颇是惑人,如若一坛陈年酒被打开了盖子,迷醉人的香味缓缓飘逸而出。
白棋落,黑子提起,黑子瞬间少了一片空间。
这一局棋,无疑黑子又殁。
“又败了。”她看着被提起的黑子,轻叹了一声,但清泠泠的声音里并无太大的哀伤,也是,这不过是一场棋局而已,何须太过在意,“你真认真。”
“你太不认真。”他悠悠回道,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杯口,自始自终他都不曾喝一口茶,“有话儿就说吧,这已是深夜,不能继续耗着了。”
边子期点点头,抬眸迎上他的目光,淡笑而语:“你可真懂我,只是早知道我是有话要说,为何不早些就问,而是一直到现在?”
“你都说了,我懂你,既然如此,自然是按着你想来的而走。”他松开茶杯,手轻轻抬起,将棋盘上的黑白棋子一一放回到了棋盒中。
她轻笑出声,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只留得那几片花瓣沉在杯底:“你可真是越发的有耐心了。”
“我何曾没有耐心?”他反问道,低沉的嗓音里满是宠溺。
“你有很多时候都没耐心。”她笑着言道,“不然这儿可蹦不出个小家伙来。”
说话间,她指了指高高隆起的腹部。
额……
这点他是心急了,他也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家伙来得那么着急,不然……他还以为可以在美人的温柔乡中呆得更久些,可惜……可惜……往后的地位怕是还要落后一截。
要知道原本就岌岌可危。
“这……是他急,不是我急,我……一点都不急。”他淡淡而语,轻吐出的话语里泛着一丝暧昧的气息。
她轻哼了一声,似乎是不满他将这事儿推脱到小家伙的身上:“明明是你……”
“你不是还有事儿要说?”他截断她的话,慢条斯理的出声道,“不可磨蹭了,不然我可要逼着你跑床上睡觉了,嗯?”
这……
边子期轻抿了下嘴唇,她……她不是故意跑题的,她只是……暗暗叹了一声,似泛着一丝无奈,她……
“阿琛,我身边的事儿似乎越来越复杂,甚至还包括了你,我们都被包裹在一团充满着陷阱的迷雾中,你……我会成为你的一粒棋子不?”
燕陌琛暗愣了下,甚是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轻蹙起剑眉,深邃的眼眸里蕴藏着深不可测的暗涌,渐渐地,泛起了潮涌,但最后又化作平静,他凝视着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掀唇而语:“不会。”
边子期听闻,绯红的嘴唇轻弯起,一抹明媚的笑容缓缓绽放:“不会,不会就好,那……你可会是第二个拓拔清渊?”
他看着她,反问道:“为何这么问?”
“你还没有回答我
。”她笑笑,澄清似水的眼眸里泛着丝丝涟漪,“可会?”
“不会。”他给的答案依旧是否定,而越是否定,她就越安心。
不会那样最好,她……更希望的是身旁的人会将事儿都告诉她,纵使她无能,也能够让她知晓,而不是一直是被蒙在鼓里,那样的好,她真的要不起,所以一早她便说过就算知晓拓拔清渊杀她事出有因,是为她好,她都不会回头,她得不起,要不起。
“好了,现在该你回答我了,为何这么问?”他见她笑,笑得那么放松,这刚才猛地提起的心稍稍落了地,他似乎已明白她问的原因了,但他还是想从她口中听到。
忽然,她眉眼间掠过一丝狡黠的笑意,她看着他,一直,一直……半晌,她笑出了声音,清泠泠的笑声在这寂静的夜里颇是清脆,宛若水滴玉石。
“你可以老实交代你身上的伤怎么来了,你说过你不会成为第二个拓拔清渊,既然如此,大抵也是不愿意瞒我的了。”
燕陌琛闻声,一丝低闷的笑声也从薄唇间溢出,他……他没想到他落入她下的圈套了,这女人就为了从他口中套这么点事儿,竟费这么大的周章,弄得他神经一紧一松,不想却只是……
“你记得可真够牢的,我倒以为你忘记了。”
“怎么可能。”她轻挑了下眉头,眼眸里神采飞扬,颇是夺目,“我说过待随你见了人后,就会问你。可你……我晓得你的花花肠子也不少,说不准拿点事儿来忽悠我呢。”
“你……”他无奈的摇了摇头,但看着她的眼里全是宠溺,“其实我现在也可以继续忽悠你,不是?”
“你敢!”她眉头一横,冷眼瞪着他,“不许撒谎,不然家法伺候!”
燕陌琛笑笑:“那你且说说是怎样的家法,我看看这家法能不能承受的起,要是承受的了……”
“你铁定承受不起。”她轻哼了一声,目光幽幽地朝着他的下身看去,“让你家老二一辈子起不来。”
“这……将会是你我二人都受罚。”他慢悠悠的回道,“不过为了让你不跟着受罚,我仔细想了想,还是老实交代的为好。”
说话间,他缓缓抬手,从衣袖中掏出那只小小的奁。
他将它放在棋盘上,奁上那两颗珠子宛若两只眼睛一样,盯着他们,且周遭的温度似乎是在这一瞬间骤然降了下来,如同突然入了冬天。
她身体轻颤了下,目光幽幽地看着奁,又偏头看了眼书桌上搁放着的画卷,这奁当真和画卷中的一模一样。
不过……
他要说的,莫不是这身上的伤与它有关?
“这奁原属于我的母妃。”他说的很慢,“一直伴随在她的身边。但在她死的那一天,它却如同长了翅膀一样不见了,但事实上不见的并不是它,而是我的母妃……”
第332章 春宵苦短日高起()
夜凉如水,晚风徐徐,夺窗而入,吹动着落下的疏帘不停地晃动着,拍打着墙壁发出沉闷却不失节奏的韵律。
边子期静默的听着燕陌琛缓若流水的叙说,一丝丝惊讶与疑惑缠绕在心间,顺着血液四处流淌着,她想不到……想不到这是一件宫廷秘史。
“她在她的寝殿里消失了,没有留下丁点踪迹,里里外外的人皆不知她是怎么不见的,而唯独知道的却是……”燕陌琛顿了顿,抬眸看了眼桌上放着的奁,“当今圣上燕擎天。”
她惊了,雅致的容颜上都是震惊之色:“你说老皇帝知晓,不要说她会消失,是托了老皇帝的‘福气’?”
“嗯。”他淡淡的应了声,嗓音一如既往般的低沉,让人听不出任何异样的味道,“她离开,的确是托他的福气,毕竟假死很容易让人发现,等到那时候她注定逃脱不了陪葬的命运。”
额……
边子期轻蹙着眉头,澄清似水的眼眸里盛着疑惑:“你这话的意思是她死是假死,为得是逃避陪葬,老皇帝知晓,帮她躲过这一劫,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总不能说……他喜欢你母妃?”
燕陌琛嘴角不着痕迹的抽搐了下:“你……这脑袋里装得是些什么。”
“这不是最合理的推断么?”她反问道,“不然他没必要为一个后宫妃子如此做事?还是说,他与你母妃有了什么交易?”
“他要这个。”他指了指奁,“母妃答应他在她得以离开后,她就将它给他,不过还有一条件,就是确保我在成年之前无恙。”
“哦。”她抿抿唇,淡淡的应了声,但柳眉依旧拧着,眼眸间的疑惑都不曾散去,沉思半晌后,她又道,“这些是老皇帝告诉于你?你信?”
燕陌琛不语,但深邃的眼眸里却是闪烁着纷杂的光芒,深处更是暗涌丛生,仿佛到处是陷阱,一不小心就会落入其中,粉身碎骨。
“你不信。”她收回落在他眸子上的视线,替他回答了,“所以你应该并未将它拿出来给老皇帝看。”
“嗯。”他低沉的应了声,“不傻。”
边子期闻言,嘴角轻轻的抽搐了下,她……敢情她看上去很傻,只是她有一点没弄明白,既然他没有拿出奁,那他又是如何从燕擎天口中得知这些事儿,确切的说是如何让其提起旧事?
这……和他的伤口有关?
她的视线缓缓向下,落在他的身上:“你……容我猜测下,你这几日都是居住在你母妃的殿里,而后你意外发现了点什么,紧接着一不小心就受了伤,此时恰又碰上燕擎天,然后就有了这么一段过往的故事?”
听着她缓慢的语速,他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悠然绽放,他凝视着她轻皱的眉头,慢条斯理道:“我考虑下等你卸了货后,让你去大理寺混点事儿做,或者六扇门里呆着拿点俸禄也可。”
“猜中了?”她反问道。
“挺能联想的。”他并未直接回应,但冷峻的容颜上泛着的柔和笑意无疑是在说她猜对了。
“那我就当作我是猜对了
。”她回以淡淡一笑,“那你是发现了点什么?是发现你母妃没死,还是别的秘事?”
燕陌琛笑笑,勾起的笑意依旧是意味深长,他慢悠悠的出声道:“这个……改日详说,今日说的是我为何会受伤,如你猜测就是发现点了异样,然后受伤了。”
额……
这……这都行?
她怎么觉得她是被他欺骗了呢?
原本还以为他落入她挖的坑里,现在才发现他就算落了坑里也有法子让自己轻而易举的脱生,反倒是弄得她满腹疑惑与好奇,她……
沉沉的叹息了一声,澄清似水的眼眸里泛起一丝哀怨的色彩,幽怨道:“你坑我?”
“哪里。”他低闷的笑了笑,那笑甚是柔和,“这些事儿该是要让你知道的,只是为时尚早,有点事儿我尚不能确定,便先不与你说,省得你的联想翩飞将我也带歪了。”
边子期闻言,唇角狠狠的抽搐了下,她将他带歪?可能这么容易吗?要是这么容易,呵呵,他丫还能够活到现在?
她不满的轻瞪了他一眼,又睨了眼桌上那仿佛能够迷惑人的奁,便是站起身子朝着内室而去。
她信他,他现在不说,大抵还真是时机未到,反之,她若继续刨根到底,容易惹得两人不快,她掀帘踏入内室,但又回头看向依旧还坐在榻上的人儿,云淡风轻道:“拓拔清渊来的信笺也提到你不可将它给老皇帝看,包括那副画卷。”
他轻颔首,目光缓缓从奁上挪开,幽幽地看向她,深邃的眸子里渐渐泛起温暖的笑意来:“我明白,另个相关的人是云荒国禁宫中的那个女子。”
边子期眸间飞快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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