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已过十八,在回去的路上了?
若是如此,她……怎么觉得好像这时间过得有点快,明明刚才才和拓拔清渊进入地下城,怎么一会子就又出现在这儿了?
而且令她更为费解的是,她记得自己是入了地下城,可却不记得去地下城里干了什么,不要告诉她……她就是去里边睡了一觉,那……真是够忧伤的!
她原本还打算看一看所谓的逆天之术呢!
总不能说这逆天之术就是令她睡一觉?
想着,她嘴角便是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下。
闭着眼休憩的燕陌琛察觉到空气中的气息出现了些许变化,便幽幽地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她正皱着一张脸疑惑的盯着车顶时,慢悠悠的出声道:“醒了,吃点东西。”
说话间,他从马车的暗格里取出事先准备好的食物,而后又替她倒了一杯温茶。
边子期也没有拒绝,坐起身子,从他手中接过食物,就大口大口的嚼了起来,同时还不忘问话:“我睡了多久?”
燕陌琛暗愣了下,幽邃的眼眸深处漾起一丝狐疑,但在她定睛看来时,却飞快的敛去,只慢条斯理的反问道:“你认为你睡了多久?”
她轻皱了下眉头,抬手掀起车帘,朝外头张望了眼,看着外边一望无际的苍茫世界,她眉头轻抖了下,这雪都下得这么厚了,至少也有三天
那她岂不是至少睡了三天?
嘴角狠狠的抽了抽,难怪她这一觉醒来那么饿,敢情是睡太久了!
不过……
“我去地下城里做了什么,我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总觉得就是进去后,就是在睡觉……”她将面前的温水一口饮尽,蹙着柳眉,不解道,“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
她……不记得了!
燕陌琛眸色闪烁了下,心里却是泛起层层涟漪,他不知这该算是喜还是悲,他……因为他明白,若有一日那记忆在脑海中苏醒,她势必依旧不会好受……唯只愿那时候她更坚强。
“你都不知,我一守在外边的人更加不知,但应当不是什么坏事,不过……”
他顿了顿,低沉的嗓音里似乎是泛着一丝犹豫。
“不过听说有伤到他的身体,因为你。”
他不知道这话会带给她怎样的冲击,但他必须这么说,不然他日……他欺瞒了她,会让她痛恨,而这样,大抵也算是为自己在她心里留得一条路。
边子期闻言,怔愣了下,拓拔清渊伤到身体,因为她?
所以……
所以夙夜那老头子才会让她三思?
只是他伤得可是严重?
他……
她下意识的掀开帘子,转头朝后方望去,即便什么都已看不到……
罢罢罢,在她选择跟着他踏入地下城时,她不就是狠了心,不管他如何的吗,眼下又何须惦念,再者他一定死不了!
她收回视线,悠悠地放下帘子,淡淡的应了声:“我知道,夙夜那老头子事先有与我说过,但他最后都能够同意他养女带我入宫,那拓拔清渊势必不会出什么大事,顶多是要卧床多休息,该是会有一天好转。”
“嗯……书,也在宫里。”燕陌琛慢悠悠的回了句。
“他不跟着我们走?”边子期微愣,“那你的身子……七心草呢?”
他指了指暗格,淡淡道:“都放好了,那是你们辛苦摘得救命药,我又如何会忘记。至于书……他在那儿除却替他调理身子,还有别的事儿,暂且不回燕雀国。”
她轻颔首,澄清似水的眼眸里却是依旧蓄着一丝浅浅的疑惑:“带了就好,不过……走得似乎有些仓促,是不是还是有发生什么事儿,在我昏睡期间?”
第306章 我见过你父亲了()
车轮滚滚,在苍茫的雪地里留下两道长长的车辙。
车内,清香袅袅,沁人心脾,掩盖着一丝几不可闻的水墨味。
燕陌琛静静地凝视着半坐起身的边子期,不急不慢道:“何以这般言之?”
“若论寻常,你也当是会等我醒来再走。”她迎向他深邃的眸光,平静似水的回道,“但这回你并没有,甚至还已是走了那么长的路
!”
“那是你睡得太沉。”他轻描淡写道,“走时并不算仓促,不过……”
他顿了顿,悠然惬意的抿了一口温茶后,才接着言道:“不过倒也算是提前了,并非十八当日而走。”
提前了?
澄清似水的眼眸里再次掠起一丝狐疑,她盯着他:“为何,既不仓促,又何须如此?”
燕陌琛看着她眉眼间的疑惑,暗叹一声,但说话的语速依旧平波无澜:“此事与花弄影有些许关系。”
花弄影?还扯上那只花蝴蝶了?
她蹙了蹙眉头,仔细思量了下,从袖笼中掏出那月牙形血色玉佩,幽幽道:“可是与这有关?”
血色玉佩流溢着一丝丝浅红色的光芒,如若血液流转,且散发出一点点温热,温暖着她的手心,甚至透过她的肌肤,与体内血液随行,缓缓流淌于全身,带起一丝令人舒畅的感觉。
“嗯,有一丝关系。”他看着玉佩,眸色轻闪,回想起那夜跟踪,心依旧会暗惊下,也幸得花弄影到底对她留有善念,不然……心紧紧地一抽。
但,若非答应人,暂且不动那屋中人,想来他该是要出手杀那人了!
“什么关系?”她将玉佩把玩在手上,慢悠悠地出声道,“我总觉得这玉佩有点问题,,我以为那只花蝴蝶不会真就这么便宜我。”
她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略给人惊讶和不解的话语,他就将机关城外围的万能——血色玉佩给了她,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这玉佩没问题。”燕陌琛淡淡道,低沉的嗓音里却是泛着一丝令人捉摸不透的气息,“有问题的已让他毁了,他将之给你或许是给自己转移一点危险。”
边子期闻言,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下,他……她就知晓花弄影绝对不会那么好心。
“不过它留在你身上也甚好,这是个好东西。”他见她面露一丝不满,悠悠言道,“指不定哪天还会是救命之物。”
是吗?
她垂眸看着它,眼里流露出一丝不置信。
唉。
就算是好东西,只要携带上危险,她都觉得再好的都能变成坏的。
不过若扔了,定然是可惜,况且她也舍不得,她……还是需要的,不要白不要,反正就算有危险,也已躲不过了,再者他也都说了,说不准哪天还能成为救命物呢。
如此,还真是要好生收着了!
但是——
边子期轻挑了下眉头,明眸间流溢出一抹复杂的神色,幽幽地盯着他,声色却依旧如寻常那般平静淡然:“你知道的好像很多,而且……看来我昏睡的时候,真发生了什么,不然你何以知晓有问题的他已毁了?”
燕陌琛闻言,轻叹一声,低沉的嗓音里似泛起一丝无奈,而看向她的眼神柔和中却是带起一丝深邃
半晌,他掀唇幽幽而语,但道出的话却有些答非所问:“你……我见过你父亲了。”
此言一出,边子期背脊瞬间僵直了,澄清似水的眼眸里全是难以置信,直勾勾的盯着他,似试图从他眼眸里找出点什么异样来。
一时间,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车轮之声幽幽入耳。
许久,久到小炉中的炭火几近熄灭,她才轻轻嚅动了下干燥的嘴唇,低低道:“你在哪儿见过他?”
“在城南郊外。”他倒也没有隐瞒,“与花弄影在一起。”
“呵……”她低低一笑,笑声里夹杂着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意味,“他们是在父子相认了?”
“不曾。”燕陌琛言道,“不过,花弄影大抵已知晓那人是他父亲了,再者……”
然而,未等他将话说完,她便是幽幽截断:“你为什么不帮我杀了他?”
“你……”他不由得一怔,纵使他的确很想杀那人,但是于她来说,那人到底是她父亲,她又怎……舍得狠下心?
“他能要我命,我为何不能要他的命,父女关系……”她冷冷的笑了笑,笑声里满是讥讽的味道,“他从来都不是一称职的父亲,再者他不过是提供了一粒种子而已!”
燕陌琛闻言,无声的叹息了下,抬手轻轻抚摸了下她的脑袋:“该杀的时候自然就可以杀了,眼下我既已答应过拓拔清渊暂且不动他,自然万万是不能言而无信的。”
毕竟这事儿还与她有些许关系。
又和拓拔清渊有关!
边子期柳眉倏然蹙起,眼眸里流露出一丝不悦来,他到底是在整些什么事儿,为何这一连串的事儿都跟他有关,他……心倏然一痛,泛起一丝莫名的痛楚。
她愣了愣,不明白为何会突生这样的感觉,难不成她还不能想一丁点有关他的不好?
眉头越走越紧,眸色也越来越复杂,他……在地下城里,究竟是对她做了些什么?
忽然,一声鸟啼声在半空中响起,那惊叫的声音倏然拉回她的神绪。
她抬眸与他相视一眼,而后两人齐齐掀帘朝窗外看去,只见不远处的半空中盘旋着一只海东青,那一双锐利的眼眸一直盯着他们的车子,惊叫声还时不时从它口中发出……
他们遭人追踪了!
燕陌琛见状,放下帘子,从车厢暗格里取出一把弓弩,稍作调整,直对着海东青……箭,离弦,径直的向着一直追逐着他们车子的海东青而去。
眨眼间,一丝惊戾的嘶叫声从海东青口中溢出,随之那身躯似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随着飘舞的雪花落了地。
“这应该还没完!”他神色凝重的看了眼那落在雪地上的海东青,“我们需要寻个隐蔽的地方立刻弃车而走!”
边子期微颔首,目光幽幽地眺望着苍茫的雪地:“改道朝西面走,不要走东道!”
第307章 我故意的()
道越来越小,车越来越颠簸。
边子期二人将暗格中最重要的几样物品塞入包袱里,而后在车疾驶中时,飞快地跃出了车厢,且两人几乎是脚不着地的飞掠在满是白雪的山林里。
山上,藏匿在白雪下的树木依旧苍翠,偶尔几片枯叶在寒风过时,便与白雪纷纷扬扬落下,跌落在地上……在时光下悄无声息的与泥成香。
他们借着雪中绿意掩盖着踪影,悄然的行走在这白雪茫茫的山中,偶尔回头眺望下身后不远处的动静,隐约间还是能够看到有人头攒动,身影遮遮掩掩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而来。
“都跟来了?”边子期看着他拧起的眉头,云淡风轻的询问道,“大概是在何处?”
“离我们七八百米斜后方。”燕陌琛淡淡道,“约莫八个人。”
八个人,于他们来说,并不是很难对付,况且这一行并非真正只有他们两人,暗中随着他们一起的人就在附近。
但是——
“我想知道此番他们到底是要做什么!”她偏头看了他一眼,粉唇轻动,悠悠言道,“能不能先不对他们动手?”
他也正有此意。
于是,两人便是落了地,在蜿蜒曲折满是白雪的小道上悠悠行走着,落下一行行脚步印迹,不深不浅,会为飘然落下的雪掩盖去些许,却又无法彻底抹去踪影,而这恰是他们想要留给身后人的。
“阿琛,翻过这山需要三个时辰,过一个半时辰,你便是可以暗中联系人让人在山下接应我们,用船。”她边走边说,澄清似水的眼眸里泛着淡然如水的涟漪,“不然错过后,我们就只有两条路,要么走大道,毫无躲避的地方,要么就是翻山越岭,但我以为我们二人身上果腹的食物不多,这条路断然是划不来的。”
燕陌琛轻颔首:“好,此地你比我更为熟悉,一切都听你的。”
边子期淡淡一笑,清雅的面容上流溢出一丝英气的光芒,与曾经的她越发的相似,她每走一段,都会停顿小许,似在等着身后人追上来。
约莫彼此间只剩下两百米的距离,若非有几棵茂密的大树挡着,几乎能够面对面时,边子期忽然腾身而起,径直的飞跃上了树梢,于大树间轻快的飞跃着,丝毫不像是个有孕在身的人,看得一直默默跟在身旁的燕陌琛有些胆战心惊。
他不该任她乱来的,这……要是脚步一个不稳当,岂不是……
这不,念头才冒上脑袋,在离他一尺前飞跃着的她就一个脚滑,从高高的树枝上仰着往下摔,惊得他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口,身子立刻飘掠到她的下方,稳稳的将她接住。
“你冒汗了?”边子期抬手轻轻擦拭去滴落在面颊上的汗水,轻问道。
他是冒汗了,看着她摔倒时,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真的很惶恐……她要是真摔着了,会……会……他当真不敢想
“放心,不会有事儿。”她看见他幽邃的眼眸深处泛着一丝不安,微扯起嘴角,笑言道,“我故意的,不然……要没点事儿就为他们追上,岂不是要让他们怀疑有诈?”
可就算如此,也万万不可这般拿身子开玩笑,这万一他接不住呢,万一她自己也没有控制好呢……那么多的万一,他真的不希望有任何的万一,他……真的不该听她的!
“就算如此,你也不能……”
她笑笑,笑颜如花。
她仰起头,轻吻住他轻动的薄唇,将他未说完的话堵住了,但很快她便是挪开了唇,澄清似水的眼眸里泛起一丝狡黠的光芒:“好,不会了,没有下次。但这次……”
她偏头朝着不远处若隐若现的人看去,眼里有一丝冷意一闪而过。
“阿琛,他们在那儿!”她陡然扬高了声音,抬手朝着那些追踪他们的人指去,“你说要不要会会他们?”
“你说如何便是如何。”燕陌琛揽着她的身子,平静似水的出声道,低沉的嗓音犹若一坛美酒,颇是令人迷醉,尤其是这中间还夹杂着温柔的宠溺,让人不由自主的就沉浸其中,“人不多,以你我二人怕也能应付。”
“哦……”她缓缓地拖长声音,清泠泠的嗓音里泛着一丝令人回味的深意,“那我们……”
话,未说完,她便是弯腰从雪地里捏出十来个雪团,用尽力气连着朝躲在暗处的人扔去……
雪团的袭击,令暗中的人震惊了下,谁也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也没想着躲避,但更多的原因是不想就这样完全现身在他们的视线里,然而……他们失策了!
因为没有躲避,任由着雪团攻击,这一个个竟然都让这雪团点了穴道,这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
瞬间,这八人大惊失色,奈何已跑不了,便也只能傻傻的杵着,但凭边子期二人发落。
“阿琛,我们过去看看他们。”边子期平静似水的出声道,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恍若春花绽放。
燕陌琛淡笑着轻颔首,揽着她悠然朝着藏匿在灌木丛中的追踪者,心里却满是无奈的笑意,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她会怎么应付这些人,却独独想不到她会是以如此幼稚却一招制敌的方法来为之。
大抵……有时候人都是想得太过复杂,而忽略了最简单最单纯的法子……
“八个,如你所说。”边子期扫视了眼面色黑沉的八个人,浅笑而语,“接下来咱们就可以开始好好盘问他们了,问问我那好父亲让他们追踪我到底是何用意……当然,也可能未必是我那好父亲,说不准还可能是……‘好舅舅’。”
“真复杂。”他低笑着轻摇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