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月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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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月谣-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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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絮扭过脸道:“我当然知道不是在家里,可是啊,他们又哪里让过我了?那两个人都一味向着别人,倒把自己的妹妹不当回事,若是让旁的人瞧见,还不知道是谁家的哥哥呢!”
  她声音极小,可若萧依然听了个清楚:“小三,你再说哥哥们的坏话,看我不抽你一鞭!”
  作势正要挥出马鞭,阿絮惊叫一声,纵马一蹦,继而又咯咯笑开了:“大哥大哥,可别把我的马打坏了,否则少不得要辛苦你的马!”
  “咦,方才若萧不是说了,如果没了马,让罗兄与你共乘一骑吗,阿絮姑娘,你的记性不会这么差吧?”楼观日装作一本正经地问道。
  阿絮柳眉一竖怒瞪过去,他一脸的嬉笑不羁,让人想骂还骂不出口,又瞟了瞟千音,看他目视前方面容纹丝不变,便没好意思出声反驳。只得打马靠向一边,似别有所指道:“幸好这次骑的是马不是骡子,再怎么慢,也不会落于人后。”
  楼观日倒是好奇:“你什么时候骑骡子出来了?款步慢行,悠然自得,我一直有这打算,无奈本人太过风流潇洒,骑头骡子总是不怎么般配啊!”
  阿絮轻哼一声,点头赞同:“我本来也觉得一步三摇,挺是快意,可时间一长就明白,骡子毕竟是骡子,怎么也成不了马的,当你想要加紧赶路的时候,骡子就成了累赘,快也快不了,叫人干着急,想来想去,骡子也只有运货合适些。”
  话是没错,可若听在心有芥蒂的人耳朵里,恐怕多少也会有些刺耳吧。她如此想着,特意回首远远看了眼那个人,可惜,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像是没有听见一般。
  她微咬着下唇,心中说不出是怎样一种滋味,是苦是酸,还是满腹的涩然?
  哪怕是这样的结伴而行,他也尽量保持与自己的距离,如果有心,会是眼下这般情状么?他心思之深实难看透,在人前的沉默寡言,私底下也不曾多说过半句,就算偶尔有过表示,也婉转地不太容易听懂。隔了那么久,她忽然质疑起之前的感觉,说到倾心相许的情意,可以是元曦的无微不至,玄昭的百依百顺,甚至是品昭的不择手段,怎么,也不该是他这样的冷静自持吧。一直以来,这个人带给自己的感觉,莫不是看透世事的睿智,明达天下的气度,或许,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情爱,并不是那么重要吧。
  想到这儿,她使劲摇了摇头,可笑啊可笑,何必去揣摩他的心思呢,分明是桥归桥,路归路,怎么人人都想把自己与他凑到一处呢?更何况,昨天那件事虽不是他的错,可心里终究是生了嫌隙的。再说,曾经的那一段,自己到如今仍是郁结在心,他也必然没那么容易释怀的。
  林间清风拂过,吹散胸口的难言之郁,她不由笑了笑,再不多言,只一径打马疾行,仅半日便到一个小镇,若萧勒住缰绳说道:“今晚就歇在这里吧。”
  楼观日奇道:“时辰尚早,还可多走些路,为何非要歇在此处?”
  若萧轻笑一声:“自然是有事商量了,你难道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了吗?莫非真是来游山玩水不成?”
  楼观日大声叹道:“我还当你心中早有了谱,我们只要埋头跟在后面就成了,谁料还得费我这个石头脑袋!”
  若萧摇头:“石头脑袋能列入五公子?我可不信!”
  楼观日道:“你不知我遇上了麻烦事就成了石头脑袋么,若是关乎美人儿我还能绞尽脑汁使劲浑身解数做他半个孔明!”
  千音已率先下马,轻飘飘说了句:“你又怎知事不关美人?”
  “是啊是啊,事情本由美人而起,自然关乎美人了,可惜……”楼观日上下扫了几眼阿絮,故意边是叹气边是摇头。
  元曦也下马,一甩缰绳玩笑道:“还真是三句话不离美人啊,堪堪露了风流公子的本性,不过楼大少尽可放心,你的脑袋若真是块石头,我一准将它丢茅坑里去!”
  阿絮一脸嫌弃:“你们越说越不像话了,还有我这个姑娘家在呢!”
  楼观日半捂住嘴说道:“他说了这话自然就是没当你是姑娘家。”
  阿絮撅了嘴,沉沉哼了声,一跃下马,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凉茶上桌微呷一口,顿觉透骨舒爽。忽闻对桌几人窃窃私语道:“听说公主的神珠丢了,正派人四处寻找呢。”
  “我也听说了,不知是真是假,这可是事关紧要的大事啊,神珠一丢,昌隆不再啊!”
  “正是如此,所以公主找了赫赫有名的江湖五公子,想必是忌讳官府的动作过大。”
  千音若有所思地听了一阵,轻轻开口问道:“这件事本该是机密,怎会闹得如此沸沸扬扬?”
  阿絮却不以为然:“本来你们几个就算单独走在街上也会引人注目的,如今五人一同上路,闲言碎语自然数不胜数。”
  千音淡然一笑:“你是怕全天下的人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呢,还是本就想闹得人尽皆知?”
  嗓音虽低,可言语间隐有锐气,阿絮睁大眼,目中渐露星芒,若萧忙道:“自去年的名剑大会之后,江湖上不知多少双眼睛死死盯着咱们呢。小三说的没错,我们五人从未结伴而行,而今之举,恐怕在入苍国的时候就引来了旁人的注意,想要隐匿行踪也难。”
  千音默不作声,只弯着嘴角略一点头,楼观日却小声嘀咕道:“传言到如此地步,和官府有甚区别?何况我们势单力薄的,又占了哪点好处了?”
  阿絮却笑眯眯道:“这件事人多了才办不好呢,我相信你们定会不辱使命的。”
  元曦轻拍她的手背,又续了茶水,满目的柔情直泻眼底,楼观日不禁翻了个白眼,兀自按下不言。
  夏日里暮色迟迟不至,待到周遭声嚣尽歇已是月上中天,六人聚在一间屋内,或坐或站,倒有半数是慵懒模样。楼观日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黑扇,拖长了调子道:“究竟要商量些什么啊,还硬要在这夜深人静之时。”
  若萧朝重云使了个眼色,他悄无声息地掠至门边,侧耳倾听一番,略点了下头,元曦则大大咧咧坐上了窗前的案几,千音也踱步至房间另一头站定,阿絮双手支着下巴挑眉轻笑着,只剩下楼观日瞪着眼颇有些不知所以然。
  只见若萧自怀中摸出五个绣囊在桌上一字排开,正是红、黄、蓝、绿、紫五色,他环顾一周,难得地注目凝神,刻意压低了嗓子道:“公主给了这五个绣囊,嘱咐一定要按照红黄蓝绿紫的次序一一开启,现下我们便开这头一个。”
  说话间,他伸手将红色的绣囊解开,里面仅小小一笺,上书:锁魂香。
  足足过了盏茶的工夫,楼观日才将那小笺捏起来,翻来覆去看了几回,怔怔问道:“就,就这三个字?是那什么号称有通天地之能的国师写的?也太谨言了吧!”
  见阿絮点头,他又嘀咕道:“真够邪门的,这算什么线索啊,难道另四个绣囊里也是这样的三个字?”
  阿絮依然点头,他大叹一句:“高人果然是高人,天机不可泄露就是这意思吧,可好歹也多写点,好叫我们能窥得出其中的秘密啊,否则去哪里找那珠子!”
  元曦将腿搁在桌案上,拍了拍衣角说道:“光这三个字也未必看不出什么,你的脑袋果真是石头做的么?”
  “你倒说说能看出什么来,江湖上的大小消息虽多,可我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有哪桩能联系到这上头来的。”
  元曦正要还口,若萧轻轻扬起手,几人且听他说道:“楼大少说的对,线索确实太少了,仅仅三个字,可猜可想的却有很多,又难有能互相联系的地方。我们虽出师多年,可并不经常在外走动,江湖上有些消息难免了解得少一些。大家想必知道,线索越是稀少,就越需要庞大的消息来筛选验证,我就怕会花费太多的时间,误入了歧路。”
  阿絮将长发勾至胸前轻轻一捋:“这倒无需担心,不是有个楼大少有事没事都在江湖上闲逛么,再不济,问问那个臭骡子也是可以的,秀才不出门,便知天下事,我看说的就是他吧。”
  若萧转首一笑:“我倒不知千鹰竟然还擅长这个。”
  阿絮闷着嗓音道:“他有一本江湖轶闻录,端的是通晓大事小事天下事呢。”
  听那不情不愿的口气,若萧笑着坐下:“那就先听听千鹰你的看法吧。”
  阿絮忍不住偷偷望去,半隐在黑暗里的那人似是悠然一笑:“那好,我且来抛砖引玉,大家听了不妨指正一二。锁魂香三字,首先当注目于这个香字,天下制香的名家不过区区数家,且大都是生意人,素不与武林中人来往,如果不是心怀不轨别有所图,我想差不多可以弃之不谈。而从锁魂二字也可看出,此香来路不正,隐有煞气,那么,首先考虑的便是毒香……”
  楼观日豁然起身:“江湖上以制毒闻名的当属毒刹谢仪,而她远在坨坨山,是以阿絮你候在东门口,便是此意?”
  阿絮迟疑道:“也不完全是因为此,尚有别的可能,而且毒刹她为人淡泊,总不会牵扯其中吧。”
  楼观日道:“并不一定是牵扯其中,而是她可能掌握着更进一步的消息。”他顿了顿又道,“嗯,听说她那唯一的弟子也是个制毒高手。”
  阿絮猛一皱眉:“自然不会是她了,人家都隐逸世外二十多年了!”
  楼观日小声道:“你也排除地太快了,我还想见见那位昔日的美人呢。”
  元曦斜睨过来:“你若一直活着自然有机会见到,也不急在一时嘛。”
  若萧含笑朝千音略一点头:“接着说吧,别被他们打了岔。”
  千音继续说道:“香能锁魂,一种可能是杀人,还有另一种解释,就是控制人的心智,如此一来……”
  “是枷锁的锁,而非索命的索。”重云冷不防说道。
  千音目光微闪,颔首道:“确是如此,故而后一种的可能性更大些,那么我们便可考虑世上有哪些香是用来控制人心的。”
  楼观日皱眉思忖半晌,说道:“花香、酒香、书香?返生香、却死香、回魂香?”
  元曦不禁嗤笑道:“我看酒香倒有可能,返生香什么的都只是传闻罢了,难道真的存于世间?”
  若萧也附和道:“我也不信那些死而复生的说法,除非那人并不是真的死了。至于酒香,虽能醉人,却还不至迷人心智吧。”
  他边说边望向千音,却引来几声轻笑:“其实在座各位都心中有数了吧,又何必听我多嘴呢。”
  楼观日直了身子往左右一瞧,奇道:“难道就我还没看透一点门道?你还是多说几句吧,别跟那什么国师一样小气。”
  千音略一笑,缓声说道:“别说你想不到,害人的香,不只是毒香的,也可能是媚香。”
  楼观日呆了呆,猛地击掌道:“是啊,那些毒物算什么,说到迷魂淫魄怎么也比不过媚香啊,亏我还浸淫花丛已久,竟忘了这一茬了。媚香媚香,江湖上最出名的……”他忽然顿住,眼眸突的一亮,“南粤的媚庄,多容貌艳丽的女子,千里销魂媚生香,何堪妖娆化糜情,简直是一一吻合啊!”
  千音但笑不语,阿絮却垂着头不知琢磨什么,只听得楼观日一人滔滔不绝:“唉,我确是石头脑袋,你早早就说了此事关乎美人,我怎么愣没往这上头想呢。我虽然从未和媚庄打过交道,可江湖上流言蜚语不断,那些传言就算只有一半是真,那也是个销魂蚀骨的英雄冢啊。这一回,我倒要好好看看它是否真的配得上这个媚字!”
  若萧截口打断他的话:“你们可都赞同楼大少的看法?”
  阿絮似从沉思中惊醒,讷讷道:“我原本只是有些怀疑,听你们这一说十有八九是了吧。”
  若萧又看了看沉默的几人,道:“如果没有旁的意见,明日便启程,先入云国,再下南粤。好了,大家早些休息去吧。”
  待旭日东升,众人收拾行囊上路,若萧特意落下几步:“这件事你真的这样看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可能了?”
  千音轻摇一下头:“自然有别的可能,况且我总觉得事情不会简简单单了之,偏偏媚庄这个目标如此之大,我倒并不抱太大希望。”
  若萧微拧起眉:“我也有这种感觉,不过如今没有旁的线索,也只好先走这一遭了。”
  千音默然点头,而后又说道:“往南面去倒还有几个可能的去处,不妨走一路看一路,兴许过几日又有了新的想法了呢。”
  若萧道:“不错,太过着急反而办不成事,若是那么容易找到线索,也不值得我们五人出马了。”
  千音闻言嘴角一扬,泛起悠悠浅笑,目光不由落在前头那一抹柔曼的粉云之上。但见胭脂马上身姿轻盈,荷叶边的广袖翩飞如蝶,发端高高系起的淡绿丝带随风飘曳。
  那是自己头一回想要从她那里得来的东西,曾经被她执在手间飞扬若舞,也曾经蒙住了自己这双本以为能看透世事的眼。
  他微微侧过脸:“劳烦你告诉她一声,别跑那么快,若是离我们太远便多了几分危险。”
  若萧看着他,颇有些无可奈何:“这话你为何不自己跟她说?”
  他缓缓展颜:“若是我跟她说,必然是相反的效果,你还是莫要提到我的好。”
  他一眼便看穿了若萧的想法,作为好友,若萧可说是处处顾及自己的感受,只不过,这又一次的轮回,虽是不同的开端,又焉能有不同的结局?
  若萧仍不死心:“不如你挑头,我来压阵。”
  他还是摇头:“不,你当先,我殿后。”
  若萧轻叹了声,纵马跃上前去,他看着阿絮乖乖放缓了步子,与元曦并肩前行,仿如朝花遇上松竹,怎么看都是天仙佳配。和风忽而送来娇脆的笑声,他听着听着,竟也凝了一丝若有似无的浅笑。

  流云轻舟漠

  “你的碧龙还在身上吗?”元曦轻问道。
  阿絮眨眨眼:“在又怎样,不在又怎样,有什么不同么?”
  元曦苦笑:“是没有什么不同,只不过心里总想着罢了,你可是要嫌我自寻烦恼了?”
  她却不答:“我瞧见你的飞扇坠还留在身边,看样子倒还新些,不像大哥那缨穗都褪得不成形了,这样吧,改天我再做个新的送你们。”
  若萧回首一笑:“你还记得这事啊,天天见我挂着这么难看的剑穗也没个动静,还以为你打算让我挂一辈子呢!”
  阿絮捂着嘴吃吃笑道:“我做的东西怎么难看了?嫌不好解下来丢了便是,自己愿意戴着,怪到我的头上干嘛!”
  若萧道:“你个没良心的丫头,我和元曦捧你的场天天戴着,也不论它难看成什么样,试问谁家哥哥还整天戴着妹子送的佩饰?”
  他斜瞟向重云,阿絮果然扭头问道:“二哥,我给你做的紫貂坠呢?不会是丢了吧?”
  重云伸手进怀里摸了摸:“在这儿呢,没丢。”
  她不乐意地撅起嘴:“没丢就成了?不能和璎珞一起系在刀上吗?虽然她是我嫂子,可总要承认她做这些针线活不如我吧,好歹我从小被娘逼着学了不少这些大家闺秀的女红文绣,拿出去也不会丢人现眼。”
  重云欲言又止,紧紧抓着刀柄上的璎珞不愿松手,若萧摇头:“小三你就别为难你二哥了,人家有家有室自然不比我和元曦一身轻松。叫我说啊,没丢已经很不错了,你还计较什么,我若有了夫人才懒得理你这个妹子呢!”
  明知他是玩笑话,阿絮还是狠狠瞪起眼睛,转而想到上回送出去的香囊,也没见他戴在腰间,不知是不是早丢得不知所踪了。抿紧的双唇渐渐透出欲滴的鲜红,她半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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