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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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龙策系列 共9卷 作者:绿痕- 第1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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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把将它捏住。

  「二哥。」她忍著笑意,出声想唤醒这睡到恐有窒息之虞的男人。

  早在她的脚步声出现在草地时就已经醒来的铁勒,不理会她的呼唤,依旧闭著眼装睡,在气息不太顺畅时,挥赶蚊虫似地拍开她的指尖,再顺手揉了揉鼻子。

  望著他再接再厉睡下去的睡脸,恋姬不禁扬高了黛眉。

  有这么好睡吗?是因为此次回京的路途太过劳累,还是因为刚下朝,连朝服都来不及换掉就急忙赶来这里的他,被朝上那些官员或政事弄得太烦了?

  「二哥。」她不气馁地再推推他的肩头,「别睡了,每回你来见我就是睡。」每次他来,都不在府里坐著等她,反而跑来树下边睡边等,她也知道在里头,他是坐不住也待不下,府中那些总是对他投以异样眼光的人,已经够惹他厌的了,更何况啸月夫人还是精明的角色,光是应付她也够烦了。

  一直在脑海里盘想著卧桑在殿廊上的那番话,故而不想面对她的铁勒,在她的推促下,好半天,总算如她意地张开眼。

  莹莹白亮,迤逦在地的素白裙摆首先映入眼,他的黑眸顺著她的衣裳往上移动,在移至她脸上的那一刻,他的双眼走失在眼前依旧相似,可又截然不同的面容上。

  在碧波倾漾中的盛夏里,她是一缕映亮人眼的新雪。

  泛著讶异的黑眸,不稳定眨了眨。他有多久没回来了?时光怎又俏悄在她身上走得这么快?几个月不见,他明确地感受到她的成长,一向不爱笑的她,此刻正噙著一朵笑,微偏著螓首瞧著他,一身娇丽的姿采,取代了从前那个初展芳华的清丽少女。

  他看得出神,吹在草上的嘶嘶风韵,在他耳际空旷地回响著,不知何时起,前一刻卧桑还残留在耳畔的耳语,已被掀起的清风吹拂至远方。

  「那花……」惊艳的眼瞳止定在她的脸上,他抬手指向她耳际,那朵与她人花相映的不知名的小花。

  「啊,这个?」恋姬伸手摸了摸耳畔的花儿,「沁悠簪的,好看吗?」

  铁勒没有回答,修长的指尖蓦地探出,勾滑过她的面颊,来到耳上为她调整花朵的角度。

  她怔忡了半晌,经他指尖碰触,耳畔微微温热,她抬起眼睫,明眸望进他深藏下语的眼中,发觉他看得是那么地专注出神,但,不知他是看人抑看花。

  「二哥?」当他的手指停顿在她的面颊过久时,她轻声提醒他的发呆。

  他回过神来,急忙收回掌心别过眼。碰触过她的指尖有点热,好似丛星火盘旋在指尖,不肯离去。

  心虚无端端地跃上心头,像只素来隐身在黑夜里的魑魅,忽地被拖至白日中,忙要藏躲,但却欲避无从。

  欲避无从?他想躲避什么?没这回事的,不会有这回事的。

  在今日卧桑对他发出警告之前,对於小妹,他没有过半分逾越,他当她是个能让他真正掏出心来疼宠的亲人,可以接受他满腔无处放的爱意的人,因为自他有记忆以来,他就没有半个亲近贴心的人在身边,她不知道,他有多么感谢当年的卧桑为他打开了道门,将她领了进来,让她成了第一个走进他无声的世界里的人。

  以往,自母后身上,他所得到的永远都只是冷漠与疏离,在父皇面前,他得不到像对卧桑一般的重视,其他的皇弟自幼则与他不在一起,所谓的手足之情,在他离开了那么多年後也淡薄得很,也因此,那些亲情与知心,他从不奢望,因为他这只四处栖息的飞鸟,有家,等於无家。

  但在也跟他一样长年处在宫外的恋姬走进来後,因她,生命增添了温煦与柔情,他的记忆里不再只有沙场金戈,每当他回京时,他多了个等待与他相聚的人,多了个不想与他讨论朝野政事,只想待在他的身旁与他作伴的恋姬。

  她和他一样,长年离宫孤单惯了,也因此更能越过他心中所高筑起的藩篱,当他们这两个话不多的人聚在一起时,即使不开口说话,只是坐在一块静看著庭中的园景,即使方才聚首就又要分离,他也觉得心满意足。与她相处久了,他总是狂放在外的戾气收减了不少,双眼也因她而变得温柔,她是他荒漠心灵里的小小绿洲,也让他格外地珍惜这个真正贴近他的女人。

  他想保有她,他更想……

  「二哥,你有心事?」恋姬担心地拍著他的脸颊,直看著他四处游转的眼眸。

  「我要离京了。」铁勒避开她的碰触,平稳地把话说出口。「今日我来,是来跟你道别的。」在来见她前,这句话,他辗转许久也下知该如何向她开口,可是此刻,脱口却变得容易。

  她眼中有著掩不住的失望,「你不是才刚回京?」他怎都没有歇息的一天?不是剿贼灭匪,就是去勘查形势,朝中大将比比皆是,为何老是要指派他?

  「父皇要我到北狄去。」他尽力装作没看见她的失望,公事公办地告诉她。

  「我去和父皇说。」为他深感不平的恋姬蓦地站起身,拉拢了裙摆就要走。

  「是父皇亲自下旨的。」他拉回她,按著她在身畔坐下。

  哪次不是父皇下的旨意?

  恋姬仰起螓首,看著他习以为常的表情。她想,铁勒可能对自己的事毫无所觉,他不知道,这三年来他出宫离京的次数有多少,父皇一派再派,不考虑到他,也从没想过他会累、会倦,每回他拖著疲惫的身子来这里看她,即使他不说,她也可以自他眼底下的那片暗影里知道,他早就身心俱疲。

  「下回你何时返京?」失望过後,她不舍地拉著他的衣袖。

  「不一定,或许几年後。」铁勒缓缓拉开她的小手,将它搁回她的裙上。

  「几年?」敏锐的她,多心地想著他方才的举动。

  「这次,我是奉命长期派驻北狄,何时能返国,谁也说不得准。」他之所以会不敢对她开口说又要走,就是怕众兄弟不黏只和他亲近的她会难过,可以想见,他这一走,她就会变得更孤单。

  恋姬听了,满心期待他再次归来的期盼,霎时被冲散不留痕迹。

  「我会叫大哥多来陪陪你的。」见她的玉容愈变愈冷,他忙著补救。

  她别开他的手,「不用了。」大哥和父皇根本就是同一挂的。

  「小妹。」他叹口气,「在这若是觉得寂寞的话,就回宫去住吧,皇后娘娘很想念你的。」其实她早就可以回宫了,可是也下知是否因这些年来众人对她的冷落,让她变得下喜欢亲近任何人。

  「我不怕寂寞。」要是回去那座宫井里,只怕她会更寂寞难挨,那种皇家生活,她不想过。

  他指著她的小脸,「那干嘛板著脸生闷气?」每回她不愉快时,她就面无表情,这习惯简直跟他是一个样。

  剔透的明眸直看进他的眼底,将她多年来的不满发泄出来。

  「我只是很讨厌父皇把你当成下人般使唤。」他又不是什么寻常人或是普通武将,就算再怎么战功彪炳,父皇也不必如此利用净尽吧? 

  铁勒怔了怔,不想承认地别过脸。

  「他是君,我是臣。」就连他也不明白父皇那么倚重他的原因,或许父皇是希望,藉由他的这双手,来为卧桑这名将来的天子打出一片天下吧。

  「若是如此,那么他还有八儿臣,为何非得要你不可?」她倾身靠至他的面前,质问地与他眼眸齐对。

  吹拂在他脸上的气息,丝丝撩人,香气袭来,在他平滑如璃的心镜上,似扶风的弱柳轻轻点水而过,漾出圈圈涟漪。

  望著如此明媚的容颜,他的意志不禁违背他颤颤动摇,在忐忑的心跳声中,他忍不住想问自己……

  他真的,不曾有过妄念吗?

  他有的,他只是不想说也不想承认而已,他没爱过人,也不知该怎么爱才是拿捏妥当,已经不只一人曾对他说过,他对恋姬的宠爱,已远超过了兄妹之间该有的限度,但他充耳不闻,有时,他甚至不希望恋姬是他的妹子,反正,他也不怎么想当个兄长,他只是想和她在一起……

  恋姬的美丽,令人难以抗拒,恋姬的贴心,令他不想保护自己,离京在外,他想的、梦的,都是让他眼中有了暖意的恋姬,这让他不只一次怀疑著,这真是所谓的兄妹之爱?不,兄弟姊妹……这个关系不够近,不够满足他,可是它却也是最安全的。

  卧桑的话,迷迷糊糊中又再出现在脑海里,暗示著他般,一声又一声反覆地质问著他……

  虽然,他曾理壮地告诉卧桑他没有,丝毫妄念也没有,可是他也知道那是欺瞒,那是他不愿让卧桑将他的秘密看得太清楚,在他心底的答案不是这样的,可是他总是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别去把他对恋姬怀有的感情分析得太清楚,然而,此刻对卧桑的话愈是深想、愈是想否认它,也就愈跟著暗示走,并开始沉陷下去。

  像个圈套。

  当铁勒再一次想不著痕迹的躲开她时,本来不想戳破他的恋姬终於开口。

  「二哥,你在躲我?」当她看向他时,他闪闪烁烁,接近他时,他会刻意地想避开,他到底是怎么了?

  「我只是不习惯离别这种场面。」被看穿的他有些心慌,忙著站起身,「我走了,我还得赶回宫,你好好保重,别给啸月夫人添麻烦。」

  「你会不会回来看我?」恋姬忙不迭地起身站在他的身後问。

  铁勒停下了脚步,思絮如雪絮乱飞,在动摇的意念中,他竟觉得软弱,不曾如此刻这么失去定念质疑起自己过。

  他不敢回头。

  「会不会?」得不到他的回答,恋姬不死心地微微扬高了音量。

  「不会。」他咬咬牙,逼自己冷峻、断然的否决,像是在对自己否认。

  急切的步子踩在葱绿的草地上,唏唏簌簌,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急,就像是背後有恶鬼追索著,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如此仓皇失措。

  他在怕什么?

  奉母命来邀贵客入内喝茶的沁悠,在草皮上没找到另一抹贵客的人影後,好奇地推推站在原地发呆的恋姬。

  「刺王走了?」真是稀奇呀,每回来看恋姬不看到日头下山不会离开的铁勒,今日改习惯不跟她腻在一起啦?

  「他只是来向我道别。」来不及收拾满脸落寞的恋姬,拖著脚步缓缓走回他方才所靠坐的树下,一手抚著早已失去他体温的树干。

  沁悠边问边盯著她失魂落魄的小脸:「他又要离京?」不妙,恋姬的表情让她看了竟会觉得……有种古古怪怪的不妙感。

  恋姬朝她点点头,坐至方才铁勒所坐的地方後,也学起他常仰靠在树干上抬首望向远方的姿势,不断猜测著今天在朝上,铁勒是否是受了什么挫折,或是有人对他说了些什么话,所以才会让他的举止异於以往。

  「你愈来愈像铁勒了。」把她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後,对於她的恋兄情结,沁悠只能仰天翻翻白眼。

  「我们一点也下像。」听了她的话,恋姬下禁下意识地排斥这个说法。

  「我说的不是长相,而是你们什么事都往肚里藏的个性。」这种闷在肚里又不说出来的个性最差劲了,一个铁勒就算了,没想到还有个一模一样的翻版。

  恋姬敛紧了黛眉,不知道铁勒竟在不知不觉间影响了她这么多。

  沁悠直指著她的鼻尖数落,「瞧,我就说你们很像吧,现在你又闷在肚里想些什么了?」

  她坏坏地扬起一抹淡笑,「改天,我介绍几个皇兄给你,这样你就不会一天到晚胡乱猜测别人的心思。」整座府里吃饱太闲的人就数她了。

  「你要为我说媒?好啊。」沁悠无所谓地见招拆招。「你有什么好人选?」

  「我三哥或四哥如何?」她首先扔出两个前锋任她挑选。

  葛大姑娘不屑地摇首,「都不对胃口。」一个到了夏季只会中暑,一个笑脸冷心的,不行,资质都太差了。

  「五哥呢?五哥人不错。」恋姬再随口提出一个,等著看她还有什么推翻的理由。

  「那个两面人?」她听得频搓著两臂直打哆嗦,「谢了,姑娘我可消受下起。」

  真挑剔,只好端出王牌了。「那大哥……」

  不待她说完,沁悠就急著先抢白,并扳著手指数算著。

  「太子太忙,谁嫁了他谁准当深闺怨妇,老六古板无情趣可言,老七有个亲亲表妹了,老八、老九都太嫩了点。」她的把关条件是很严格的,别以为是皇子她就会放水。

  恋姬发现她漏了一个,「二哥呢?」想来想去,铁勒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挑剔。

  「你会让我选他吗?」沁悠斜睨著她,刻意说得别有用意,忍不住想藉机试探一下。

  「什么意思?」她听得明白,但却不戳破,只装作并不明白。

  「没……」沁悠将话含在嘴里低低咕哝,「不是那样就好。」

  恋姬朝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太挑剔是会嫁不出去的。」将来啸月夫人会头疼了,不过冲著国戚的身分,应该还是会有很多人抢著要她才是。

  「放心吧,我娘才舍不得我嫁哩。」沁悠下以为意地耸耸肩,一屁股在她身旁坐下,脚边却踩到了一只金色印信,「咦,这是什么?」

  「是二哥的。」恋姬看了上头篆刻了一个刺字後,忙挪开她的脚,拾起後小心地掏出手绢将它拭净。

  「怎么会掉在这?」真大胆,居然把皇上所赐的招牌随处乱丢。

  「应该是他方才打盹时掉的,我送去给他。」她一手将它放进袖里,说著就起身要走。

  沁悠扬手携下她,「叫下人拿去就成了。」东西又不是她掉的,她那么著急干嘛?

  恋姬却拉开她,「他才刚走,应该还追得上的。」

  「恋——」沁悠伸出去的掌心动作慢了点,所捉到的只剩佳人离去的香气。

  眼看著恋姬小跑步地消失在草地那一头,先前的那阵不安,又开始在她的心头发酵。

  她直搔著发,「糟糕,难道不是我想太多?」不会吧?他们是兄妹哪。

  身後匆地一阵轻响,招去了沁悠的注意力,她回过头,对於来者甚是讶异。

  「太子?」他没待在太极宫里,一声不响的溜来这里做什么?

  卧桑看了远去的恋姬一眼,随後转身正色地向她拜托。

  「看著恋姬,让她离铁勒远一点。」就算铁勒有心要遵守诺言,但是恋姬不肯合作那也是白搭。

  她听得两眉都高高耸了起来。看来多心的人……并不只是她一个。

  上道的沁悠,见他把话说得那么白,也不想在这时装作不懂。

  「刺王不是就要离京了?」她可以理解卧桑下想铸成大错的心情,可铁勒人都要走了,还防些什么?

  「他总有回来的一天。」近日无忧,不代表并无远虑,为他们好,还是得先为将来预防一下。

  沁悠没想到他看得这么严重,「需要这么草木皆兵吗?」说得好像他们往後不能再做兄妹似的,在她看来,铁勒对恋姬的兄妹情可是很多的。

  「他们俩太像了,会被彼此吸引也是理所当然,这只是迟早的事。」卧桑烦躁地吐了口大气,两眼微瞥向她朝她施压,「懂了吗?」

  沁悠懊恼地皱著柳眉。真是,皇家的人就是这副德行,请求到了最後,就变成命令了,让人想不答应都不行。

  她叹口气,「知道了,我尽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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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刺王铁勒亲赴北狄後,率原固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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