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嘛要坐起来，你要什么叫人不就好了吗？”思涵气急，忙叫福妈进来，打来了热水给他热敷。
热毛巾贴在腰侧，的确让他舒服很多。他闷哼一声：“阎琨锡死了，被石头投的几颗炸弹炸死了。”
他是没头没脑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思涵先怔住，然后脸色也僵掉，她拧了毛巾给他敷上：“恭喜你，终于解决了阎琨锡这个大麻烦。”
慕辰逸侧头看她，她今天竟穿上了旗装，两鬓别了两个发夹，脸上不染一丝脂粉，却美的慑人心魄。她说这话的时候，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兴趣。
他之所以为跟她说，是想到与其过些日子她从报纸上看到，不如他亲口对她说。
“解决了阎琨锡，我想石将军会马上出兵西南攻桐城。等把蔡士昭也解决了，是不是该轮到松州了。”思涵说这话的时候，手正在他的腰侧，给他按着穴道。
一时间房里里安安静静，只有彼此的呼吸声。
慕辰逸有时候真是恼思涵的聪慧，他不能再骗他说不会，因为他的确是这么打算的。
思涵也没想等他的回答，他的回答已经不重要了，给他热敷完，她便要出去。
谁知道慕辰逸抓住了她的手腕，一时间他也不知要说什么能让她好受一些，或者说让自己好受一些。
“我今天要去看辜老师，我去换衣服准备出去。”她心里不好受的很，这是他们之间最难解的死结，她用力的想把手抽回来。
“涵儿。。。对不起。。。”他缓缓的吐露出这几个字，现在除了这几个字，他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不用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我出去了。”她拿开了他的手，因为再跟他这么在一起，她怕自己会窒息。
慕辰逸心里也难受的紧，原来过了这么多年之后，很多事情还是无法扭转，无法改变。
吃早饭的时候，木头感觉娘的心情不好，吃完饭时她说：“木头，娘今天有事要出去，你自己去军营，等娘办完事，去军营接你，好不好？”
“好。”木头点点头，“我等娘来哦！”
思涵点头，亲了亲儿子。
她让福妈好好照顾慕辰逸，便去看辜鸿涛。
她去看辜老师时，他正坐在长椅上闭止养神晒太阳。
“格瑞丝，今日怎么来了？”辜鸿涛没睁开眼，像是就知道她来了。
“来看看老师。”思涵将带来的水果给门童，“老师今日没有去找你的老朋友下棋么？”
“今日有客要上门，看，你不是来了吗？”辜鸿涛说着，“进来吧，格瑞丝，老师给你泡杯茶喝！”
“还是我来吧！”思涵和他坐到一旁的葡萄架下，他随生的书童已经把茶具端了出来。
“你我亦师亦友，又何必在乎这么多礼节。”辜鸿涛泡茶功夫很有一套，茶叶是最嫩的那片芯儿，水温度刚刚好。看他泡茶，便是一种艺术。
思涵便不在说话，只静静的看着老师泡茶。
“上回你来找我，是你心中有困惑，你不知道是不是应该去见那个人？若是见了，以何种面目去见？这次来，是碰到了什么难题？”辜鸿涛也不用看她，专注的茶泡，却是问道。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老师。”思涵苦笑，“我原先想，这次回来一来看看我的孩子，二来便是和他了结关系。可是现在发现，事情往往不是那么简单。”
“那是因为人，往往很难逃开情这个字。你情根深种，又如何能简单？”辜鸿涛给她泡好了茶，放到了她的手边。
“若只是一个情字，倒也容易。”思涵低头，看那翠绿的茶叶一点点的伸展开，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放到鼻间，沁人心脾。
“格瑞丝，你心思太重，往往越是这样，便越是容易给自己一个套，你被束在里面。无论你去了哪里？身在何处，都不得解脱。”辜鸿涛说道，“你何不放下种种，问问自己的心，尊从本心，才是真正放下自己最好的办法！”
“尊从本心？”这一刻，她亦疑惑了，她也很想知道自己内心最想要的是什么？
“对，问问自己，没有什么比自己的内心更重要。”辜鸿涛如是说。
两个人正说着，书僮说有客到。
思涵一回头，便看到高显亭和另一个穿着青色西装的女人进来。今日太阳很闪，有那么一刻思涵还没有看清那个人是谁，等仔细一看，竟是苏敏。
苏敏剪了一头利落的短发，手里还拿着一个灰色皮包，走进来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思涵怔忡了几秒，马上恢复镇定。
“格瑞丝，原来你也在。”高显亭看到思涵极是意外，脸上露出惊喜，“没想到你也来看辜老师，真是巧。”
苏敏看到她倒不意外，她一身的利落，明明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保养的还算得当，竟不见皱纹。
“辜老师，这就是我跟您说的，孙先生的学生苏敏。苏姐，这位就是辜老师，这是我在美国的同学格瑞丝。”高显亭介绍道。
“显亭，看来你真是不了解国内的事情，我和慕夫人可是旧识。”苏敏说着，伸出手和辜先生握手，“辜老师，久仰大名，孙老师常跟我提起您，对你要可是十分的敬佩。”
辜鸿涛和苏敏握了握手，这种客套话他向来不大喜（www。99down。net…提供下载）欢听。他说道：“苏小姐认识格瑞丝？”
苏敏倒说的极大方：“辜老师可能不知道，我以前正是现在北地军总司令慕辰逸的姨太太，只是后来我和他和离，我才去了香港。”
思涵真真没有想到会见到苏敏，她居然来了北地，还和高显亭在一起，实在是奇＇www。kanshuba。org：看书吧＇怪。
“原来大家都是熟人，还真是巧了。”高显亭脸上露出一抹尴尬，只觉得天下的好事都让慕辰逸占尽了。在他看来，苏敏也好，格瑞丝也好，都是世间难得的奇女子。
“先坐吧！”辜鸿涛让书僮搬来了椅子说道。
“既然苏小姐和显亭你和辜老师有事有谈，我先告辞了。”思涵一看苏敏，肯定有事要谈，她便开口说道。
“夫人何必着急？我正有几句话也要跟夫人说。”苏敏却是丝毫不在意般，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信箱，“辜先生，这是孙老师让我交给您的信。”
辜鸿涛拿过了信，拆开看了，说道：“替我谢谢孙先生的美意，只是我已经答应慕司令，会留在北京大学任职。再说我也习惯了北平的生活，就留在这儿了。”
苏敏倒也不意外，只颇为遗憾的说道：“老师肯定会尊重辜先生您的决定，老师还让我转告您，辜先生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我们一定尽全力帮助。”
“辜某谢谢孙先生。”
从辜鸿涛那里出来，苏敏和高显亭的车就在前面的巷口，苏敏对她说道：“夫人，有没有时间，我们叙叙旧，如何？”
思涵看看时间，说道：“好。”
于是，她上了苏敏的车。高显亭看她们是旧识，很识相的离开。
坐上了车，苏敏让司机将车停在路边，两个人就在车上谈。
“夫人，我一直没对你说声谢谢，当年我要谢谢你。”苏敏转头看她，“没想到这么多年，我们还能再见。”
“我也没有想到。”思涵真没有话跟她说，可是现在这个女人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带来了很大的冲击。“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后，还能在北平见到你。”
“我这次来北平，其实最主要的还是要慕司令。”苏敏回道，“我有很重要的话，要跟他说。”
☆、第283章 需要你
思涵听着冷笑：“既然你是要见他，自然可以亲自去见他，不可特意跟我说。”
“我已经上了拜帖，不过回复说慕司令最近在休养，不方便见客。可我刚得到的消息时，他派了石磊刚把阳城炸了，阎琨锡炸死了，他已经占了山西。”苏敏看出思涵似乎不悦，却还是耐着性说道。
“他那些事，我从不过问。”思涵声音越发的冰冷，“苏小姐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夫人，你可曾想过，慕辰逸这些年一步步成为一方霸主，他最终的目的，是什么？”苏敏表情凝重的看着她问道。
“我说过，我从来不过问他军政上的事情。”思涵冷声回应。
“他现在占山西，马上就会收了蔡士昭。紧接着便是南伐，包括冯国山，你的大哥霍天宇。等他南伐结束后，他很可能复辟，自己当皇帝。”苏敏说着，抓住了她的手臂。
这是她第二次听到有人跟她说，慕辰逸要复辟自己当皇帝。高显亭这么说，她也不觉得什么，必竟立场在那儿，他也不了解慕辰逸。可是听到苏敏也这么说，她是真的意外。
“你认为慕辰逸要复辟当皇帝，你凭什么这么说？”思涵反问。
“这些年，慕辰逸通过和阎琨锡合作组建了新的北方政府，已经得到了国际社会的认可。他建立中央银行，控制国内外的贸易，控制了关税，现在在北地，高崇年不过是一个摆设。现在高崇年任期马上要满，他却在这个时候动干戈，不就是想南伐之后，自己做总统，甚至复辟当皇帝吗？”苏敏说的有些激动，“现在华夏虽然四分五裂，好歹已经推翻了帝制。如果慕辰逸真的复辟，那就是一种社会的倒退。”
“你就凭这样，认为慕辰逸要复辟吗？苏敏，就像你说的，他现在在北地一手遮天，他还需要去复辟吗？”思涵是绝对不相信的，慕辰逸绝不是那么不聪明的人。
“不是，是现在北方政府私底下流传的谣言，说慕辰逸要复辟。”苏敏也不愿意相信，“我想见见他，你能帮帮我吗？”
“我不会帮你做任何事情？如果他要见你，他自然会见你。”思涵说着，推开车门要下车，“苏敏，如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帮助，那都是不可能的。”
“夫人，你心里比谁都清楚慕辰逸是什么样的人？不然当年你不会走。现在的慕辰逸还是那个慕辰逸，甚至比以前的他更绝情，难道你认为他会因为你而放过松州吗？”苏敏在她要下车的时候，说道。
“那也是我的事情，跟你没有关系。”说着，思涵已经下车了。
思涵打了个黄包车去接木头，木头正换好了衣服，两个人坐上车时，她对儿子说：“木头，下个月你跟我一起去松州去看外婆和舅舅，好不好？”
“慕辰逸也会去吗？”木头在母亲的怀里问道。
“他可能会忙，不能去。”思涵弹了一下儿子的额头，“难道慕辰逸不去，你就不想跟娘去了吗？”
“当然不是，娘我们回去陪慕辰逸吃饭，好不好？”木头出门的时候有去看慕辰逸，发现他伤势变重了呢？
“好。”
他们回去时，慕辰逸竟已经起来了，而且正在他的书房，医生就守在外面。
李杰凤，孔立辉在跟他开会，等他们回来时，他们正出来。医生忙进去，给他处理伤患处。
“你受了伤，应该好好躺着，你还要不要你的腰了。”思涵看他歪在炕上，正让医生处理时，气不一处出来。
“我没事，涵儿，过来。”慕辰逸对她伸出了手。
思涵想着那苏敏，又想着他接下来可能要做的，怎么也迈不开那步。
医生给他处理好伤处，看思涵的脸色不佳，没敢多留，忙出去关上了门。
“今天我见到了苏敏，她说她想见你，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谈。”思涵仍站在那处，嘴巴不受控制的开口说道。
慕辰逸沉默了一秒，叹息一声说道：“之前我看过她的帖子，最近事多，没顾得上见。涵儿，你何时当上了传话的？嗯？”
“她说，现在北地流传一个谣言，说你要复辟，是真的么？”思涵又问。
“你信吗？”他不答反问。
“我不知道，在你慕辰逸身上，什么都可能发生。”思涵这才缓缓的走过去，“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谣言？你能不能告诉我，你到底在想什么？”
“我在想。。。”慕辰逸一个伸手，把她拉到了自己面前，眼神火热，“我在想，我要你。”
“我已经给过你答案。”他们之间还有太多问题，根本没有办法去谈感情，她更不可能去接受他。
“涵儿，你为什么不问问你自己，你真的不爱我吗？用你的心来给你一个答案，我们都错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为何不能试试只把彼此放在心中，好好爱一次呢？”慕辰逸拉她坐到自己身边，“涵儿，答应我，好不好？”
“难道你以为以前的种种，真的可以当作不曾发生过吗？”他凭什么这么理所当然的要求她这些，真的以为过去种种可以云淡风轻吗？
“我知道不可以，可是现在你爱我，你爱木头，而我和木头都需要你。你今天说的没错，石头灭了蔡士昭之后，我下一个对象就是冯国山和霍天宇。甚至战场上，枪弹无眼，我也不能跟你保证会发生什么？可是那是你大哥的选择，如果我不这么做，以后也一定有人会这么做。”
“可是那个人为什么一定要是你，一次又一次，都是你！”思涵被这种无力的痛楚折磨要疯了，她不能再面对他，甩开他的手便要走。
刚走到门口，却被紧紧的抱住。
他紧紧的搂着她的腰，脸埋在她的颈边轻语：“因为我是慕辰逸，从我大哥死在我的枪下，从我父亲因为我死，就注定了会有现在的慕辰逸。我原本已经做好了准备，准备做那个天煞孤星，做好了孤独一生，甚至被天下人唾弃。可是涵儿，你走到我身边，你给了我一次又一次的力量，你让我尝到了那个甜头。当年，我以为我可以舍弃。可是我做不到，涵儿，我需要你，现在，我需要你，需要你！”
他说了一次又一次的需要你！思涵一动不能动，泪水冒出来：“可是你根本就没有想过，我需要什么？”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等我做完我要做的，我就给你。我向你保证，涵儿，别离开我了好吗？我需要你。”慕辰逸已经有些支持不住了，腰部的疼痛让他嘴唇都白了。
或许他说的那几个字，我需要你，生生的打动了她。她转过身，手不由的抚上他的脸。她问自己的心，她真的可以放下这个男人吗？真的不爱了吗？她给不了自己的答案。这个男人伤她伤的太深太狠，她根本没有信心跟他重新开始。
“我曾经给过你机会，绝无仅有的机会，你知道吗？”
“我知道。”他也抚着她的脸，“我知道，我搞砸了，我伤了你，我知道。”
“如果再来一次，我可能会杀了你。”思涵发现自己还是心软了，尊从于心，她似乎明白了自己的心。
“如果有一天，我能死在你手里，那绝对是老天爷对我的恩赐。”说完，他的唇印上了她的唇。
思涵闭上了眼，她知道她和慕辰逸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甚至这个男人还会骗她，还会伤她。她不应该陷进去，她的理智一遍遍的提醒她，她却分开了唇，环上了他的颈回应他。
这是他们彼此都需要的一个吻，那么深那么浓，包含思念的味道。直到感觉抱着她的男人身体一软，她才回过神来。
“涵儿，恐怕你要扶我回炕上去。”慕辰逸真恨这不争气的身体，关键时候却漏气。
“你。。。”她一点也不想心疼他，只想说一句，活该。
却还是扶着他坐到炕上，让他躺好：“我去叫医生来。”
“不用了，你过来陪我躺会儿。”慕辰逸拉着她不愿意放。
“你真以为你自己铁打的吗？腰伤可大可小，让我看看你的伤。”思涵拉开他的手，要去解他腰间的带子。
“不用了，医生刚上过药。”慕辰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