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立刻补充道:“顶好看的男子。他那裤子,有些透,行走间露大腿。”
王寡妇一个高蹦起,回道:“见过!怎么没见过!那就是俺的男人咧!”
唐佳人又向后退了一步。
老鸨一脚踹向王寡妇,骂道:“疯婆子!”拉住唐佳人,“走,这婆子胡说八道。”昨晚,大家都在看热闹时,老鸨和兰花都在忙着照顾唐佳人,所以没看见唐不休。
王寡妇捂着肚子,喊道:“俺没瞎说!那男人还背着一个那么大的包咧。”
唐佳人停下脚步,看向王寡妇。她眼中的神采,就像薄如翼的琉璃,既美得惊心动魄,又脆弱得不堪一击。她颤声问:“人呢?”
王寡妇翻了个白眼,伸出脏兮兮的手,道:“给钱!”
唐佳人一回身,就要去抓自己的小金鱼。
王寡妇拦住唐佳人,问王寡妇:“要多少?”
王寡妇想了想,一咬牙道:“五个铜板!不不不,要十个!”
老鸨直接扔出一块碎银子给王寡妇,道:“说!”
王寡妇用颤巍巍的手捧起银子,将其送到嘴边咬了咬,然后看向老鸨,呆愣愣地送出两个字:“走了。”
唐佳人一把扯住王寡妇的衣领,将她提溜起来,问:“什么时候走的?去了哪里?快说!”
王寡妇磕磕巴巴地道:“昨……昨个儿日头快落下的时候,就……就走了。和两个仙女走的。”
唐佳人看向老鸨,目光呆滞。
老鸨恨恨地道:“男人皆寡情,你……不要往心里去,权当被狗咬了一口。”
唐佳人却咧嘴笑了。她仰头望天,泪水稀里哗啦地流淌而下。这一次,却是喜极而泣。她说:“大娘,他没死。”
第一百三十六章:嘿嘿()
老鸨数落了唐佳人一路,唐佳人却傻笑了一路。
老鸨说:“听你们形容他那穿着打扮,定不是正经人家的公子。”
唐佳人:“嘿嘿……”
老鸨说:“他以为你死,竟弃你而去,就是绝情绝义。”
唐佳人:“嘿嘿……”
老鸨说:“他和两名女子一同离开,想必是早有预谋!”
唐佳人:“嘿嘿……”
老鸨怒道:“你到底听没听明白,老娘在说什么?!”
唐佳人:“嘿嘿……”
老鸨气得肝疼,干脆不理她。
唐佳人眉眼带笑,笑了很久,终是慢慢敛了笑。
老鸨没好气地问:“怎么不笑了?”
唐佳人夹着胳膊,揉了揉脸,回道:“笑得脸疼。”
老鸨真想一巴掌糊过去,打清醒这个迷糊团子。
唐佳人见老鸨真生气了,就挪啊挪地靠过去,抱着老鸨的胳膊,轻轻地晃动着,黏黏糊糊地道:“大娘,别生气了。我和休休关系非同一般。”
老鸨怒其不争,道:“你就是颗榆木脑袋!”
唐佳人晃了晃脑袋,眯眼笑道:“怎么会是榆木脑袋呢?大娘你敲敲看。”
老鸨被逗笑,嗔了唐佳人一眼。她这辈子,无儿无女,从不曾被人如此揉着推着逗开心过。楼里那些姑娘,无一不是怕她、恨她、惧她、恐她、怨她……当然,也有感恩的,却是凤毛麟角。感恩的姑娘对她还好,却总隔着一些距离,不敢靠近。
老鸨问:“佳人,你可知道,我是做什么的?咱们即将去往哪儿?”
唐佳人摇了摇头。
老鸨道:“我是开妓院的。姑娘们叫我妈妈,恩客叫我老鸨。我们这是要去秋城,趁着热闹,捞笔银子。”
唐佳人的眼睛一亮,问:“秋城,是不是秋月白的那座城?”
老鸨点了点头。
唐佳人又问:“那有什么事儿,为何热闹?”
老鸨回道:“秋城每年都会举办一次饕餮盛宴。”
唐佳人的眼睛瞬间亮成了两盏小灯笼。她一把攥住老鸨的手,激动地道:“去去去!我要去!”
老鸨问:“你是自己去,还是和我一起去?”
唐佳人面露不解之色,道:“自然要一起同去。”
老鸨重复道:“我做得是什么营生,你懂吗?你和我同去,对你名声不好。”
唐佳人道:“名声又不是包子,有啥好不好、臭不臭的。”
老鸨轻叹一声,道:“你不懂。”
唐佳人道:“我懂得可多了。我装老鸨可像了。要不,我给你表演一个?”
老鸨立刻按住她,道:“好好好,你就别折腾了,仔细把伤口挣开。”
唐佳人咧嘴一笑,眯眼道:“休休一定会去饕餮盛宴寻我。”
老鸨皱眉,瞪了唐佳人一眼。她这是恨铁不成钢。
唐佳人道:“休休从小将我养到大,他怎么可能扔了我?定是我体力不支时扔了他。嘿嘿……”
老鸨疑惑地问:“你不是唐景的女儿?”
唐佳人反问:“唐景是谁?”
老鸨愣了愣,直接问道:“你那荷包是谁的?”
唐佳人也愣了愣,才回道:“二长老的。”
老鸨心下有了计较,缓了缓情绪,暗怪自己还是太过毛躁。明明决定要放下,为何还心生惦念。想然,还不是因为那段时光,占据她人生中最难忘的一个“真”字。
唐佳人的眼睛转了转,问:“大娘,你认识二长老啊?”
老鸨知道自己暴露颇多,若矢口否认,定会被怀疑。于是,她回道:“很久以前,有过一面之缘。”
唐佳人呲牙咧嘴地掏出那只荷包,看了看,道:“二长老说,这荷包是他最爱的女子送他的,让我好生带在身上。”
老鸨的心突然就狠狠地跳动几下。
唐佳人问:“大娘,你怎么称呼啊?”
老鸨捏了捏衣角,这才回道:“姓徐,闺名……馨钥。”
唐佳人拉长了调调儿,“哦”了一声。
白晓冉竟有些觉得不自然。她微微转开头,轻咳一声,道:“当年与唐公子有一面之缘,不知这些年,他是否安好?”
唐佳人回道:“挺好的。”
白晓冉点了点头,掩饰性地拿起水杯,喝了口水。
唐佳人继续道:“二长老一直惦记着他心爱的姑娘,至今没娶。”
水杯从白晓冉的手中滚落,湿了裙子,落在褥子上。
唐佳人看着白晓冉,笑得像只小狐狸。
白晓冉弯腰捡起水杯,重新放回到小桌子上,故作镇定地问道:“这么多年,一直没娶?”
唐佳人回道:“反正打我记事儿起,二长老就一直一个人。哦,也不对,他和另外两名长老在一起。大长老喜欢教训人,给人讲道理二长老负责种菜、养鸡、做饭三长老则是负责修理桌椅板凳和门窗。”
白晓冉的表情有些怪异。
唐佳人不明所以,问:“大娘,怎么了?”
白晓冉眨了眨眼睛,挤出一个笑:“他们平时住一起吗?”
唐佳人随口回道:“住啊。一起住在一起。”
白晓冉的脸皮一僵。
唐佳人接着道:“我们大家都住在一起,可热闹了。”
白晓冉一直提溜着的心终是归位了。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道:“都住在一起啊。”
唐佳人回道:“那是自然。”
白晓冉摇头一笑,觉得自己真是太能胡思乱想。她身在泥泞里,便觉得谁都是一身泥。也许,唐佳人的出现,便是她看见的一束阳光。表面上,是她救了唐佳人,实际上,谁救了谁,还真说不准。
车轮滚滚,于午夜时分,终是和众人汇合于一间客栈。
唐佳人因失血过多,躺在床上便呼呼大睡。
白晓冉望着窗外的月亮,失眠了。
她拿出铜镜,揽镜自照,觉得镜中人还不算老。至少,风韵犹存。然,鬓角华发生,眼角纹堆砌,都是不争的事实。她自嘲地一笑,扣下铜镜,也躺下休息了。
一早,天还没亮,白晓冉便醒了。她见唐佳人睡得香甜,便没有叫醒她。她洗漱走,走出房,拍响姑娘们的房门,催促大家上路。
姑娘们一个个儿打着哈欠,衣衫不整地扭出房门,摇摇晃晃地飘到了楼下,在看见男人的瞬间挺直了腰杆,挺起了胸部,飞起了眉眼,嘻嘻笑着,撩拨着。
客栈门口瞬间变得热闹起来。
楼上,老鸨白晓冉叫醒了唐佳人,并递给她一套丫鬟穿的翠绿色短打,又将她的头发修剪了几下,让其看起来没那么糟糕,却能挡住几分姿色。
唐佳人换衣服的时候,手脚还算麻利,并未痛得龇牙咧嘴。
白晓冉道:“不用强撑。等会儿到车上,我再给你换药。”
唐佳人回道:“真没那么疼了。”说着,还简单活动了一下肩膀。
白晓冉立刻制止道:“行了行了,给老娘轻着点儿,别把伤口挣开了。”
唐佳人咧嘴一笑,那叫一个讨喜。
白晓冉瞪她一眼,用脚踢了下椅子,示意她坐下。然后亲自动手,将她的长发从中间平分,分别结成髻,固定于头顶两侧,梳成双丫髻,并系上了两根翠绿色的发带。
唐佳人掏出西洋镜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又摸了摸发髻,道:“感觉怪怪的。”
白晓冉问:“没梳过这样的发髻?”
唐佳人回道:“休休只会掉马尾。”
白晓冉问:“休休是谁?”
唐佳人回道:“休休就是休休。”
白晓冉知道她不想说,也就没继续问,而是道:“以后有人问你,你就说是风月楼的丫头小绿。”
唐佳人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的衣服,道:“小绿?听起好像小驴。大娘,你起名字得走点儿心呐。”
白晓冉第一次被人嫌弃起名字不好,干脆一扬手,道:“谁你自己起。”
唐佳人陷入了纠结之中。
白晓冉道:“起个名字罢了,你纠结个什么?脸都皱成一团了。”
唐佳人揉了揉自己的脸,正色道:“这可是我混迹青楼的第一个假名,必须认真对待。”
白晓冉的嘴角抽了抽,道:“怎么,你还想在青楼里混出个名堂啊?”转而补充道,“那叫花名,不叫假名。”
唐佳人理解错误,点头道:“原来得叫花名。容我想想。”
白晓冉懒得纠正她,催她往外走。
唐佳人走出客栈门时,灵机一动,道:“我想好了,我的花名就叫果树开花!”
“噗……”
“啊哈哈哈哈……”
“哎呦我的娘咧……哈哈哈哈……”
站在门口的那些人,也不知道是谁先笑的。总之,有人喷了,有人揉肚子,有人前仰后合,有人直捶墙。大家笑得五花八门,各有特色。
唐佳人见大家都笑,她也跟着笑。那讨喜的笑样子,别说,还真让几个男人看直了眼。
白晓冉用脚踢了下马车,喝道:“上车!”
姑娘们忙提溜起裙摆,踩着马凳,登上了马车。
这阵迷人的香风,就这么吹向了秋城。
唐佳人磨刀霍霍,准备大快朵颐……哦,不!她发誓,再也不贪吃了。万一又涨起来,又放了几个屁,又将休休崩死了怎么办?
坚!决!不!允!许!
为了休休,她决定,要当一个不被美食诱惑的好姑娘。
第一百三十七章:佳人出手力威()
因耽搁了路程,白晓冉下令日夜兼程。
七辆马车,在路上飞驰而过。路过集市时,也不曾停下采买什么。然,白晓冉的车上却堆积起越来越多的各色小吃。最令人无语的是,还有一串臭豆腐。
唐佳人一边吞咽着口水,一边将美食往老鸨白晓冉的面前推。
白晓冉轻叹一声,对唐佳人道:“随便拿人家东西,是不对的。”
唐佳人道:“我知道。”抓起只剩下半袋子的小金鱼晃了晃,露齿一笑。
白晓冉只觉得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哽过去!她伸出颤巍巍的手,抓住仅剩下半袋子的小金鱼,抖了又抖,终是张开大嘴吼道:“你给老娘把金鱼儿拿回来!”
唐佳人一缩脖子,嘟囔道:“是你说,随便拿人东西不对。我给了金子,怎又不对?”
白晓冉气个倒仰。她十分干脆利索地将半袋小金鱼塞进自己的小箱笼里,锁好。
唐佳人眼巴巴地看了一眼后,收回目光,又将那些美食往白晓冉的面前推。
白晓冉为了保持身材,许久不曾吃过饱饭。今天被气得狠了,竟抓起那些小吃往嘴里塞,就连臭豆腐都没放过。
唐佳人扭开头,吞咽着口水。
待马车里只剩下一颗大菜丸子时,白晓冉问唐佳人:“吃点儿?”
唐佳人坚决地摇了摇头,道:“不吃!”
白晓冉暗道:饿着你也活该!要知道,那可是小金鱼啊!啊!啊!
白晓冉愣哼一声,道:“怎么,这是想将自己饿死?”将菜丸子塞进嘴里,慢慢咀嚼着。真是……撑死老娘了。
唐佳人摇了摇头,轻叹一声,露出诗人般到惆怅,幽幽道:“我怕放屁。”
白晓冉:“呜……呜呜呜……”噎住了。
唐佳人一掌拍下,算是救了白晓冉一命。她总结道:“贪吃要人命,入口需谨慎呐。”
待晚上住店,唐佳人发现,自己的伤口竟然已经结痂了!她见不得血,没见过别人的伤口什么样,也不知道伤口复原需要多长时间,但隐约觉得,这不正常。她有自己的心眼,觉得这事儿不能和别人说,万一被别人当成怪物,就不妥了。因此,当白晓冉要给她换药时,她果断拒绝了。
白晓冉本就上了年纪,身体不算太好,这一路舟车劳顿,精神头明显不足。最主要的是,她吃撑了。挺着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在屋子里不停地溜达着。她不想出去,怕被人瞧见,误以为她身怀六甲、老蚌含珠。
再者,白晓冉见唐佳人生龙活虎,知她恢复得不错,便懒得管她了。
就这样,白晓冉晃悠了一夜,唐佳人呼呼大睡了一夜,那叫一个香甜,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鬼东西。
马车滚滚,一路向着秋城而去。
因唐佳人一直与白晓冉同吃同住,还真没什么机会和其他女子接触,这一路倒也过得安生。
某天,窑姐们再也受不得这颠簸之苦,纷纷晚起耽误了行程。
再次上路,赶不到客栈投宿,只能在荒郊野外对付一晚。
升了篝火,姑娘们围在一起叽叽喳喳个没完没了。
白晓冉嫌她们吵,干脆躺在马车里没出去。
唐佳人下了马车,活动了一下四肢,收到姑娘们的白眼若干。
娇梅道:“新来的,你眼里只有妈妈是对的,但对我们这些姐姐,还是要客气几分,学学规矩。”
百合道:“来,过来给我揉揉肩。”
杜鹃道:“我的腿也酸了。”
兰花小声道:“这样……不好吧?”
这时,一个声音说:“来,让爷们儿给你揉揉。”话音未落,一群凶神恶煞的悍匪出现。他们手持大刀,围住了姑娘们。
姑娘们吓得花容失色,尖叫着站起,靠在一起。
四名打手抽出大刀严阵以待,但在二十余人的绿林悍匪前,他们四个完全不够看。
其中一位看样子是头目的胡须大汉道:“打劫!放下刀,交出银子和女人,否则……杀!”
唐佳人向前站了一步。
娇梅瞪了唐佳人一眼,壮着胆子,甩着帕子,抛着媚眼道:“这位爷儿,我们只是路过的弱女子,身上没银子。不信,你摸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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