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夏正在饮茶,看见绿蔻的后背,就吓得手一抖,抖落了一些茶水在自己的衣袍上。
但见,绿蔻的后背上,那不算太大的烫伤周围,竟扩展出大约两巴掌大小的伤处。不但有皮脂脱落,且布满了猩红的褶皱,看起来就像被大片烧伤了一般,其状十分恐怖。
绿蔻快速拢上小衣,转回身,跪在端木夏的面前,声泪俱下道:“公子,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了,那烫伤处非但没有好转,眼瞧着还扩大了许多。奴婢好生害怕,请了大夫来看,却也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奴婢怕公子不喜,所以不敢如实相告,还请公子念及绿蔻一片真心的情谊上,不要厌弃绿蔻。”
端木夏感觉……恶心。
是的,十分恶心。
他怕绿蔻身上有可传染的疾病,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走。一想到二人曾那般亲热,他就慎得慌。手中端着的茶水,都仿佛变成了烫手山芋,唯有远远丢了才好。
端木夏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扔,发出咔嚓一声响。杯子碎裂,茶水流淌而出。
绿蔻心中大惊,知道端木夏这是要翻脸无情了,当即抱住他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公子公子,不要弃了奴婢,奴婢对公子一片真心,天地可鉴呐!奴婢为了公子,什么事都愿意做,求公子怜惜。”
端木夏很想一脚将绿蔻踹出去,但转念一想,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他忍着恶心,轻叹一声,道:“起来吧。你这个样子,我看着也于心不忍。”
绿蔻听出了一丝希望,抬起梨花带雨的脸,可怜巴巴地望着端木夏,努力挤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
端木夏道:“你好好儿想想,这病到底是怎么来的?若是普通烧伤,不至于演变成这个样子。”
绿蔻含泪摇头道:“奴婢想了许久,竟也不知怎么会变成这样。”
端木夏问:“可是别人下毒了?”
绿蔻回道:“请了步大夫来看,说是没有中毒。”
端木夏提溜着心问:“可传染?”
绿蔻立刻摇头道:“不不不,若是传染,奴婢就算有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靠近公子。”
端木夏心中稍安,问:“步让行怎么说的?”
绿蔻思忖着回道:“他说……像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导致身体出现了问题,肌肤非但没有了愈合能力,反而被伤口吞噬了。他又说,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回事儿,反正看着挺像这么回事儿的。”
端木夏骂道:“庸才!”
绿蔻也这么认为,但却不好当着端木夏的面骂人。不过,步让行的话,多多少少入了绿蔻的心,她将自己最近吃过的东西都顺了一遍,也没发觉出哪里不妥。有时候,她会怀疑是秋江滟给自己下了毒。可转而一想,又觉得她现在无法将手伸这么长。想到秋江滟,她竟不自觉地想起另一个人——唐佳人!
自己曾喝过唐佳人的血,不知道……会不会有关系。应该不会吧。只不过是几口血而已。
端木夏见绿蔻的脸色变了,便猜出她想到了什么,于是问道:“你可是想起什么?”
绿蔻哪敢承认自己饮过人血,当即摇头道:“没有。只是想起主子,不知道她是否安好,毕竟前段时间奴婢一直是吃主子吃剩下的东西。”
端木夏微不可察地挑了挑眉,道:“她吃过摩莲圣果,身体恢复得倒是不错,不但可以下地行走,看样子又美貌了几分。”后面这句话,纯属端木夏瞎掰,不过听在绿蔻的耳朵里,就不一样了。说完这话,端木夏自己也是暗自心惊不已。他重新打量了绿蔻一眼,想起二王爷说过的话,若强行割咬与摩莲圣果相融合之人的血肉,会出现极其恐怖的反噬。
世子形同鬼魅,绿蔻烧伤蔓延,难道皆是因此?
细思极恐啊!
第八百三十八章:拜见王妃()
端木夏在绿蔻那里掀开了一扇可以窥探恐惧的窗,绿蔻在端木夏那里得到一扇俗称残忍却可上天入地的门。
战苍穹顶着被黄如意缠成阿拉伯王子的硕大脑袋,愣是在屋里憋着没出去寻唐佳人。
世子妃得知韵笔回来后竟一病不起,同样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是在装病还是真病了。
唐佳人怀揣着羽千琼偷来的貔恘印急吼吼地想要出门,却听人说得有对牌。她深深地疑惑了,为何进门容易出门难呀?她想去寻羽千琼帮忙,却得知他护送二王爷去上早朝了。
唐佳人没有办法,只得随便拦住一个丫头问:“你知道上哪里取出门的对牌吗?”
丫头早就看不惯唐佳人上窜下跳的劲儿,于是抬手一指,道:“去寻王妃要对牌吧。”言罢,快步离开。
唐佳人对此也没想太多,当真去寻王妃要对牌了。实则,她找三娘要,也是可以的。三娘若是要出门,才去寻王妃要。
唐佳人来到倾雪楼,和守门的三等丫头说:“我要见王妃,要对牌。”
三等丫头颇为震惊地盯着唐佳人看了半晌,道:“这里可不是你来胡闹的地方,速速离开。”
唐佳人问:“要对牌是胡闹吗?”
三等丫头干脆一扭头,不搭理她。
唐佳人一直住在唐门,从不知道那些规矩。混迹江湖时,也没那么多规矩。她见小丫头不搭理自己,便径直往里面走,决定自己去寻王妃要出府对牌。
三等丫头见她硬闯,立刻喊道:“哎,你这个人怎么回事儿?!王妃住的院子,也是你敢随便进的?”
唐佳人脚步不停,口中回道:“我也没随便进呀,我和你打过招呼了。”
三等丫头气得跳脚,喊道:“来人啊,有人硬闯进来了!”
恰好,王妃正要去庵堂,一眼看见了唐佳人。
唐佳人也看见了王妃,于是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屈膝一礼,规规矩矩地道:“给王妃请安。”
三等小丫头追上去,看见王妃,立刻道:“主子,她硬闯,非要寻您拿对牌。”
王妃挥了挥手,示意三等小丫头和其他婆子都退下,然后迈着雍容的步伐,一边往庵堂走,一边询问道:“要什么对牌?”
齐嬷嬷紧随其后,默默无声地尾随着。
唐佳人一听这话,顿觉有门,于是站直身子,跟在王妃身侧,回道:“要出府的对牌。”
王妃走进庵堂,唐佳人跟了进去。
王妃跪在蒲团上,开始诵经。
唐佳人看了看齐嬷嬷,见她低垂着眉眼,退到一边去,心里想着要不要也退到一边去,可一想到和寒笑的约定,她就静不下来。略一思忖,她也跪到另一个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道:“求观世音大师保佑,让我拿到对牌。您若有灵,就帮帮我。您若没灵,岂不是浪费了王妃的香火。”
王妃停止诵经,睁开眼,道:“按照你这说法,若我不给你出府对牌,则是观世音大师不显灵,我拜而无用?”
唐佳人冲着王妃眉眼弯弯地一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王妃心善,不会难为一个二等丫头呀。”
王妃伸出手,齐嬷嬷将人搀扶起来。
唐佳人也立刻跟着爬起身,站定。
王妃转动佛珠,道:“你出府干什么去?”
唐佳人早就想好了借口,于是回道:“前几日,有位名叫小合的姑娘帮过奴婢,后来,她病了,让奴婢帮她把银钱送回家里去。奴婢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得尽快办了才行,否则睡不安稳。”唐佳人从三喜口中知道没有小合这个人,但却觉得这个事儿可以拿出来说一说。毕竟,她可不相信一心吃斋念佛的王妃,会记得谁是小合。
不想,王妃竟然问道:“她现在可好些了?”
唐佳人回道:“奴婢不知。奴婢很久没看见她了。再者,奴婢刚来府中没多久,也不知道她住在哪儿。她既然如此相信奴婢,奴婢就要把事儿办好。”
王妃又问:“你可知她家在哪儿?”
唐佳人还真不知道。于是真真假假地胡乱编排道:“她说她家住在大西边,娘很善良、爹是赌鬼,家里还有三个弟弟。奴婢想,一打听,也就八九不离十了。”
王妃对齐嬷嬷道:“去查一查,看看此人住哪儿。”
唐佳人没想到王妃这么闲。她觉得应该查不到此人,但既然王妃想查,她也阻止不了。再者,她总觉得小合不像在骗她。说实话,她一直精着呢,惯会看人是真心还是假意,否则也不能易容成别人,且让别人难辨真假。发生了小合这件事后,她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判断能力,可仔细想来,又觉得这里面一定藏着什么猫腻。既然王妃要调查,她就跟着解解心疑吧。看看天色,眼瞧着就要到正午了,于是主动请缨帮忙去查。
王妃却示意她留下,陪自己说说话儿。
王妃坐在椅子上,问:“怎么进府的?”
唐佳人回道:“奴婢本是江湖中人,却差点儿被诬陷吃了官司,碰巧遇见二公子帮忙脱身,于是就跟着二公子回到府中,当起了二等婢女。”
王妃转动了三颗佛珠后,再次开口道:“江湖是个什么样子?”
唐佳人扫了王妃一眼,回道:“江湖啊,和王府也差不多。武功高强的,就像王爷,能断人生死。武功不行的,就像奴婢,就得服低做小,不能太张狂。”转而道,“但是,江湖更自在些,不用动不动就下跪。来府中没几天,我这膝盖都跪青了。”
王妃点了点头,又转动三颗佛珠,问:“你父母也是江湖中人?”
唐佳人立刻警觉起来。她觉得,王妃对自己的关心似乎有些过了。但是,这种问题她还是可以回答的。唐佳人回道:“奴婢无父无母,是被别人收养长大的。”
王妃闭上眼,道:“在这王府中,是不得自由的。里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想进来,这些妄念和痴念,最终都会化为幽怨。”微微一顿,“讲讲你的江湖吧。”
第八百三十九章:竟是查有此人()
江湖?江湖有啥可讲的?她混迹江湖没两年,却惹出了那么多的麻烦。对于唐佳人而言,江湖简直等同于麻烦。不过,既然王妃要听,她就给她编些故事呗。
唐佳人真假参半地讲述起自己的江湖路,主要以卖惨为主,捎带着加入几个搞笑段子,努力塑造出一个积极乐观的小侠女形象。
当她口若悬河地讲述了大约一个时辰后,齐嬷嬷终于捧着一叠厚厚的本子回来了。她凑到王妃身边,翻开本子中的一页,低声道:“王妃,老奴寻到三名婢女,与韵笔口中之人有着相似的身世。经老奴排查,此女更为接近。”说着话,将本子送到王妃眼前。
唐佳人立刻凑过去,探头看着。
王妃扫了唐佳人一眼,倒也没说什么。
唐佳人读道:“李带弟,十二岁入府,身世清白,卖身为奴,得十两银。其母久卧病榻,其父嗜赌成性,三个弟弟尚为年幼。家住合西永平第三条街左数五间一泥房。现为知秋阁里二等婢女,改名为初蓉 。”伸手指了指那个红色的叉,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齐嬷嬷回道:“已故。”
唐佳人继续读道:“七月十六日,因与人发生口角,上吊自尽。”
唐佳人算了算日子,正是小合,哦,错了,是初蓉 ,正是初蓉 来寻她托付身后事的第二天。
三喜说,没这个人。原来不是没这个人,是名字没有对上,且…… 此人根本就不在三娘的院子里当值。
若非她误打误撞问到王妃这里,怕是还不晓得部分真相呢。
唐佳人问道:“她的尸体呢?”
齐嬷嬷看向王妃。
王妃点了点头。
齐嬷嬷回道:“巧的是,她上吊的当天,她爹喝得醉醺醺的来寻她要银子,得知女儿死了,闹腾了一小会儿,被呵斥住,便老老实实地领了银子,将尸体带走了。”微微一顿,继续道,“第二天,那人又是一身酒气的来寻女儿要银子。老奴的男人在前面当差,可怜他刚死了女儿,却也恼他不知深浅好赖,吓唬了他两句,又给他塞了点儿银子,扬言他若是再敢来闹,就将他关入大牢,这才把人打发走了。”
唐佳人琢磨了一下,感觉这事儿变得挺微妙啊。她对王妃道:“既然晓得她家在哪儿,奴婢这就去送还银子去。”
王妃道:“此事你就别管了。嬷嬷差个人,把初蓉 的贴己送回去吧。”
唐佳人一听那怎么行,当即道:“不行呀。既然是奴婢答应初蓉 的,就不能假手他人。不然…… 不然她怪奴婢可怎么办?奴婢的胆子很小的。”
王妃开始转动手中佛珠,不再言语。
齐嬷嬷道:”王爷有令,这几天不让府中人随意出入。”
唐佳人这才偃旗息鼓,对王妃道:“奴婢不打扰王妃了。”抬腿就往外走。
王妃的目光落在唐佳人的后背上,目送她出了院子。
齐嬷嬷似乎要说什么,却见王妃闭上眼睛,开始诵经,便识趣地闭上嘴。
唐佳人出了倾雪楼,又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妃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奇怪。若说王妃就是这般平易近人,她是不信的。王妃让齐嬷嬷将有关初蓉的事都给她讲清楚,让她晓得这里面的利弊要害,可实际上,她完全没有必要和一个二等婢女交代这些。难道说,王妃和一撮白毛一样,看她是位人才,所以想要用她做一些气死人不偿命的事?
哎,王妃可能还不知道,她那宝贝儿子已经死不见尸了。
唐佳人想到世子,突然想到一个可以出府的办法。战苍穹和羽千琼合力杀了世子之后,不是发现了一条通往外面的密道吗?她可以从那里出去呀!
思及此,唐佳人迫不及待地去寻战苍穹。对于昨晚那个巴掌,她好像忘得一干二净了。
眼瞧着时间已经迟了,她走起路来虎虎生风,在拐角处撞到一人,直接将其撞得飞了出去。
所幸,那人身边跟着一个看起来很厉害的一等丫头,直接将人捞住,扶好。
唐佳人定睛一看,被她撞飞的人,竟然就是习夫人!
习夫人在二王爷府中就像个隐形人,从来不争不抢,却也没谁敢踩她。毕竟,二王爷总会去她屋里坐一坐,喝上几杯香茗。这份恩宠,数年不断。
习夫人本就身体单薄,被撞之后,一手抚着胸口,好半天都没缓过劲儿。
厉害丫头冷着脸开口道:“哪里来的丫头,这么冒失!”
唐佳人知道是自己不对,但面对习夫人,她总觉得心里别扭的很,所以并没有开口道歉,而是撒腿就跑。
厉害丫头伸手去抓唐佳人,没想到的是,竟没抓到她。
厉害丫头眼瞧着唐佳人一溜烟跑没影了,这才收回目光对习夫人低声道:“那是个轻功了得的丫头。”
习夫人点了点头,松开手,看起来毫无异样,继续摇着团扇慢慢行走。
唐佳人跑出一段距离后,才停下脚步,有些气恼自己竟临阵脱逃,她如此威武,就应该冲上去…… 算了,她也没搞清楚那习夫人和羽千琼到底是个什么关系。说是情人吧,有点儿苗头,又不太像;说是兄妹吧,二人长得又一点儿都不像。
呃…… 羽千琼和习夫人什么关系,与自己何干?
唐佳人一甩头,十分干脆地将二人抛出脑后,大大方方地来到战苍穹的院子前,这才想起昨晚除了那一巴掌好像还发生了许多不可描述之事,例如扣眼睛、踢裆、砸酒坛子等等。
但是,唐佳人相信,战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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