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煽风点火,诚不欺也。唐佳人在不动声色中,愣是用一把扇子,将两三粒飘飘悠悠的火星扇到了端木夏的身上。
火星遇布料,顶多灼出一个小窟窿。可架不住唐佳人这恰到好处的微风送爽。那两三粒火星如同星星之火燃烧而起,虽没能瞬间燎原,却还是在端木夏的胸口、腹部、大腿上燃烧而起。
端木夏瞬间睁开眼睛,看见自己着火,立刻用手去拍火苗。
唐佳人大喊一声:“快救公子!”一把折扇在端木夏的身上不停拍打,看似救火,实则却是煽风点火。
端木夏身上的火苗瞬间燃烧而起。
阿潘和队长急于争功,同时扑向端木夏,将其扑倒在地,上手一顿猛拍。
唐佳人咋呼道:“水!快用水!”
水?哪里有水?
巧得是,正好有铁骑用铁盆打水回来。
唐佳人冲上去,接过水盆,一扬手倒在了端木夏的身上,不但成功浇灭了火,且将其淋成了落汤鸡。
阿潘喊道:“公子,你没事儿吧?”
队长急道:“公子,可有烧伤?地上有寒气,还请起身为好。”
端木夏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静躺在地上,望向布满星子的璀璨夜空,平复着突如其来的虚惊一场。
夏坚成为端木夏之后,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如此尴尬了。这一刻,他感觉自己好像又被打回到尘埃中,成为那个人人都可以践踏、嘲笑的烂赌鬼。
他觉得,所有人都在笑话他。
笑他惊慌失措、笑他如此无能、笑他如同落水狗般不堪一击!
想杀人。
端木夏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伸出手,让队长拉自己起来。他的衣服被烧破,肌肤上也有些烧伤,却并不严重,只是看起来狼狈不堪罢了。
他站在月夜下,本想冷静冷静,却在看见唐佳人的瞬间恼羞成怒。是的,唐佳人就像一团火焰,绝色明艳地燃烧着。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也不例外。然而,她那团火却不应该烧到他。他何其尊贵,若有损伤,谁能承担得起。
玩笑,开大了。
端木夏走到唐佳人面前,沉声道:“你故意的。”故意煽风点火,故意让他出丑。
唐佳人从来不认为夏坚是个有分析能力的人,但他却有着该死的直觉。她那些已经打好的腹稿,随时可以掏出来用一用的谎话,在狼狈的端木夏面前仿佛失了踪迹。
端木夏没在言语,突然扬起手,狠狠地给了唐佳人一巴掌,骂道:“贱人!”
他是端木夏,他的尊严不容践踏。
唐佳人懵了一下,只觉得脑中轰鸣,脸颊火辣辣的痛。至于其它想法,没有。
她结识了夏坚,却不认识端木夏。她如此戏耍一个王爷,确实不该。被打,是活该;没被杀,是万幸。
嗯。这样挺好的。
至少,她对付起端木夏来,不会手软。
端木夏打完唐佳人,没有再看她一眼,而是转身去车上换下湿淋淋的衣袍。
阿潘转头看向唐佳人,留下两个字:“嘿嘿 ”
嘿你爹个嘿!
唐佳人在心中骂了一句,却没有正视回怼阿潘。她捂着脸,来到步让行的身边,坐下,放下手,低垂下头,一声不吭。
半晌,步让行小声开口道:“我们逃吧。”
唐佳人抱住自己的双腿,同样小声道:“怎么逃?他们那么多人。”
步让行思忖片刻,一咬牙,道:“能逃一个是一个。等会儿我想办法,引开他们。你 你自己跑吧。”
唐佳人慢慢转头看向步让行,问:“真让我跑?”
步让行回道:“跑吧。咱俩在他手上,早晚得被折磨死。今天一刀,明天一锤子的,我受不得这个。只是一点,你若跑了,得去一趟顶风村,帮我照顾老娘。告诉她,孩儿不孝,不能给她 ”微微一顿,鼻音一重,声音瞬间沙哑了三分,“不能给她养老送终了。”
唐佳人打量着步让行,见他不像作伪,便道:“现在跑不明智。我听那铁头怪物说,这些人要去潇潇雨歇。到了那边,你再跑也不迟。”
步让行的虎躯一震,紧张地询问道:“去潇潇雨歇?”
唐佳人点头。
步让行摆手道:“不行不行,不能去哪儿。”
唐佳人问:“为何?”
步让行回道:“实话告诉你吧。我就是从那里出来的。我知道一个秘密,所以不能回去,否则 会被灭口的。”
唐佳人好奇地问道:“什么秘密?”
步让行往左右一看,见没人过多注视二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回道:“我告诉你啊,潇潇雨歇的家主特凶,他的女人啊和别人私奔了!”
唐佳人一口口水呛在了喉咙里,换来撕心裂肺般的咳嗽,引人众人侧目。
步让行用胳膊肘拱了拱她,将嘴唇开启一条小缝,哼唧着道:“你说,我知道这么大的秘密,那家主能放过我吗?”
唐佳人暗道:战苍穹能不能放过你,我不晓得,但我却是实打实地不想放过你这个碎嘴子!你才跟人私奔了呢!
步让行道:“现在,你也知道了这个秘密,必须得跑了。否则,小命不保啊。”
第七百六十四章:女人都是骗子()
听完步让行的话,唐佳人讳莫如深地点了点头,问:“你打算怎么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步让行的眸光一凛,转而却道:“没想好。”
这时,队长的声音从马车旁传来,喊道:“大夫过来!”
唐佳人的眼睛一亮,拍了拍步让行的肩膀,道:“机会来了。”
步让行吞咽了一口口水,捂着刀口,咬牙爬起身,向前挪了三步后,回头看了唐佳人一眼,留下一个决然的表情,向着马车走去。
队长低声警告道:“把嘴闭严了,去给公子处理一下烧伤。”将一瓶药膏递给步让行。
步让行接过药膏,乖乖地点了点头,登上马车,放下车帘。
马车里突然传来一声闷哼,听起来极为痛苦,瞬间将铁骑们的视线吸引过去。
队长警觉地问:“公子?”
端木夏道:“无碍。”
半晌,车帘挑开,步让行退到马车外。
端木夏已经换好衣袍,一副没事儿人的模样,道:“让她过来。”
她是谁?自然是唐佳人。
队长应下,去寻唐佳人,询问过负责看守她的两名铁骑,才知道这女子声称要小解,却至今未归。
队长返回,如实禀告给端木夏。
端木夏的眸子沉了沉,却又立刻望眼一笑,道:“那就狩猎吧。谁抓到她,她就是谁的。”他作为男人的颜面被打,所以她该死;她不想成为他的刀子,所以不能让她活。这样一个不能对他效忠的女人,留着没有任何意义,不如收买人心。
阿潘听到这话,竟开心地举起手臂高声大喊:“吼…… ”
铁骑二十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异常兴奋。毕竟,绝色美人谁不爱呢?铁骑们纷纷上马,高举手中长刀,齐声高喊:“吼…… ”
火把晃动,人影鬼魅,群情高涨,声势吓人……
唐佳人从一棵树后探出头,看向众人。
也不知道是谁先发现的唐佳人,总而言之,热闹非凡的场面瞬间消音,变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卷。
唐佳人从树后走出,嘀咕道:“吼什么呀?大半夜的,好吓人呀…… ”小心翼翼地来到马车旁,视线从步让行的脸上一扫而过,看向端木夏,看似诚心诚意地道,“公子,刚才是韵笔太过顽皮,惹得公子不快。公子打也打了,就消消气吧。”
自古以来,美丽的女子总能轻易获得原谅,更何况是绝色女子呢?唐佳人的轻柔软语,如同一把轻柔的小手,抚平了端木夏骨子里的暴虐和狠戾。但是,他并不相信眼前这个自称是韵笔的女子,会这么快想明白。归根究底,定是听见了他的话,心中害怕了。
端木夏心中略有得意,轻嗤一声,道:“怕了?”
唐佳人点头如蒜。
端木夏道:“上来。”
唐佳人爬上马车,坐在端木夏身边。
端木夏道:“让你坐了吗?”
唐佳人抬起屁股,弯腰站着,问:“跪着还是站着?”
端木夏道:“跪着。”
唐佳人没有犹豫,直接跪下。
端木夏问:“知道为何让你跪着?”
唐佳人口中答道:“韵笔不懂事,惹恼了公子。”心中腹诽道:给死者上香都得跪着,今日全当敬你一根香。
端木夏问:“这回想明白了?”
唐佳人点头,看似诚心诚意地应道:“韵笔就是江湖人,四海漂流无依无靠,若能得公子赏识,韵笔也想换个活法。”
端木夏道:“韵笔这个名字,可不像无主之人。”
唐佳人微愣,立刻匐匍在地,惶恐地道:“韵笔知错、韵笔知错。韵笔并非想要隐瞒公子,只是怕公子嫌弃,怀疑韵笔用心。”
端木夏微微眯了眯眼睛。
唐佳人踌躇道:“其实…… 其实韵笔是百川阁的人。”
端木夏没想到,这样的女子竟是百川阁的人。
唐佳人抬头迎视向端木夏的眼睛,柔声细语地询问道:“公子可晓得百川阁?奴婢原本是二阁主的丫头,可不知二阁主为何…… 为何变得好像一只猫。他…… 他半夜招奴婢侍寝,奴婢好生害怕,躲了两次,却没有被重罚。奴婢一不小心偷听两位阁主的谈话,才知,他们养着奴婢,是想要在某一天以假乱真。奴婢也不懂他们到底要干什么,心中又着实害怕二阁主的爪子,所以……奴婢就逃了。”
以假乱真?端木夏仔细打量自称韵笔的女子两下,发现他确实很像唐佳人。若较真儿地说,唐佳人只有她七分颜色罢了。想到唐佳人,端木夏的心中再次滑过怪异的感觉。世人皆知,唐佳人是唐门中人,曾服下过摩莲圣果,却最终坠入冰河而亡。知道这个消息时,他愣怔了半天,秋江滟却笑了半个月。他愣怔,是因为他怀疑,唐佳人就是胖子,只是这件事,他已经无法求证…… 呵,也许是不敢求证吧。
孟天青类猫这件事,发生在唐佳人坠入冰河前。由此可以推断,眼前女子已经离开百川阁有段时间,尚不知孟天青已经恢复如常。至于孟天青和孟水蓝口中的以假乱真,应该也是想要用此女换下唐佳人。也不知那二人是真有心要救唐佳人,还是准备自行享用,吃个尽兴?呵……
端木夏并不完全相信眼前女子的话,决定派人查一查。
唐佳人见端木夏接受了自己的说法,心中一松,皱起眉毛,轻轻一叹,道:“奴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怕被抓回去,所以才一直戴着幕篱。不曾想,搅到人命当中。公子,你要信奴婢,奴婢真的没有杀人。我与他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杀人呢?这事儿啊,我看处处透着玄机。”转而一笑,道,“不过,有公子庇护,想来也无大事。”
端木夏暗自思忖道:也许那两条人命,确实是针对韵笔。不过,应该是误以为韵笔就是唐佳人吧?
唐佳人好奇地道:“不过,不知公子是何人?想让韵笔做什么?韵笔已经想好要给公子卖命,可也得有个说法不是?”
唐佳人这番话,着实说在了点子上,令多疑的端木夏给出了一分微薄的信任之意。
端木夏伸手提起唐佳人的下巴,道:“看你有几分机灵,且慢慢揣测本公子的身份好了。”
唐佳人点了点头,送上一记甜笑。
第七百六十五章:折磨出花,暗斗成渣()
美人的笑,能够掀翻城墙、能让人丧失意志、能令风云变色、能让国破家亡……
端木夏望着唐佳人的笑颜,失了神,用拇指轻抚上她的唇瓣,动作暧昧而饱含情…欲。
唐佳人很想掰段他的手,却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心思一动,一把攥住端木夏的手,眸光烁烁地望着他的眼睛,表情娇羞地寻问道:“公子可曾婚配?”
端木夏闻听此言,只觉得无比可笑。他呵呵一笑,将旖旎的梦境震碎,语调饱含戏谑之意地问:“怎么?你想飞上枝头当凤凰?”
唐佳人知他瞧不起自己,却配合着双颊一红,扭捏地道:“见过奴婢的人,都说奴婢美貌如花,好似天仙。公子,不欢喜吗?”
端木夏哈哈大笑,应道:“没错,韵笔确实美貌,公子看着也极是欢喜。”心中却暗道:好看的女子确实招人喜爱,但想要与自己比肩,身世背景却更为重要。眼前女子,简直是痴心妄想啊。不过,此番颜色,收入帐内,也能增些闺房之乐。
唐佳人攥着端木夏的手,含羞带怯地道:“公子说让奴婢二选一,其实…… 奴婢并不喜欢动刀子的日子。若公子真心相待,给…… 给奴婢一个名分,奴婢愿意服侍公子。”
名份?他现在给不了的,就是名份。府中一个秋江滟,已经搅得后宅不宁。他前些日子收用了一个丫头,隔天就被埋入花坛,成了红颜枯骨。权叔说要尽量宠着秋江滟,他只能讲气吞入腹中,生生忍了。若此次回去,将此女安置于后院,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再者,此女如此绝色,若不能为他做些什么,就死于秋江滟之手,实在是太可惜了。
思及此,端木夏拉着唐佳人起身,道:“韵笔姿容绝艳,理当飞上枝头当凤凰。我的后院,寸土之地,配不上韵笔的绝色容貌。”话虽如此,手还是抚向了唐佳人的腰肢。
唐佳人再也无法将眼前人看成是夏坚,当即抢先一步,扑向端木夏,撞入他怀中,口中还娇滴滴地喊着:“公子…… ”
端木夏的烧伤虽无大碍,但却正是痛得时候。那些刚刚冒出来的火泡,被唐佳人这么一撞,直接碎了好几颗,痛得他呲牙咧嘴,脸都白了。立刻动手推开唐佳人,怒呵道:“放肆!”
唐佳人装出害怕的样子,退到一边老老实实地跪着,面戴恰到好处的惶恐不安,道:“是奴婢鲁莽,请公子息怒。奴婢…… 奴婢不知如何讨公子喜欢。”
端木夏的色心被疼痛取代,满身的不悦,挥了挥手,道:“出去。”
唐佳人退出车厢,顿觉空气无比新鲜。他心生骄傲,暗道:我就是凭实力活到现在的!
车厢里传出端木夏的喷嚏声:“阿嚏!”
唐佳人关心地问:“公子,可是感染了风寒?”
端木夏回道:“无碍。”
阿潘看向唐佳人,再次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嘿嘿…… ”
唐佳人对阿潘道:“公子感染了风寒,你竟开心的笑?有病吧?!”
阿潘忙解释道:“公子,阿潘不是笑这个。”
唐佳人道:“那你是笑公子被火烧痛了吗?”
阿潘怒声道:“你!”
唐佳人丢下四个字:“丑人多怪。”跳下马车,留下恼怒的阿潘,来到火堆旁,坐在步让行的身边,对正在烤肉的铁骑询问道,“可有烤好的肉?”
铁骑翻转了一下小巧的刺猬肉,洒上一些盐巴,用树叶包好,递到唐佳人的手中。他以为,唐佳人会将第一块肉拿给公子品尝,不想,她掀开树叶,自己吃得津津有味。
铁骑忍不住开口呵斥道:“怎如此没规矩?不知先给公子尝尝?”
唐佳人回道:“公子正不舒服,现在凑上去,是送吃的还是找打?要不,你去送?”
铁骑无语,继续翻烤刺猬肉。
唐佳人拿走第二只刺猬时,铁骑也认为是时候送给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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