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人捏着一块小石头,砸向帷幔。
帷幔晃动一下,石头滚落到地上,羽千琼却没醒。
唐佳人怕惊动隔壁的死老头子,不敢再扔石子,干脆爬进房内,蹑手蹑脚地来到床边,掀开帷幔,用手去推羽千琼。
羽千琼突然睁开眼睛,一把将唐佳人扯到了床上,一个翻身将其压在身下。
唐佳人瞪大眼睛,看着眼前之人,发现……他的左脸上有伤疤。
羽千琼意识到唐佳人看见了他脸上的疤痕,下意识地想要闪躲,却因为那根傲骨,愣是没动。他用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疤痕,轻佻地一笑,压低声音问:“花堂主半夜不睡,爬区区的床是为何?”
唐佳人小声道:“起开。”
羽千琼盯着唐佳人的眼睛,幽幽道:“怎么?区区这张脸吓到花堂主了?”
唐佳人直接伸出手,在羽千琼的腰肉上来了个十分用力的独家旋转拧。
羽千琼的身体一僵,一张脸瞬间变成了苦瓜,一声痛呼差点儿脱口而出。
唐佳人捂住羽千琼的嘴巴,小声道:“嘘……别出声,小心招来人。”
羽千琼的身体向旁边一翻,放开对唐佳人的困压,也解救出自己的腰肉。
唐佳人立刻爬起,薅着羽千琼一同坐在床上。
羽千琼用冰凉的食指在唐佳人的手背上划过,唐佳人立刻松开攥着羽千琼衣领的手。
唐佳人刚要张嘴说话,羽千琼就一抖被子,将两个人兜头包住,仍旧压低声音道:“那老东西耳聪目明,咱们说话要小心些。”
唐佳人默认了羽千琼的说法,不太自然地动了动身子。
羽千琼嗤笑一声,冷冷地道:“怕什么?”
怕什么?唐佳人不是怕,是不舒服。话说,她一直以为和自己大被同盖的人,是休休。再不济,也可能是秋月白。结果呢?却是和羽千琼!好吧,淡定淡定,有道是世事无常,莫慌张。
唐佳人瞪了羽千琼一眼,却想到被窝里黑,他未必看得见,于是开口道:“我瞪你一眼。”
羽千琼哑然失笑。
唐佳人继续道:“废话不多说,你知道我是谁,我也知道你是谁。”
羽千琼这会儿竟开始装傻,语气凉凉地反问:“你是谁?我又是谁?听你此言,好像你我关系匪浅似的。”
唐佳人和华粉墨相处时,对他有种怜惜的感情,可与羽千琼相处,她总想动手打他。有些人欠揍,那真不是表象,而是骨子里透出来的调调儿。若让孟天青、孟水蓝等人来说,最欠揍的一定是唐不休,可唐姑娘不这么认为。她认定了,羽千琼最欠揍。果然,人衡量别人的标准都不尽相同。
唐佳人毫不犹豫,再次伸出手,也不管逮到哪里,就是一拧!
羽千琼发出一声呻…吟……
没错,确实是一声低低的呻…吟。
唐佳人的手一抖,如同被烫到般缩了回来。
羽千琼低低的笑声传来,如同羽毛一般撩拨着耳朵。
唐佳人坐不住了。无论是唐不休还是秋月白,从来没有人这么肆无忌惮地逗弄她、撩拨她、魅惑她。即便是华粉墨,或者是羽千琼,在潇潇雨歇之间的每一次见面里,也不曾这般勾引他、轻薄她、调戏她!怎么办?这被子有毒吧?
唐佳人伸出手,要掀开被子,她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
羽千琼按住唐佳人的手,将刚涌进来的新鲜空气关在被子里面。他说:“别掐我。咱俩好好儿说话。”
唐佳人抽回手,道:“你别犯贱,我不掐你。”
羽千琼没吭声。
唐佳人道:“华粉墨……”
羽千琼打断唐佳人的话,道:“唐佳人,华粉墨死了。”
唐佳人咬牙道:“行!死就死了,那名字起得,不死没有天理。不过我要告诉你,华粉墨化粉末,你化成粉末我也认得出你!”
羽千琼靠近唐佳人,停在与她呼吸可闻的位置上,道:“很高兴,你能那样深刻地记住一个人。华粉墨死得其所。”
唐佳人一想到华粉墨伪装成休休,设计陷害秋月白时,就恨得牙痒痒,一伸手,拧上羽千琼的大腿根。
羽千琼:“呜~”一伸手,拧上唐佳人的腰。
唐佳人一张嘴,要叫。
羽千琼将手指竖在唐佳人的嘴巴前,道:“嘘……”
第七百章:毒蛇的爱情()
被窝里,唐佳人呲牙咧嘴,羽千琼揉着大腿无声地笑了。
唐佳人咬牙道:“你掐我!”
羽千琼语气如常地回道:“你先掐我的。”
唐佳人无语,决定换个话题,道:“问你个事儿。”
羽千琼爽快地回道:“问吧。”
唐佳人问:“那死老头子说,二王爷手上有个东西,能切两刀下来恢复战苍穹的内力。那是个什么东西?”
羽千琼眯了眯眼睛,问:“你们偷听我们的谈话?怪不得,战苍穹执意留下我们,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不让走,说是让那死老头子给调理一下身体。”转而问,“你问这个干什么?想要帮战苍穹?”
唐佳人回道:“帮个屁!我就是好奇而已。”
羽千琼回道:“我可不对你的好奇心负责。”
唐佳人一哽。
羽千琼继续道:“再者,你答应给我的摩莲圣果哪里去了?”
唐佳人回道:“你不是要用银两来买吗?银两呢?”
羽千琼冷笑一声,道:“银两已经给到霸霸楼了,只多不少,却是血本无归。”声音忽然变得温柔似水,“夫人,我们是不是应该好好儿谈谈?”说着话,手又攀爬上唐佳人的大腿上,暧昧地摩擦着。
唐佳人一巴掌拍掉羽千琼的手,磨牙道:“别逼我动粗啊!”
羽千琼娇嗔道:“轻点儿~”
唐佳人一抖,掀开被子就要走。
羽千琼拦下唐佳人,正色道:“不闹了。说正事儿。”
唐佳人急道:“那你倒是说啊!”
羽千琼沉吟片刻,回答:“我已经许久不曾回那里去了。你若想知道,我可以回去看看。”
唐佳人似乎能感觉到羽千琼的抗拒心理,对于华粉墨的那点儿怜惜之情又蹦跶了出来。毕竟,二王爷是个多么恶心的人,谁心里都清楚。她不信羽千琼会喜欢凑到二王爷身边去找虐。心中好奇,还是忍不住问道:“你不回去,二王爷不找你?”
羽千琼知道唐佳人偷听到了他和权叔的对话,对她有此隐晦的一问,心中明白为何。明白是明白,可不舒服仍旧是不舒服。世人都当他是以色侍主,他可以不在乎,甚至为了某些目的,还故意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可实际上,他是一身傲骨,谁也别想动他分毫。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自断尾指请罪。
唐佳人误会他,令他第一次真真实实的感觉到了难堪和愤怒。
他刚要张嘴解释,就听唐佳人满是歉意地道:“那就是个混蛋,找你你也别搭理他。总有一天,我能弄死他!”
羽千琼是个不知道眼泪为何物的人,如今却是眼眶一热。他望着根本就看不清脸的唐佳人,呼吸着越发稀少的空气,在心里反复回味着她的话——那就是个混蛋,找你你也别搭理他。总有一天,我能弄死他!
一直以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是一个人默默扛着。就算压碎他的肩膀,他也咬牙站得笔直。因为,他不敢倒下。若他倒下,便再无尊严可谈。且,死的绝非他一人。他要扛的事情太多、太杂、太重要,从日出开始,到日落也无法结束。无时无刻,日以继夜,压得他透不过气。
突然,有这么一个人,说要替他弄死那个既为他撑起保护伞,又狠狠压在他肩膀上的人时,他的身子竟松快了三分,心也随之愉悦了三分。
三分对于其他人而言,也许只是一点点罢了。可对于他而言,无异于巨大的奢侈。
这一个瞬间,这一句话,令羽千琼毅然决定,要抓住眼前人!不计后果,不计手段!他要她,无论如何,都要得到她!
羽千琼的心就像淬了毒,开出一朵朵带刺儿的花。既馨香馥郁,又令人胆颤心惊。
他伸出手,抱住唐佳人。
唐佳人微愣,瞬间炸毛,手脚并用去推打羽千琼。
羽千琼在唐佳人的耳边沙哑道:“谢谢……”
唐佳人的手一僵,想起她曾在花船上见到过的一幕,有关一名寻欢客和一名小倌的妖精打架画面。白晓冉将她扯开,不让她继续看。可那画面却一直清清楚楚印在她的脑海中。只因,怎是一个痛字了得。还记得,幼稚单纯的她曾问白晓冉:娘,你怎么不去拉架?你看他们打架都把衣服扯光了。
如今想来,真是纯洁到了发傻的地步啊。
唐佳人一想到羽千琼曾被二王爷那般对待过,那颗厌恶他的心又蹦跶出几分怜惜和心疼。尤其是,羽千琼的那声谢谢,怎么听都是带着一丝苦涩的哭音,好似一根琴弦轻颤,触人心弦。
唐佳人将推拒的手改换了方向,来到羽千琼的后背,轻轻拍了拍,满满的安抚之意。
黑暗中,羽千琼的两只眼睛如同蛇眼般莹亮,就差冒出绿油油的光了。他的唇角上扬,勾起一个略显邪恶的笑意。他的两条手臂好似变成了蛇尾,慢慢缠绕在唐佳人的腰身上,越收越紧。
唐佳人觉得呼吸困难,不自在地扭了扭身体,伸出手,将被子掀开,让新鲜的空气涌进来。
羽千琼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尽管他很想将唐佳人活吞入腹,也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干脆放开她,将被子再次捂好。这样狭小的空间里,只有他和唐佳人两个人,互相吞吐彼此的呼吸,令他莫名兴奋。哪怕憋得人要窒息,却也甘之如饴。
唐佳人知道问不出什么,也不想和羽千琼一起躲在被子里促进感情,干脆道:“那我走了。”言罢,就要掀被子。
羽千琼按住唐佳人地手,问道:“你不想知道我是如何认出你的?”
唐佳人坦言回道:“认都认出来了,还问啥。”
羽千琼知道,唐佳人这是因为不在乎他心中所想,才会没兴趣打探原因。很好,他不急,他可以步步蚕食她的心。羽千琼道:“有一事,你应知道。”
唐佳人问:“什么?”
羽千琼回道:“在百娆阁里,你去帮端木焱时,那死老头子也潜进了百娆阁,将二王爷的命令带给我,让我随他一同去招揽战苍穹为己用。”
唐佳人点了点头,随口应道:“哦。”一抬手掀开被子,就要走。
羽千琼凑到唐佳人耳边,道:“还有一事……”
第七百零一章:刁刁是这么被救的()
羽千琼一口一个事儿,却都不是唐佳人关心的内容,以至于她有些不耐烦地瞥了羽千琼一眼,示意他有事儿快说。
唐佳人不喜欢羽千琼一说话就趴在她的耳朵上,那温热的呼吸落在耳垂上痒痒的,令人心生毛躁。最重要的是,他曾亲过她的耳朵,这种无良前科,不得不防。嗯……话说回来,他到底亲没亲,她也不敢确定。当时的情况太特殊。她抱着黄如意,眼瞧着战苍穹走过来,那叫一个紧张。唐佳人想,也许羽千琼就是想和她说句悄悄话,离得近了些。可是,若是想说悄悄话,为何掀起了面具啊?这真是一个无解之题。
羽千琼微微后退一点,让自己可以看清楚唐佳人的每一个表情。他说:“公羊刁刁也在百娆阁里。”
唐佳人一愣,第一个感觉就是羽千琼在开玩笑,紧接着就仿佛被一颗巨大的蜜饯砸到,令她激动万分、欣喜若狂、兴奋不已……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却又生出了不敢置信。她怕羽千琼在戏耍她、逗弄她、欺骗她,于是屏住呼吸,直勾勾地盯着羽千琼的眼睛,用一种十分呆板的声音问:“真的?”
羽千琼点了点头,勾唇一笑,那样子自然而美好,心里却嫉妒得不行。他一直藏着掖着,试图阻止二人相认,心里不是不矛盾。公羊刁刁是他仅有的一位友人,可唐佳人也是他仅爱的一位女子。仅有和仅爱,多么难得的唯一,可填补他感情上严重缺失的位置。可偏偏他们要在一起。他呢?他又该何去何从?他曾试想过公羊刁刁和唐佳人在一起的甜美画卷,也以为自己会释怀地送上祝福。实际上,他想要撕毁那张画卷!嫉妒使人面目可憎,他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嫉妒。如今将公羊刁刁的事说出,不过是一种手段。他希望,唐佳人能和他说说话。如此一件小事,他却要仰仗公羊刁刁的名字,真是卑微到了尘土里。呵……
果然,唐佳人疯了。
她抓住羽千琼的胳膊,激动得说不出话。一双妩媚的大眼睛,瞬间盈满了泪水。她再一次问道:“真的?”
唐佳人没有发出声音,羽千琼却看得懂。羽千琼同样无声地回道:“真的。”
唐佳人放开羽千琼,低垂下头,眼泪一颗颗滚落。
羽千琼伸出手,接住唐佳人的眼泪,让那份冰凉在手心里变成灼热,最好能穿透他的手掌,留下一个血窟窿。这样,他就不会那么心痛。
唐佳人猛地抬起头,一掀帷幔下了床,在地上来来回回地走动着,借以平复此刻的心情。
她实在是太激动了。
无法形容的激动,充斥着满满的喜悦、兴奋、开心、幸福,以及想要相见的迫不及待。
公羊刁刁没有死!他……没有死!
羽千琼单手挑开帷幔,看向唐佳人,对她勾了勾手指。
唐佳人一溜烟跑到床上,傲人的胸口起伏着,一双眼睛亮若星子,压低声音问:“他……他怎么在百娆阁里?”
羽千琼摸了摸脸上的疤痕,道:“二王爷命我寻你们二人的踪迹,我在得知四方人马即将齐聚小镇后,便知不妙,刻意诱你出来,实则是要提醒你,你的行踪暴露了。”
唐佳人想起,羽千琼穿着一身红衣,将她引到佛塔上时的情景。那时,他们二人虽动了手,但不可否认地说,唐佳人确实是因为羽千琼的出现才意识到,她和公羊刁刁的行踪暴露了。
羽千琼继续道:“后来,我收到消息,知道大批人马直奔冰河而去,便简单易容混在江湖草莽之间,一同去追捕公羊刁刁。公羊刁刁和你先后坠入冰河后,战苍穹、秋月白和孟水蓝都曾派人下水去寻,却一无所获。我为了方便知晓你和公羊刁刁的位置,在他身上放下过一只红线牵。因此得知,他漂流的方向。我提前赶过去,原本准备砸开冰面,但却晓得此举浪费时间,未必能成。所幸,有渔人砸冰捕鱼留下的洞口。巧的是,公羊刁刁正好从那洞口飘过,我没做他想,直接从洞口一跃而下,去救他。我知道,坠入冰河之人并不是不能游上岸,而是无处上岸。所以在跃下冰河之前,我甩出袖中丝,射入冰里,这才在抓到公羊刁刁后,顺着丝线,有惊无险地爬上冰面。”
唐佳人听得目瞪口呆啊。羽千琼的这一波操作,简直神乎其神。幸运和准备差了一点儿,也救不回公羊刁刁啊。
唐佳人太感谢羽千琼了!她激动得难以自持,一把抱住羽千琼,信誓旦旦地道:“你救了他,我和你过往的恩怨一笔勾销!”
羽千琼一直都知道唐佳人是个自私的女人,要求回报多,却不愿意付出多。如今听了她这话,他险些被气笑了。他道:“我还以为你会说,以后与我肝胆相照。”
唐佳人放开羽千琼,道:“肝胆相照是男人的事儿,我和你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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