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空头陀脸上闪过一丝厉色,嘿色道:“佛爷说出口的话,还会不行么?”
青衫少年潇酒一笑,道:“大和尚不妨试试看。”
九空头陀哪会把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伙子放在眼里,厉笑道:“小娃儿,你把佛爷看扁
了。”
五指箕张,伸手朝青衫少年肩头抓来。这一出手,风声凛然,大有裂石穿碑之势!
青衫少年口中惊哦一声,装作害怕神色,脚下迅速后退了半步。
九空头陀一抓出手,岂肯罢休,右臂一探,毛茸茸的五指,钩曲如爪,原式不变,继续
抓来。
青衫少年待得他巨灵般的手爪快要抓到,突然沉肩扬手,骈指朝他掌心点出。
这一指,蓄势而发,快得无以复加,但听九空头陀口中闷哼一声,身不由己的后退了一
步!脸色骤变,双眼寒光陡射,注定青衫少年,厉声道:“金刚杵,你是谁的徒弟?”
青衫少年冷冷一笑道:“大和尚果然有些眼力。”
九空头陀厉声道:“佛爷问你是谁的徒弟?”
青衫少年微哂道:“大和尚认得‘金刚杵’,怎会不知在下是谁的徒弟?” 九空头陀
惊疑不定,望着青衫少年,忽然目射凶光,厉笑道:“好小子,那老和尚年已逾百,那会有
你这点年纪的徒弟,佛爷今晚饶你不得!”呼的一枝,当头劈来。
青衫少年身形一侧,避开锡杖下劈之势,左手顺着挥出一掌,朝枝头推出。
九空头陀暗道:“这小子狂妄的很,竟敢徒手接我锡杖,叫你吃些苦头才是。”
那就在心念转动之际,青衫少年手掌切到杖头,忽然五指一握,一把抓住锡杖。左手抓
住杖头,右手跟着抢出,同样抓住杖头。
九空头陀自恃功力,大喝一声,锡杖朝上挑起。
青衫少年两手紧握锡杖不放,九空头陀这一挑,把青衫少年挑得双脚离地,但只离地三
寸,锡杖就往下一沉,依然站住了椿。
九空头陀心头大怒,口中又是一声断喝,力贯双肩,再次往上挑起,但这一下更是纹风
不动,休想挑得起来。
两人互不放手,变成了抢夺锡杖。
就在此时,九空头陀渐渐感觉不对,自己一支锡杖,竟然愈来愈热,炙热烫手,心头暗
暗震惊,但当着崆峒三妖,岂肯示弱?不过盏茶工夫,但见那支镇铁禅杖,竞像被炉火偎红
了一般,黑夜之中,赤红似火!
九空陀头到了此时,不得不放,两手一松,弃了锡杖,一言不发,转身就走.接连几个
起落,直向山外而去!
青衫少年也丢弃锡杖,飘然朝山下走去。
崆峒三妖全都看得耸然动容,眼看青衫少年扬长走去.谁也没有出审阻拦,三人心头忍
不住同样泛起一阵惊疑:“这青衫少年年纪不大,一身修为,竟有这般高深造诣,不知究是
何人门下?徒弟是如此,他师父自然更厉害了。”
原来这青衫少年正是闭关三年的尹翔是也。
就在崆峒三妖惊疑不定之际.突见亭中奕棋的红袍道人已经站起来,朝三人含笑道:
“三位道友被人利用,须知自古邪不胜正,无名岛倒行逆施,危害江湖同道,武林盟成立之
日,也是他们覆亡之时。三位已有多年不出江湖,隐迹清修,何苦助纣为虐?此时再不省
悟,就悔之晚矣.三位若是不信.可在峰上观战。看出比你们能耐高出百倍的人,是否能够
逃得出北固山去?良言尽此,为友为敌,你们自己斟酌吧!”
说完,三道人影,同时连袂飞去,往山下投去。
柳仙子望望卓真人,颦眉说道:“大师兄,这人好像铜沙岛主,究竟是谁?”
卓真人道:“此人也叫齐天宸,而且和铜沙岛主生得一模一样,乃是武林盟的总护法,
据说他指斥铜沙岛主齐天宸是假冒他的。”
柳仙子道:“到底两人哪一个是真的呢?”
卓真人摇摇头道:“孰真孰假,只怕除了他们自己,谁也不会知道。”
柳仙子又道:“大师兄,你看方才夺去我项链上七十二颗骷髅的,会是什么人?”
卓真人沉吟道:“此人飞行绝迹,愚见也看不清他是谁,但据愚兄推测,准是武林盟邀
请来的高手无疑。”
郎真人道:“大师兄认为咱们行止,该当如何?”
卓真人道:“愚兄觉得方才齐天宸说的,并非夸大之词,武林盟虽是成立之初,但得道
多助,确有不少绝世高人赶来此地,力量未可轻估。他说今晚有胜过咱们百倍的高手,也逃
不出北固山一步,咱们不妨在山顶看看再说。”
就在此时,北固山下,一条平坦的大路上,出现了一列黑幢幢的影子,蠕蠕而动,分不
清那一列黑影,究是什么?但远远望去,宛如贴地低飞,正好是朝北固山来的!
东方玉《无名岛》
第三十六章 叛贼授首
郎真人目光一动,首先发现,不觉奇道:“大师兄,你看,那是什么?”
卓真人听师弟一嚷,立即凝足国力瞧去.过了半晌,才沉吟道:“一共是五幢黑影,好
像是轿子!”
柳仙子道:“大概又是参加武林盟成立大会来的了!”
说话之时,那五幢黑影已经到了山下,那是五顶黑色软轿,轿帘低垂,不知里面坐的是
什么人?
每顶轿子,有两名轿夫,一身黑衣,而且还用黑布蒙面,只露出两个眼孔,装束十分诡
异。
黑色软轿到得山下,抬轿的脚下奔行之势一缓,把软轿从肩头放下,一顶接一顶,停在
牌楼前面的一片树林之下。
十名轿夫动作快捷,放下软轿之后,不待吩咐,一齐身形晃动,像一阵风般朝树林中闪
了进去。
武林盟接待人员,更是一个不见。
这时北固山下,气势宏伟的武林盟总坛,和背山面水的一排宾馆,仍然灯火辉煌,但却
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好像大家都已接获到了武林盟的通知,严禁门人外出,本来形形色色,佩刀带剑的各门
各派中人,全不见了。
这片山坡前面,此时除了明亮的灯光,竟然一片死寂!
就这样,更使人对这五乘黑色软轿,起了神秘诡异之感!
柳仙子看出情形不对,悄悄说道:“大师兄,这五顶软轿,莫非是无名岛来的?”
卓真人笑道:“你只要看看形势,就知道了。”
柳仙子道:“无名岛来人,既然乘轿而来,那是打明着拜山,怎么还不出来呢?”
卓真人目注软轿,徐徐说道:“这就不清楚了,这五乘软轿可能就是言堂主说的无人能
敌的高手了。”
柳仙子道:“齐天宸不是说,就是强过咱们百倍的高手,也逃不出去么?”
卓真人点头道:“愚兄觉得武林盟确是已有万全准备……”
郎真人目光四顾,嘿嘿笑道:“大师兄,看来整个北固山,只有咱们几个没躲起来
了。”
卓真人微微摇头道:“双方的人,都没有露面,这不是武林盟不加理会,可能暗中已有
无数高手,隐伏监视,咱们居高临下,正是观战的好地方。”
双方明明剑拔弩张,两阵相对;但就是按兵不动!
软轿中人始终没有出来,武林盟的人也没有露面,大家一直干耗着。好像在等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这种使人莫测高深的岑寂,看得北固亭前崆峒三妖,已是大感不
耐!
每人心底,都不禁升起到底双方葫芦里卖什么药?
就在他们等得不耐烦的时候,突然远处响起一声呼亮长啸,遥遥传来!
柳仙子道:“又有高手来了!”
郎真人微微变色道:“光听这声长啸声,此人功力之高,胜过我辈甚多!”
话声甫落,但听第二声长啸,跟着响起!
这次啸声划空而来疾如流矢,愈来愈近,倏忽之间,但见一道人影在牌楼前面泻落!
这人一身蓝袍,生得满脸浓眉,黑须飘胸,肩头背一柄长剑,看去神态威猛,尤其黑夜
之中,双目精光如电,一望而知是位身具上乘功夫的绝世高手!
柳仙子低咦一声道:“大师兄此人是谁?”
卓真人微微摇首,道:“愚兄从未听人说过。”
郎真人接口道:“不错,一此人确是面生得很!”
卓真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但此人一身功力,强过咱们何止十倍?”
蓝袍人泻落旗门之前,一双冷电般的目光,迅速朝四周一扫,脸上忽然飞过一丝惊诧神
色.沉喝道:“白令主何在?”
突听一缕极细的声音,低笑道:“你问那个姓白的妞儿,啊,啊,那小妞儿已被请到武
林盟总坛休息,喝杯茶水,你老哥也请到里面待茶。”
蓝袍人侧耳谛听,竟然辨不出声音来自何处?脸色一变,沉喝道:“阁下何人?”
只听那声音低笑道:“你不认识我.我早就知道你老哥是被北岳会仙府撵出来的张总
管,现在当上了无名岛的总令主,对不对?”
蓝袍人道:“老夫正是张寒笙,尔是何人?”
只听另一个尖细声音道:“张寒笙,你今晚死定了。”
张寒笙听得勃然大怒,双目凶光暴射,厉喝道:“藏头露尾,算得什么人物?你们统统
给我滚出来,咱们手底下见见真章。”
只听又有一个破竹的声音唱道:“你死在临头,还敢发横?”
就在此时,但听一声朗笑,传了过来!
张寒笙举目望去,但见牌楼前面,这时已经出现了四个人!
中间是一对少年男女,男的青衫飘逸,气宇非凡,女的娇艳如花,温文端庄,这两人正
是武林盟主岳小龙和盟主夫人凌杏仙。
两人左首是左护法谷灵子,右首则是联络堂主言凤翥。
就在张寒望打量之际,岳小龙已经双手抱拳,作了个揖,朗声道:“张总管夤夜光降,
恕愚夫妇迎过来迟。”
张寒笙冷冷一哼,朝谷灵子、言风翥两人指了指,道:“方才跟老夫说话的就是二人
么?”
岳小龙微微一笑道:“这是敝盟左护法谷灵子;这是联络堂主言凤翥,方才据报,张总
管来了,和愚夫妇一起出来迎宾,张总管许是听错了。”
张寒笙冷笑道:“那是另有见不得人的朋友,想和老夫挑战了。”
岳小龙并未理会,只是含笑道:“张总管现任无名岛总令主,不知夤夜赶来敝盟,有何
见教之处?”
张寒笙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嘿然道:“老夫问你,白令主和游香主,是否都已落在你们
手中了?”
岳小龙口中唤的一声道:“在下方才确曾听说拿住了两名奸细,详细情形,在下并不清
楚。”
张寒笙怒哼道:“你身为武林盟主,岂会不知擒住了什么人?”
岳小龙淡淡一笑道:“敝盟正当成立之初,各堂堂主.各有专职.在下忝为盟主,连日
都在和江湖各门各派与会掌门人讨论如何消灭为害武林的无名岛,相互交换意见。至于擒拿
奸细,肃清潜入匪徒,乃是本盟巡查堂的事,自有该堂堂主负责,兄弟无暇过问,张总管既
然见询.兄弟可以着人查问。”
这番话,听得张寒望又气又怒,但又不好发作。
岳小龙回过头去.朝身后一名武士吩咐道:“你们去告诉巡查堂杜堂主,要他把刚才擒
下的奸细押来。”
那武士躬身领命,如飞奔了进去。
岳小龙待那武士走后,目光一抬,徐徐说道:“张总管,愚夫妇念在昔日引见老神仙的
情份,有几句逆耳忠言,无名岛倒行逆施,残害武林同道,业已引起武林公愤,邪恶必灭,
覆亡已在眼前,张总管本是正道之士。何苦为虎作伥?依愚夫妇相劝,还是及时退出无名
岛,免得玉石俱焚。”
张寒笙脸上紫气隐现,怒笑道:“好哇.你倒教训起老夫来了,就凭你们这点力量,想
和无名岛来作对,那是自找死路。”
凌杏仙道:“忠言逆耳,张总管,你会后悔莫及。”
张寒笙厉笑道:“老夫后悔什么……”
正说之间,总巡察杜景康率领八名劲装武士,手执钢刀,押着一男一女从牌楼间走出,
朝岳小龙躬身一礼,说道:“属下奉命已把无名岛两名匪徒白万千,游少朋带到。”
原来这两名奸细,男的是铜沙岛主门下的游少朋,女的则是副总护法阴九娘手下令主白
万千。
这两人脸色煞白,神情萎顿.几乎站立不住,行走之时,由两名武士挟持而行。
张寒终看得脸色大变,心中暗暗忖道:“游少朋乔扮脚夫,混入北固山,被他们识破遭
擒,还情有可说,白万千率同五名‘阴人’同来。只要哨音一发,‘阴人’即会离轿飞出,
武林盟纵然高手如云,也难以抵挡,白万干又怎会落到对方手中?”心头既惊又怒,大喝
道:“你们把这两人怎样了?”
杜景康含笑道:“在下奉盟主之命,凡是擒到无名岛匪徒,除了首恶之外,一律废去武
功,好让他们重新作人,不至于再去为非作歹。”
张寒经身为无名岛总令主,听他口口声声叫“无名岛匪徒”,那还忍耐得住?双目的光
暴射,大喝一声:“老夫先毙了你再说。”
扬手一掌,朝杜景康当面劈来。他一身功力,当今武林,可说罕有敌手,这一掌出手,
掌风如汹涌浪潮,挟着呼啸,狂卷而出,光是这份声势,就非同小可!
岳小龙怕杜景康不是他的对手,右掌直立如刀,向空劈出。
他这一掌,不带丝毫风声,从横里出手,但等到和张寒笙的掌风,乍然一接,只听
“嘶”的一声,声若裂帛,细长悠远。
张寒笙笙出的掌风,就像一匹布,岳小龙横发出的一掌,却像是一把刀,把布匹齐中切
断!
张寒笙微微一凛,目注岳小龙,诧异的道:“你使的是佛门多罗叶刀!”
岳小龙道:“不错,张总管见多识广,居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张寒经道:“这不是南宫老鬼的武学,你从哪里学来的?”
岳小龙微哂道:“在下从哪里学来的,似乎和张总管无关。”
(多罗叶刀,是岳小龙的父亲留在泰山云中叟那里,后由木易先生杨公忌取出,直到杨
公忌应彩带仙子之邀,将赴铜沙岛,才把两页掌法交给岳小龙。)
张寒笙厉笑道:“你纵然练成‘多罗叶刀’,又能把老夫怎样?”
岳小龙突然面色一正,说道:“张总管,在下并无与你为敌之意,但在下绝不允许张总
管再替无名岛出力,助纣为虐……”
张寒笙大笑道:“老夫的事,你管得了么?”
岳小龙道:“张总管,你听清楚了,在下夫妇下山之时,府主曾有吩咐,你若能洁身自
爱,也就算了,若是怙恶不梭,与妖邪合流,为恶江湖,就要愚夫妇替会仙清理门户,格杀
勿论……”
张寒笙气得一张紫脸.渐渐笼罩上了层黑气,双目隐射杀气,怒极而笑:“凭你们两
人,还奈何不了老夫。”
岳小龙沉喝道:“张寒笙,你答应在下,立即退出无名岛,岳某可网开一面,你若仍执
迷不悟.今晚北固山就是你毙命之地。”
张寒笙仰天狂笑一声道:“很好.咱们多言无益,老夫正是为你们两颗首级来的。”
凌杏仙气得粉脸通红,手按剑柄.娇胄道:“大哥,这人丧心病狂,已经无药可救了,
咱们还等什么?”
岳小龙道:“不,苦海无边,回头是岸,他祖父三代,都在会仙府任职,咱们该给他最
后一个反省的机会。”一面大声喝道:“张寒笙,你再不悔悟,真要岳某夫妇动手么?”
张寒笙须发倒竖,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