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绳武道:
“他对面那人呢?”
谷灵子道:
“也许就是那破阵之人了。”
就在两人说话之际,只听青袍老者开口道:
“兄弟已经再三说明来意,葛老哥既非为名,亦非为利,何苦坚持己见?”
葛无求愤然道:
“老夫已经说过,还魂草是老夫化了几十年的心血,才培植成功的灵药,别说区区一箱
珠宝,就是你把整座金山搬了来,老夫也是不卖的。”
唐绳武暗暗“哦”了一声,忖道:
“原来这青袍老者,是向葛神医买还魂草来的,还魂草功能起死回生,人家远道赶来,
自然是为了救命,葛神医岂能见死不救,拒人于千里之外?”
青袍老者冷冷一笑道:
“兄弟好话已经说尽,葛老兄仍是固执己尽,莫要后悔。”
葛无求满脸怒容道:
“老夫说过不卖,就是不卖,后悔什么,好了,老夫不喜和人噜嗦,朋友还是拿着你一
箱富可敌国的珠宝,请吧!”说完,气愤的站了起来。
青袍老者微微一哂,摆手道:
“葛老哥请坐,兄弟话还没有说完。”
他这微一摆手,葛无求站起的人,突然好像给人重重的推了一把,身不由己重又朝凳上
坐了下去。
这下,不仅葛无求蓦然一惊,连谷灵子和唐绳武也同体一怔。
唐绳武付道:
“青袍老者隔着石几露了这一手,足见他一身功力,已达炉火纯青之境!”
葛无求坐到石樊上,双目一瞪,怒哼道:
“朋友软的不成,竟和老夫来硬的么,可惜葛无求软硬不吃,你就是杀了我,不卖还是
不卖。”
青袍老者忽然哈哈大笑道:“葛老哥错了!”
葛无求道:“老夫什么错了。”
青袍老者淡淡笑道:“兄弟奉敝上之命,原是向老哥情商而来,葛老哥既然不卖,那就
算了,但这箱珠宝,葛老哥却是非收不可。”话声一落,回头吩咐道:“夏总管,把箱子送
与葛神医。”
那站在他身后的青衣汉子,应了声“是”,立即双手捧着朱漆小箱,恭恭敬敬放到葛无
求面前石几之上。
葛无求看也没看,连连摇手道:“老夫一生无求于人,你快拿回去。”
青衣汉子放下小箱,依然退回青袍老哥身后,垂手而立。
青袍老者皮笑肉不笑,干笑一声道:“这是敝上意思,戋戋之数,只不过聊以补偿葛老
哥的损失。”
葛无求大声道:“拿回去,任你怎么说,也不卖的。”
青袍老者笑道:“兄弟并无强买之意。”
葛无求道:“那就请吧,老夫不稀罕这箱东西。”
青袍老者道:“兄弟已经说过了,这是敝上补偿你老哥损失的。”
葛老求怔道:“老夫有什么损失?”
青袍老者一手捻着拂胸黑须,徐徐说道:“兄弟来此之前,敝上曾有交待,葛老哥当代
神医,要兄弟以礼求见,道明来意……”
葛无求道:“朋友来意已经说过了,老夫培栽还魂草,志在保存天生灵药,不是为了发
财,一株也不卖,别说你们全部收购了。”
唐绳武暗道:“原来青袍老者想全部收买还魂草,难怪葛神医火了。”
青袍老者没加理会,续道:“敝上还说,葛老哥若是坚持不卖,咱们也不用强求,只是
咱们如不能全部收购,就不允许世上有一株还魂草……”
葛无求气的全身发抖,怒笑道:“你们知道老夫把还魂草种在那里么?”
青袍老者目光一撇,微哂道:“不外葫芦谷中吧?兄弟把此谷夷为平地,不就成了么,
葛老哥还是听兄弟相劝,拿了这箱珠宝,立即离开此地……”
葛无求听的大怒,双手捧起朱漆小箱,往青袍老者迎面摔去,口中喝道:“狂徒,老夫
和你拚了。”
青袍老者安坐不动,伸手指指小箱,笑道:“这箱珠宝,是敝上赔偿葛老哥的东西,自
然由你老哥喜爱,要摔就摔,兄弟原也管不着,但总不能当着兄弟面前摔吧!”
他轻轻一指,葛无求已经捧起的朱漆小箱,突然间重逾千钧,葛无求手上一沉,依然平
平稳稳的放了下来。
青袍老者忽然站起身道:“兄弟已经把话说明了,葛老哥最好在日落之前,离开此处,
否则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葛无求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怒喝道:“老夫不会离去的,除非你们先杀了老夫。”
青袍老者冷冷一笑,回头吩咐道:“夏总管,咱们走。”正待举步!
葛无求突然双手一推,大声道:“你们带回去,葫芦谷里没有肮脏的东西。”
他气愤之下、这一推,力道极猛,呼的一声,朱漆小箱应手飞出一丈来远,跌落地上。
箱盖打翻,一箱珠宝,登时哗啦啦四散滚开,光是那龙眼大的珍珠,怕不有百十来颗,
宝光晶莹,还有黄澄澄玛瑙,翠绿欲滴的翡翠,和火红的珊瑚,件件都是宝光闪烁,眩目生
花!
青袍老者果然没有夸口,这箱珠宝,当真是价值连城!
却说谷灵子在葛无求推出小箱之时,忽然发现右首树丛中,还有一个黑衫蒙面人,一动
不动的站在那里!
心中暗暗一惊,忖道:“果然有两个毒人!”
一面立即以“传音入密”说道:“娃儿,你看住那姓夏的总管,他身上必然怀着歹毒火
器,老夫先去把还有一个毒人收拾了。”说完,身形一闪,轻捷无比朝右首花林掠去。
他现在有了经验,知道这两个“毒人”,虽是练成了一身奇毒,但耳目迟钝,头脑并不
灵活。
因此早已取出“翻天散”,用指甲挑了少许,人影一晃,从那黑衣蒙面人面前掠过,疾
快无伦出指轻弹,把药粉弹上了黑衣人的黑纱之上。
这一着,谷灵子身法手法,都已快到极点,等到药未弹出,谷灵子才发现自己一身气
力,冤枉化了!
原来自己飞掠过黑衣人面前,他根本视若无睹,动也没动,敢情他没听到主人的命令,
你就是打他面前走过,他也不会主动出手的。
就在他心念转动之际,那黑衣人身形一歪,砰然摔到地上。
这原是一瞬间的事,那青袍老者堪堪站起,突然脸色微变,双目寒光电射,沉声喝道:
“是什么人?”
夏总管楞楞的倾听了一阵,却是听不到什么声音,垂手道:“好像没什么。”
青袍老者浓哼一声道:“你过去瞧瞧。”
夏总管答应一声,举步朝右首花林中奔来。
别看他模样土头土脑,身手却是快捷得很,轻轻一掠,就已掠到了黑衣人站立之处。定
睛瞧去,那里还有“毒人”的踪影?
不禁呆的一呆,搔搔头,道:“奇怪,他会到那里去了?”
话声出口,急急举步朝左首林中奔来。
不用说,他的意思是想瞧瞧左首花林中的一个“毒人”,是否还在那里!
但就当他奔入花林之际,突觉疾风飒然,一缕尖风,朝后脑袭来!
夏总管武功原是不弱,这一发现有人偷袭,顿时身形电转,左手一抄,把那暗器接住。
突觉在自己转身之时,好像被什么东西在胸前撞了一下,举目四顾,却又什么也没有。
心中暗暗奇怪,但也只当自己无意之中碰上了树干。
其实他身边附近根本就没有树林。再低头看去,自己手上,接住的只是一颗细小的石
子。
夏总管勃然大怒,沉喝道:“青衣总管夏缘楷在此,什么人敢向夏某偷袭?”话声出
口。等了半大,竟然一无动静!
夏缘楷好像自己报出名号,就把人唬住一般,不觉沾沾自喜,施施然朝林中走入,目光
一抬,不禁又是一呆,讶异的道:“他……他也走了!”
突然又是“嘶”的一声,一缕劲风,朝他后脑打来!
这回夏缘楷连头也不回,听风辨位,伸手一抄,便已接住,不用看他已知那又是一粒石
子。
任何人手上如果接住东西,都会不自觉的低头看去,这是极自然的动作,夏缘楷明知它
是石子,两眼依然朝掌心瞥去。
但见手中握着一颗黄豆大的石子,但那石子竟然色呈乌黑,好像喂过剧毒,而且掌心捏
过石子之处,同样染上了两点乌黑记号!
“自己手掌上染上了剧毒!”夏缘楷脸上绽出惊讶之色,暗道:“这两个东西,还会给
自己开玩笑!”
但手掌染了剧毒,可不是玩的,他迅速伸手朝怀中探去。
这一探,他突然脸色大变,急急窜出林去,颤声道:“堂……堂主不好……了!”
青袍老者凝神而立,目光如电,沉声道:“夏总管,什么事?”
夏缘楷悔丧着脸道:“回堂主,属下身边的东西全丢了。”
青袍老者道:“东西怎么会丢的?”
夏缘楷道:“属下一点也不知道,方才伸手摸去,怀中的东西全丢了。”
青袍老者脸色微变,又道:“你既然一点也不知道,怎会伸手去摸的?”
夏缘楷道:“小的被那两个东西戏耍了……”
青袍老者脸色又是一变,沉声道:“你说什么?”
夏缘楷心头一怕,更是说不出话来,伸手一摊,嚅嚅说道:“小的是说那两个东西给小
的开玩笑,他们拿石子打小的后脑,那石子经他们拿过,就像喂了毒一般,小的接在手里,
掌心就染上了毒,小的……”
青袍老者浓眉一扬,沉喝道:“饭桶。”
夏缘楷摊着手掌,连应了两声“是”,嚅嚅道:“堂主不信,小的手心还……”
青袍老者目中寒星连闪,急急问道:“他们人呢?”
夏缘楷道:“他们……躲起来了……小的没……找到他们。”
青袍老者突然之间,脸色变的异常凝重,怒哼一声道:“真是饭桶,你退下去。”
夏缘楷又应了声“是”,仰目道:“堂主……小的……解药不见了。”
青袍老者一挥手,从袖中飞出一个小瓶,朝夏缘楷面前掷去。
夏缘楷慌忙接住,打开瓶盖,倾了一粒豆大的朱红药丸,纳入口中,然后把小瓶收入怀
中,退到一旁。
谷灵子躲在花林之中,悄声朝唐绳武说道:“那姓夏的吞服的解药,自然是专解毒人之
毒的解毒无疑,待回你仍得设法把它弄来。””
唐绳武点点头道:“弟子省得。”
说话之际,突见青袍老者目光一动,朝两人藏身之处投射过来,阴侧恻笑道:“何方高
人、怎不请出来,让向某见识见识。”
谷灵子低声道:“娃儿,你随老夫出去。”话声一落,举步朝林外走去。
唐绳武紧随他身后走出花林。
葛无求也不知来的是谁,只是怔怔的坐在石凳上,一声不作。
谷灵子步出花林,朝他拱拱手笑道:“葛老哥,十多年来未晤,你这阵法,倒是高明的
很。”
葛无求脸上一无表情,冷冷的道:“高明,你们都进来了?”
谷灵子大笑道:“没有这位老哥领路,兄弟真还摸不到谷里来呢!
青袍老者目若寒星,紧注花林,这时眼看从林中缓步走出一老一少两人,自己竟然从未
见过!不觉微露怔容,接着呵呵一笑道:“两位原来还是熟人,兄弟向遇春,不知这位老哥
如何称呼?”
葛无求依然冷冷的道:“老夫不认识他。”
谷灵子笑道:“只要老朽认识你葛无求就好了。”一面朝向遇春拱拱手道:“老朽谷灵
子。”
向遇春微微一怔,江湖上成名人物,他多少总有个耳闻,但从未听说过谷灵子这号人
物,两道炯炯目光,只是怔注着谷灵子,冷冷一笑道:“兄弟两名手下,那定是那哥收拾的
了。”
谷灵子道:“老朽刚来不久,并未见到阁下手下之人。”
向遇春目中寒芒飞闪,冷哼一声,沉笑道:“此地除了谷老哥两位,再无第三个人进
来,明人不作暗事,谷老哥何用抵赖?”
谷灵子哼道:“老朽抵赖什么?你丢了人,与我何干?”
向遇春平日眼高于顶,虽觉这姓谷的老头,有些古怪,但那会放在他心上,闻言不由脸
色一变,阴恻恻笑道:“谷老兄大概还不知我是谁吧?”
谷灵子从没在江湖走动,自然也不知向遇春来历,只因他是两个“毒人”的主人,毒人
尚且如此厉害,主人用毒之能,更可想见。因此也不敢掉以轻心,只是沉着脸道:“你不叫
向遇春么?”
向遇春道:“你知道就好。”
谷灵子道:“老夫早就知道。”
向遇春浓哼道:“很好。”说到这里,回头向夏缘楷吩咐道:“夏总管,你过去向谷老
兄领教几招。”
夏缘楷躬身领命,正待走出,却又停下步来,躬躬身,请示道:“堂主要活口,还是格
杀勿论?”
向遇春叱道:“你尽力而为就好。”
夏缘楷为难道:“出手有轻重,堂主总得给属下一个准则。”
向遇春道:“真是饭桶,本座叫你去向谷老兄领教几招,明白么?你尽力而为,只怕也
不是人家对手。”
夏缘楷道:“那倒不见得,堂主总见过属下的功夫……”
向遇春不耐的挥挥手道:“不用多说,快去吧!”
夏缘楷大步走出,伸手一指道:“谷老儿,你大概总听江湖朋友说过青衣总管夏缘楷
吧,兄弟就是夏总管。”
谷灵子微哂道:“老夫从未在江湖上走动,也从没听过阁下大名。”
夏缘楷“哦”了一声,点点头道:“这也难怪,你从没在江湖上走动,自然不知天高地
厚,兄弟……”
谷灵子听的不耐,命唐绳武道:“娃儿.你过去向这位青衣帮的夏总管领教几手。”
唐绳武心中会意,立即答应一声。但却问道:“大师伯,要留活口,还是格杀勿论?”
他这话完全学了方才夏缘楷的口气。
谷灵子一手捋着白髯,笑道:“你尽力而为就好。”
这句话,也和向遇春方才说的一般无二。
唐绳武笑道:“出手有轻重,大师伯总得给弟子一个准则。”
谷灵子“唔”了一声道:“出手太重了,怕夏总管吃不消,太轻了,又不痛不痒,这样
吧,你出手之时,稍留分寸,给他个警告也就是了。”
唐绳武道:“弟子遵命。”
夏缘楷站在一边,他们两人的对话,自然全听到了,忍不住摇摇头道:“在我青衣总管
面前,还敢说出这等话来,真是太不自量了。”
唐绳武走到他面前,脚下一停,含笑道:“夏总管,你要和我比兵刃?还是比拳脚?”
夏缘楷道:“悉听尊便。”
唐绳武道:“我也随便。”
夏缘楷道:“那就先比拳脚吧。”
唐绳武道:“好,夏总管请发掌。”
夏缘楷笑道:“我先发掌,你就承受不了。”
唐绳武道:“我先出手,你一样接不下来。”
夏缘楷哼了一声,还是不肯动手,说道:“不成,本总管让你先机。”
唐绳武觉得此人虽是个蠢材,却是还算厚道,这就笑了笑道:“那么,你小心了。”
足踏中宫,向前直跨了一大步,左手一探,使了一记“青龙探爪”,当胸抓去。
夏缘楷大笑道:“这等招式,跟本总管动手,真是白费本总管的力气。”身形微微一
侧,友手如封似闭,右手五指半屈如钩,反向唐绳武抓了过来。
别看夏缘楷一身呆气,大而化之的模样,但武功确实不弱,这一招守中寓攻,出手不
凡。
那知唐绳武左手原是一记虚招,左手才发,身子已倏然欺进,快若飘风,一下从夏缘楷
身侧擦过